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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鼠家鼠劝和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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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抬起头,镜片后那双异常专注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她稚气却异常清晰冷静的声音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格外抓人:“资料整合完毕!家鼠提及的‘液氮冰炫奶酪慕斯’相关信息。相关关键词:‘实验室级无菌发酵流程’、‘细胞级瞬时冻碎技术’、‘零下196度食材表面瞬时处理’……”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上滑,停住,小脸上出现一丝了然的微光。

“……以及该技术副产品或应用场景侧写片段——链接进入‘食品加工厂大型啮齿类害虫非致命高效清除系统’介绍页面,配有效果说明图……”

那张图片被傻妞瞬间捕获、处理、并在吕青柠说话的同时,利用她强大的投影核心,无声地放大在了大堂中央半空中!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那并非一张充满血腥的屠宰场照片。

恰恰相反,它科技感十足,甚至可以称之为“整洁”。

背景是一个巨大的、充满银灰色冷硬金属质感的密闭空间,穹顶极高,布满各种复杂的管道和指示灯。

最核心的位置,是一只巨大的、结构精密的圆柱形容器,通体覆盖着发出幽幽蓝光的透明视窗。

容器内部,正是一块极其巨大的、堪称奶酪山脉的、半融化流动形态的特制巨型乳酪!

足以让任何一只老鼠为之疯狂!

但在它上方约半米处,凭空悬浮着一个同样巨大的、散发着彻骨寒意的金属环状喷嘴。

一张高清晰度、高速摄影抓拍的关键帧——一道纯粹的、如同液态水晶般的液氮雾流,正从那巨型环状喷嘴中汹涌喷出!

瀑布般浇灌在那座巨大的、诱人的奶酪山上!

液氮与半固态乳酪接触的瞬间,腾起大量纯白刺骨的低温烟雾!

图片下方还配有放大的细节抓拍区域:在翻滚的液氮白雾笼罩下,三只正在“奶酪山”上大快朵颐的巨大老鼠(体形远超同类),由于贪婪啃食而粘在嘴边的乳酪汁液连同其嘴边的胡须、舌头,在绝对零度(零下196摄氏度)的液氮冲刷下,瞬间被冻成了苍白坚硬的固体!

它们的身躯僵硬保持着啃食的动作,表层覆盖着厚厚的霜晶,如同冰封的琥珀标本!

那景象没有喷溅的血液,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都冻结成块的、死寂无声的、极致冰冷的恐惧!

冰冷整洁!

高效寂静!

一种彻底抹去“存在”本身的冷酷科技处理方式!

“看!!!”田鼠再也控制不住,几乎是癫狂地、用小爪子疯狂指着那悬浮在空中的巨大、清晰、无声却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声音扭曲变调,带着血淋淋的控诉。

“看呐!家鼠!我的傻兄弟!睁开你那被金子糊住的眼珠瞧瞧!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液氮冰炫奶酪慕斯’的一部分——你那未来的冰棺!你那美味的坟墓!那喷流下来的,不是星光!是送你直达死亡的冰冷长河!那奶酪山就是你的……你的断头台最后的美味陷阱!这就是你那‘高贵冒险’的最终归宿!”

家鼠,那只前一秒还在为“文明召唤”和“生命华彩乐章的休止符变奏”而疯狂呐喊的肥胖家鼠,整只鼠都彻底僵在了傻妞能量场的禁锢中。

它那双绿豆小眼,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钉在了那悬浮在大堂中央的画面特写上。

那些在绝对零度的液氮白雾下僵硬如雕塑的巨大老鼠,嘴边的白色霜花,僵直竖起的胡须上尖锐的冰棱,尤其是凝固在冰晶中那双因瞬间冰冻而依旧保持着极致贪婪神色的呆滞鼠眼……犹如一柄由亿万年玄冰凝结成的巨锤,带着穿透灵魂的轰鸣,狠狠砸进了它狂热的认知核心!

