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楼管家碰见军统疯子(2 / 2)
没有华丽的格挡招式。
她的身体猛地侧旋,精确到令人发指。
左手如同早已计算好轨道般,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迅疾探出,五指张开,如同温软的磁石。
“啪嗒!”一声轻响,那柄激射而来的锋利银剪刀,被她稳稳地、徒手捏在了指间!
尖锐的锋刃距离她的机械皮肤只差零点零几毫米!
几乎同时,她的右腿看似随意地向上提起,精准勾住了旁边倾倒下来的一张桌子腿。
那张原本被钱雨冲击要倒下的桌子“嘎吱”一声被她强行定住。
然后,那勾住桌腿的右脚在桌腿内侧隐蔽地轻轻一蹬!
“砰!”一声闷响。
那张沉重的实木桌子被一股柔韧却沛然的力量骤然掀飞!
但飞出的方向不是砸人,而是打着旋儿,像一面巨大的、呼啸的盾牌,直直地撞向王熙凤撒出的那漫天铜钱雨最密集的区域!
同时完美地挡住了小贝的后背。
“噼里啪啦!叮叮当当!”无数铜钱如同暴雨打在芭蕉叶上,狠狠地砸在飞旋的实木桌面上!
碎木屑混合着铜钱崩裂飞溅!
少数漏网的铜钱撞在傻妞身上,也只发出轻微的金属撞击声,被她无视。
桌子落地的巨响和铜钱四处滚落的声音混在一起,震耳欲聋!
大厅中央的地板上瞬间铺上了一层滚动的铜钱。
王熙凤被这惊变震得向后踉跄一步,脸色失了血色,刚才那股泼天怒气瞬间被一股寒意笼罩。
她的视线死死盯住傻妞那只捏着她银剪刀的手,指尖在发抖。
王天风一直如磐石般站立在角落阴影里,冷眼旁观。
但当傻妞以一个非人类的速度和精准动作,徒手接下银剪刀、踢桌阻挡铜钱雨时,他深陷的眼窝骤然收缩!
一股极其强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气瞬间爆发!
如同冰冷的潮水席卷大厅!
铁蛋之前点破他底牌带来的是震惊和失控感,但眼前这个金属女人展现出的这种绝对的、超越人类极限的身体掌控和力量运用……这绝不是什么障眼法!
这是赤裸裸的非人威胁!
比铁蛋的数据分析更具冲击力!
“找死!”王天风从喉咙里迸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就在傻妞踢飞桌子、挡住铜钱、刚刚站稳的同一毫秒,他的身体动了!
如同猎豹扑击,整个人带着一股凶戾的气势猛扑而出!
目标直指将后背暴露给他的傻妞!
他要的不是击败,而是摧毁!
要证明人(哪怕是他这样的人)在面对这种纯粹的“怪物”时,也能撕开一道血口!
他那只一直插在裤兜里的右手闪电般抽出!
手里赫然是一把闪着乌光的军用三棱刺!
角度刁钻狠辣至极,无声无息,却快若电光石火,如同毒蛇的獠牙,狠戾无比地刺向傻妞后背脊椎的位置——人体最脆弱的区域之一!
左手原本捏着的致命蓝胶囊更是蓄势待发,只需一破,无色无味的气息扩散开,足以让半径数米内的人瞬间毙命!
这变故快得让所有人窒息!
佟湘玉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郭芙蓉的掌力还未散去,吕青橙吓得直接哭喊出来,白展堂眼睛瞪得溜圆……
只有悬浮的光幕忠实地记录着一切,弹幕疯狂刷新:
【王熙凤撒币了!物理意义上的撒币!】
【卧槽真金白银当暗器?!壕无人性!】
【剪刀!剪刀飞了!目标小贝!】
【傻妞!徒手接飞剪?!太帅了!】
【桌子飞起来了!挡住了!牛逼!】
【等等!王天风偷袭!!!】
【三棱刺!还有毒囊!王疯子玩真的了!】
【完蛋!傻妞背后空门大开!】
【郭女侠来不及了!无双姐姐快放针啊!】
就在那把索命的三棱刺距离傻妞后背脊椎处不足一寸的极限距离!
就在那枚致命的蓝胶囊在王天风左手指间即将被捏碎的瞬间!
“呼——!”
两道身影如同经过精确的弹道计算发射的拦截器,一左一右,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以超越王天风突袭的速度,斜刺里猛撞而至!
