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2 / 2）
“那狮驼国，尸山血海，满城百姓尽为妖魔所食，纵有真经，可能令亡者复生？”
“那比丘国，昏君无道，欲以小儿心肝做药引，纵有真经，可能涤荡君王心中之魔？”
“那通天河畔，灵感大王年年索要童男童女，两岸百姓苦不堪言，纵有真经，可能镇住那河妖凶性？”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在每个人心头。
同福客栈里一片寂静，连猪八戒咀嚼的声音都停了。
“贫僧所求之大乘佛法，真能如佛祖所言，普度众生，消灾解难吗？”唐僧的眼神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若佛法真如此广大，为何世间仍有如此多苦难？”
“若佛法并非万能，贫僧千辛万苦取回的真经，意义何在？”
“贫僧一路西行，度化了诸多妖魔，却也眼见诸多生灵涂炭而无力回天。”
“这‘普度众生’，究竟度的是谁？是那些放下屠刀的妖魔，还是依旧在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
“贫僧…困惑至极。”
这番发自肺腑的疑问，带着圣僧的悲悯与智者的迷茫，瞬间击中了所有人。
佟湘玉、白展堂、郭芙蓉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深思和动容。
李大嘴喃喃道：“这…这听着比算账还难…”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思考“子曾经曰过”什么能对应上。
邢捕头咂咂嘴：“亲娘咧…这问题…这影响仕途思考啊！”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炸开了锅：
“振聋发聩！唐长老的终极之问！”
“是啊！取经路上，真正被救的百姓有多少？感觉妖怪被收编的多…”
“佛度有缘人，但无缘之人呢？”
“现实问题！空谈大道理容易，落到实处难！”
“圣僧也迷茫了…好真实！”
“这深度！跪了！”
“同福客栈哲学课堂开课了！”
“家人们，帮忙想想怎么开导圣僧啊！”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晏辰收起一贯的玩世不恭，正色道：“长老此问，直指核心，关乎信仰与现实的鸿沟。这是千古难题，没有标准答案。”
阿楚接口道，声音轻柔却带着力量：“长老，您看我们同福客栈。有贪财但心善的掌柜，有怕事却重情义的跑堂，有莽撞但正义的女侠，有迂腐却正直的秀才，有胆小却尽责的捕快…还有我们这些不知怎么就闯进来的‘异乡人’。”
她指了指自己和晏辰、铁蛋、傻妞。
“我们这里，每天也有鸡毛蒜皮，也有吵吵闹闹，甚至也有危险和算计。没有大乘佛法，没有无边法力。”
阿楚目光扫过佟湘玉、白展堂、郭芙蓉、吕秀才、邢捕头、燕小六，还有三个孩子，“但我们靠什么？靠掌柜的抠门算计却关键时刻的担当，靠展堂的葵花点穴手保护大家，靠小郭的排山倒海打抱不平，靠秀才的之乎者也讲道理，靠大嘴的美食暖人心，靠邢捕头和小六维持秩序，靠孩子们带来的欢笑…也靠我们自己带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法宝’和想法。”
铁蛋适时地开口，声音平缓而理性：“基于历史与社会学模型分析：普度众生，非一蹴而就，非一人一力，非仅凭经典。它是一个动态的、多元协作的系统工程。需要规则，需要执行者，需要教育，需要经济基础，需要科技，需要个体在各自位置上秉持善念，各尽所能。”
“佛法，或任何一种导人向善的思想体系，是其灵魂，是灯塔，指引方向，凝聚人心，但填平世间的沟壑，需要无数双手。”
傻妞补充道，声音柔和：“如同修复一个巨大而精密的仪器。需要蓝图，更需要每一个零件的努力与协作，以及合适的工具。长老您取回真经，是提供了最珍贵的蓝图和灵魂。但点亮万家灯火，需要无数持灯人。”
孙悟空听得抓耳挠腮，忍不住插嘴：“师父！俺老孙听着，觉得他们说得在理！就像打妖怪，光靠俺老孙一根棒子不行，得靠八戒、沙师弟帮忙，有时候还得靠菩萨佛祖指点！取经是取蓝图，打妖怪、帮百姓就是修零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猪八戒难得地放下骨头，抹了把嘴上的油，瓮声瓮气地说：“师父，猴哥说得对！您看俺老猪，以前是天蓬元帅，后来是妖怪，现在跟着您取经。这不就是被‘度化’了嘛！虽然俺有时候还贪吃好色，但俺现在知道跟着师父做好事！这就…就算修好了一个零件吧？”
沙僧用力点头：“二师兄所言极是。师父，真经如灯，照路。路要一步步走，妖要一个个除，苦难要一点点解。您已点亮心灯，莫要因前路漫漫而疑灯不明。”
角落里的白骨精幽幽叹息一声：“圣僧啊，您这烦恼，倒让奴家想起当年做人时的迷茫。求不得，放不下…或许，执着于一个‘尽度’的果，不如看重那‘愿度’的心和‘行度’的路？”
