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酷吏是好人?(2 / 2)
郭芙蓉和吕秀才担忧地看向卢凌风。
卢凌风挣扎着,扶着半截断墙勉强站直身体。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迎着吕青柠那过于冷静透彻的目光,又扫过众人复杂的神情,最终,那布满血丝、因毒发和伤痛而显得格外浑浊的眼睛里,翻涌起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挣扎。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进行最后的心理斗争。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小娃娃…好眼力。”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人面花…蚀骨腐心…没错。郑三水…他非是人证那么简单。”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说出接下来的话需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和尊严,“他…是唯一可能知道解药线索的人…亦可能…就是给我下毒之人!”
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此毒…非但蚀身,更惑人心智!我…我时常分不清眼前是真是幻,耳边皆是冤魂索命之音!唯有抓住郑三水…唯有弄清真相…才有一线生机!”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决绝的光,“告诉我!你们可曾见过他?!若寻不到他…我卢凌风…必死无疑!而在我彻底疯魔之前…”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和警告,“…必会拉上所有可能与此事相关之人陪葬!”
这近乎绝望的自白和疯狂的威胁,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死亡的阴影,伴随着人面花毒的诡异恐怖,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不是为了案子,而是为了活命!
一个身中剧毒、濒临疯狂的大唐酷吏,他的绝望反扑,谁能承受?
“卧槽!实锤了!真是为了解药!”
“人面花这么邪门?还能致幻?难怪他眼神那么吓人!”
“完了,找不到郑三水,他真要拉大家一起玩完啊!”
“家人们快想想办法!郑三水到底在哪?七侠镇就这么大!”
“青柠!快用你那无敌的小脑瓜推理一下啊!”
“郑三水…”佟湘玉皱着眉,努力回忆,“额好像…好像有点印象。前两天,是不是有个脸上带疤、走路有点跛的汉子,在咱们店门口探头探脑过?额还以为是来吃饭的,招呼他进来,他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对!就系他!额记得他跑的时候,还差点撞到正要出门的燕小六!”
“燕小六?”白展堂立刻捕捉到了关键,“小六人呢?今天怎么没见他当值?”
正说着,一阵凄厉得能穿透耳膜的唢呐声由远及近,吹得那叫一个百转千回、如泣如诉,调子正是邢捕头最爱的《小寡妇上坟》。
只见邢捕头耷拉着脸,一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像拎小鸡仔似的拎着拼命挣扎吹唢呐的燕小六,骂骂咧咧地跨进了…那个巨大的破洞。
“亲娘哎!额滴个亲娘哎!”邢捕头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差点跳起来,指着那个能跑马的大洞,声音都劈叉了,“这…这…这是遭了天谴还是被攻城锤砸了?!额滴个神啊!额滴仕途!额滴仕途这次是彻底完犊子咧!”
“替…替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燕小六被眼前景象吓得唢呐都忘了吹,下意识地喊出了经典台词。
“照顾个屁!”邢捕头一巴掌拍在燕小六后脑勺上,气得胡子直翘,“让你巡个街!让你巡个街!你给额巡出个城墙窟窿来?!说!怎么回事?!”
“捕头!捕头!不关小六的事!”佟湘玉赶紧上前解释,三言两语把卢凌风寻人、中毒、吕青橙发威轰塌墙的事情说了,重点提到了郑三水和燕小六可能撞见过。
“郑三水?”邢捕头摸着下巴,绿豆小眼滴溜溜转着,“脸上带疤?跛脚?嘶…你这么一说…”
他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前天小六慌慌张张跑回来说,在镇西土地庙后头,好像看到一个鬼鬼祟祟、脸上带疤的跛子,跟通缉令上一个江洋大盗有点像!额当时还训他,别整天疑神疑鬼,咱七侠镇太平得很,哪有那么多江洋大盗!额忙着去醉仙楼…呃…去查访民情了,就让他别管了!”
“土地庙?!”卢凌风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强撑着就要往外冲。
“等等!”吕青柠再次开口,小脸上一片严肃,“卢大人,你现在毒发严重,贸然前去,万一郑三水真是下毒之人,或有埋伏,你不仅抓不到人,还可能送命,甚至…被幻象控制,滥杀无辜。”
卢凌风脚步一顿,身体因毒发和虚弱晃了晃,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女孩说得对。
他现在是强弩之末,五感混乱,反应迟钝,别说抓人,自保都难。
“铁蛋,傻妞!”阿楚当机立断,“你们俩,立刻去镇西土地庙!扫描搜索目标人物郑三水!优先确保其安全!若遇抵抗…酌情控制!实时画面同步回来!”
她又看向卢凌风,“卢少卿,你现在需要的是控制毒素,争取时间!晏辰!”
