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叼来的智囊(1 / 2)
空气里浮动着桂花的甜香与一种习以为常的松散倦怠。
佟湘玉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像是给这份慵懒打着轻快的节拍。
白展堂靠在门框上,一只脚有节奏地晃着,眼皮子耷拉着,活像被午后的暖阳抽走了骨头,只有耳朵还支棱着,随时准备捕捉那句心领神会的“展堂~,给额去……”
正说着,一片不合时宜的阴影掠过门口光洁的青石板。
不是云,而是一个黑乎乎、毛糙糙的东西正“噗啦噗啦”地降落。
那东西降得很不雅观,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摔在客栈门槛外面,扬起一小团尘土。
“咳…咳咳!累煞俺也!可算…可算有个落脚的地界儿了!”一个沙哑、粗粝,带着浓重不知名乡土口音的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的主人使劲扑棱掉羽毛上的灰,终于显出真容:一只个头儿不小的乌鸦。
黑倒是真黑,可那黑里透着点干燥、褪色的疲惫感,翅膀边缘有几根翎毛翘得桀骜不驯,颇有些落魄旅人的狼狈。
它绿豆似的眼睛锐利得很,滴溜溜地扫视着客栈的门脸,最后焦灼地盯住大堂桌子上一个敞口的白瓷水壶,壶嘴还冒着丝丝热气,显然是新沏的茶水。
【六六六!这乌鸦开口脆啊!口音比六扇门抓的那个偷牛贼还魔性!】
【开局一只鸟,嘴炮全靠吼?这羽量级选手啥来路?】
【眼神锁定大水壶,快看快看快看,鸟哥哈喇子要下来了吧?】
【掌柜的快看直播弹幕!鸟哥搁你门口摆pose呢!】
“诶?介是嘛玩意儿?”李大嘴举着锅铲,第一个探出头来。
锅铲头还沾着几片碧绿的葱花,油光锃亮。
他眯着小眼,看着门口那黑黢黢、正在整理羽毛的不速之客,脸上写满了“这玩意儿能吃吗”的朴实困惑。
乌鸦立刻炸起颈后的几根羽毛,像披上了破旧战甲的斗士,绿豆眼凶光四射,翅膀也激动地扑扇了一下,又带起一片尘土:“嘛玩意儿?!恁才嘛玩意儿!俺是那喝水的!喝水!懂不?就是那个…那个贼拉出名的、靠智慧、用石子儿喝到水的乌鸦!大明星!”
“哦——”拖长的尾音从大堂角落传来,带着点恍然大悟,也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
“乌鸦喝水那位老师啊!”白展堂总算把黏在一起的眼皮撑开了一条缝,懒洋洋地拱了拱手,“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传说里您可是智勇双全,连东海龙王见了都得递根烟呢!”
乌鸦的胸脯明显挺了挺,趾高气扬地原地踱了两步,破锣嗓子透着几分洋洋自得:“哼哼,那可不!想当年,小瓶子里那点子水,干看着,眼馋死个人!俺围着那破瓶子,溜达了仨时辰!急得喙都要磨平喽!”
它猛地扭头,绿豆眼再次锁定那茶壶,那眼神炽热得仿佛要把它烧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控诉的悲愤,“可恁们瞅瞅!恁们瞅瞅现在!这么大个罐子!口子开得比城门还宽!俺愣是……愣是一颗趁手的小石子儿都找不着哇!这不是玩鸟吗!俺的嗓子眼儿都快冒烟啦!冒烟啦!”
它扑扇着翅膀,原地焦急地蹦跳起来,每一根炸起的羽毛都在无声呐喊:水!石头!救鸟命!
