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头与激光共舞(2 / 2)
“看得我好难受,那个陈二狗真该死!”
“大爷别哭了……看着好心疼”
“青柠小神探上线!这个案子能翻盘吗?”
阿楚朝晏辰递了个眼色,晏辰轻声对铁蛋和傻妞吩咐了几句。
傻妞点头,走到赵书元身边,温和地递过去一张湿热的能量毛巾。
铁蛋则走到直播屏幕前,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开始播放一些关于旧社会农民艰辛生活的图片和影像资料片段,同时一行行文字滚动解释着那个时代背景下农民的普遍困境和不公。
“原来那个时候的农民是这样的……”
“看哭了,谢谢科普”
“那个陈二狗虽然可恨,但也是那个吃人社会的产物吧?”
“所以不是恨一个人,是恨那不公的世道?”
“傻妞好温柔,递热毛巾的动作暖到我了”
“科技不是只用来打打杀杀,也能抚慰人心啊”
阿楚拍了拍赵书元颤抖的、布满老茧的手背,声音坚定:“赵大爷,过去那个不讲理的世道,没了!你看看周围,大伙儿都是热心肠!我们帮您!虽然不能把那个陈二狗从坟里挖出来对质,但咱能让您心里那口气,顺过来!让更多人知道,您老没干那缺德事!您是清清白白的!”
赵书元抬起头,泪水模糊地看着这个衣着古怪却眼神真挚的姑娘:“咋……咋帮?”
阿楚眼珠滴溜溜一转,打了个响指,指向直播屏幕:“靠他们!家人们!宝宝们!快发挥你们的智慧!咱们一起,帮赵大爷‘昭雪沉冤’,哪怕就是图个心安,图个乐呵!玩点现代人能解心结的花活儿!有没有好点子?刷起来!”
“搞个线上公审!把陈二狗@出来!”
“楼上醒醒,陈二狗投胎N次了都!来个模拟审判吧!剧本杀那种!”
“给大爷拍个纪录片!就叫《一个瓜的沉冤得雪》!”
“大爷能唱戏不?整段豫剧控诉,让同福的老师们伴奏!绝对火!”
“直接在大爷家那块老地方立个云石碑!刻上这事儿警示后人!”
“让傻妞姐用高科技给大爷做段VR,重演当年瓜田,然后让他锄空气里的陈二狗?”
“我建议大爷把这段经历写成歌!请小郭姐姐谱曲演唱,传唱出去!”
“做个瓜田主题的行为艺术!在大爷身上画满瓜,然后在闹市让人‘偷’,大爷当场‘抓贼’揭露真相!”
“给大爷颁发个“同福客栈名誉瓜农”锦旗怎么样?”
看着满屏天马行空、善意满满的建议,同福客栈的人眼睛都亮了。
吕秀才一拍大腿:“Bravo!Masterpieces!Weductavirtualtrial!Ishallbethehonorablejudge!LawyerGuowillrepresenttheptiff!”
他指了指郭芙蓉。
郭芙蓉一脸懵:“啊?我?我是雌雄双煞……哦不,我辩护啥?”
白敬琪转着他的左轮枪,嘿嘿一笑:“哗擦!这活行!我演个衙役?去传唤那个……那个陈二啥来着?”
“放着我来!给赵大爷编段控诉秧歌!”祝无双来了兴致,立刻拉着龙傲天,“老公,来个劲爆点的配乐!”
龙傲天拍着胸脯:“厚礼蟹!冇问题!我傲天嘅机关琴组合——唢呐摇滚版,即刻送上!包你哭都哭出摇滚范儿!”
邢捕头和燕小六闻讯也挤了进来。
“有案子?”邢捕头习惯性摸摸腰刀,“那个……有原告……有被告……那个……按照大明律……咳咳……按咱们客栈规矩,原告得……表示表示?”
燕小六立刻掏出快板:“当了个当!当了个当!这事儿透着悬疑那个香!偷瓜诬陷人!良心丧天良!同福侠客来相助!拨开迷雾亮堂堂!”
佟湘玉赶紧把燕小六拉开:“哎呀六儿!莫嚎咧!你看把人赵大爷吓滴!”
最后,在众人七嘴八舌的热情参与下,一个融合了“线上史料控诉墙”、“郭芙蓉主唱的无双编曲控诉歌”、“吕秀才虚拟法庭审判”、“邢捕头燕小六来段‘数来宝判词’”、“赵大爷亲口讲述瓜田往事”以及“傻妞用全息投影在他面前重现瓜田场景并虚拟‘重获清白证书’”的大杂烩“沉冤得雪”仪式,在同福客栈的院子里热热闹闹地开场了。
虽然全程充满了无厘头和喜剧效果,比如白展堂把法警押解的、写着“陈二狗”的稻草人差点变走了,龙傲天的唢呐声过于炸裂导致几只麻雀晕乎乎掉下来,但当赵书元颤抖着双手,对着那个由傻妞的全息投影郑重递过来的、闪闪发光的“清白证书”时;当屏幕上阿楚念出观众实时刷出的、长到能编本书的“弹幕审判书”时;特别是当郭芙蓉亮开嗓子,将他的委屈与后来的艰辛融入那首带着秦腔摇滚味的歌谣:“苍天呐你不睁开眼,黄土里刨食为活命难!一个瓜惹出天大冤,离了故土半世寒!如今灯火暖客栈,冤屈消散在云端!”……
歌声高亢激昂,在龙傲天的唢呐摇滚伴奏和祝无双热辣的劲舞中直冲云霄,透着一股酣畅淋漓的发泄感。
赵书元紧紧攥着那张虽然摸不到却无比真实的“证书”,看着那个全息影像里,年轻的自己在那片熟悉的瓜田里露出憨厚释然的笑容。
豆大的泪珠终于不再是因为怨恨,而是滚烫地、无声地落了下来,砸在他脚边被傻妞特意铺上的仿田埂草垫上。
他脸上的沟壑似乎被一种奇异的光泽所填充、抚平了一些。
胸腔里那块硬如顽石、盘踞了半生的冰冷沉重的怨恨,在这光怪陆离又充满温情的“仪式”中,在那带着共鸣的歌谣里,在那漫天虚拟的“正义”弹幕冲击下,被一种滚烫的东西冲击、消融……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它松动、崩塌了一大块,释放出巨大的、足以让他摇摇欲坠的重量。
“泪崩了家人们……”
“小郭唱得太棒了!听得我热血沸腾又鼻子发酸!”
