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金蛇郎君(2 / 2)
“夏…夏壮士!你放心!本捕头一定替你…和佟掌柜,主持公道!小六!”
“有!”燕小六一个激灵站直,下意识就举起唢呐要吹。
“别!”白展堂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燕小六的胳膊,“我的小六爷!你这‘集结号’一响,全镇的狗都得跟着嚎!先把情况搞清楚!”
他转向夏雪宜,语气缓和了些:“夏大侠,五毒教行踪诡秘,现在去追,大海捞针。”
“况且,就算你追上了,抢回一堆金条,又有何意义?”他指了指夏雪宜手中的剑,“执念如刀,伤人伤己。你这把剑,无论是真是假,这些年沾染的血,还不够多吗?”
夏雪宜像是没听见,只是死死盯着佟湘玉。
佟湘玉被他看得发毛,下意识往白展堂身后缩了缩:“往…往西南方向去了…说是要回什么…十万大山?对!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夏雪宜重复着,眼神空洞。
突然,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受伤般的低吼,猛地举起手中的“金蛇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地面劈去!
“当啷!”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火星四溅!
那柄跟随他多年的长剑,竟被他硬生生从中劈断!
断口狰狞扭曲。
半截剑身弹飞出去,哐当一声撞在柱子上,又跌落在地。
大堂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夏雪宜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他握着剩下的半截断剑,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倒下。
阿楚从晏辰怀里探出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小声嘀咕:“哎呀,力气真大…地板砖都砍出印子了,佟掌柜又要心疼了。”
晏辰收起那支蓝色的小注射器,指尖却轻轻拂过阿楚微皱的眉心,动作温柔:“没事,铁蛋一会儿给补上,纳米修复,光洁如新。”
铁蛋适时地打了个响指,一串轻松欢快、带着点爵士蓝调风格的背景音乐如同清泉般流淌出来,瞬间冲淡了满堂的肃杀和紧绷。
他对着光幕咧嘴一笑:“家人们,紧张刺激的鉴宝打斗环节告一段落,现在是…呃,心理疏导与人生哲理探讨时间?有没有学心理学的家人在线指导一下?”
“音乐起得妙啊铁蛋!气氛组组长!”
“夏大佬:我裂开(物理+精神双重意义)”
“这断剑…看着都疼(手疼心也疼)”
“放下屠刀,立地…呃,先赔佟掌柜地板钱?”
“替他问候他主治大夫!心理创伤也是伤!”
“唉呀妈呀,吓死额了!”莫小贝拍着胸脯从柜台后面钻出来,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断剑和夏雪宜。
“这位大叔,你这又是何必呢?剑是假的,仇人拿着钱跑了,你把自己气坏了,仇人不是更开心?”
李大嘴也壮着胆子附和:“就是就是!大侠,听我一句劝,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您看您这脸色,煞白煞白的,指定是饿的!气血不足就容易冲动!来来来,尝尝我刚卤好的酱牛肉?秘制老汤,补气养血,包您吃了还想吃!”他颠颠儿地跑去后厨端肉。
祝无双默默地走过去,拿起扫帚和簸箕,开始清扫地上的断剑碎片和灰尘。
她动作轻柔利落,没有多看夏雪宜一眼,只是低低说了句:“放着我来。”
夏雪宜依旧僵立在那里,握着半截断剑,仿佛成了一尊绝望的雕塑。
所有的愤怒、不甘、仇恨,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被抽干了所有力量,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冰冷。
家仇?
圣物?
毕生所求?
都成了一个巨大的、荒诞的笑话。
光幕上,弹幕的节奏也悄然变化:
“金蛇剑是载体,仇恨才是真正的枷锁。”
“夏雪宜也是个可怜人…被仇恨毁了半生。”
“温仪夫人要是知道,得多心疼啊…”
“江湖路远,回头是岸。”
“大侠,干饭吧!李大嘴的酱牛肉是真香!”
“真相往往比刀剑更伤人。青柠,你怎么看?”
