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打架同福遭殃(2 / 2)
她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小手指精准无比地戳向莫小贝右侧身体某个位置。
“啥?节点?哦哦!”郭芙蓉听得一懵,但马上反应过来,急吼吼地冲着已经摆开架势的小女儿喊,“小橙子!惊涛掌!朝你姐姐说的地方拍!”
“收到!娘!”吕青橙根本没时间细想,小丫头平时傻大胆,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
她深吸一口气,小胸脯鼓鼓的,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严肃认真,两只小手以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庄重和力量感,合拢于胸腹之间,掌缘隐隐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如同深海暗涌般的光芒。
下一秒,双掌以一种简单至极却又势大力沉的姿势,隔着好几步远,朝着莫小贝右侧身体下方,猛地平推而出!
“惊——涛——掌——!”
稚嫩而清亮的童音在这一刻充满了爆发力!
那两道凝聚的、如深海旋涡般旋转压缩的掌力瞬间脱手,在空中陡然放大、扭曲,裹挟着刺耳的呼啸声,如同两条由万顷海水压缩凝聚而成的巨大蓝色蛟龙,咆哮着、翻滚着、带着粉碎一切的恐怖气势,精准无比地轰向莫小贝右胸下三寸的位置!
“呜呃——!”
那无懈可击的玄冰护罩被这精准打击撞得剧烈凹下去一大块!
莫小贝口中发出一声类似野兽被重锤砸中软肋的闷哼,那狂暴无边的寒流猛地凝滞了一瞬!
她整个身体随着那巨大的冲击力不由自主地向左后方踉跄了两大步,脚下坚硬的青石板竟被她踩得发出“咔嚓”一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周身那如同万年玄冰砌就的完美球形寒冰壁垒,如同投入巨石的脆弱湖面,从被击中的地方开始,发出密集得令人牙酸的龟裂声响,瞬间蔓延全身!
“喀嚓嚓——砰——!”
无数晶莹剔透、闪着幽蓝寒光的冰晶碎片如同爆炸般向四面八方激射!
漫天冰雾迷蒙中,那股恐怖绝伦的玄冰煞气如同退潮般骤然消散。
大厅里刺骨的寒冷稍稍缓解。
莫小贝娇小的身体在冰雾中晃了一晃,周身那骇人的气势如潮水般褪去,猩红的瞳孔飞快地恢复清明,但更多的是巨大的迷茫和无措,像个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孩子。
她看着一片狼藉、满地冰碴和碎木屑的大堂,看着角落里被撞烂的柜台、昏迷不醒的劲节十八公、抱着锦旗杆子痛心疾首的邢捕头、神色复杂的同福亲人们……
小丫头大大的眼睛里迅速积聚起水汽,瘪瘪嘴,还没哭出声,人已经像根软面条似的一歪,直挺挺朝着冰冷坚硬、布满碎冰渣的地面栽去。
“小贝!”
“放着我来!”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两道身影也同时扑出。
阿楚离得最近,一个干净利落的滑步上前,单腿跪地,张开双臂正好接住莫小贝软倒的上半身。
而祝无双的速度也快得像阵风,她人赶到时,手里已经闪电般叠好了一方厚厚的、干燥柔软的棉布汗巾,垫在阿楚臂弯里莫小贝后脑勺将落未落的位置。
莫小贝小小的、冰凉的身子软软地瘫在阿楚怀里,长长的睫毛紧闭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安宁。
【吓死宝宝了!刚才是什么地狱级特效?】
【小贝妹妹倒下了?!阿楚姐接住了!没事吧?】
【刚才那个掌风……是青橙小妹妹拍的?牛啊!惊涛骇浪名不虚传!】
【青柠妹子神了!这推理分析能力!柯南附体吗?!】
【左轮小王子敬琪哥还没开枪呢?可惜了耍帅机会啊哈哈!】
“噗——哗啦!”