它那引以为傲的油光皮毛似乎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那顶歪斜的火柴梗皇冠也显得滑稽而可悲。

它整个肥胖的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的颤抖,那是……某种坚持了一辈子的、自以为是的信仰被连根拔起、暴露在最冷酷真实面前时……彻底的、崩塌性的战栗!

它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破旧风箱在呻吟。

再听不到一句关于“味觉进化”、“美食殿堂”、“牺牲价值”的疯言疯语。

只有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后怕,正如同那液氮形成的白色寒流,顺着它的脊椎蔓延至全身,冻结了它所有的思想能力,似乎连血液都凝固了。

傻妞恰到好处地又投射出几个画面:几张同样是高科技环境下的大型机械结构图。

其中一张显示着一个巨大而精密的、布满蓝色扫描线条的传送带场景。

那传送带正将一只只形态各异、在挣扎或啃咬金属栅栏的老鼠有序地送往一个幽深的、充满蓝色警示灯光的隧道入口。

图片下方同样有冷冰冰的文字说明:“实验体啮齿动物标准回收通道”。

没有血腥,只有工业化的流水线处理方式。

一种无形的、比任何张牙舞爪的屠夫都更令人绝望的终结命运。

“不……不……”家鼠那肥胖的身体猛地一个剧烈的摇晃,踉跄着、笨拙地向后倒退了小半步。

它爪子上残留的、先前沾上的佛跳墙油脂,在地板上蹭出刺目的痕迹。

它终于发出一声短促、破碎、充满巨大恐惧与崩塌感的哀鸣:“那……那隧道……‘回收’……我……”

时间仿佛在它眼前分成了两股巨大的洪流。

一股洪流是它魂牵梦绕、被无限美化的未来美食天堂——无菌的空间里流淌着金色的酒河,漂浮着梦幻般的奶酪雪山和肉食星云,它穿着钻石小鞋,像个国王一样优雅地在味觉银河中徜徉……

而另一股洪流,则冰冷无情地奔腾咆哮,冲垮一切幻想:液氮凝固的贪婪表情,传送带走向未知蓝光隧道的同族背影……那冰冷通道的尽头,可能就是碎冰机?焚烧炉?还是基因提取器?!

两股洪流在它脑海里激烈对撞、撕扯!

将那个由狂妄、贪婪、自我感动构建出的辉煌舞台彻底摧毁!

突然,家鼠那双小小的、早已失了光彩的眼睛,猛地盯住了几步之外,那个背对着所有人、正徒劳地用爪子想把地上的谷粒扫回破麻袋里的田鼠。

田鼠也在看那个画面,小小的身体同样在瑟瑟发抖,尾巴尖上被子弹燎焦的一撮毛随着颤抖无力地晃动着。

它的眼睛是赤红的,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巨大的痛苦与……悲悯?

它没有再看那喷涌的液氮,只是死死盯着那只传送带上被蓝色扫描线笼罩、正徒劳啃咬金属栅栏的同族,然后猛地闭上了眼,那闭眼的姿态,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疲惫和绝望。

就在这一瞬间,家鼠那肥胖身躯中被“冒险牺牲者”光环支撑起来的所有傲慢与痴狂,轰然碎裂。

它第一次,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夹杂着剧烈心痛和悔恨的眼神,真正看清了眼前这个一直被它唾弃为“愚昧无知”的兄弟。

那瘦小的身体,那枯槁的皮毛,那背着的、被打上无数补丁象征着苦难和挣扎的破麻袋,里面装的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干瘪谷粒!

那是千万次为了生存而进行的艰难搬运!

是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警惕、无数同类死亡的残酷经验……在绝望和恐惧的熔炉中,一点点锤炼出来的!

它扛着的,分明是沉重的、充满血泪的“安全”!

这个“土包子”所有的阻挠、尖叫、警告、甚至不惜打翻它“未来的美食”,根本就不是为了拖累它!