带着绝对的、毁灭性的压迫感!
左边是晏辰!
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伸缩长棍,此刻完全展开,手臂肌肉绷紧如同钢丝,精准至极地格住了王天风握着三棱刺的手腕!
那股沛然的力量震得王天风手腕剧痛刺骨,仿佛骨头要碎裂!
三棱刺的去势被硬生生扼住!
右边是阿楚!
没有武器!
只有一个快到产生残影的拳头!
她这一拳没有击打王天风的身体,而是裹挟着千钧力道,狠狠砸在了王天风捏着毒囊的左小臂臂弯处!
骨裂般的剧痛瞬间粉碎了王天风发力捏碎胶囊的动作!
同时阿楚左腿闪电般弹出,“啪”地一下踢在毒囊上!
那粒诡异的蓝光小药丸瞬间脱手,划出一道蓝色的抛物线……
“呜哇——!”
“妈呀——!”
两声惊恐的大叫!
那粒毒囊不偏不倚,如同长了眼睛般,正砸在刚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腰的邢育森的脑门上!
邢育森只觉得额头上被什么小东西撞了一下,有点硬,凉丝丝的。
他茫然地伸手一摸,捏下来一看——一粒奇怪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小药丸?
“啥……啥玩意儿?”他胖脸上满是疑惑。
旁边的燕小六也下意识地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师父,这咋蓝汪汪的?该不会是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
“别捏!别碰它!会死人的!”一声凄厉到变形的破音尖叫响起!
竟是王天风!
他刚才被晏辰和阿楚联手格挡重击,巨大的力量和手腕、臂弯的剧痛让他暂时脱力,三棱刺被震飞插在远处的柱子上。
此刻看到那致命的胶囊竟然掉在了那个蠢捕头手里,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那恐惧甚至超越了先前对傻妞的震惊和对铁蛋的忌惮!
那玩意儿一旦破开,这里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活不了!
王天风双眼赤红,像头发狂的野兽,不顾一切地要扑过去!
晏辰的长棍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将他死死缠住!
阿楚的声音带着急切的命令:“铁蛋!力场!”
“收到!”
嗡——!
一层柔和的淡蓝色半透明光膜,毫无征兆地从房顶垂直罩下,像一个精准的倒扣的碗,瞬间将还在懵逼状态、手里捏着蓝色小药丸的邢育森,以及他旁边凑近了看的燕小六,严严实实地罩在了里面!
邢育森只觉眼前一蓝,身体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固定住,连动根手指都做不到了。
他惊恐地眼珠转动,看着光罩外的人。
“师父!”燕小六也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
那层光膜看起来薄如蝉翼,却将两人与外界完全隔绝。
所有嘈杂——王天风的嘶吼、其他人的惊呼、铜钱叮当滚落的声音——瞬间消失,里面安静得吓人。
他们只能看到光罩外众人夸张的动作表情。
而那颗被光膜笼罩隔绝的蓝色毒囊,依旧静静地躺在邢育森摊开的掌心里,散发着幽幽的、致命的蓝光。
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客栈里瞬间陷入了一片静默,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散落的铜钱偶尔滚动的叮当声、以及光幕上疯狂滚动的无声弹幕:
【毒囊掉邢捕头手里了!!!】
【铁蛋神速力场!】
【王疯子破防了!那声喊的是真怕了!】
【主播夫妇牛逼!联手打断致命攻击!】
【傻妞姐姐没事吧?刚刚那一下帅哭!】
【卧槽卧槽卧槽!心脏停跳!】
【邢捕头和小六在里面安全了吗?】
静默仅仅维持了不到三秒。
一道身影如同受惊的兔子,“嗖”的一声从角落里窜出,直接奔向佟湘玉的柜台——正是白展堂!
他目标明确,一把抄起那只沉甸甸的金算盘,抱在怀里,速度之快令离他最近的佟湘玉都没反应过来。
“老白!你干啥!”佟湘玉下意识地想护住自己的“财务损失物证”,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怕再引发冲突。
白展堂抱着金算盘,几步就蹿到了傻妞面前,二话不说,把金算盘硬塞到傻妞手里:“傻妞妹子!快!帮哥哥看看!刚才砸坏没?”
“这玩意儿值老鼻子钱!算我……算我预付你的安保费行不?”