被掌风余波狠狠带了一下的凌空子,整个人就像一个被狂风从泥地里拔出来的大号老萝卜,双脚离地,以一种极其狼狈的、滚地葫芦的姿态,擦着满是竹屑的地板,骨碌碌滚了好几圈,砰一声撞在大堂另外一根柱子上才停下来,撞得他眼前金星乱冒。
还不止他!
连一直傻愣愣站在旁边、似乎还在琢磨为什么自己轻轻一拂伙伴就摔了的拂云叟,瘦得像根豆芽菜的身子骨也被那强大的气流撕扯着,不受控制地噔噔噔连退好几步,一个不稳,啪叽就摔在地上,正巧压在他那只刚才“拂”倒过凌空子的倒霉枯手上,疼得他“啊唷”一声老树皮似的脸都皱成了苦瓜。
“疼死老夫了……我的老腰……”凌空子哼哼唧唧地扶着腰想从柱子边爬起来,那身破破烂烂的碧绿色袍子沾满了灰尘和竹屑,配上他那龇牙咧嘴的表情,活像个刚从古董垃圾堆里淘出来的残次品。
刚撑起半边身子,凌空子浑浊的老眼猛地一僵,整个动作彻底凝固了。
地上!
在他刚才被掌风吹得翻滚、撞柱子蹭掉的袍子下摆旁边,斜歪歪地躺着一个东西!
不是他幻想了几百年的“灵枢宝鉴盘”。
而是一块巴掌大的东西。
材质很奇特,非金非玉非石,呈现出一种枯死的黄褐色,带着木头腐朽后的斑驳纹理,形状很不规则,边缘有些破碎的茬口。
上面刻着极其古老的象形符文,复杂深邃。
整块东西表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和污垢,看起来土里土气,仿佛刚从某个深山老林的千年土堆里刨出来,还沾着蚯蚓的分泌物。
唯有中心位置,被强行抠挖掉了好大一块圆形的区域,留下一个边缘参差、深浅不一的浅坑——像是被人用蛮力生生挖走了一部分核心。
“呃……”凌空子那深如沟壑的皱纹骤然剧烈抖动起来,浑浊昏黄的老眼里仿佛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是极其复杂的情绪剧烈冲击的漩涡:无尽的迷茫、难以置信的狂喜、深入骨髓的懊悔、一丝难以言喻的羞耻……然后统统被一种恍然大悟的巨大洪流所淹没!
“我…我我我……我居然……”他干瘪的嘴唇哆嗦着,手指发僵发硬,颤巍巍地指向地上那块被他当成垃圾、在记忆深处早已模糊了模样的枯朽木片,“是它?它就是……我的……我的‘灵枢宝鉴盘’?!”
那语气里的震惊和迟来的认知,仿佛活了几百年才第一次知道竹子其实是空心的一样荒谬。
“啊?”拂云叟也顾不上手上那点疼了,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脑袋凑近凌空子指着的那东西,使劲眯着他那双严重老花的眼睛辨认那上面的古老符文,又狐疑地看了看自己那件灰色袍子被蹭破磨光、露出了里面枯褐色竹皮的肩膀——颜色材质竟然差不多!
“呃?”他眨巴着昏花的老眼,脸上也是“我是谁我在哪这东西是什么鬼”的懵逼表情。
噗嗤!哗——
整个同福客栈瞬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食客们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茶杯筷子掉了一地。
郭芙蓉指着那块破东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啊哈哈哈哈我的亲娘嘞!老神仙,找了大半天,把自己袍子当宝贝供起来啦?!”
吕秀才使劲揉着笑疼的肚子:“噫吁嚱!奇哉!古人云敝帚自珍,不曾想真乃竹…竹服自珍乎?”
劲节十八公幽幽醒来,揉着后脑勺的大包,一眼瞧见地上那玩意,再看看凌空子身上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袍子,再看看自己袍子被蹭掉一块露出的枯褐竹皮,魁梧的老头瞬间明白了一切。
“咚!”