吕青柠一直没说话,抱着iPad看得聚精会神。
这时,她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镜,镜片反射着智慧的光芒,小脸一本正经,脆生生地开口:“真相只有一个。”
她举起iPad,屏幕对着众人,上面赫然是某个古籍扫描页的图片,标题是《五毒秘闻辑录》。
“根据这本野史…呃,资料记载,五毒教上代教主争夺圣物失败,怀恨在心,临死前确实密令心腹,若不能夺回金蛇剑,便将其彻底毁掉,熔金断念,绝不给仇敌留一丝念想。”
“何红药,就是执行者。”
铁蛋微微颔首:“信息吻合。我的历史数据库里也有类似记载。”
“夏先生,您的仇人,或许并非故意折辱您。”
“他们只是…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斩断了您与过去的联系。”他顿了顿,补充道,“虽然方式有点…费金子。”
“斩断…联系…”夏雪宜喃喃重复,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半截冰冷丑陋的断剑。
这曾经是他力量的象征,仇恨的延伸,如今却像一块废铁。
他猛地松开手。
“哐当。”
半截断剑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滚了几滚,停在了祝无双刚扫干净的簸箕旁。
他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同福客栈的众人。
佟湘玉的市侩精明下藏着不易察觉的善意,白展堂的警惕中带着过来人的通透,郭芙蓉的莽撞直率,吕秀才的书呆子气,李大嘴的朴实,莫小贝的鬼灵精,祝无双的安静勤恳,邢捕头的色厉内荏,燕小六的懵懂,白敬琪的少年锐气,吕青橙的惊人天赋,吕青柠的聪慧早熟…
还有那对行事古怪、满嘴骚话却眼神清亮的年轻夫妻,以及那两个非人却充满人情味的“家人”。
这里没有江湖的血雨腥风,没有尔虞我诈,只有鸡毛蒜皮的吵闹,市井烟火的气息,和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奇怪的温暖。
他再看向那片悬浮的光幕。
那些跳动的文字,有的调侃,有的唏嘘,有的劝慰,有的只是单纯地喊着“干饭”…
没有恶意,没有算计,只有一种跨越时空的、带着距离感的关切和好奇。
“放下就好。”
“大侠,新皮肤get:沧桑忧郁帅大叔!”
“温仪夫人在等你回家!”
“江湖再见,愿你安好。”
“干了李大嘴这碗牛肉汤,前路皆是坦途!”
“额滴神,总算消停了!”
夏雪宜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那片骇人的赤红已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潭般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茫然。
他对着佟湘玉,以及那片光幕的方向,极其生涩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声音沙哑却平静了许多:“多谢…告知。打扰了。”
没有再看地上的断剑一眼,他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客栈大门。
夕阳金色的余晖从门外涌入,将他孤寂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客栈的地面上,仿佛一道正在愈合的旧伤疤。
佟湘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额滴神啊,可算走了!吓死额了!”
“大嘴!酱牛肉呢?快端上来给大伙儿压压惊!额请客!”她豪气地一挥手,随即又肉疼地补充,“…记账上!月底从工钱里扣!”
“好嘞!”李大嘴欢快地应了一声。
白展堂这才真正放松下来,指尖的内力散去,顺手搂住佟湘玉的肩膀:“掌柜的英明!破财消灾,值!”
郭芙蓉一把搂过吕青橙,在她粉嫩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好闺女!那一掌太给娘长脸了!比你爹强多了!”
吕秀才在一旁扶了扶眼镜,无奈地笑了笑:“芙妹,子曾经曰过…”
“曰啥曰!吃牛肉!”郭芙蓉塞了一块刚端上来的酱牛肉进他嘴里。
白敬琪麻利地退出左轮手枪里的子弹,小心收好,枪插回口袋,凑到吕青橙身边,眼睛亮晶晶的:“青橙,你刚才那招‘惊涛骇浪掌’,哗擦!太帅了!能不能教教我?”
吕青柠放下iPad,拿起筷子精准地夹起一块最大的牛肉,小脸淡定:“真相补充:金蛇郎君夏雪宜,离开时步伐虚浮,心率不齐,建议补充糖分和蛋白质。”
“这块肉,归我了。”
阿楚从晏辰怀里挣脱出来,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对着光幕俏皮地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家人们,一场虚惊!感谢各位宝宝们在线云调解!”
“咱们同福客栈的‘江湖纠纷调解与心理疏导服务’,首次实战演练,圆满成功!记得一键三连哦!”
“下期…呃,下期看缘分!说不定明天就有新的‘家人’带着新故事上门了呢?”
晏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被她嫌弃地拍开手:“发型乱了!”
铁蛋则对着光幕比了个大拇指:“感谢家人们的精神支持!尤其是刚才那位建议夏先生‘干饭’的家人,深得李大厨精髓!”
“傻妞,收设备,咱们也该补充点能量了。”一直安静站在阿楚身侧的傻妞,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点了点头。
光幕上,最后几行弹幕轻盈划过:
“调解费:酱牛肉一盆,女儿红两坛(划掉)。”
“同福客栈,专治江湖各种不服!”
“期待下一位有故事的家人!”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额滴神,终于能安心恰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