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葡萄拯救计划（1 / 2）
一缕过于明媚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同福客栈敞开的门扉。
光柱里浮尘上下翻飞，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就在这光影戏法正热闹的当口，门口的光线陡然暗了一暗。
一个身材过分圆润的影子塞满了门框。
那是个穿着身绛紫色绸缎衣裳的胖男人。
脖子上那条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在阳光里晃得人眼晕。
他脸颊上的肉饱满得像刚蒸好的发糕。
两撇精心修剪过的八字胡顽强地从那饱满中挣扎出来，竭力向上翘着，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别扭劲儿。
他站在门口，一双溜圆的小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唰”一下精准地扫过大堂里每一张面孔。
脸上堆砌的笑容浮夸得像城隍庙门口涂金漆的泥塑，每一个褶子里似乎都写满了“和气生财”，却又无端地透出一种市侩的精明。
最扎眼的是他手里那对硕大溜圆的紫檀木球，在他肥厚的手掌里嘎吱嘎吱地响，声音磨得人耳朵眼儿痒痒。
“哟嗬！各位英雄好汉、掌柜的老板娘们好啊！”
这圆滚滚的人物一步跨进门槛，声音洪亮得像刚开锣的梆子，盖过了大堂里原本的嘈杂。
他熟练地朝四面八面拱手作揖，礼数周全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可那对骨碌碌转的眼珠子里，算计的光芒一闪即逝。
正在柜台后面皱着眉、噼里啪啦拨弄着算盘珠子的佟湘玉闻声猛地抬头。
她手里那杆沾了墨的笔悬在半空，一滴浓墨欲坠未坠。
看清楚来人，佟湘玉脸上勉强挤出一点见到财神的期待，刚想挤出点职业化的笑模样。
门口那位胖爷的手快得很。
没等佟湘玉的客套话出口，他已从袖子里“变”出个物件。
手腕一甩，“啪”的一声脆响，一张折叠整齐、略显皱巴的纸被拍在了柜台上，正落在佟湘玉惊愕的视线下方。
“胡莉——胡记果行！”
胖子响亮地报上名号，那八字胡似乎都想跟着这响亮劲儿向上再飞几分。
“前些日子贵号订的二十斤上品雪峰翠玉珠，咱如数送来了！
掌柜的您过过眼，点点数儿？”
他边说边侧身，肥厚的手指朝门外一指。
门外地上赫然摆着两个用藤条精心编织的大筐，上面还盖着深色的防雨油布。
“哟！这名字！胡莉？狐狸谐音？妙啊！”
“这老板派头足，金链子配算珠，绝配！”
“佟掌柜表情不妙，有隐情……预感又是一场‘额滴神’”
“盲猜葡萄有问题，套路？”
“诶！胡老板，辛苦辛苦！”
佟湘玉连忙放下笔，绕过柜台快步迎过去，脸上那点期待又活泛了几分。
“可算盼来咧！你是不知道哇，这几日客人问得紧……”
她弯腰就要去掀那盖筐的油布，手指刚触到那冰凉的布面边缘。
那自称胡老板的胖子却像条抹了油的光溜泥鳅，滋溜一下挡在她和筐之间。
那身紫绸衣裳几乎要贴上佟湘玉，一股混合了香料和汗味儿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他一手护住筐沿，一手抬起，作势欲挡佟湘玉的手。
脸上那浮夸的笑容弧度更大，声音却压低了点，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哎哎哎，掌柜的莫急！好货不怕晚嘛！验货前咱先把账结了，大家都清爽。小店本小利薄……”
话没说完，佟湘玉的目光已经绕过他胖胖的身躯，落在了被他脚后跟“无意”带起了一角的油布缝隙里。
露出的哪里是什么翠玉珠子！
分明是一坨坨粘烂发黑的葡萄，软塌塌地黏在一起。
暗红色的腐汁正缓缓渗出，浸染着藤筐的边缘，散发出一股混合了酒味和酸腐气息的恶臭。
佟湘玉的脸瞬间从勉强维持的营业状态，变成了一片煞白，像是被涂了一层劣质的石灰。
嘴唇哆嗦着，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喉咙的“呃……”音。
紧接着，那声震得屋顶瓦片簌簌掉灰的惊呼终于爆发出来：
“额滴神呀上帝以及老天爷呀——！！！”
这一嗓子，如同一个信号弹。
大堂角落里，正在努力把一本摊开在桌上的大部头册子怼到眼前、鼻尖几乎都要贴到纸页上的吕秀才，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啸吓得一个激灵。