“帮我保管!千万别让再碰着了!”
他看着傻妞,眼神里满是“只有你有本事镇住这玩意儿”的恳求。
他那股子贪财小气和油滑的精明劲儿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傻妞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看怀里沉甸甸的金算盘,似乎在检索数据库“安保费”的收取标准,又抬眼看了看惊魂未定还抓着棒棒糖的莫小贝——傻妞刚才就是为保护莫小贝才引发王熙凤怒火,导致这一系列混乱的——然后她极其自然地把金算盘收进了自己随身空间里。
“托管费:一根棒棒糖(标准型)。”
“物品暂存期限:无上限。”
“保管状态:完整度百分之百维持。”
她的电子音平板无波地宣布。
莫小贝听到“棒棒糖”,以为是在说自己,又舔了一口彩虹糖,小脸满足得眯起了眼。
白展堂嘴角抽搐了一下,想反驳又怕傻妞不保管了,最终捏着鼻子认了,小声嘀咕:“一根糖……值了值了。”
这场闹剧让大厅里紧绷的气氛裂开了一道口子。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聚焦到刚才那场危险冲突的两位始作俑者身上。
王熙凤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片惊魂未定的苍白和狼狈。
她精心盘好的头发在撒钱时散落了几缕,垂在额角。
看着撒了一地无人问津的铜钱,再看看那个被光膜罩住、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毒药”,最后目光落在傻妞刚刚徒手捏住她剪刀的手……
她那泼天富贵支撑起的狠厉气焰,如同被戳破的皮球,瘪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深深的茫然和后怕。
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得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最引以为傲的两样武器:泼辣霸道的性格和无往不利的金钱,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在这群更诡异的人面前,碎了一地。
如同那些散落、滚动的铜钱一样。
佟湘玉看着她这副样子,想到自己的瓦片钱还没着落,对方倒是先破财了,心里那点害怕竟奇异地被一种小小的、复杂的“同病相怜”感替代了。
而王天风……
他站在原地,刚才扑击被格挡的反震力让他手臂还在微微颤抖,手腕和臂弯处钻心的剧痛不断刺激着神经。
但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个笼罩住邢捕头和毒囊的蓝色光罩。
脸上所有的冰冷、狠戾、算计……所有属于“疯狗”王天风的面具,在这一刻都被彻底击碎、碾平。
只剩下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赤裸裸的茫然。
他视若生命、用以震慑控制、甚至用以自我毁灭的最后依仗——那颗能瞬间抹除一切的毒囊,此刻像一件无聊的小饰品一样,静静地躺在一个最不入流的愚蠢捕头的掌心,被一层柔和的、透明的、绝对无法撼动的能量光膜隔绝在一个他永远无法触及的另一个世界里。
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力量、决绝、算计……在这个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巨人脚下的尘埃。
他甚至不敢想象那光膜内部是什么状态。
他毕生信奉的以死亡换取秩序与胜利的铁律,第一次显得如此荒唐可笑。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这一次,王天风的声音不再阴沉,不再蕴含力量。
他抬起头,望向阿楚晏辰,再看向铁蛋傻妞,最后扫过那块依旧在无声刷新着弹幕的光幕。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像两块粗糙磨砂在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力竭般的虚弱和迷茫。
这不是在威胁,不是在质问,而是在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能解释此刻他世界观崩塌的答案。
【王老师的世界观碎得拼不起来了……】
【王熙凤:我是谁?我在哪?我的钱为啥不好使了?】
【傻妞:托管费一根糖,童叟无欺!】
【白展堂:算盘换托管,血赚!】
【邢捕头:我手里这蓝蓝的是啥?在线等,挺急的(虽然在罩子里别人听不见)】
【这剧情反转!从报销谈崩到撒币攻击再到毒囊被缴械……主播夫妇控场绝了!】
【王天风被打自闭了哈哈哈哈!】
就在这份诡异的沉默中,晏辰轻轻活动了一下刚刚格挡王天风时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臂。
他脸上没有胜利的得意,反而看向阿楚,嘴角勾起一丝无奈又宠溺的苦笑:“老婆,你这‘调解费’可真够贵的。”
“看看咱家傻妞手给硌的。”
说着,他极其自然地伸手,轻轻地、极其温柔地执起傻妞刚才徒手捏住银剪刀的那只手。
傻妞的机械手指没有任何伤痕,关节灵活无损。
阿楚凑过来,夸张地对着傻妞的手吹了几口气,仿佛真怕她“伤着”,又瞥了一眼王天风:“就是!我们傻妞可是有‘健康服务合同’的!”
