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侠仗剑破阴云(1 / 2)
清晨的同福客栈刚卸下门板,大堂里还残留着昨夜米酒的甜香。
白展堂正拿着块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柜台,眼皮耷拉着,显然还没完全从睡梦里挣脱出来。
佟湘玉捏着账本,指尖划过一串数字,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嘴里不住地念叨:“额滴个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这月的水粉钱又超支咧……”
“白大哥!嫂子!不好咧!”莫小贝一阵风似的从后院卷进来,声音带着点看热闹的兴奋,内力激得她衣角无风自动,“门口戳着个人,怪得很!拄着根棍儿,眼睛蒙着块黑布,杵那儿半天不动弹,跟个门神似的!”
她话刚说完,那“门神”自己就动了。
一根打磨得极其光滑的竹制盲杖,以一种稳定而精准的节奏,笃、笃、笃地敲击着客栈大堂的石板地,声音清脆。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现代西装,在这个古意盎然的环境里显得异常突兀,鼻梁上架着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深色墨镜。
他动作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踏得异常谨慎,盲杖在前方左右轻点,探着路径。
“非法拘禁!”清冷又带着点金属质感的男声突兀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控诉意味,直冲柜台,“我要告你们!贵客栈的门槛设计存在严重安全隐患,对行动障碍者构成实质性歧视!短短半个时辰,它已经成功谋害了我三次!”
他精准地停在柜台前,墨镜后的脸微微转向佟湘玉声音传来的方向,“依据《宋刑统·杂律》,‘营造舍宅,车服器物,不依令式者,杖六十’。掌柜的,这门槛,拆是不拆?赔是不赔?”
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捕捉空气中的每一丝震动。
柜台后的佟湘玉被这突如其来的控诉砸得有点懵,捏着账本的手都忘了放下:“额……这位客官,你……你说啥?额滴门槛咋咧?”
旁边擦柜台的白展堂也停下了动作,凑过来,习惯性地搓着手,脸上堆起职业性的笑:“客官息怒,息怒!您是不是不小心绊着了?咱扶您进去歇歇脚,喝碗热茶顺顺气儿?”
说着,手就下意识地要伸过去搀扶。
“不必!”文申侠的盲杖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一抬,轻轻格开了白展堂伸过来的手,动作带着一种疏离的优雅,“肢体接触需经明确同意,这是基本礼仪,也是法律对人身自由权的保障。请保持安全距离,谢谢合作。”
他语气平淡,却自带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哗擦!”角落里正摆弄他那把宝贝左轮手枪的白敬琪差点跳起来,枪管差点戳到自己下巴,“爹,这人……好横啊!穿得跟个唱戏的似的,说话咋这么冲?告啥告?”
正在旁边桌研究一个木质小机关模型的吕青柠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特制的防辐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理性的光:“爹,娘,根据他刚才提到的《宋刑统》条款,虽然具体引述有待查证,但营造物致人损害,屋主确有可能需承担责任。不过,这位先生,”她转向文申侠,“您是如何确认绊倒您的就是门槛,且是三次?有目击证人吗?或者物证?比如您鞋底的磨损痕迹是否与门槛高度匹配?”
她的小脸一本正经。
郭芙蓉正端着刚蒸好的几笼包子从厨房出来,热气腾腾的香气弥漫开来。
她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尤其是自家闺女那副小大人模样地质问客人,顿时柳眉倒竖:“吕青柠!放下你的模型!还有你,秀才!管管你闺女!排山……”
她习惯性地就要运气,被旁边的吕秀才一把拉住袖子。
“芙妹!芙妹!冷静!子曾经曰过,君子动口不动手!”吕秀才赶紧安抚,顺便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位……文先生是吧?在下吕轻侯,不才也是个读书人。您方才所言,引经据典,令人佩服。不过,这门槛之事,是否容我们查证一番?或许是个误会?”
“误会?”文申侠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感官剥夺者,对环境的感知往往比常人更敏锐。那门槛的高度、材质、边缘的磨损程度,甚至上面一道细微的、昨日被油渍浸润过的裂痕,通过触觉反馈,早已在我脑中形成精确的立体图景。绊倒我的,就是它,分毫不差,三次。”
他的盲杖再次笃地一声敲在脚下的石板上,像是在强调他的指控。
“嘿!你这人讲不讲理?”李大嘴端着碗面汤从厨房探出头,大嗓门嚷嚷开了,“自己个儿眼神不好,走路不看道儿,还赖上门槛了?俺们掌柜的开门做生意,门槛招谁惹谁了?还想拆俺们门槛?亲娘哎,这影响仕途啊!”