他手忙脚乱地摸索着鼻梁上那副圆溜溜、厚厚的酒瓶底眼镜，指尖因为慌乱颤抖得不行。
好不容易才把它架好，颤巍巍地探身伸长脖子向筐里张望。
只一眼，他就被那筐里的惨烈景象彻底震慑住了，眼睛瞪得和镜片后面的小圆圈一样浑圆。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望向另一头坐在长凳上、翘着腿嗑瓜子的郭芙蓉，嘴里失声惊呼：“芙妹！这……”
“哇呀呀呀——！！！奸商！姑奶奶的银子喂了蛆虫啦？！”
郭芙蓉压根不需要第二眼确认。
她的视野在触及筐里那滩不可名状之物的瞬间就彻底红了，仿佛有实质的血色雾气从她头顶蒸腾出来。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她坐下的那条无辜长凳应声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而她人已如脱弦的强弩，带着一身炸开的怒气和排山倒海的气势，五指箕张，恶狠狠地朝着那还挡在筐前、试图掩耳盗铃的胡莉胡老板面门狠抓过去！
“噗！秀才的眼镜！经典画面再现！”
“小郭暴走！排山倒海预备——！”
“郭芙蓉排山倒海！”
“经典复刻：芙妹——！这声喊魂牵梦绕”
“啊啊啊娘啊——！！！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胡莉胡老板脸上的浮夸笑意瞬间被恐惧撕得粉碎。
整张胖脸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发出一串堪比被掐住喉咙的鸡发出的尖利惨叫。
他肥胖的身躯此时爆发出与体态极不相称的求生速度，像一颗被大力击中的肉球，连滚带爬，嗖地一下从柜台旁边猛冲出去。
目标明确地躲向大厅另一侧，试图钻到李大嘴正在收拾的油腻方桌底下寻求庇护。
“啪！”
快，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白展堂不知何时已幽灵般地从柜台后方闪身而出。
修长的手指快如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点在胡老板那颗胖硕圆溜的大脑袋侧面。
胡老板那堪比落荒而逃的笨重冲势像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人瞬间凝固在一个滑稽无比的前扑姿势：双腿向前蹬出，身体却因点穴僵硬而悬在半空，像一只被钉在案板上的肥蛤蟆。
两只惊恐的小眼睛因为太过用力，圆睁得快把眼眶给撑裂，直勾勾地瞪向前方。
那副表情凝固在恐惧中，活脱脱就是寓言里那只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在现世投胎时的抓拍瞬间。
“哗擦！白哥这速度！帅破苍穹！”
“葵花点穴手！帅得我合不拢腿！”
“老板：脸着地着陆失败……扣十分”
“这姿势……经典狐狸酸葡萄.jpg”
“静止画面满分！我截图了！”
“放着我来！”
一个温和但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同时身影晃动。
祝无双早已轻盈地越过几张桌椅，灵巧地避过胡老板僵在半空的躯体，蹲在了那两筐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烂葡萄前。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起一颗相对最“完整”的黑葡萄，凑到鼻端，秀气的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又仔细看了看葡萄表皮渗出的那种浑浊灰暗的黏液，她的脸色也随之凝重起来。
“掌柜的，”
祝无双抬起头，看向捂着心口、面色惨白、手指抖得快要把算盘戳散的佟湘玉。
“这批货绝对不行。
是积压太久腐坏了，再混了水闷坏的。
别说卖了，牲口都怕不肯吃嘞！”
她语气肯定，带着点不忍。
佟湘玉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心口疼得喘不过气，死死捂着胸口：“亲娘哎……额滴银子哟……额滴血汗钱哟……姓胡的！你今儿不把银子吐出来，老娘、老娘……嗷！”
她话没嚎完，一声更凄厉的惨叫在大堂里爆开。
不是佟湘玉发出的，而是来自被晾在一边僵在半空、像个古怪雕塑的胡老板。
“嘁——！啥破玩意儿！酸死个活猴儿！”
莫小贝不知何时溜了过来。
小手闪电般地从那筐烂葡萄的筐沿上抠下来一颗看起来稍微硬挺点的（至少没有完全变成烂泥），扔进嘴里嚼都没嚼两下就“噗”地一口全吐了出来。
