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豹少主来了(2 / 2)
白展堂眼珠一转,脚下一滑,施展轻功瞬间就飘到了邢捕头身边。
脸上堆着笑,手指却快如闪电般探向邢捕头的衣襟:“老邢啊,你看你,紧张啥!宣公子就是看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嘛!万一是误会呢?对吧?让白哥帮你掌掌眼!”
他嘴上说得漂亮,下手却毫不含糊,用的正是他成名绝技——妙手空空!
“白展堂!你!”邢捕头惊怒交加,想要挣扎。
但白展堂的动作实在太快太刁钻。
只见白展堂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在邢捕头胸前的衣襟上轻轻一拂、一勾、一挑!
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一个用灰扑扑旧布勉强包裹着的长条状东西,瞬间脱离了邢捕头的掌控。
被白展堂稳稳地捏在了手里!
“得嘞!”白展堂得意地一笑,手腕一抖。
那旧布包散开,里面的东西暴露在众人眼前。
客栈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是一截东西。
约莫半尺长,形态确实像是一段枯死的藤蔓。
通体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褐色,表面布满粗糙扭曲的纹理和干瘪的瘤节。
仿佛在泥土里埋了千百年,刚刚被挖出来。
它静静地躺在白展堂掌心,没有任何光芒,没有一丝温润感。
触目所及,只有死寂和破败。
别说“内蕴微光”了,这东西扔在柴火堆里都嫌它不好烧。
“这…这就是你说的宝贝?”白展堂脸上的得意僵住了。
捏着那截枯藤,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嫌弃地晃了晃:“老邢,你什么眼神?这玩意儿街上捡的吧?还前朝赝品?我看是前天的垃圾还差不多!”
他作势就要把这“垃圾”丢还给面如死灰的邢捕头。
邢捕头也傻眼了,看看那截枯藤,又看看宣夜,结结巴巴:“不…不对啊!我昨天在镇西头老槐树底下捡…捡到的时候,它…它明明摸着有点温乎,还…还好像有点绿光一闪一闪的…怎么…怎么现在……”
他急得直跺脚,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宣夜看着白展堂手里的“枯藤”。
脸上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眼底却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他没有丝毫意外,反而轻轻摇了摇头。
指尖在渡梦箫的孔洞上缓缓抚过,发出一串低沉幽咽的呜咽声。
如同深夜里的风穿过空谷。
“呵…”他轻笑出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赝品?不,邢捕头,你捡到的,只是一个拙劣的陷阱,一个包裹着‘引梦尘’的诱饵罢了。真正的‘渡尘枝’…”
他幽深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缓缓扫过客栈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脸。
最后定格在神色凝重的吕青柠身上,“…早已被人金蝉脱壳,此刻,正藏匿于这方寸之地,某位心思缜密的‘聪明人’手中。那引梦尘沾染在你手上、衣物上,经久不散,倒是替我省了不少寻踪的力气。”
他抬起手,指向邢捕头。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果然,在清晨的光线下,邢捕头刚才紧捂胸口的手掌和衣襟前襟上,似乎附着着一层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粉尘。
若不仔细分辨,还以为是沾上了什么花粉。
“引…引梦尘?”邢捕头看着自己的手,脸都绿了。
触电般拼命在衣服上擦拭,声音带着哭腔:“完了完了!亲娘嘞!我要睡着了?我要做梦了?还是永恒的那种?我的仕途啊!我的二舅姥爷啊!”
他惊恐地原地转圈,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师父!挺住!”燕小六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邢捕头。
紧张地看向宣夜:“宣…宣公子!这尘…尘咋办?能洗掉不?”
宣夜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牢牢钉在吕青柠身上。
小少女刚才在众人慌乱时,一直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快速捻动着衣角。
这个细微的动作在宣夜眼中,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般醒目。
吕青柠感觉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随即抬起头,小脸上努力维持着冷静,但镜片后的眼神却泄露出一丝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迎着宣夜的目光,用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语调开口:“宣公子,你的意思是,拿走真品的人,就在我们中间?并且用这个赝品栽赃邢捕头,转移视线?”