【实锤了!智慧鸟生惨遭滑铁卢,找不到石头差点渴死鸟界顶流!】
【鸟哥实惨,道具组扣鸡腿!七侠镇基建不行啊!】
【呼叫邢捕头!全镇扫荡石子紧急行动代号‘拯救大鸟瑞克’启动!】
【笑不活了家人们,乌鸦老师表情包预定:渴·jpg!】
柜台后面,佟湘玉秀气的眉毛轻轻一挑,手中的算盘珠子“啪嗒”一声停了下来。
精明的目光在乌鸦身上转了转,又飘向半空中全息投影出来的、瀑布般滚动的直播间弹幕。
那密密麻麻的字,像一群活泼的小鱼,跳跃着现代家人们的惊叹和支招。
阿楚正抱着她的平板电脑,纤细的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点着,嘴角噙着一丝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晏辰贴着她站着,一手松松地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正在半空中指指点点,似乎在对弹幕的内容发表实时评论。
“瞧瞧瞧瞧,”阿楚抬头,晶亮的眸子扫过乌鸦那急得上蹿下跳的模样,语气带着点看热闹的促狭,“这‘智慧鸟生’的大型翻车现场直播,热度蹭蹭涨啊!都快赶上邢捕头宣传戒赌的帖子了。”
晏辰的手指点了点阿楚平板屏幕上一条新刷出的弹幕【用筷子啊笨鸟!】,忍不住轻笑出声,喉结随着笑声震动了一下:“筷子?你让这位靠叼石子青史留名的祖宗用筷子?这跟让白兄戒赌一样艰难好吗?”
他歪头蹭了蹭阿楚的鬓发,声音压低了点,含着笑意和只有她能懂的爱昵,“咱家‘鸟老师’的偶像包袱,重着呢。”
阿楚被他的热气呵得耳根痒痒,缩了缩脖子,嗔怪地用小拳拳锤了下他结实的胸膛——那力道轻得像片羽毛拂过,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撒娇:“哼,你少在这儿贫!鸟老师正渴着呢!身为优秀主播,解决嘉宾实际困难义不容辞!咱那先进声波驱鸟器呢?我记得铁蛋上次修兔子机器人时好像拿出来捣鼓过?”
她眼睛亮亮地看向刚完成日常巡逻任务、正迈着稳健步伐走进门的铁蛋。
“收到指令,阿楚小姐。”铁蛋高大魁梧的身躯停住脚步,发出机械特有的低沉合成音,脸上挂着它那标志性的、努力模拟人类善意却略显僵硬的微笑。
他熟练地伸出覆盖着液态金属仿真皮肤的“铁臂”,轻轻按在自己胸前咔哒一按,一个约莫巴掌大的方形设备便弹了出来。
“多功能便携式声波驱鸟器,工作模式已就绪,目标友善驱离范围确认,将调整为…‘文明劝退’级别。”它补充道,“音波频率调制为人耳几乎不可闻,但对乌鸦科生物有明确驱离作用。”
“上!”阿楚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眼睛闪动着准备看好戏的光芒。
铁蛋忠诚地执行命令,将仪器对着门口急得上火的乌鸦轻轻一推。
一股无形的、极细微的震荡波纹定向扩散过去,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轻微地扭曲了一下。
“噗啦啦啦——!”
效果立竿见影。
正埋头在地上拼命用喙爪扒拉、试图寻找哪怕米粒大石子的乌鸦,像屁股底下猛地装了个弹簧,整个鸟直直地蹦起两尺高!
它惊慌失措地在空中乱飞乱撞,翅膀扇得呼呼作响,几片本就不太服帖的黑色羽毛被这慌乱的动作带得飘落下来。
“嘎——!!!”
那声沙哑的尖叫像是破了音的唢呐,充满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恐慌。
它终于稳住身形,绿豆眼瞬间瞪得溜圆,死死盯住铁蛋手里那个闪着微不可见指示灯的金属方盒子,翅膀还心有余悸地微微颤抖:“哎——呀——俺滴个老天爷啊!恁们这些人类!还有没有点江湖道义啦?!懂不懂武林规矩?!啊?!俺一堂堂文化…文化鸟!不偷不抢,就想靠自个儿的智慧喝口水,碍着恁们什么事儿啦?!恁们、恁们咋还用上了电打雷劈的玩意对付俺呢?!不讲武德!忒不讲武德!卑鄙!无耻!下三滥!”