他最后一句模仿着邢捕头的腔调,惹得刚进门的邢捕头最后一个趔趄。
“谁?谁影响仕途了?”邢捕头一身捕快服,腰刀挂得歪歪扭扭,一步三晃地走进来,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习惯性地寻找着能占点小便宜的机会。
他身后跟着的燕小六立刻挺起胸膛,手按刀柄,扯着嗓子喊道:“谁?!谁胆敢在同福客栈闹事?!替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
他一边喊,一边下意识地往邢捕头身后缩了缩。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都安静!”一个清亮带着点御姐范儿的声音响起。
阿楚和晏辰并肩从二楼走下来。
阿楚今天穿了件改良的束腰襦裙,衬得身段玲珑,脸上带着点慵懒又戏谑的笑意,手里没拿任何东西,但一个闪烁着柔和蓝光的、指甲盖大小的悬浮圆球无声地跟在她身侧。
晏辰则是一身月白长衫,公子如玉,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金属魔方,姿态闲适。
“铁蛋,傻妞,”阿楚对着空气唤了一声,“开播了,给家人们看看大清早的热闹。”
“好嘞,老板娘!”浑厚带点电子磁性的男声应道。
只见铁蛋——那个高大威猛、线条硬朗的仿生机器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楼梯拐角,他手指在太阳穴位置轻轻一点,几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微光扫过整个大堂。
瞬间,一片柔和的光幕在阿楚和晏辰身前展开,上面清晰地映出大堂内众人的实时影像,一行行文字飞快地从光幕底部向上滚动。
【哇!大清早就这么刺激?盲人大佬怒怼同福客栈!】
【这身西装墨镜盲杖,港剧精英盲侠范儿拉满啊!】
【佟掌柜懵圈表情包预定!湘玉姐:额滴门槛咋咧?】
【吕青柠小侦探上线!逻辑分析能力Ax!】
【李大嘴神补刀!邢捕头燕小六这对活宝果然从不缺席!】
【阿楚晏老板上线!高科技直播球瞩目!】
【前排瓜子花生矿泉水!盲侠大战同福众!买定离手!】
光幕上的弹幕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佟湘玉看着弹幕里自己的“表情包预定”,哭笑不得地揉了揉额角:“哎呦喂,宝宝们莫笑话额咧……这位客官,你看,咱们这直播也开着咧,有啥事好好说,家人们都看着呢。”
“直播?”文申侠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墨镜微微转向光幕的方向,眉头难以察觉地蹙了一下,“在公共空间进行影像记录并公开传播,是否已征得在场所有人员的明确同意?这涉及到肖像权和隐私权问题。”
晏辰优雅地将魔方收入袖中,上前一步,温文尔雅地解释:“文先生请放心,我们的直播设备带有智能识别屏蔽功能,若有人不愿入镜,只需简单示意,其影像会立刻被特殊光影模糊处理。至于隐私,我们尊重每一位个体,绝不会涉及敏感信息。此举只为记录同福客栈的日常趣事,与家人们分享。”
他顿了顿,嘴角噙着温润的笑,“另外,家人们,这位是文申侠文大状,看来是位精通律法的专业人士。”
【文申侠?名字有点耳熟?】
【卧槽!真是他?港剧《盲侠大律师》里那个毒舌又正义的盲人大律师?!】
【破案了!难怪气场两米八!法条张口就来!】
【文大状!我是你粉丝!看我看我!】
【文律师!请问你对大宋司法体系怎么看?有没有兴趣开个普法讲座?】
弹幕瞬间炸开了锅,充满了惊讶和崇拜。
文申侠似乎对“粉丝”“大律师”之类的称呼无动于衷,表情依旧冷峻:“我对成为表演对象毫无兴趣。现在,我只关心我的诉求:门槛的安全隐患,以及由此可能产生的医疗检查费用、误工费和精神损害赔偿。请给出解决方案。”
“解决方案?”一直没说话的郭芙蓉火气又上来了,她最烦这种咄咄逼人的,“排……”
她刚吐出一个字,旁边的吕青橙早就按捺不住了。
小姑娘被这西装革履、说话硬邦邦的怪人憋了一肚子气,尤其听到他还要娘亲赔钱,小脸一绷,娇叱一声:“坏蛋!欺负我娘!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
小小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冲出,双掌一错,一股肉眼可见的淡蓝色气旋在她掌心急速凝聚,带着隐隐的潮汐轰鸣之声,正是她的绝技——惊涛骇浪掌!