“超精密仿生皮肤,弄脏了也要花不少积分修复的!”
她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那双狡黠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脸上浮现出商人般的精光,“不过嘛……贵有贵的道理!”
“调解既然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二位大佬,”她摊开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亮宝贝”的手势,目标指向失魂落魄的王熙凤和王天风,“你们的烦恼,咱们直播间全体家人都看着呢!”
“二奶奶被宁国府的‘预算审计’搞得火冒三丈出来散心结果忘了带通关文牒回不去?”
“王教官在重庆搞‘特训营’结果‘学员’都怕死没人敢参加项目奖金泡汤?”
“这都不是事儿!家人们说,是不是?”
悬浮的光幕立刻做出回应,弹幕如海啸般涌来:
【凤姐别慌!直播间给你众筹路费!】
【宁国府克扣经费?凤姐姐在线曝光它!直播间就是娘家!】
【王老师转行吧!线上‘恐惧管理速成课’!我们买课!】
【对!开课!王老师在线教我们怎么吓唬老板涨工资!】
【小贝的糖我包了!坐等宁国府八卦专场!】
【支持王教官知识付费!就怕课程太硬核学废了…(狗头)】
【弹幕众筹!给凤姐买热搜!给王老师刷火箭!】
阿楚看着刷得飞快的弹幕,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腰后的小包里摸出两个亮闪闪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全息投影贴片。
她将这两个贴片夹在指尖,笑嘻嘻地晃了晃:“看见没?家人们的热情!”
“只要把这个‘粉丝心愿链接器’往耳朵后面一贴,保证实时接收家人们的打赏红包和课程订单!”
“两位大佬考虑下?绝对高效透明!你们的烦恼,家人们都能‘云解决’!怎么样?”
王熙凤怔怔地看着那飞滚的弹幕,又看着阿楚手中的小玩意儿,那些疯狂闪过的“众筹”、“包糖”、“曝光宁国府”、“线上带货”……这些词语如同魔咒般钻进她的脑子里。
她那颗在荣宁二府账房里翻滚了半辈子的脑袋,第一次见识到这种超越她理解的“搞钱”方式。
众筹路费?
线上曝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子里空了大半的荷包(钱大部分撒地上了),又看了看柜台后面一脸愁苦还在担心自己瓦片钱的佟湘玉……
一丝全新的、混杂着对巨大不确定性的恐慌和对那“天量收益”狂想的光芒,在她那双曾经只盯着金银的眸子里疯狂闪烁、挣扎。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反驳这过于离奇的提议,却发现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而王天风,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块光幕上。
那些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知识付费”、“线上特训”、“教我们吓唬老板”……每一个词都在无情地践踏着他那个曾经以为坚不可摧、以恐惧为基石构筑的世界。
他引以为傲的、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崩溃的手段,在这里,竟然变成了可以明码标价的……商品?
一股浓烈的荒谬感夹杂着某种荒芜的自嘲,像冰冷的潮水漫过他的心脏。
那颗被隔绝在光膜内的蓝色毒囊,还在无声地嘲讽着他过往的一切坚持和信仰。
他抬起头,没有看任何人,目光是空的,像是穿透了客栈的屋顶,望向某个虚无的、崩塌后的废墟。
他那挺直如钢板的脊背,第一次微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佝偻了一点。
终于,一声极其沙哑、干涩、像磨砂打磨铁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自嘲,艰难地磨了出来:“呵……直播带货?在线吓人?”
“行……好得很……我教……”
他突然剧烈的呛咳起来,仿佛刚才那句话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将他昔日“疯子教官”的荣光和骄傲,亲手碾碎成渣。
佟湘玉看着王熙凤脸上激烈的挣扎和隐约的贪婪,再看看王天风那副魂不守舍、信仰崩塌的样子,又想起自己那漏雨的屋顶。
她一拍大腿,带着股破釜沉舟的劲儿,语气悲壮无比:“额滴个神啊!不就是卖东西嘛!”
“为了额滴瓦片钱!额也豁出去了!”
“家人们!额佟湘玉今天也开通那啥‘心愿链接器’!”