“奴家如今虽为妖身，流落至此，却也觉得此地有趣，比那冷清的白骨洞多了几分…生气。”
她的话，带着几分过来人的苍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佟湘玉一拍桌子，豪气干云：“额滴神啊！说得好！唐长老！你看额们这小店！地方不大，事儿不少！但额们不也一天天过下来了？遇到困难就解决困难！有坏人…呃…有坏妖就齐心协力对付！日子不就好起来了？”
“真经嘛，慢慢来！先吃好喝好，把眼前的妖怪…呃…困难解决了再说！额相信，只要心是好的，劲儿往一处使，佛祖会看到的！”
她的“经营哲学”简单粗暴却莫名地有说服力。
郭芙蓉大声附和：“掌柜的说得对！唐长老！想那么多干啥！路见不平，排山倒海！遇到妖怪，打他丫的！保护百姓，义不容辞！取经是大事，但做好眼前每一件小事，不就是修行吗？”
她的“侠义之道”同样直接。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文绉绉地总结：“子曰，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又云，勿以善小而不为。长老悲悯之心，感天动地。然则天下之大，非一日可安。”
“真经乃大道明灯，指引方向，而灯下每一步的踏实前行，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终能惠及苍生。长老已行至半途，切莫因惑废行啊！”
他的“圣贤之言”终于派上了用场。
直播间的弹幕：
“泪目了！同福客栈集体开导唐长老！”
“铁蛋傻妞这分析绝了！系统工程师视角！”
“大圣的比喻神了！蓝图和零件！”
“八戒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刮目相看！”
“白骨精这话…有点东西啊！”
“佟掌柜的生意经治天下！郭女侠的拳头保平安！秀才的圣言定军心！齐活了！”
“这波思想碰撞太有深度了！跪着看直播！”
众人的话语，或质朴，或激昂，或理性，或充满生活智慧，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唐僧迷茫的心海。
他怔怔地听着，看着眼前这群身份各异、性格鲜明、在红尘中努力生活的人们，又看了看自己那三个虽然毛病不少却始终不离不弃的徒弟，还有角落里那个流露出复杂情绪的白骨精。
他眼中的迷茫如同晨雾，在众人言语的阳光和自身坚定的心光共同照耀下，渐渐开始消散。
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澄澈、更加坚韧的光芒。
“阿弥陀佛…”唐僧长长地宣了一声佛号，声音不再困惑，而是充满了平和与了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经。贫僧…悟了。”
他站起身，对着同福客栈的众人，对着阿楚晏辰铁蛋傻妞，也对着阿楚手机镜头后那万千的“家人们”、“宝宝们”，深深一礼：
“是贫僧着相了。执着于‘普度’之果，却忽视了‘愿度’之心与‘行度’之路。真经如灯，能驱散黑暗，指引迷途。”
“然则点亮心灯，温暖人间，非灯之功，乃持灯者、传灯者、乃至那甘愿被灯火照亮者，众缘和合之力也。”
“西行之路，取经是缘起，一路降妖除魔、扶危济困是修行，所见所闻所思所惑亦是修行。纵然不能尽渡世间苦厄，但贫僧每行一步善，每度一人向善，每解一民倒悬，便是为这世间添了一分光明，减了一分戾气。此心此行，即是真义。”
他目光扫过孙悟空、猪八戒、沙僧，充满了欣慰：“有徒如此，是贫僧之幸。”
又看向阿楚晏辰等人：“有诸位点醒，是贫僧之缘。”
最后看向虚空，仿佛看到了那西天灵山：“佛祖赐经，非为万能，乃为指明方向，点燃心火。如何让这心火燎原，照亮世间每一处角落，非仅真经之责，实乃众生之共业。”
“贫僧取经之志，从未动摇，如今更添明悟：取经归来，非终点，而是以经为引，点燃万千心灯之始。”
一番话，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同福客栈内，众人只觉得心头一片敞亮，仿佛被一股温暖而浩大的力量洗涤过。
连角落里的白骨精，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那萦绕周身的妖气似乎都淡薄了几分。
“唐长老悟了！”
“说得太好了！泪崩！”
“这就是圣僧的境界吗？”
“取经是起点不是终点！格局打开了！”
“感觉心灵被净化了…”
“同福客栈功德无量！”
孙悟空兴奋地翻了个筋斗：“好！师父！您想通了就好！俺老孙保您取经，更要保您传经！”
猪八戒拍着肚子：“师父！您这么说，俺老猪觉得俺这零件当得更有劲儿了！”
沙僧重重地点头：“师父，悟净明白了！前路再难，心灯不灭！”
恰在此时，客栈内那原本就有些扭曲的光线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
空气中传来低沉的嗡鸣，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拉扯。