晏辰立刻会意,从他们那个看似普通、实则内有乾坤的巨大背包里,飞快地掏出一个巴掌大小、泛着金属冷光的银白色方盒子,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和指示灯。
“便携式血液透析及神经稳定仪!能暂时过滤血液中毒素,稳定紊乱的神经信号,压制幻象!虽然不能根治,但能给你争取几个时辰的清醒时间!”他迅速打开盒子,里面是复杂的微型管线和针头,“快!坐下!过程有点疼,忍着点!”
卢凌风看着那从未见过的奇巧器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体内翻腾的剧痛和眼前阵阵发黑的眩晕感,让他别无选择。
他咬紧牙关,靠着断墙颓然坐下。
晏辰动作麻利地将仪器吸附在卢凌风手腕上,细小的针头精准刺入血管。
“呃啊——!”一阵强烈的电流混合着血液被强行抽离过滤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卢凌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但很快,随着仪器轻微的嗡鸣,一股奇异的清凉感开始顺着血管蔓延,虽然无法根除那跗骨之蛆般的毒性,但那种疯狂撕扯神经、眼前鬼影幢幢的感觉,确实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混乱的头脑也前所未有地清明起来!
他大口喘息着,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希冀。
“高科技!赛博朋克疗毒!”
“晏辰小哥牛逼!这装备太硬核了!”
“卢少卿看起来好点了?眼神没那么吓人了。”
“铁蛋傻妞已经出发了吧?快切画面啊!急死宝宝了!”
阿楚手腕上的腕表投射出一片清晰的光幕,正是铁蛋和傻妞共享的视野。
画面高速移动,掠过七侠镇的街道、屋顶,瞬息之间便聚焦在镇西那座破败的土地庙。
庙宇不大,后面是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
“发现目标!”铁蛋沉稳的声音传来。
画面中,一个穿着破旧灰布短打、左颊一道狰狞疤痕、走路明显一瘸一拐的汉子,正蜷缩在土地庙后墙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包,神色惊恐不安,警惕地四处张望,正是郑三水!
“扫描完成,未发现武器及明显敌意。目标生命体征虚弱,存在脱水及营养不良迹象。”傻妞补充道。
“锁定目标,准备接…”铁蛋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画面中的郑三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惊恐万状地看向铁蛋傻妞的方向,然后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抱着那个布包,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就想往更深的草丛里钻!
“别动!郑三水!”铁蛋的声音通过扬声器放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镇住了想要逃跑的郑三水。
傻妞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郑三水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啊!鬼…鬼啊!”郑三水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瘫坐在地,手里的布包也掉在地上,散落出几件破旧衣物和一个…一个小小的、密封的、古旧的瓷瓶!
“解药!”同福客栈内,通过光幕看到那个瓷瓶的卢凌风,猛地站了起来,呼吸急促,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体内刚刚被压制的毒素似乎也因这强烈的情绪波动而蠢蠢欲动。
“解药!是解药吧?!”
“郑三水真有解药!他看起来好害怕!”
“铁蛋傻妞稳住他!别让他再跑了!”
铁蛋上前一步,用尽量平和的金属合成音说道:“郑三水,不必惊慌。我们受卢凌风大人所托,前来寻你。你手中瓷瓶,可是‘人面花’之毒的解药?”
郑三水瘫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看着眼前这两个非人存在,恐惧到了极点,语无伦次:“卢…卢阎王?!不…不!别把我交给他!他会杀了我的!那毒…那毒不是我下的!不是我!我只是…只是偷…偷听到了…”
“偷听到什么?”傻妞的声音温和但带着穿透力,仿佛能安抚人心,“郑三水,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卢大人身中剧毒,命在旦夕,他需要解药,也需要真相。你若无辜,我们可保你安全。”
或许是傻妞温和的态度起了作用,或许是知道自己无路可逃,郑三水绝望地闭上眼睛,喘了几口粗气,终于带着哭腔开口:“我…我是‘黑风寨’的伙夫…那天夜里…我起夜…亲眼看见…看见卢大人他…他自己!他一个人在后山…把…把那个装着毒粉的盒子…埋…埋进了一棵老槐树下!然后…然后第二天,大当家他们…他们就…就都死得不成人形了!呜呜呜…我吓坏了…趁乱偷…偷看到了他藏解药的地方…就…就这个瓶子…然后我就跑了…卢阎王他…他肯定是疯了!他连自己人都杀啊!呜呜呜…”
郑三水嚎啕大哭起来。
光幕内外,死一般的寂静。
自己…埋毒?
卢凌风…杀了自己人?
这个指控如同九天惊雷,劈得所有人外焦里嫩!
尤其是卢凌风本人,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如同被最恶毒的寒冰冻住,随即转化为一种极致的茫然、震惊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不…不可能!”卢凌风失声叫道,身体因巨大的冲击而摇晃,“我…我亲手查办的黑风寨!他们是劫掠商旅、屠戮百姓的悍匪!我…我怎会…怎会向他们下毒?!”