一声闷响,劲节十八公那厚实得能当门板的巴掌,带着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的无语和怒火,重重地呼在了自己宽阔沧桑的脑门上!
“哎唷我勒个竹子祖宗喂!”这位壮硕老竹子精疼得呲牙咧嘴,发出的哀嚎比刚才被撞晕更惨烈,“凌空子你这千年老糊涂蛋!拂云叟你这眼神儿长脚底板上的老盲棍!合着咱们三个老东西,天天念着想着发疯闹腾的宝贝……就是……就是咱们自己身上最不值钱、快烂透的老竹皮刻的几个‘到此一游’?!”
他气得胡子眉毛都在抖,指着那破东西的手指都在发颤,“它哪点像‘盘’了?!啊?!它有个屁的‘灵枢’?!”
“噗——哈哈哈哈!”白展堂再也绷不住,直接笑趴在桌子上。
“额的滴神呐!”佟湘玉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一口气,心疼地看着满地狼藉、裂开的柜台和碎冰渣,“这损失可大发了!额那三十年女儿红差点报销!还有额的柜台!额的酒旗!”
她看着邢捕头怀里只剩根光秃秃木杆的“七侠镇最佳捕快”锦旗,更肉疼了,“邢捕头你那锦旗算工伤不?找县衙能报销不?”
“哎呀亲娘啊!啥时候了还提报销!”邢捕头抱着光杆锦旗欲哭无泪,“我仕途的象征……都没啦!”
直播间在铁蛋的紧急修复下恢复了画面传输,刚好把劲节十八公扇自己脑门以及那块破竹皮的特写播了出去。
弹幕瞬间被巨大的问号、省略号和汹涌的“哈哈哈”彻底霸屏:
【??????】
【……………………………】
【哈哈哈哈哈我笑到头掉!】
【找了半天的神器……是自己身上的竹皮?!】
【所以仨老神仙这是……老年痴呆组团犯病?】
【劲节爷爷这巴掌扇得…感同身受地疼!】
【掌柜的心疼的声音我隔着屏幕都听见了!哈哈哈哈】
【嗐!小贝妹妹呢?咋样了?】
就在满堂爆笑几乎掀翻屋顶时,劲节十八公突然停住了揉脑门的手,那双蒲扇般大手猛地向地上一抓!
噗的一声,地上裂开的柜面板被无形气劲崩碎的几根寸许长的木刺被他抄在手里!
这老竹子眼神一厉,刚才那股子憨憨的懊恼和愤怒瞬息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磐石古藤般的沉凝气魄!
身形未动,右手却如同闪电般向后一抖!
“嗤嗤嗤嗤!”
数点细微却凝聚着磅礴妖力的翠绿寒星脱手而出!
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尖啸,速度之快,在空中几乎连成了一道道凝实的光线!
它们的轨迹并非直线,而是带着令人心悸的弧度和角度,仿佛拥有自我意识般,精准无比地同时刺向大厅不同角落!
那里,方才青橙的惊涛掌力和莫小贝爆碎的玄冰护罩交织碰撞后残留的几缕微弱气机还未完全散尽!
这些混乱的气息原本就像顽劣的种子,极易再度引燃未知的火星,成为埋在大厅里的隐患。
这些翠绿尖芒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捕捉到这些气息节点,“噗噗噗”几声轻响,如同小针戳破气球,精准无比地将每一缕微乎其微的混乱力量彻底湮灭!
“哼!”劲节十八公做完这一切才重重哼了一声,仿佛才出了一口闷气,“差点闹出人命的窟窿!该堵就得堵!”
他看向角落里被阿楚和无双护在棉布巾上、睡得小脸安详但呼吸均匀的莫小贝,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块破竹片和两个还处于认知崩塌、一脸痴呆的老伙计。
壮硕的老竹妖那沟壑纵横的老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粗声粗气但明显放缓了语调对着佟湘玉道:“那个…掌柜的!那什么…酒钱!损失钱!还有那捕快兄弟的…什么精神损失象征钱!老夫…兄弟几个包了!包了!保证够数!”