那是……那是它在用最笨拙、最原始也最直接的方式,拼命地、绝望地想要拉住这个被幻想迷惑、正在冲向悬崖的亲兄弟啊!

这沉重的顿悟,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插进了家鼠的胸膛,又在里面狠狠搅动!

一股混合着极致悔恨、后怕、羞愧和铺天盖地的巨大悲伤的热流,瞬间冲垮了它所有的防线!

“哇——!”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突然从那只肥胖的家鼠喉咙里炸开!

那完全不是先前那种气急败坏的尖叫或愤怒的嘶吼,而是一种真正心肝欲裂、撕心裂肺的号啕!

这哭声像一个信号。

那原本还在徒劳扫着谷粒、用颤抖的背影背对着众人的瘦小田鼠,身体猛地僵住。

它的爪子停在几粒沾着尘土和污迹的谷粒上。

它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

它看见了。

看见那个曾经踌躇满志、骄傲跋扈、满脑子装着“文明曙光”与“味觉殿堂”的肥胖家鼠,此刻像一座被抽走了所有钢筋的烂泥山包,彻底垮塌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身引以为傲的天鹅绒边角料马甲和小披风沾满了灰尘油垢,皱得不成样子,连同那顶滑稽的皇冠,歪在一边。

那张因为过度肥胖而挤成一团的鼠脸上,此刻涕泪纵横!

豆大的泪珠和着鼻涕不受控制地糊满了它油亮的短吻,它哭得浑身肥肉都在波浪般抖动,小小的爪子徒劳地攥着地上的灰尘,哭嚎声穿透了傻妞的力场:“……我的傻兄弟啊……我对不起你……我一直……一直以为你是恨我……嫉妒我能奔向更大的舞台……呜哇……不是啊……你是在救我……你这背上的破口袋……它……它装的是沉甸甸的活路啊!我的眼睛……被那该死的科技奶酪熏瞎了!我差点……差点把你用血泪给我划出来的活路……给亲手掐断了啊!哇——”

家鼠哭得几乎要喘不上气,肥硕的身体一抽一抽。

田鼠瘦小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那双一直因为恐慌、愤怒和绝望而赤红的眼睛,在听到这撕心裂肺、充满无尽悔恨与痛彻心扉认错的哭嚎时,眼中的赤红迅速退去,浮上来的,是一层同样厚重的水光!

那些它一直默默背负着的、从不被理解的沉重警告和付出,那些它笨拙伸出的、却一再被狠狠打开甚至被骂作“蠢货”的爪子,在这一刻,所有的委屈、艰难、不被理解的孤寂,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家鼠……你这个……你这个被猪油蒙了心……被高科技晃瞎了眼……被糖衣炮弹打穿了脑壳……现在终于……终于开窍的傻大个儿傻兄弟啊!”田鼠的声音也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又像压抑了太久的怒吼!

它再也顾不上什么存粮,瘦小的身体如同箭矢般冲了过去!

它没有去挠去咬,反而是伸出它那同样不算干净、有些粗糙的前爪,不顾家鼠身上可能沾染的其他污物,狠狠地、紧紧地拥抱住了地上那座哭得不成形的、柔软的“肥肉山丘”!

“蠢材!蠢得不可救药!蠢得让我恨不得撕烂你那装满了幻想的肚皮!”田鼠一边号哭,一边用它的小脑袋不断地去撞击家鼠那柔软肥胖的肚皮,仿佛这样才能表达它此刻激荡的情绪。

“现在哭!哭有什么用!蠢也哭!明白过来也哭!早晚哭死你这头傻肥鼠!呜哇——”

两只老鼠在冰冷的地板上滚作一团,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彼此毫无逻辑的哭骂声混杂在一起:“呜……我不敢了!傻兄弟!我再也不敢嫌弃你袋子里的谷粒硌牙了!它们比金子还宝贵!比那冰棺材奶酪香一万倍!!”