他猛地抱住头,那刚刚被仪器压制下去的、无数冤魂索命的凄厉哀嚎声,如同潮水般再次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清晰!
这一次,他似乎真的能“听”到那些扭曲面孔的控诉!
“是你…卢凌风…”
“好狠的心…”
“还我命来…”
“啊——!!!”卢凌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苦嘶吼,双目瞬间赤红如血,刚刚稳定的气息再次剧烈紊乱,皮肤下似乎有诡异的黑气在急速游走!
便携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神经信号超载!毒素反噬加剧!”晏辰脸色大变,急忙操作仪器,“稳住!卢凌风!别被幻象控制!那不是真的!”
“惊天大反转!!!”
“卢凌风自己下的毒?!自己灭了黑风寨?!”
“黑风寨是悍匪?那他杀的是坏人?”
“可郑三水说他埋毒!幻象又来了!”
“亲娘啊!这信息量太大!额滴脑子转不过来了!”
“青柠!快!真相只有一个!分析一下啊!”
就在这混乱绝望的时刻,吕青柠推了推她的小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超越年龄的智慧光芒,声音清脆而冷静地穿透了卢凌风的嘶吼和仪器的警报:“记忆断层,毒发节点!”
她的小手指向光幕中郑三水散落的那个古旧瓷瓶,“卢大人,郑三水说,他偷看到你‘埋毒’,是在‘那天夜里’。而你‘查办’黑风寨,是在‘第二天’!这中间,你是否有一段…完全空白的记忆?或者说,你记忆中查办的过程,是否清晰连贯?”
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卢凌风抱着头嘶吼的动作猛地僵住!
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一丝被点醒的茫然!
空白?
记忆…他努力回想“查办”黑风寨那天的情景…一片猩红…断肢残臂…扭曲的面孔…然后呢?
他是如何找到证据的?
如何确定是黑风寨所为?
如何…下令动手的?
细节…关键的细节…如同被浓雾笼罩,一片模糊!
只有那浓烈的血腥味和杀戮的快感…不!那不是快感!是…是毒素侵蚀下的疯狂?!
“我…我…”卢凌风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我…记不清了…只记得…血…很多血…还有…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说…说‘杀光他们…他们是毒瘤…’…”
“就是这个!”吕青柠斩钉截铁,“人面花毒!它不仅能致幻、致命,更能篡改、覆盖中毒者的关键记忆片段!尤其是…中毒者自己不愿面对、或者被强烈暗示的记忆!郑三水看到你‘埋毒’,那很可能…是你中毒后无意识的行为!而下令屠灭黑风寨的‘你’,根本就是被毒素操控的傀儡!真正的凶手,是利用了人面花毒、操控了你记忆和行动的人!他让你‘查办’了黑风寨,实则借你之手,杀人灭口,掩盖他自己才是毒源和真凶的事实!而你,卢大人,你潜意识里无法接受自己亲手制造了那场屠杀,所以毒素将这段记忆扭曲覆盖,让你只记得‘查办悍匪’的结果,却模糊了被操控的过程!你追查郑三水,潜意识里,或许不只是为了解药,更是为了找回那段被毒抹去的、关于你自己如何成为‘凶手’的真相!”
吕青柠的分析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犀利,层层剥开迷雾,直指核心!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卢凌风的心上,也砸在客栈内每一个人的认知里!
“青柠!永远滴神!!!”
“记忆覆盖!借刀杀人!好毒的计策!”
“卢少卿也是受害者!他是被当枪使了!”
“那真凶是谁?能搞到人面花毒,还能操控卢凌风?!”
“细思极恐!这幕后黑手能量不小啊!”
卢凌风如遭雷击,整个人彻底僵住,赤红的双眼中,疯狂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茫然、彻骨的寒意和一种…被彻底掏空般的巨大悲怆。
原来…那些日夜纠缠他的“冤魂”,那灭门的血债…竟是他自己这副躯壳,在剧毒的操控下完成的?
而他,却像一条被蒙住眼睛的疯狗,追索着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证人,只为求得一剂解药,解开这自己亲手参与编织的血色噩梦?