“逻辑清晰。”宣夜赞许地点点头。
手中的渡梦箫轻轻指向吕青柠捻动衣角的手指:“而某些无意识的小动作,往往会成为…指向真相的路标。比如,沾染了引梦尘的手指,下意识地想要捻掉那令人不安的粉末。”
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吕青柠的手指上!
吕青柠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她猛地将手背到身后,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慌乱:“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习惯性动作!你…你血口喷人!”
她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父母。
郭芙蓉立刻炸了,一步跨到女儿身前。
柳眉倒竖,护犊子的气势全开:“喂!姓宣的!说话要讲证据!我们家青柠最乖了!怎么可能拿你东西!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排山倒海——”
她双掌一错,内力鼓荡,眼看就要不管不顾地拍出去。
“芙妹!冷静!”吕秀才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郭芙蓉的腰。
“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动不得手啊!动不得手!青柠!快!快解释清楚!”
他急得满头大汗。
“娘!我真没有!”吕青柠急得快哭了,眼圈泛红。
“我…我是碰过那个赝品!昨天邢捕头鬼鬼祟祟藏东西,我好奇,趁他不注意拿过来看了一下!但我马上就放回去了!我发誓!而且我碰完就洗手了!”
她委屈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果然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粉尘残留。
【反转了?】
【青柠小天使委屈巴巴!心疼!】
【宣夜公子翻车了?】
【不对!感觉没那么简单!】
【青柠碰过赝品,手上却没尘?这不科学!】
【引梦尘沾上就甩不掉?邢捕头还在擦呢!】
【所以青柠洗过手?什么时候?】
弹幕飞速分析着疑点。
宣夜看着吕青柠委屈的小脸和干净的手。
脸上没有任何被反驳的愠怒,反而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笑意。
他微微颔首:“原来如此。你看过,洗过手。那么…”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缓缓移开,越过郭芙蓉愤怒的身影,越过吕秀才焦急的脸,越过李大嘴茫然的大脸。
最终,落在了大堂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处——一个正猫着腰,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偷偷摸摸往上溜的小小身影上。
“那么,这位在青柠小姐‘放回’赝品后,又‘好奇’地将其捡起,并且…似乎觉得它是个不错的‘痒痒挠’的小友,”宣夜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清晰地回荡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大堂里。
“能否请你解释一下,为何此刻你后颈的衣领上,还沾着那独一无二的引梦尘?以及,你手里那根正在挠背的‘新玩具’,看着…颇为眼熟?”
那个小小的身影瞬间石化,僵在了楼梯上。
所有人,连同全息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弹幕,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凝固了。
那个僵在楼梯拐角、背对着众人、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的小小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同福客栈的小祖宗,五岳盟主莫小贝!
她似乎被宣夜的话钉在了原地,保持着蹑手蹑脚、弓腰缩脖的滑稽姿势。
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东西——那东西的一头正抵在她后背的衣服里,显然是在挠痒痒。
“小…小贝?”佟湘玉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莫小贝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转过身。
小脸上还残留着偷偷摸摸被抓包的心虚和惊愕。
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看佟湘玉,又看看楼下齐刷刷盯着她的众人。
最后目光落在宣夜那似笑非笑的脸上,小嘴一瘪,带着点委屈和不服气。
她慢吞吞地把手里攥着的东西从后背衣服里抽了出来。
那东西一暴露在光线下,整个客栈的光线仿佛都随之波动了一下!
它同样是一截藤蔓状的东西,约莫一掌长。
但形态与邢捕头那截死气沉沉的“枯藤”截然不同!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青碧色,仿佛初春新发的嫩枝,却又带着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古朴气息。
藤身并非笔直,而是有着自然流畅、充满生命力的弯曲弧度。
表面覆盖着极其细密精致的鳞状纹路,如同龙鳞,又似古老的图腾。
最奇异的是,它并非死物!