“蠢货!现在才明白!晚了!我那些好谷子……全被你糟蹋完了!我的心血啊!跟你这种笨蛋做兄弟,我上辈子一定炸了鼠神的粮仓!”

“别不要我……傻兄弟……呜呜……我以后跟你混……跟你去搬……搬带壳儿带土味儿的硬谷子……我力气大……”

它们哭骂着,撕扯着,但更多的却是在那混乱的滚动中,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拥抱对方!

两只小爪子紧紧地箍住对方的皮毛,仿佛抓住了一根失而复得、差点永远失去的生命浮木。

这混乱而嘈杂的痛哭流涕,这毫无美感、满地打滚的拥抱,却构成了这古旧大堂里最奇异、也最真挚的情感宣泄。

同福客栈,陷入了一种极度的寂静。

所有人,从还在摸着隐隐作痛胸口的秀才,到拿着抹布僵在半空的无双(那句“放着我来”彻底咽了回去),再到眼珠差点瞪出来的佟湘玉,甚至包括一直试图用眼神震慑那两只鼠类生物的白展堂,都彻底宕机了。

唯有悬浮在半空的那个影像,忠实地定格在冰冷通道的入口,蓝色的扫描光线依旧平静而规律地闪烁着。

铁蛋的扫描光束始终稳定地聚焦着地上那摊已经散乱不堪的干瘪谷粒和旁边那只破麻袋。

“实时监测报告:”铁蛋毫无情绪波澜的声音,在一片只有两只老鼠歇斯底里哭嚎的嘈杂背景中响起,如同一份科学的判决书。

“核心点异常能量振幅……急速衰减!震荡指数断崖式下跌!生物脑波数据……目标A(代号:家鼠)与目标B(代号:田鼠)……情绪频谱出现前所未有的高度同步共振!趋向于……哀恸、认同及…深层联结态。”

铁蛋略作停顿,机械音加重了几分:“基于现状计算,目标个体间极端冲突已解除。核心点时空能量源正随目标生物能场融合而自行中和消散。危险等级归零。空间膜结构……开始自我修复。”

“这剧情走向……谁能想到老鼠哭包兄弟情?”

“哭的我都想来一包辣条配花生米了……莫名感动”

“家人们谁懂啊!我居然对着俩抱头痛哭的老鼠飙泪了???”

“青柠大小姐功德无量!一张图点醒梦中鼠!”

“亲娘诶……”邢育森终于把这口气顺了过来,擦了擦额头上不知是吓出来的还是替两只老鼠急出来的汗水。

“这……这就……消停了?”

他那双眯缝的小眼睛里还残留着震惊过度的迷茫。

“不打了?不炸房子了?这仕途……算保住了?”

吕青柠轻轻地合上她的iPad,镜片后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地板上那团混乱的毛球,像个老学究般总结:“认知偏差消除。情绪沟通完成。生存目标趋同。问题核心已解决。”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逻辑闭环。”

莫小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小包葵花籽,边嗑边看得津津有味,小声对小郭姐姐评价:“啧,这俩活宝,演得比镇上戏班子还精彩!眼泪说来就来!”

李大嘴这会儿终于有工夫心疼他那身汤水淋漓的围裙了,一边撕下粘在身上的海参片,一边瓮声瓮气地冲着那俩滚地葫芦嘀咕:“嚎够没?嚎够了给个准话儿!后厨啥味儿的剩饭点心还有点儿,管够!别嚎了再嚎我耳朵都得穿孔了!要不给你们起个油锅炸点酥果子?趁热吃,嘎嘣脆!”

那“油锅”二字仿佛一个神秘的开关,两只抱成一团、哭得忘我的老鼠瞬间像是被同时拔掉了电源!

哭声戛然而止!

家鼠猛地抬起它那张糊满泪水鼻涕混合物的胖脸,小眼睛里还氤氲着水雾,声音带着过度嚎哭后的干哑和余悸未消的惊恐:“油……油锅?!”