他拍着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声响。
“还有我的鼻子!”他指着自己那块还有点塌陷、残留着血痕的宽厚鼻梁补充,颇有些委屈,“这账也得记他凌空子头上!”
“对对对!”拂云叟这时才好像彻底从地上那块破木片的震惊中回魂,那张枯槁的老脸努力挤出讨好的笑纹,赶紧帮腔,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包赔!必须包赔!要钱有钱,要仙气咱吐口仙气也行!”
他枯瘦的手紧张地在怀里摸索半天,竟摸出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布袋——那布袋看起来也像是某种极其古老坚韧的树叶所制,表面同样刻满了细密繁复的符文。
“一点‘清净仙茶’的残枝烂叶…不不不,是种子!种子!”拂云叟生怕人家嫌弃是垃圾,赶紧强调,小心翼翼地从破袋子里捻出几粒比芝麻还小、暗沉沉的、看上去毫无生机可言的褐灰色小颗粒,又抠抠搜搜掏了半天,摸出两颗灰扑扑、毫不起眼、表面布满了细小裂痕、颜色也黯淡发灰、仿佛在泥里埋了八百年的不知名干瘪种子。
“这些…不值钱玩意儿,”拂云叟语气有些讪讪,老脸有点微红,“给那入魔的女娃娃,还有…那几个受伤的小娃娃补补元气?就当是老夫兄弟几个…嗯…压惊赔礼!泡水煮汤都行!多少顶点仙气儿!能固本,能提神!”
凌空子也挣扎着爬起来,揉着老腰哼哼唧唧:“对对!这茶籽…虽破…可是咱山头最后剩下的几颗独苗了!省着喝…省着喝够用几十年!效果……咳咳……那指定是……凑合能用的!”
晏辰一直含笑看着这场闹剧的收尾。
他走到阿楚身边,小心地绕过她怀里沉睡的莫小贝坐下,看着三个老竹仙局促却又诚意满满地掏家底赔罪的样子,眼神温和明亮。
他拿起旁边铁蛋刚修好的、悬浮恢复正常的直播投影镜头,将镜头对准了三位老神仙和佟掌柜他们之间的和解画面,也照了照地上那块曾引发巨大风波的“灵枢宝鉴盘”残骸。
“好了,家人们,一场虚惊,源自遗忘,消于同福。”晏辰清朗温润的声音透过清晰的设备传遍直播间,带着温和的笑意和一丝感慨,“古老的生命有时也会迷路,但善意终能指引归途。咱们今天的‘仙魔大乱斗’,到这里也该圆满落幕了。三位仙长有了新的旅途,而咱们的同福客栈,故事永远在路上。家人们,下回见!”
镜头最后扫过客栈一片狼藉却处处透着生活暖意的景象:角落里铁蛋和傻妞正在利用核能小烤炉的余温温着汤水;邢捕头抱着他那根光杆锦旗杆子,虽然还是愁眉苦脸,但也接过祝无双递过来的一杯热茶抿了一口;白展堂扶着刚清理完冰碴累得扶着腰喘息的李大嘴;吕青柠拉着姐姐青橙,指着地上那块破竹皮似乎在讲着什么推理;秀才在郭芙蓉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布把那几粒灰扑扑的种子和两颗干瘪的种子包起来……
弹幕彻底沸腾:
【暖暖的,很贴心!同福客栈是神仙收容所吧?】
【泪目了!这才是江湖啊!】
【掌柜的明天会不会盘算让神仙们赔多少银子?】
【邢捕头:求同款光杆锦旗链接!象征永不灭!】
【傻妞递茶好温柔!铁蛋烤炉暖人心!】
【秀才包种子那个虔诚劲儿笑死!当传家宝了吧?】
【敬琪青柠青橙这仨活宝互动我还能看一百年!】
【小贝妹妹快点好起来啊!】
晏辰微笑着对镜头挥手告别,直播间的巨大光屏无声地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