它气得七窍生烟,在原地疯狂地踱步转圈,喙张开又合上,像是还有一肚子芬芳骂词卡在喉咙里,那炸毛的狼狈样子,活脱脱一个被踩了尾巴尖的斗鸡。
【鸟哥怒了!声讨人类不讲武德!声波武器举报了!】
【文化鸟遭遇科技霸凌,这波我站鸟老师!手动艾特六扇门公平司!】
【哈哈哈哈救命!它骂人(骂鸟?)的样子像极了被抢走糖葫芦的莫小贝!】
【掌柜的呢掌柜的呢?场控救场啊!嘉宾要罢录了!】
这一通惊天动地的控诉,夹杂着“武德”、“卑鄙”这类充满古早江湖气息的词汇,不仅让在场的郭芙蓉和莫小贝笑得前仰后合,连一直埋头在账本里打算盘的佟湘玉,也忍不住抬眼仔细看了过去。
“额滴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佟湘玉的招牌惊叹脱口而出,她看着全息弹幕上刷过的那句【鸟哥:科技时代的智慧受害者】,那双精明的眸子猛地闪了闪,一道灵光如闪电般劈入脑海。
她“啪”地一声合上了账本,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发现商机的亢奋,立刻进入掌柜状态,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冲刚刚巡逻回来的燕小六喊:“小六!快快快!抄起你的唢呐…不对不对!”
她猛一跺脚,硬生生把话头扭了回来,转而掏出自己的最新款智能手机——那纯白的机身左上角甚至还贴着她最爱的樱桃小丸子贴纸,屏幕被她手指戳得飞快作响:“用介个!打开你那个…那个‘七侠镇万能跑腿’的群!快!额要在全镇发布收购令!立刻!马上!收购所有能找到的小石子儿!不管圆的方的、长的扁的、灰的黑的!只要是石头子儿,能扔进壶嘴儿里的,俺全要!按斤…不!按颗算钱!”
她纤指如飞,操作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团购App,“家人们!宝宝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支持俺掌柜的献爱心、解民忧(鸟忧?)大行动的打赏通道!额在几个大型购物平台上都开通了拼团打赏集资!为了鸟老师能喝上水!为了文化传承不被卡脖子!刷起来!礼物走起!”
“亲娘哎!”一直缩在角落、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邢育森邢捕头像是被火燎了屁股,“蹭”地窜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捕快帽,满脸愁苦地看着佟湘玉,眼神里是真实的惊慌,“掌柜的!使不得!使不得啊!您这…这不成了带头扰乱市面、哄抬石子物价了吗?!这要是上头查办下来…这、这影响仕途啊!亲娘啊!乌纱帽!俺的乌纱帽哇!”
他急得直拍大腿,那顶总戴不正的帽子眼看又要被拍掉了。
【哈哈哈哈!物价局预警!七侠镇石子cpI即将破表!】
【佟湘玉:石子界操盘手!资本的力量震撼鸟哥一万年!】
【掌柜的牛批!为达目的不择平台!打赏已清空购物车!鸟老师水自由靠你了!】
【邢捕头在线恐惧:官场生存指南第一条——远离石子囤积居奇】
只用了短短一炷香的工夫,整个七侠镇经历了一场疯狂的全民捡石子运动。
镇民们从各个角落涌出,街道上、后院里、老墙根下,甚至莫小贝用来踢着玩的沙包都被拆开,倒出里面充当填充物的小鹅卵石。
小孩捧着装满石子的破陶碗,妇人提着沉甸甸的菜篮子,里面装的不是青菜而是石头,连几条看门的大黄狗都被自家兴奋的主人撵得乱窜,差点把啃着当磨牙玩具的骨头当成石子交上去。
装满各种形状、大小、颜色石子的箩筐被源源不断地送进了同福客栈的后院,瞬间堆起了一座高低错落、颇有异趣的“石山”,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略带土气的光芒。
佟湘玉指挥着李大嘴和白展堂忙个不停,大嘴负责称重、记账,白展堂负责发铜钱,还得随时防备邢捕头偷偷摸摸想顺走几颗当证据的小动作。
吕青橙好奇地爬到了石头山的半腰,伸着小手拨拉着那些小石块,嘴里念念有词:“娘亲说过,内力…凝聚…小石头打坏人!”