在众人注视下,那青碧色的藤身内部,仿佛有极其细微、如同液态阳光般的金色光流在缓缓脉动、流转!
每一次光流的涌动,都让周围的空气产生极其细微的涟漪。
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神宁静又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的温暖气息。
正是宣夜口中描述的“渡尘枝”!
“我…我…”莫小贝看着自己手里的宝贝,再看看楼下众人震惊(佟湘玉)、无语(白展堂)、愤怒(郭芙蓉)、了然(吕青柠)、好奇(白敬琪吕青橙)、惊恐(邢捕头)等各色表情。
小脖子一梗,理不直气也壮地嚷道:“我咋了嘛!昨天在院子里看见这玩意儿掉地上,绿油油的还会发光,多好看啊!我以为是颗稀罕的夜明珠呢!捡起来一看,它自己就变这样了!摸着又舒服又暖和,正好我后背有点痒,拿来挠挠怎么了嘛!谁知道它是什么‘渡什么枝’啊!凶什么凶!”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小胸脯挺得高高的,把那流转着金光的渡尘枝像根棒棒糖似的攥在手里。
【噗——!!!】
【痒痒挠!!!小贝盟主你是懂废物利用的!】
【真·暴殄天物!】
【哈哈哈哈宣夜公子表情裂开了!】
【所以青柠碰了赝品洗了手,小贝拿了真品当痒痒挠还没洗手!】
【引梦尘在后颈!破案了!】
【小贝:怪我咯?谁让它长得像痒痒挠!】
【这波反转我服!盟主大人永远的神!】
全息弹幕彻底笑疯了。
各种颜色的“哈哈哈”和“666”如同瀑布般冲刷着屏幕。
宣夜看着莫小贝手里那被当成“痒痒挠”的族中圣物。
饶是他心性再深沉,此刻眼角也控制不住地狠狠抽搐了几下。
那万年不变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看着莫小贝那副“你能奈我何”的小霸王模样,最终化作一声极其无奈、带着点挫败感的轻叹。
佟湘玉终于从“自家孩子把人家传世圣物当痒痒挠”的惊天霹雳中回过神来。
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额滴个神啊——!!!莫小贝!!!”
她踩着凳子就要往楼梯上冲,那架势恨不得把莫小贝生吞活剥了:“那是人家的宝贝!宝贝!不是给你挠痒痒的!快给我还回去!还回去!额滴个老天爷啊!这得赔多少钱啊!亲娘诶!影响仕途…不是,影响客栈声誉啊!”
白展堂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暴走的佟湘玉:“掌柜的!掌柜的息怒!孩子不懂事!孩子不懂事!”
他一边劝,一边拼命给莫小贝使眼色。
莫小贝被佟湘玉的河东狮吼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渡尘枝差点掉地上。
她看着楼下乱成一锅粥的场景,小霸王的气焰也弱了几分。
撅着嘴,不情不愿地磨磨蹭蹭往下走,边走边小声嘟囔:“还就还嘛…凶什么凶…又没挠坏…小气鬼…”
宣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额角跳动的青筋。
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对着正往下挪的莫小贝伸出手:“小友,物归原主,既往不咎。”
莫小贝磨蹭到宣夜面前,小脸皱成一团。
恋恋不舍地看着手里那温润如玉、流光溢彩的“痒痒挠”。
最终还是慢吞吞地递了过去:“喏…还给你就是了…小气…”
就在那流转着金光的渡尘枝即将离开莫小贝小手的瞬间——
宣夜那一直显得从容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骤然一凝!
如同平静的湖面骤然投入巨石!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射向客栈大门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渡梦箫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刺耳的厉啸!
那声音仿佛能穿透耳膜,直刺灵魂深处!