“虽然很胡闹,但……好有用!大爷哭了!”
“艺术真的能治愈人心!”
“这一刻,同福客栈就是最温暖的时空驿站!”
“解开心结不一定非得打打杀杀啊!”
“科技与人性结合,真牛!”
“赵大爷,抬头看,天亮了!”
“仪式”在众人近乎疯狂的欢呼中落幕。
赵书元站在那里,很久很久,像一座刚经历了一场洗礼的、沉默的山丘。
他不再颤抖,不再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之后的平静。
他抬起头,看向阿楚、晏辰、铁蛋、傻妞,又缓缓扫过同福客栈每一张为他忙碌、为他欢笑或动容的脸。
最终,目光落在那块巨大的、弹幕依然如星辰般闪烁的全息屏幕上。
他忽然放下锄头,深深地对着众人,对着那屏幕的方向,鞠了一躬。
再起身时,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俺……俺赵书元……谢过各位老板!老板娘!小哥姑娘们!”他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还有……各位俺瞧不见的、手机里的……家人们!宝宝们!”
他学着阿楚的称呼,认真而笨拙:“俺这心里头……那堵了几十年的墙……塌了!俺想俺娘……还有俺家大黄……能闭上眼咧……恁们……恁们是真好!”
说罢,他不再看任何人,弯腰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柄陪了他半辈子、凝聚了无数汗水与怨气的锄头。
他走到客栈门口,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热闹又奇特的地方,那眼神里有释然,有眷恋,有仿佛新生的光亮。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他举起锄头,朝着门外那片被夕阳染上一层朦胧光泽的空地——那片空地在众人的感知里仿佛就是他魂牵梦萦的瓜田——用尽全身力气,却不是劈砍,而是像一个老农在精心侍弄着他终于真正拥有的土地一样,深深地、舒缓地、充满尊重与告别地……锄了下去。
就一下。
雨丝落在锄刃上,悄然滑落。
“娘……俺回家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心底。
然后,如同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他的身影连同那柄锄头,在一圈同样无声无息的水波般涟漪中,缓缓淡去,最终消失不见。
没有绚烂的光效,没有声响,只剩下一片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温润的空地,以及院子里一片无声的静默。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点泥土的朴质气息,证明那倔强老农曾经来过。
客栈里,佟湘玉默默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白展堂叹了口气,把刚才顺的那包辣条轻轻放回了阿楚的零食箱。
邢捕头清了清嗓子,却不知道说什么。
燕小六抱着快板,罕见地安静。
“回家了……真好。”
“一路走好,赵大爷。”
“愿在那个世界,你的瓜田丰收,再也没有委屈。”
“这是我看过最有温度、最特别的直播结局。”
“科技与善意,可以抚平时空的褶皱。”
“同福客栈,YYDS!”
“老农民の文艺复兴”
“瓜田往事,雨落心安。”
“愿所有委屈和不甘,都能找到这样温柔的出口。”
铁蛋悄然点亮了一盏暖黄色的氛围灯。
柔和的灯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
晏辰轻轻环住阿楚的肩膀,阿楚顺势靠进他怀里,嘟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啊哦,我的辣条…老白真是的。”
晏辰捏捏她的鼻尖,一本正经地用只有她能听清的音量说:“回去赔你一仓库,我的首席摩擦学研讨会特邀观察员。”
阿楚忍不住噗嗤一笑,耳根微红,做贼似的飞快地瞄了一眼四周,用额头撞了下晏辰的下巴以示不满,又飞快地缩回来,小眼神亮晶晶的。
莫小贝靠在公孙不惑身边,感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不如看同福客栈摆平世间苦。”
公孙不惑一脸宠溺地握着她的手,用略显浮夸的上海话赞道:“个么是额呀!小贝侬格总结老深刻老深刻格,一级棒!”
直播间虽然结束了,但无形的网络里,那份由跨越时空的倔强与穿越时空的善意共同谱写的故事,已然在无数个角落播撒下种子,在绵绵细雨中悄然生根发芽,静候下一个需要被抚慰的灵魂,乘着光而来。
瓜锄旧怨付雨烟,光屏载意暖心田。
客栈笑闹化戾气,时空长留慈悲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