“噗——!”急怒攻心,加上毒素的猛烈反噬,卢凌风猛地喷出一大口乌黑粘稠的血液,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被眼疾手快的白展堂一把扶住。
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光幕中那个小小的瓷瓶,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是解药,也是他罪孽的证明。
“解药!铁蛋!快把解药带回来!”阿楚急切地对着腕表喊道。
土地庙那边,铁蛋已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个古旧的瓷瓶。
傻妞则用温和但不容抗拒的力量,将瘫软在地、依旧瑟瑟发抖的郑三水扶了起来:“郑三水,你的证词至关重要。随我们回去,指认真凶,还卢大人一个清白,也还那些枉死之人一个公道。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郑三水看着眼前这两个“非人”的存在,又看了看铁蛋手中的瓷瓶,绝望的眼神中终于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颤抖着点了点头。
很快,铁蛋和傻妞带着解药和郑三水回到了同福客栈那面巨大的“开放式”大堂。
晏辰立刻接过瓷瓶,仔细检查后,从中倒出一粒散发着奇异草木清香的碧绿色药丸。
“人面花毒的解药,需以特殊手法激发药性。”铁蛋伸出金属手指,指尖射出一道柔和的能量光束,精准地照射在药丸之上。
药丸在光束中微微悬浮、旋转,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清香,表面甚至浮现出淡淡的、如同叶脉般的绿色光纹。
晏辰将激发后的药丸塞入卢凌风口中,又给他灌了几口水。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温和、却蕴含着强大生机的药力瞬间流遍卢凌风四肢百骸!
他皮肤下游走的诡异黑气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迅速消退、瓦解。
仪器上狂跳的警报数值也飞快地回落、稳定。
卢凌风脸上的金纸色迅速褪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那股跗骨之蛆般的剧痛和令人疯狂的幻象,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眼神也恢复了清明,只是那清明之中,沉淀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悲凉。
他缓缓地推开搀扶的白展堂,挣扎着站直身体。
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同福客栈,那个巨大的破洞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狂暴;扫过脸上泪痕未干、怯生生看着他的吕青橙;扫过冷静睿智的吕青柠;扫过神色复杂的郭芙蓉、白展堂、佟湘玉等人;最后,停留在被傻妞护在身后、依旧带着惊恐的郑三水身上。
他整了整破碎不堪的衣袍,尽管这个动作在此时的狼狈下显得格外徒劳而悲壮。
然后,他对着郑三水,对着同福客栈的每一个人,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鞠了一个几乎达到九十度的躬。
“卢某一时失智,为毒所控,惊扰诸位,毁坏宝店,更…险些酿成大错。”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发自肺腑的沉重,“此恩此情,卢某…铭记五内,永世不忘!他日若有所需,刀山火海,卢凌风…万死不辞!”
他的腰弯得更低了些,停顿了一下,才艰难地直起身。
他看向阿楚和晏辰,目光复杂:“二位…与这二位…神傀…救命之恩,解厄之德,卢某…无以为报。”
他解下腰间那柄仅剩刀柄和一小截残刃的佩刀,双手奉上。
那刀柄古朴,缠着浸染过汗水和血渍的布条,残留的刀身虽断,却依旧透着一股凛冽之气。
“此刀…随卢某多年,饮血无数,斩恶…亦曾伤善。今日断于此地,亦是天意。留予二位,若…若他日有难,或可凭此断刃,于大唐寻我…卢氏一门,必倾力相助!”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
晏辰上前一步,没有接那断刀,而是郑重地抱拳:“卢少卿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此刀…是你半生戎马的信物,更是警醒。我们不需要信物,只盼卢少卿此去,查明真相,扫清奸佞,还枉死者公道,也…还自己一个真正的清明。”
他的话语诚恳,带着一种超越时空的尊重。
卢凌风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看着晏辰真诚的目光,终于缓缓收回了断刀,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握着一份沉重的誓言。
他深深看了晏辰和阿楚一眼,又对着众人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尤其在吕青柠和吕青橙身上停留了一瞬。
“郑三水,”他转向那个畏缩的汉子,声音尽量放得平和,“你随我回去。指认真凶,洗刷冤屈。我卢凌风…以性命担保你周全!”
郑三水看了看卢凌风,又看了看护着他的傻妞,再看看同福客栈众人,最终,用力地点了点头。
卢凌风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带给他剧痛、疯狂、也带给他救赎和真相的奇异之地,目光扫过那个巨大的破洞,仿佛要将这一切刻入心底。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似乎带着七侠镇独有的、混合着阳光、尘土和一丝饭菜余香的空气。
“江湖路远,恩义在心。诸位…保重!”
说罢,他不再犹豫,转身,带着郑三水,迈着虽然依旧虚弱、却异常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踏过满地的狼藉,穿过那个由惊涛骇浪掌轰开的、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的巨大破洞,走进了七侠镇午后明亮却有些晃眼的阳光里。
玄色的背影,背负着洗刷血污的重担,也带着一份沉重的释然,渐渐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卢少卿保重啊!一定要抓住真凶!”
“真相大白!沉冤得雪!这结局舒坦!”
“青柠小神探封神!逻辑推理天花板!”
“青橙宝贝那一掌值了!救下掌柜的,轰出个真相大门!”
“同福客栈又要修墙了…掌柜的,这次赞助费得让邢捕头出点血!”
“盛世之下,魑魅魍魉从未远离。守夜人,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