吕青柠则老成地抱着她的平板电脑(里面下载了至少二十本推理小说和一百个番茄免费小说App的章节点),一边看着弹幕里对镇民的描述,一边冷静地分析哪块石子形状更符合流体力学能沉得更快些。
白敬琪靠在后院柴垛旁,一只脚蹬在柴堆上,正慢条斯理地往他那把宝贝左轮手枪里压着子弹,咔哒、咔哒的声响节奏分明,他偶尔抬眼扫一下石头山和兴奋的小青柠,鼻子里哼哼一声:“哗擦,净整这没用的,还不如一枪轰个小坑灌水直接……”
阿楚和晏辰则忙着用手机拍摄这匪夷所思又充满乡土风情的场景,一边拍一边和直播间互动。
“家人们!”阿楚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指着后院那一座突兀的石山,“看到没?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呃,或者说,是直播打赏和拼团购物的力量?甭管多稀奇古怪的需求,只要粉丝够豪横,天涯海角都给你安排上!鸟老师的智慧喝水利器,包邮到家,童叟无欺!”
晏辰默契地伸手揽住阿楚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故意拖长了点,带着特有的懒洋洋的调调:“媳妇儿总结得太精辟了。不过咱们也得问问当事人的感——受?”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瞥向院子里那只理应成为最大受益者、此刻却安静得诡异的乌鸦。
院子里,那只引起轩然大波的乌鸦,正呆呆地立在刚刚搭好、就放在那巨大白瓷水壶旁边的一个崭新小木碗前——碗里已经盛满了清水,清澈见底。
可它完全没看水碗。
它的脖子僵硬地伸长,那双绿豆眼呆滞地、直勾勾地盯着后院那座由它渴望了一辈子的石子堆成的、正闪耀着财富光芒的小山丘。
小小的鸟脑袋像是锈住了,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嘎…呃…?”
它喉管里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怪响。
翅膀无力地张开一下,又颓然垂下。
“啪嗒、啪嗒…”
几粒刚刚被它下意识、无意识地叼在喙里的小石子,竟然因为过度的震惊和错愕,直直地从嘴里掉了下来,落在脚边的地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紧接着,一声凄厉悲愤、撕心裂肺、响彻云霄的乌鸦式尖叫,炸裂在午后慵懒平静的同福客栈上空:
“嘎——嗷嗷嗷!!!”
那声音饱含着一个用尽一生智慧只为解决一件简单问题却惨遭时代无情碾压的灵魂最深的绝望和屈辱。
“恁们…恁们这些大资本家!阴谋家!破坏狂!!”
它浑身上下的羽毛像是通了静电,瞬间集体笔直地向四面八方炸开!
每一根毛都怒发冲冠,整只鸟的体积瞬间膨胀了一倍有余,像一坨刚出锅、炸得焦糊的韭菜盒子,剧烈地颤抖着。
它甚至气得在原地疯狂地弹跳起来,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羽毛的抖动和喙中喷射出沙哑断续、语无伦次的控诉:“俺…俺是叼小石头的人!呸!叼小石头的鸟!俺靠的是脑子!是勤快!是自个儿动手动嘴的辛劳!是…是汗水!是俺祖上传下来的智慧结晶!可恁们…恁们这些坐享其成的坏蛋!恁们用…用那狗屁倒灶的科技…用那一坨一坨的钱!把俺的路子…俺的路子全砸啦!全堵死啦!俺练了几千几万遍的叼石子功夫…全白瞎啦!俺的价值…俺存在的意义…呜呜呜…全被恁们的铜钱给埋了!啊啊啊!俺滴心呐!凉哇哇滴!比三九天掉进冰窟窿还凉!”