小脸皱成一团苦瓜，吐着舌头呸呸呸。
胡老板虽然身体不能动，但眼珠子还能惊恐地骨碌乱转。
莫小贝这举动如同点燃了引信，他整个人（主要是表情）都濒临崩溃边缘，带着哭腔嚎了起来：“苍天啊！大地啊！黄天在上！我胡莉……我胡记果行……童叟无欺！诚信经营啊！
这批货……它本是天赐的珍品啊！
是我祖传葡萄园子里精心伺候了九九八十一天……哎呀妈呀它怎么就这样了哇……”
他嚎得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涌，配上那滑稽的僵硬姿势，更显得荒诞绝伦。
“一定是哪个挨千刀的偷梁换柱！是！对！一定是那些买不到好葡萄、看着咱家生意红火就嫉妒得眼珠子冒火的下流坯子干的！
他们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就是他们！败坏我祖宗八代的名声哇呜呜呜……”
他哭得声嘶力竭，仿佛天塌地陷，委屈得足以六月飞霜。
“咳哼！”
一声轻咳打断了这场单方面的嚎哭控诉。
大堂后方，阿楚收起了刚刚还在展示新舞步的智能手环投影光屏，和晏辰并肩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铁蛋和傻妞。
铁蛋一双机械眼睛闪烁着冷静的计算光芒，正对着地上的两筐烂葡萄进行立体扫描。
细微的蓝色光点无声地扫过那些腐败的果实，将它们的分子级信息精确反馈到他内部的数据流中。
“我说胡老板，”
晏辰开口，声音清朗温和，带着种安抚混乱的奇异磁性。
“冤有头债有主，这筐里头的……呃……前葡萄，都烂成这个模样了，怨天尤人推卸责任也没用。”
他微微俯身，仔细看着那摊浑浊的汁液和干瘪发黑的果皮。
“你这批货，怕是积压至少得有大半个月了吧？
运输路上又是日晒雨淋高温闷热，里头的菌落早就疯长得不像话了。”
阿楚站在晏辰身旁，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做了个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我说晏先生，晏大科学家，理论分析这会儿可不顶饿。
胡老板这祖宗八代的名声还有咱佟掌柜的血汗钱，总得想办法捞吧？”
她歪了歪头，目光狡黠地在那一筐烂糟糟的葡萄和哭丧着脸僵在那里的胡老板身上转了转。
嘴角勾起一丝只有晏辰能看懂的危险笑容：“咱带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具’，总不至于只能用来检测跳排山倒海舞的心率吧？”
“晏大佬发话！科学的力量要上场了！”
“阿楚眼神：有故事！搞大事的气息！”
“纳米改造器启动中……坐等基因编辑水果”
晏辰对她这促狭的语气早已习以为常。
伸手过去，故意用指尖轻轻刮了下她光滑饱满的额头，动作亲昵自然，引来阿楚一个佯装恼怒的龇牙。
“急什么，我亲爱的首席吐槽官？”
他收回手，掌心里已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金属质感的小方块。
外壳哑光黝黑，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表面看不到任何按键或接口，只有边缘流动着极其微弱的蓝色流光，宛如一滴凝固的液态星光。
“纳米级基因表达诱导器，”
他言简意赅地介绍。
“能定位特定作物的基因序列，精准编辑它的风味和抗性表达参数，直接作用于果实。
理论储备很充分，实践嘛……恰好，眼前这不就是绝佳的实验素材？”
他目光投向那两筐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烂葡萄，像是在打量两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这宠溺刮鼻杀！啊我没了！”
“说重点啊晏大佬！别撒狗粮了！”
“首席吐槽官……阿楚这外号绝了”
“纳米……编辑果实？！这波是科技魔法！”
“啥啥啥？！”
胡莉胡老板虽被点穴不能动弹，但耳朵可没聋。
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激射出去了，死死钉在晏辰掌心那个神秘莫测的小黑方块上。
“改、改啥？基因？表达？这……这玩意儿还能把黑的变成绿的？把酸的变成……甜的？！”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大响，声音因为激动和难以置信变了调。
“黑的反正是救不回来了，”