“嗯？”孙悟空火眼金睛金光暴涨，警惕地看向四周，“师父！这地方的空间…在变化！”
铁蛋的电子眼急速闪烁：“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曲率波动！定位坐标正在锁定来源…锁定失败！能量性质分析…与最初传送能量高度吻合！预测：逆向传送即将启动！”
傻妞迅速靠近阿楚和晏辰：“先生，女士，能量场即将形成，建议靠近我们！”
唐僧师徒身上，以及白骨精等妖影身上，都开始泛起淡淡的微光，身体变得有些透明。
“阿弥陀佛。”唐僧神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看来，贫僧师徒与众位‘施主’在此地的缘法已尽，归途已现。”
佟湘玉急了：“哎呀！这就要走啦？房钱…哦不，这斋饭还没好好吃呢！”
郭芙蓉大喊：“唐长老！保重啊！以后常来玩…呃…串门！”
吕秀才挥着手：“长老！子曾经曰过，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一路珍重！”
白展堂抱拳：“圣僧！大圣！元帅！罗汉！还有…白夫人！后会有期！”
莫小贝、吕青柠、吕青橙、白敬琪也使劲挥手告别。
阿楚和晏辰站起身。
晏辰笑道：“长老，恭喜您明心见性！此去西行，必定功德圆满！别忘了，同福客栈永远是你们的一个歇脚点！”
阿楚把手机镜头对准唐僧他们，大声说：“家人们！宝宝们！快和圣僧、大圣、元帅、罗汉还有白夫人说再见！”
“唐长老再见！大圣再见！八戒沙僧再见！”
“一路平安！取得真经！”
“白夫人…呃…也再见吧！”
“舍不得！”
“这直播值了！永生难忘！”
唐僧微笑着，对着镜头，也对着同福客栈众人，双手合十，深深一礼：“多谢诸位‘家人’、‘宝宝’们挂念。多谢同福客栈诸位施主款待与点化。前路漫漫，心灯已明。贫僧去也。愿诸位平安喜乐，善念长存。”
孙悟空咧嘴一笑，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再会了！有趣的‘家人们’！有趣的‘手机’！有趣的铁蛋傻妞！还有…同福客栈的包子！记得给俺老孙留点！”
猪八戒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李施主！下次俺老猪来，大骨棒还得管够！”
沙僧憨厚地抱拳：“后会有期！”
白骨精的身影几乎完全透明，她幽幽地看了众人一眼，留下一句若有似无的叹息：“此地…倒也有趣。圣僧，保重。”
便彻底消散。
嗡鸣声达到顶点，光芒一闪！
唐僧师徒和那些妖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檀香、酱骨头的余味，以及墙角猪八戒靠过的那张微微开裂的凳子。
同福客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神仙妖怪座谈会”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虚幻。
李大嘴看着空了的巨大托盘，喃喃道：“二…二十根大骨棒…真吃完了…”
邢捕头从柜台后探出头，看着空荡荡的大堂，松了口气：“亲娘咧…可算走了…这影响仕途的惊吓啊…”
燕小六放下唢呐，擦了把冷汗。
佟湘玉看着唐僧坐过的位置，叹了口气，随即又精神一振：“展堂！算账！看看高僧们和…呃…白夫人留下的香油钱够不够饭钱！不够记晏辰阿楚账上！”
白展堂：“好嘞掌柜的！”
立刻拿出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
郭芙蓉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这就完了？还没跟沙师弟切磋呢！”
吕秀才摇头晃脑：“此真乃奇遇也！足以载入《同福异闻录》！”
三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看到的“大圣”、“猪八戒”和“沙和尚”。
阿楚和晏辰相视一笑。
晏辰捏了捏阿楚的脸蛋：“娘子，这直播效果，炸裂吧？”
阿楚拍开他的手，做了个可爱的鬼脸：“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策划的！不过…”
她看着手机屏幕，“家人们好像还意犹未尽呢。”
铁蛋沉稳地汇报：“空间波动已完全平息。未检测到残留能量。目标已返回其原有时空坐标。”
傻妞补充：“根据能量回溯分析，此次异常传送，极可能与火焰山附近紊乱的地脉能量及芭蕉扇引发的局部空间风暴产生未知耦合效应有关。属极小概率事件。”
“这就结束了？”
“还没看够大圣呢！”
“唐长老的话值得回味一辈子！”
“同福客栈牛逼！连佛祖的取经团都能开导！”
“期待下次再来个谁？纣王妲己？还是李白杜甫？”
“楼上脑洞清奇！”
“不管谁来，同福客栈都能给他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