“哪个宝宝帮额众筹个靠谱瓦匠,额以后给大家直播同福客栈后厨秘史!”
她说完,又想起什么,赶紧捂住嘴,偷偷看了一眼后厨方向,压低声音补了一句,“别让大嘴知道就行!”
王熙凤被她这一嗓子吼得浑身一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榨干肺里所有的空气,猛地伸出手,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决绝(还混杂着一丝对那闪闪发光贴片的肉痛):“给我!”
她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阿楚立刻像只机灵的松鼠,动作快如闪电,那枚闪亮的小贴片就塞进了王熙凤汗津津的手心。
旁边的晏辰则动作轻柔了许多,将那另一枚同样质地的银色小贴片轻轻放在王天风僵硬的、微微颤抖的掌心里。
他的手指并未接触对方皮肤。
王熙凤捏着那小玩意儿,像捧着个滚烫的山芋,犹豫了两秒,最终一咬牙,学着阿楚之前的样子,将贴片狠狠按向了自己的耳后!
她的动作极其用力,像是在给自己烙上什么不得了的印记。
另一边,王天风则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他的动作极其迟缓、艰难。
粗糙的手指捏着那冰凉光滑的小贴片,仿佛有千斤重。
他的目光依旧空洞,却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网死死缠住,连手指都变得无比沉重。
最终,他只是把那小贴片僵硬地攥进了手心,金属的边缘硌得掌纹生疼。
贴片并没有贴上耳朵。
仿佛完成这个动作,需要的力量远超他此刻的负荷极限。
【凤姐入伙啦!!!!!】
【宁国府大瓜预定!坐等!】
【王教官握住了!他握住了通往知识付费的船票!(虽然没贴)】
【佟掌柜为了瓦片钱拼了!直播后厨秘史!】
【大嘴:???感觉后脊梁骨有点凉……】
【阿楚辰哥:成功推销出两单‘人生重启加速包’!】
【撒花!欢迎加入跨时空创业再就业培训班!】
【直播带货大获全胜!(物理意义和心理意义上都是)】
“额滴老天爷,可算把这祸……把这宝贝疙瘩送走了!”佟湘玉擦着额角根本没有的冷汗(主要是心疼被砸坏的桌椅板凳),望着客栈那重新变得空空荡荡的门槛(虽然门口还滚落着几枚散落的铜钱),长长舒了一口大气,那叹息声里七分是肉疼的抽气,三分是如释重负的疲惫。
就在不久前,客栈的大堂里还是一片鸡飞狗跳、铜钱乱滚、毒光闪烁、刀光剑影的末日景象。
而现在,那场风暴中心的两个麻烦人物已然离开,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个依旧悬浮在半空、安静闪烁着观众吐槽弹幕的巨大光幕。
“麻烦人物”的离去确实称得上有趣。
王熙凤,这位曾经的琏二奶奶,在耳后贴上那枚闪亮小贴片后的短短片刻间,似乎就变了一个人。
之前的惊惧、茫然、不甘像是被某种滚烫的东西覆盖了下去,重新升腾起的是一种极度的、狂热的……专注?
她那双重新聚焦的眼睛,如同两个燃烧的小火炉,死死盯住那悬浮的光幕,眼神近乎贪婪地在上面每一个关于“宁国府”、“八卦”、“曝光”、“带货”的弹幕上扫过,那眼神比当初算计尤二姐时还要热切!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指尖不自觉地在空气中划动、计算,如同在空中拨弄那副不离身的金算盘。
“凤丫头!”邢育森好不容易从隔离力场里被放出来(力场在他交出蓝光胶囊后才解除,那玩意儿被铁蛋用一个密封力场立方体收走了),揉着还有些僵硬的胳膊,心有余悸地凑过来,试图重拾他那七侠镇父母官的尊严。
胖脸上挤出自认为“关心”的笑容:“您看这大老远的来了,又闹了这一出,想必身上盘缠也不多了吧?”
“要不要本捕头帮您寻个便宜些的、清静点的大车店……”
他想尽量说得委婉点,好让这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主儿赶紧挪窝。
“哎呀!”话没说完,就被王熙凤一声极其敷衍、又带着无比不耐烦的喝止打断了。
她甚至没回头正眼看邢捕头一眼,眼睛依旧黏在光幕上,只伸出一根染着蔻丹的手指随意地挥了挥,像是在驱赶一只聒噪的苍蝇,声音又急又快,噼里啪啦如同爆豆:“一边去一边去!没瞅见老娘正忙着回本吗?!”