阿楚没好气地撇嘴，食指精准无误地指着筐里最粘腻浑浊的一坨。
“关键是，就算你变出来了，甜不甜得死人还不一定呢。”
“啧，”
晏辰被质疑了专业领域，略带傲娇地轻哼一声。
手腕一抬，那个小小的金属方块表面流动的蓝光骤然明亮起来。
一道道看不见的精细能量束精准地射向筐中那些尚未彻底腐烂成泥的烂葡萄，尤其是那些还保持大致轮廓、却已经布满褐色斑点、表皮因发酵而皱缩的颗粒。
“傻妞，记录能量场稳定度，目标果实表面分子震动频率。
铁蛋，建立三维分子模型，重新调整生物碱分解合成路径，甜度目标设定……直接拉到人类可尝阈值上限的150%。
注意保护点纤维素结构，别到时候光甜得像糖水没口感，让咱佟掌柜又骂我‘净整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活儿’。”
“是，老大！”
“收到！”
两个仿生人保镖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傻妞平静的双眼中掠过无数复杂的数据流，构成一幅普通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画面。
铁蛋则直接上前一步，伸出一根泛着合金光泽的手指。
指尖像融化的水银般伸展开一个极其微小的探针，稳稳地搭在筐沿上。
无形的力场波笼罩住筐内有限的目标区域，隔绝着外界的干扰。
“铁蛋傻妞！最佳辅助搭档！”
“150%甜度？！齁不死算我输！”
“秀才：子曾曰过，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推眼镜）”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佟湘玉捂着心口不敢放，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两筐葡萄。
白展堂解开了胡老板的穴道（后者直接瘫软在地上，像一坨巨大的果冻，依旧圆睁着眼睛盯着葡萄筐）。
郭芙蓉叉着腰，眼神在葡萄筐和晏辰手心的黑方块之间犹疑不定地扫荡。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智慧的光芒，嘴里无声地动着，像是在算着什么公式。
莫小贝蹲在祝无双旁边，好奇又带着点嫌弃地看着筐里的动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筐里毫无声息。
那些黑乎乎、黏答答的烂葡萄，纹丝不动地瘫在那里，似乎连那股发酵的酸腐味儿都没减弱半分。
“嘁——！”
郭芙蓉最先绷不住了，叉着腰的手放了下来，发出不屑的冷笑。
“晏大才子，你这宝器怕不是没电了吧？雷声大雨点小……排……”
她那句“排山倒海”还没出口，话却硬生生被掐断在喉咙里。
变化在须臾之间。
一点晶莹剔透的绿意，极其艰难地，如同枯木逢春，刺破了筐里一滩浓稠酱紫腐败物的表面！
紧接着，旁边另外几处粘腻的黑褐色“污泥”表面，也微微凸起、绽开。
一层层干瘪发皱、布满霉斑的紫黑色死皮无声无息地剥落、褪去！
褪去的表皮之下，露出的不再是腐败的汁肉，而是——
饱满。
圆润。
通体呈现出一种近乎半透明的翠绿色！
那绿是如此纯粹鲜活，像是早春时节破土而出、裹着露珠的嫩芽尖儿，又带着一种玉石才有的莹润质感。
每一颗葡萄都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紧致排列在一起，如同沉睡千万年突然复苏的翡翠珠串！
一股无法言喻的芬芳瞬间在大堂里弥漫开。
不再是单纯的甜腻果香，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带着晨曦里露水清冽的果香。
其中又混合着刚刚从藤蔓上采摘下来的新鲜枝叶的草木清气。
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撩拨鼻尖的花蜜般的清甜在暗处浮动。
这香气无形，却霸道地钻入每一个人的鼻腔，瞬间压倒了所有残留的腐败酸气。
它直接激活了口腔里沉睡的味蕾，让每一个人的喉咙都控制不住地滑动了一下。
“卧槽！翡翠葡萄？！”
“这视觉效果，比PS还离谱！”
“香！！隔着屏幕我狂吸！”
“秀才：子曾曰过，化腐朽为神奇……（眼镜疯狂反光中）”
“小贝快住手！不许偷吃实验品！”
“额滴神呀上帝以及老天爷呀！”
佟湘玉捂着心口的手松开了，眼睛睁大得像铜铃，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是点石成金……不，化腐朽为……宝贝啊！”