田鼠的抽泣也瞬间噎住,打了个响亮的哭嗝儿,小小的身体在李大嘴投来的目光下缩了缩,下意识地把破麻袋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不……不用麻烦了英雄!俺……俺们啃点谷壳就行!”

看着两只老鼠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般的狼狈样,和那副想吃又怕得要死的小眼神儿,众人紧绷了许久的心弦终于松弛了大半,大堂里响起一片释然又带着点戏谑的轻笑。

佟湘玉适时地站出来,她那句经典台词这次带上了十足十的心疼:“哎呦额滴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可怜见的!这一通闹腾,看把这二位贵……呃,稀客给哭瘦了多少斤啊!”

她眼风一扫李大嘴:“大嘴!别愣着!去!弄点不上油锅的!新蒸的热乎白面小馍馍拿两个来!再掰碎了泡半碗温乎的蜂蜜水!”

她又看了看地上那散落一地的“生存焦虑源”——干瘪谷粒和被田鼠弄得凌乱不堪的破麻袋,犹豫了一下。

“那个……两位小哥儿这宝贝疙瘩……要不我让展堂找个干净的大碗给收拾起来?先吃着馍养养精神?”

“不!不劳费心!”田鼠这次反应超快,一边急声拒绝,一边爪子飞快地松开麻袋口,就要扑向那一小片它拼死保护却已经被众人踩得不成样子的谷物。

对佟湘玉口中的精面白馍似乎还带着天然的不信任。

然而,家鼠的爪子却更快一步。

它的爪子已经牢牢按在了田鼠细瘦的爪子上。

不是抢夺,也不是要按住它,更像是一种安抚和保护性的、带着点轻微颤抖的紧握。

它那双被泪水洗干净的小眼睛看向佟湘玉时,终于没有那种狂妄,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难以掩饰的、对“安全食物”的渴望和小心翼翼:“掌柜的……您……您行行好!就……就……给我这兄弟……来半块……真材实料的白馍馍泡点温水试试味就行?”

它的语气,几乎是祈求的。

似乎为了表达决心和改变,它甚至用爪子艰难地把自己屁股底下那件已经皱巴巴、沾满污物的天鹅绒小“披风”往旁边推了推:“这玩意儿……扔火膛子里引火吧!不穿了!再也不穿了!”

田鼠猛地抬头看向家鼠,小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家鼠肥胖的圆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但无比认真的笑容,轻轻拍了拍田鼠的爪子,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诚恳:“傻兄弟……试试吧?掌柜的是好人……你看这地方……它……它没有传送带……没有冷风口……”

它又扫了一眼那早已被傻妞关掉的、空无一物的投影区域,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就……试试?”

那眼神里,是一种尝试踏出认知舒适圈的不安和……对眼前这个刚刚被它真正理解、真正心疼的兄弟的笨拙的体贴。

田鼠看着家鼠那双湿漉漉的小眼睛,沉默了足足好几秒。

最终,它小小地点了点头。

那背了大半辈子的巨大破麻袋,第一次被它主动地轻轻推向一边,没有紧紧地抱着。

热腾腾散发着小麦清香的白馍馍和温热的蜂蜜水很快送了上来。

李大嘴甚至还心细地单独拿了个小碟子盛放了些干净的谷粒——从同福客栈自家的米缸里拿的。

两只老鼠坐在特意找来的一个小木墩子上(以前是垫桌脚的),头几乎凑在一起。

在所有人(包括所有直播镜头)的目光聚焦下,田鼠极其小心地、用爪子捻了一小点泡得发软的馍馍碎屑,塞进嘴里。

嚼了嚼,小眼睛先是瞪圆,随即亮了起来,又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佟湘玉和微笑着的阿楚等人。

