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秘师爷(2 / 2)
寒江雪缓缓收回手,指尖那冰蓝氤氲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
他站起身,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布满阴影的墙壁上,显得孤寂而神秘,更添几分深不可测。
“东翁,”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却透着一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沉重。
“据一些极其古老、甚至被视为荒诞不经的旁门杂书记载,世间有极少数至阴至邪之物,超脱常理,不入轮回。其形无踪,其声入魂,能窥人心阴私,寄生于宿主的欲望贪念与恐惧愧疚之中。寻常鬼魅害人,或索命,或替身,皆有形迹可循。然此物…似虚似实,直击心神,以宿主内心之‘债’为食,折磨其魂,直至崩溃。宿主肉身死亡,对其而言,或许…只是换一个‘皮囊’。”
他顿了顿,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崔明那蠕动的腹部,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皮肉,直视那邪恶的核心:“此物,古籍中隐晦提及,称之为——‘腹鬼’。”
“腹鬼…”赵文启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上天灵盖,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它…它为何会找上崔明?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书吏,谨小慎微…”
“蝼蚁之穴,可溃千里之堤。心鬼之生,不论官阶高低。”寒江雪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赵文启的心上。
“崔明贪墨修缮文庙银两,虽数目不大,但此事关乎圣人教化,士林清誉,他心中必然长期惴惴不安,恐惧事发。加之近日钱转运使似有查账之意,压力骤增,心神失守,内心阴隙大开,便给了这至阴邪物可乘之机。它以此为基,疯狂滋长,直至彻底吞噬其神智。”
寒江雪的目光似乎无意地、却又极其精准地扫过赵文启惨白的脸:“此物尤喜附身于心有亏欠、藏污纳垢、且正承受巨大压力之辈。它以此为食,亦以此为乐。”
赵文启浑身猛地一颤,寒江雪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他内心最隐秘、最恐惧的角落。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寒江雪的目光,声音更加虚浮:“那…那如今该如何是好?周大人已然惊走,此事必定上达天听!若不能尽快解决,你我…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啊!”政敌的攻讦,远比妖鬼更让他恐惧。
“为今之计,有三。”寒江雪冷静地分析,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却又至关重要的公事。
“其一,立刻封锁消息。对外宣称崔明是突发绞肠痧,急病暴毙而亡。厚恤其家人,务必堵住其家眷之口,许以田宅银钱,威以祸及子孙。今夜在场所有仆役、歌姬、乐师,严令封口,逐一甄别,许以重金,威以重刑,分散安置,严密监控。绝不能让‘腹鬼’二字流传出去,否则民心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赵文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对!对!封口!必须封口!我这就下令!让王管家亲自去办!”
“其二,”寒江雪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立刻秘密清理此处。尸体…不能按常理处置。需以生石灰混合烈酒覆盖全身,尤其口鼻与腹部,再用浸过三年以上黑狗血的粗麻绳捆缚七重,打上死结,装入内壁刻有辟邪符文的密封陶瓮之中,瓮口以朱砂混合雄黄封死。连夜运出城,深埋于城外极阴僻静、人迹罕至之处,最好…是乱葬岗深处,远离水脉。处理之人,需胆大心细,家世清白且无牵挂,事后给予重赏,令其远走他乡,永不回泗水,并派人暗中监视其行踪半年。”
他的安排冷酷、周密而老道,显然对处理此类诡异事件的禁忌和后果了如指掌。
赵文启听得头皮发麻,冷汗涔涔,但此刻已顾不得许多,只能颤声应道:“就…就依先生!就依先生!我让牢头找两个死囚去做!做完就…”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寒江雪不置可否,继续道:“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蠕动的腹部,语气愈发凝重,“必须立刻暗中查访。查清两件事:一,这腹鬼的来源。它绝非凭空而生,泗水城内,近期必有异状,或与某些极阴邪之地、之物、之传说有关。需查近三个月乃至半年来,城内发生的所有异常死亡、失踪、疯癫案件,尤其是死状蹊跷、与腹部有关的。二,城中是否还有其他类似病例?或有他人出现幻听、腹鸣异常、知晓不该知晓之秘事、乃至行为突然反常等征兆。此物一旦现世,狡诈异常,绝不可能只满足于一个宿主。需暗中寻访药铺郎中、神婆巫汉,甚至…黑市上的消息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