她猛地扑过去，难以置信地伸手想要触摸，又怕碰坏了这神迹，指尖颤抖着悬在半空。
“哗擦！晏哥，神了！”
一旁的白敬琪激动得直接蹦了起来，帅气的脸上满是惊叹。
“这……这是葡萄？！这分明是玉雕的吧！”
瘫在地上的胡老板更是直接一个标准的“鲤鱼打挺”——虽然因为体型只能勉强算作“肥蛆打挺”动作变形地弹了起来。
踉跄着扑到筐边，一把捞起一颗翠绿欲滴的葡萄，手抖得像装了马达。
想往嘴里塞又不敢，脸上一会儿是狂喜，一会儿是惊惧，表情变幻不定精彩纷呈。
“这……这能吃？”
他抖着声音问。
“怕死啊？孬种！”
郭芙蓉最看不惯这磨叽样儿，干脆利落地劈手从胡老板手里夺过那颗葡萄。
看都没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塞进了嘴里！
“噗通——！”
葡萄刚入口，郭芙蓉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
双眼瞬间失去了焦点，整个人像根木头桩子直挺挺地向后栽倒下去！
“……！”
白展堂脸色一变，身形刚动，就发现那跌倒之势极其古怪——看似猛力后倒，实则极其缓慢、极其轻柔，仿佛有无形的手垫着郭芙蓉的腰。
郭芙蓉躺在地上，或者说以一种极其柔软的、违反人体工学的姿态“摊”在了地上。
她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眼神涣散地望向大堂顶棚某个空无一物的点。
脸上的表情奇特无比，混合了巨大的陶醉和诡异的茫然。
刚才塞葡萄的动作还在，嘴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甜味？
“……芙妹！！”
吕秀才魂飞魄散，第一个扑了过去。
“芙妹你怎么了？芙妹你别吓我啊！”
他手忙脚乱地去扶郭芙蓉的肩膀，却被她软绵绵地推开了。
郭芙蓉没理会秀才，甚至根本没看他。
她的视线缓缓地聚焦，空洞地扫过一圈围上来的人脸。
茫然中隐隐有股奇异的冲动在身体里躁动。
突然，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身体深处某个阀门被那无与伦比的甜味打开了。
“呀喝——！！！”
平地惊雷！
一声酝酿已久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暴烈炸裂的尖啸！
紧接着，她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
双手以一种极其标准的起手式，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猛地向前方——那虚空之中——狠狠推出！
狂猛的劲风平地卷起！
离得近的几张凳子像秋风中的落叶般“哗啦”一声被掀翻出去，稀里哗啦撞在墙壁上。
站在正前方的莫小贝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向后踉跄好几步，小辫子都在脑后凌空飞起。
白敬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贝的后衣领才稳住她，自己也被劲风吹得眯起了眼睛。
离郭芙蓉最近的吕秀才最惨，直接被这记狂暴的掌风余波轰了个正着——鼻梁上那副经典的酒瓶底眼镜瞬间被无形的巨力击中，镜片应声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玻璃渣子，稀里哗啦掉了秀才一脸！
秀才吓得呆立当场，一动不动，鼻梁上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金属镜框架子。
整个大堂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桌椅摇晃的吱呀声。
郭芙蓉依旧（或者说更）茫然地躺在地上。
她看了看自己还保持着前推姿势、兀自带风的双手，又眨了眨大眼睛。
一脸无辜地吐出几个字：“……诶？怎么使出来了？”
语气之轻松平常，仿佛只是随手拂了一下灰尘。
“小贝：排山倒海！我还没学呢！”
“秀才眼镜粉碎！高能名场面预定！”
“秀才鼻梁上架了个寂寞……”
“秀才：子曾曰过，冲动是魔鬼……（摸空空的鼻梁）”
“秀才表情包素材+1”
“这后坐力！劲舞葡萄石锤！”
“这……是那葡萄搞的鬼？”
祝无双最先反应过来，秀眉紧蹙，看向那颗被郭芙蓉嚼过、吐在地上的果核，又看看地上表情异常无辜又茫然的郭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