第486章 种子远行(2 / 2)
又爬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山腰。同光按照祖父的批注,在西侧的山壁上找到了饮泉——泉眼藏在一块巨石后面,泉水从石缝里流出来,滴在边接水,泉水凉丝丝的,喝一口,甜得像加了蜜。
他正接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打雷。银翼鸟突然变得焦躁起来,在他头顶不停地盘旋,叫个不停。同光抬头一看,只见东侧的山坡上,几块巨大的石头正往下滚,带着泥沙,朝着他这边来。他心里一紧,想起祖父说的“东侧多落石”,赶紧背起行囊,拉着旁边的灌木往旁边的山洞里躲。
刚躲进山洞,石头就滚了过去,砸在山洞门口的巨石上,发出“哐当”的巨响,震得山洞里的石子都掉了下来。同光拍了拍身上的灰,心还在“砰砰”跳——幸好有银翼鸟提醒,不然就危险了。他摸了摸银翼鸟的头,从皮囊里掏出一粒“渡月”花籽,递到它嘴边:“辛苦你了,吃个这个补补。”银翼鸟叼过花籽,吞了下去,又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像是在说“没事”。
山洞里很干燥,还能避风。同光找了个角落坐下,掏出祖父祖母的信,又看了一遍。祖母画的“忘忧”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温柔,他想起小时候,祖母经常带着他在院子里种花,教他认各种花的名字,说每一种花都有自己的脾气,要顺着它们的性子来。那时候他还不懂,总觉得种花是件麻烦事,直到祖父把《商路史记》交给她,说无界之城的商路,其实是用花铺出来的——当年祖父去西泽界,就是用“衔春”的蜜珠换了当地的丝绸;去北漠界,用“断云”的花籽换了御寒的毛皮。
“原来花真的能说话啊。”同光轻声说,把信叠好,放回书册里。他从皮囊里倒出几粒花籽,放在手心,借着烛光看——“渡月”的银纹在光下闪着微光,“衔春”的颗粒圆滚滚的,“断云”的表面带着细细的纹路。他想起祖母说的,这些花籽都记着无界之城的气脉,到了云荒界,只要把它们种下去,就能长出和无界之城一样的花,到时候,云荒界的人就能通过花,知道无界之城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同光就收拾好行囊,继续往山顶爬。断尘山的山顶很冷,风里带着雪粒,刮在脸上像针扎一样。他裹紧了身上的棉袄——那是祖母用蚕丝和“忘忧”花的绒毛做的,很暖和。银翼鸟飞在他前面,翅膀上沾了些雪粒,像是撒了层碎银。
终于,在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同光爬上了断尘山的山顶。站在山顶往下看,能看到远处的云荒界——一片赤红色的土地,延伸到天边,风卷着沙尘,在地上画出一道道纹路。他深吸一口气,朝着云荒界的方向走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容易些,走了约莫三个时辰,就到了云荒界的边界。刚踏上云荒界的土地,同光就觉得脚下的土滚烫——虽然是冬天,可这里的土还是带着温度,风里也没有雪的味道,只有沙尘的气息。他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放下行囊,开始按照祖母说的,准备种花。
首先要找向阳的土。同光提着小铲子,在周围转了一圈,终于在一块巨石的南边找到了一片相对平整的土地。这里的土是赤红色的,摸起来很粗糙,里面还夹杂着些小石子。他蹲下来,用铲子把土翻松,又从行囊里掏出祖父给他准备的“肥土粉”——那是用无界之城的腐叶和“忘忧”花的花瓣磨成的,能让贫瘠的土地变得肥沃。他把肥土粉撒在土里,又用铲子翻了几遍,让肥土粉和红土混在一起。
接下来是浇水。同光掏出水囊,往土里浇了些饮泉的水,他没有急着浇太多,而是按照祖母说的,等水慢慢渗进土里。银翼鸟落在他旁边的石头上,盯着他手里的皮囊,像是在期待什么。同光笑了笑,从皮囊里捏出几粒“衔春”花籽,递到它嘴边:“等我种完,就给你多吃点。”
水渗得差不多了,同光从皮囊里倒出几粒“渡月”花籽,小心翼翼地撒在土里,又用铲子盖了一层薄土。他轻轻拍了拍土,像是在跟花籽说话:“这里虽然跟无界之城不一样,可也有太阳,也有水,你们要好好长啊。”
种完“渡月”,他又种了“衔春”和“断云”。每一粒花籽,他都放得很轻,盖土的时候也格外小心,生怕碰坏了它们。银翼鸟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用翅膀扫扫旁边的石子,像是在帮他清理场地。
种完最后一粒花籽,同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他看着那片种满花籽的土地,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这是他在云荒界种下的第一片花,以后,他还要去更多的地方,种更多的花,把无界之城的花香,带到每一个界域。
他掏出《商路史记》,翻到空白的一页,用墨笔写下:“云荒界边界,种‘渡月’‘衔春’‘断云’各数粒,土赤热,风多沙,待花开。”写完,他又想起祖母的话,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忘忧”花,像祖母那样。
银翼鸟飞过来,落在他的肩头,翅膀上的花香飘进他的鼻子里。同光摸了摸它的头,朝着云荒界的深处望去——那里还有更广阔的土地,等着他去播种。他知道,这一路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可能会有更大的风沙,可能会有不认识的生灵,可能会想家。但他不怕,因为他的行囊里,装着无界之城的花籽,装着祖父的《商路史记》,装着祖母的信,还有银翼鸟陪着他。
“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同光说,迈开脚步,朝着云荒界的深处走去。银翼鸟在他头顶盘旋,翅膀扫过赤红色的土地,带着无界之城的花香,也带着种子远行的希望。风里的沙尘好像变得温柔了些,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暖暖的,像是祖母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知道,总有一天,这里会开出大片的“渡月”“衔春”和“断云”,云荒界的人会指着这些花,问它们的来历,到时候,他就会告诉他们,这些花来自无界之城,来自一个有老槐树、有豆浆摊、有祖父祖母的地方。而那些花,会用它们的香气,用它们的绽放,替他说话,替无界之城说话。
种子的远行,从来都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是花香跨越界域的开始,是故事被人记住的开始,也是新的缘分,慢慢生长的开始。同光握紧了手里的皮囊,脚步走得更稳了,银翼鸟的鸣叫声在风里散开,和着远处的风沙声,像是一首关于远方和希望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