炸毛乌鸦状若疯癫,边跳边骂边哭嚎,简直是天崩地裂,翅膀抽打空气发出“噗噗”的闷响。
整个后院,乃至整个客栈,都被这前所未见的“鸟魂燃烧”的景象震得鸦雀无声,只有李大嘴锅铲上的葱花在持续的高温余温下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是在为鸟哥放悲凉的礼炮。
【鸟哥道心崩碎现场直播!资本碾压传统技艺史诗级惨案!】
【泪目!一个匠鸟被时代洪流冲垮的无奈与悲愤!】
【《乌鸦喝水2:货币战争》大型实景演出震撼上映!票价值十颗上品石子!】
【掌柜的,你这波操作把鸟老师整不会了!智慧鸟生信仰崩塌!】
“扑哧——”莫小贝一个没忍住,刚塞进嘴里的糖葫芦差点从鼻孔里笑喷出来,“咳咳…小郭姐姐你看!鸟老师像不像被你‘排山倒海’轰飞起来的鸡毛掸子?”
郭芙蓉倒是没空笑,一手叉腰,一手虚点着那炸毛乌鸦,英气的眉毛蹙起,对着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吕秀才感慨:“秀才!子曾经曰过…啥来着?这鸟…这智慧鸟,它咋比你还轴呢?有碗水了还惦记他那破石子?”
“咳咳,”吕秀才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沾了点油污的眼镜——这是他娘子郭芙蓉刚刚“排山倒海”教训他乱放书时不小心溅上的——文绉绉地摇头晃脑,“芙妹此言差矣,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谓‘不饮盗泉之水’,虽非彼意,然其行为逻辑之核心在于‘过程的智慧’。此过程之神圣庄严若被外力粗暴抹除,则其人生价值之基石瞬间化为齑粉……呜哇!”
他后面的长篇大论还没展开,被郭芙蓉一个不耐烦的手肘轻轻拐在腰眼,瞬间变成了短促的闷哼。
【我青柠侦探有新发现!目标:鸟哥的脖子!】
【吕秀才:求心理阴影面积,三室一厅够不够?】
【无双快上!快说放着我来抢救一下鸟哥心理创伤!】
就在后院一片鸡飞狗跳、人鸟失语之际,一个清脆带着点兴奋的女声响起。
“放着我来!”祝无双不愧是最细心的服务员,她早就悄悄靠近了情绪崩溃边缘的乌鸦,手里拿着一块干净温热的湿毛巾,本想递过去给鸟哥擦擦(如果有用的话)。
但就在凑近的刹那,一丝极细的金属光泽在那漆黑油腻的颈毛缝隙里闪烁了一下。
那光亮太过突兀,与她印象中乌鸦纯然的羽色截然不同。
“大家快看!”她声音拔高,带着点急切,手指指向乌鸦被炸起的凌乱颈羽深处,“它脖子上,好像缠了个什么东西!小小的…会闪光!”
这声惊呼,像是按下了后院的暂停键。
刚还准备用惊涛骇浪掌拍平石山(从而彰显自己价值)的吕青橙手僵在半空。
正在给子弹涂润滑油的白敬琪动作顿住。
连那只悲愤怒跳的乌鸦,都猛地一滞,绿豆眼惊疑不定地看向无双手指的方向,鸟脖子下意识地、有些僵硬地缩了缩。
所有人(鸟)的目光,瞬间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