“谁?!”宣夜厉喝出声,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警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连沉浸在“还债”悲痛中的佟湘玉都吓得忘了哭嚎。
然而,客栈大门外空空如也。
只有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微风拂过,吹动门帘,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宣公子…怎…怎么了?”白展堂警惕地护在佟湘玉身前。
手指微曲,葵花点穴手蓄势待发。
郭芙蓉也摆开了架势。
吕秀才紧张地推着眼镜。
邢捕头和燕小六更是吓得抱作一团。
宣夜眉头紧锁,幽深的眼眸死死盯着大门外空荡荡的街道。
仿佛能穿透虚空看到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他刚才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冷、充满恶意的窥探!
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脊背!
那股气息一闪即逝,快得让他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渡梦箫的示警却做不得假!
他缓缓收回目光,眼底的冰寒并未散去。
他不再看莫小贝,而是直接伸手,指尖一勾。
一股无形的吸力瞬间将莫小贝手中那支流转着金光的渡尘枝摄了过来!
温润如玉、内蕴金光的圣物入手。
一股熟悉的、磅礴而温和的力量瞬间涌入体内。
宣夜冰冷的脸色稍霁,但眼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
他看也没看一脸肉痛的莫小贝和心有余悸的佟湘玉。
目光再次扫过客栈里一张张惊疑不定的面孔。
最后停留在阿楚和晏辰身上,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东西既已寻回,此地不宜久留。那引梦尘的源头已被惊动,循迹而来只是时间问题。永恒梦境非是戏言,为免殃及池鱼,宣某告辞。”
他语速极快,显然去意已决。
说完,他手腕一翻,那支令人心悸的渡梦箫已横在唇边。
“等等!”阿楚下意识地喊出声。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宣夜话语中的关键词——引梦尘的源头?被惊动?循迹而来?
这听起来比丢个圣物麻烦多了!
“宣公子!你说的‘源头’是什么?那东西会追到这里来?那我们…”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宣夜唇边的渡梦箫孔洞中,一缕极淡的、如同月华凝成的烟雾正袅袅升起。
宣夜看了阿楚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警告,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歉意?
他没有回答阿楚的问题。
只是对着客栈众人,尤其是阿楚晏辰的方向,微微颔首。
唇角的笑意带着一种诀别的意味:“缘起于此,兴尽而归。诸位…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吹响了渡梦箫。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
只有一缕极轻、极柔、空灵得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箫音。
如同无形的涟漪,温柔地拂过整个同福客栈。
那声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瞬间驱散了刚才因警惕和恐惧而紧绷的气氛。
让所有人,包括还在跳脚的佟湘玉和委屈的莫小贝,都感到一阵奇异的平静和困倦袭来。
眼皮不由自主地发沉。
箫音中,宣夜那身星纹长袍无风自动。
点点星光自衣袍上逸散而出,如同无数细碎的萤火虫,将他整个人温柔地包裹起来。
他的身影在星光中迅速变得透明、模糊,仿佛一幅被水晕开的墨画。
最后,他深深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客栈大门外那看似空荡的街道。
整个人化作一道朦胧的、由无数旋转星点构成的青色流光。
如同逆流的星河,倏然穿透客栈的屋顶,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清晨蔚蓝的天空之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客栈里一片寂静。
只有那空灵的箫音余韵,仿佛还在空气中缭绕。
带来一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
几片被气流带起的枯叶,在门外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半空中的全息弹幕在短暂的凝滞后,猛地爆发出海啸般的滚动:
【卧槽!原地飞升?这特效经费在燃烧!】
【走了?就这么走了?引梦尘的源头是啥啊?】
【他最后看门外那一眼!绝对有东西!】
【宣夜公子: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感觉他好像…在提醒什么?】
【永恒梦境的危机解除了吗?我怎么感觉才刚开始?】
【小贝盟主!你的痒痒挠没了!】
【掌柜的不用赔钱了!撒花!】
【青柠女神破案未半而中道…呃,盟主自首了!】
【邢捕头:我二舅姥爷的养老钱保住了!(擦汗)】
【六哥!快吹个《好运来》压压惊!】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宣夜跑得也太快了!】
【家人们!我有预感!大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