“耽误了老娘跟家人们交流带货心得,影响了分成流水,这笔损失你邢捕头给补上啊?”
“亲娘咧!还大车店?你当老娘要饭的?老娘现在可没空跟你掰扯这些鸡毛蒜皮!”
她连珠炮般吼完,扭着腰风风火火地绕过地上还翻倒的椅子,径直冲向了阿楚和晏辰,脸上瞬间堆满了极其热络、极其标准的商业假笑,声音甜得能齁死人:“阿楚妹妹!晏辰兄弟!二位贵人!”
“刚才那‘心愿链接器’真是绝了!我们家人们太热情了!”
“回头这分红可千万得即时到账!我凤丫头最讲究效率!”
“还有就是,刚才有家人提到想看看宁国府库房里的老物件儿,这直播镜头怎么个调法儿才能显得古朴又值钱?”
“还有那背景音乐!刚才铁蛋那家伙放得忒吵!能换我们金陵小调不?……”
完全无视了石化在原地的邢育森,后者那张胖脸上如同打翻了调色盘,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憋得发紫,嘴里只能反复念叨着:“亲娘啊……这……这影响仕途……影响仕途啊……”
而王天风,则是另一种极致的静默。
他如同一座被掏空了灵魂的黑色石雕,僵硬地杵在原地。
直到阿楚走到他面前,轻轻放下那枚小贴片在他手心时,他才微微动了一下眼球。
当那冰冷的金属触碰到他僵硬的掌心时,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震颤了一瞬,仿佛有细微的电流通过。
他没有看任何人。
空洞的目光从地面散落的铜钱上缓慢地掠过,从翻倒的桌椅残骸上移过,最后凝固在客栈角落阴影里一处极其不起眼的、被刚才激斗震下的一点灰尘上。
许久。
一声低沉得如同从沙砾磨砺出来的叹息,毫无预兆地弥漫开。
“……天……天要变了。”
四个字。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一种洞穿虚妄后的巨大失落,还有一种尘埃落尽后的、冰冷的平静。
他收拢手掌,将掌心里那枚坚硬的、代表着另一个“战场”钥匙的小小贴片,深深地、死死地攥进了手心。
指骨因用力而彻底失去了血色。
他依旧挺直着背脊。
但没有人知道,那颗曾经燃烧着疯狂战意、以地狱为薪的不羁灵魂,已经在无形的硝烟中,缓缓地低下了高傲凶戾的头颅。
他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也再没有多看阿楚晏辰一眼,更没有理会光幕上任何闪过的文字。
他就那么沉默地、固执地攥着手心里那冰冷的印记,如同攥着自己被改写的命运残骸,步履僵硬地、一步一步地,踏出了同福客栈那喧嚣散尽的、阳光刺目的门槛。
背影消失在七侠镇的街巷人流中。
“替我照顾好我二舅姥爷……我的刀呢?”燕小六茫然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在地上摸索着。
“哗擦……吓掉半条命。”白敬琪靠在楼梯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套。
“娘亲啊,这房顶……”佟湘玉忧愁的声音再次响起。
“放着我来!”祝无双拿起扫帚簸箕,开始打扫一地的铜钱和碎木屑。
“刚才那段直播素材太硬核了,”晏辰笑着搂住阿楚的肩膀,“得好好剪辑,做个爆款专题:‘同福风云:当红楼辣子遇上毒蜂王’!”
阿楚笑嘻嘻地踮脚,飞快地在晏辰侧脸啄了一口:“那必须的!家人们可是真金白银地参与了咱们的‘和平调解’计划呢!”
“……诶?傻妞,你那根小贝糖的托管费记得问二奶奶收啊!别让她给赖账了!”
悬浮的光幕上,最后一行行弹幕无声地滑过,为这不可思议的一日画上句号,也无声地回应着那崩塌又重建的世间规则:
【凤姐已转型带货女王,目标:掏空宝宝们的钱包!】
【王教官攥着新offer消失在夕阳下……背影写满了哲学思考(与业绩压力)。】
【撒币战术宣告失效,唯爱与直播永生!】
【亲历者证明:同福客栈才是诸天万界和平发展试验区。】
【下一集预告:瓦片传奇之佟掌柜的屋顶保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