当它看到家鼠也抓了一把米缸里干净饱满的谷粒在啃时,这才放心了些,放松地小口小口吃起了馍馍泡水。

家鼠则吃得有些狼吞虎咽,一口馍馍一口谷粒,甚至偷偷舔了一下蜂蜜水,被那甜蜜滋味激得打了个冷战,旋即又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继续埋头苦吃。

它那块头太大,几下就把分给它的半个馍馍吃完了,肚子似乎还发出咕噜一声响。

它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小眼睛里对食物的光芒褪去,再次环视这座在晨曦中显得有些平凡,却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客栈大堂。

阳光透过窗棂,形成道道光束,光柱里飞舞的细小尘埃,从未如此清晰和宁静。

空气中没有无菌室的冰冷消毒水味,只有馍馍香、谷粒香、还有一点点李大嘴身上残留的油烟味……

那是活生生的烟火气。

家鼠那张糊满泪痕的胖脸上,泛起了一丝难以形容的表情。

像是巨大的疲惫终于卸下,像是第一次呼吸到真正自由的空气,又像是在告别一个漫长而虚幻的梦。

它轻轻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边低头小口喝蜂蜜水、终于不再警惕地扫视四周的田鼠听,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淡和豁达:“呵……傻兄弟……以前我总想不通……为啥你能在满是尘土、石头硌脚的泥巴地里……嚼着干谷粒也乐呵呵的……现在,捧着这个热乎乎的粗瓷碗……”

它用爪子笨拙地端起了那个装着它啃剩下的小半碗泡馍的、李大嘴不知哪里翻出来的旧粗瓷小碗,感受着那碗壁传递来的实实在在的温度。

“才明白过来……你那破麻袋里装的谷子……才是……最甜的窝窝头……咱以前眼珠子黏在那虚幻的冰上……那奶酪幻境再好看……咬下去……都是空的……”

它顿了顿,肥硕的身体似乎挺直了一点点,看着眼前这阳光温暖、人声温和、连空气都散发着“安全”味道的同福客栈。

“真好啊……这没传送带的光……真暖……”

田鼠一直小口喝着水没说话,只是当那只家鼠肥胖却温和的爪子又轻轻搭在它细瘦的爪背上时,它瘦小的身体明显地一松,像是背了百年的担子终于轻轻放下。

它更紧地依偎在兄弟那虽然沾满尘土油污、此刻却异常温暖的胖身体旁。

吃饱喝足,两只老鼠互相搀扶着(主要是家鼠那沉重身体需要田鼠借点力)站起身。

它们没说要什么奇珍异宝,只是用爪子向佟湘玉和阿楚、晏辰等人笨拙地作揖行礼。

家鼠甚至有点羞赧地,偷偷捡起了地上它那顶歪掉的火柴梗小皇冠,塞进了田鼠那个破麻袋角落的补丁缝里。

最终,在众人温暖又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两只老鼠互相搀扶着一跛一拐地走向了大开的客栈门槛。

那小小的身影踏着清晨金色的阳光,走向七侠镇那充满了人间烟火与真正自由的青石板路上。

家鼠那肥胖的身体似乎每走一步都沉重无比,但靠在它兄弟瘦削却稳如磐石的肩膀上时,又显得无比安心。

田鼠背着它那依旧破旧、此刻却承载着新希望的麻袋(里面可能还藏着一顶小皇冠),小小的脚步每一步都踏得分外踏实。

门外是充满了鸡鸣犬吠、锅碗瓢盆、邻里交谈的真实人间清晨,是同福客栈的晨光日常。

“这窝窝头的哲学……深刻得让我想干一碗蜂蜜水泡馍”

“家鼠最后那句好暖,是悟了!”

“下次直播能追踪他俩在野外搭窝吗?想看小皇冠藏粮仓图!”

“平凡是福,平安是金。这直播……太下饭!不,下泪了!”

“同福客栈YYDS!化解神级冲突全凭一碟馍馍一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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