掌风凌厉,直扑文申侠腰腹,想把这个碍眼的家伙推出去。
“青橙!不可!”吕秀才、郭芙蓉、白展堂等人同时惊呼。
谁都没想到这小丫头说动手就动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文申侠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在那掌风及体的刹那,握着盲杖的手腕以一个极其精妙的角度一抖一送。
那根看似普通的竹杖,如同毒蛇出洞,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杖头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吕青橙手腕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麻筋上!
“呃!”吕青橙只觉得一股酸麻瞬间从手腕窜到半边身子,凝聚的内力骤然溃散,掌心的气旋噗地一声消失无踪。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小脸上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文申侠缓缓收回盲杖,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小姑娘,冲动是魔鬼。暴力,永远解决不了房东克扣押金或者公共设施安全不达标这类民事纠纷。伤到你自己,或者伤到我,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复杂,诉讼成本直线上升。”
他微微侧头,仿佛在“看”着僵硬的吕青橙,“下次动手前,建议先咨询你的监护人,或者……找个靠谱的律师。”
【哗——!】
【点穴?!盲杖点穴?!】
【文大状牛逼!一招制服惊涛掌!】
【青橙宝贝懵了哈哈哈哈哈!】
【替主治大夫问候失败!】
【论一个顶级律师的格斗素养!文律:我只是正当防卫!】
弹幕瞬间被惊叹号和“牛逼”刷屏。
“青橙!”郭芙蓉又惊又怒,就要冲上去。
白展堂动作更快,身形一晃已到吕青橙身边,手指在她肩臂几处穴位连点几下,解开了那股酸麻劲。
白敬琪也唰地掏出了他的左轮手枪,动作麻利地开始往里压子弹,枪口有意无意地对准了文申侠,小脸上满是警惕和不服:“喂!你对我青橙妹妹做了什么?哗擦!”
“放下枪!敬琪!”白展堂厉声喝道,额角渗出冷汗。
他刚才看得分明,那盲杖点穴的手法快、准、狠,角度刁钻,绝非普通武师能使得出来。
这人深藏不露!
“放着我来!”一直安静旁观的祝无双终于出声了,她快步走到僵立的吕青橙身边,温柔地握住小姑娘的手,轻轻揉着被点中的地方,“青橙不怕,让婶婶看看……没事了没事了。”
她丈夫龙傲天则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文申侠几步,手指在袖中微微动作,似乎准备随时启动某个袖珍机关。
场面再次紧张起来,火药味弥漫。
“啧,大清早的,这么大火气干嘛?”阿楚眨了眨眼,俏皮地做了个鬼脸,打破了僵局。
她款款走上前,无视了紧张的气氛,饶有兴致地围着文申侠转了小半圈,目光在他那身笔挺的西装和光滑的盲杖上流连,“文大状是吧?果然名不虚传,身手了得。不过嘛……”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点狡黠的戏谑,“你刚说,要告我们门槛设计不合理,还要精神损失费?证据呢?光凭你一张嘴说绊了三次,可不够哦。法官大人也要讲证据链的,对吧,晏郎?”
她朝晏辰飞了个媚眼。
晏辰默契地接住自家娘子的戏,配合地摊手,表情无辜又带着点宠溺的笑意:“楚宝说得对。空口无凭,难以服众。文大状,您作为专业人士,应该更清楚举证责任在谁吧?要不,您现场给我们演示一下,这门槛是如何精准地、连续三次绊倒一位感官敏锐的顶尖律师的?我们也好心服口服,顺便给家人们开开眼?”
他特意加重了“顶尖律师”几个字,带着点善意的调侃。
【哈哈哈哈!阿楚晏老板夫唱妇随!联手挤兑文大状!】
【神特么现场演示!晏老板你是懂拱火的!】
【文律: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要求!】
【证据链!晏老板专业术语都用上了!笑死!】
【想看+1!文大状走一个!】
【盲人走门槛挑战?这直播内容过于硬核!】
弹幕瞬间被“哈哈哈”淹没,紧张的气氛被这对活宝夫妻搅得荡然无存。
文申侠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衡量利弊。
周围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不服,有担忧,还有光幕上不断滚动的起哄弹幕。
他深吸一口气,那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忍耐和一丝被冒犯的情绪。
“好。”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听不出喜怒。
他拄着盲杖,转身,面向客栈敞开的大门。
门外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门槛清晰的影子。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墨镜后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开始迈步。
第一步,稳健。
第二步,依旧平稳。
就在第三步即将跨过门槛的瞬间——只见他左脚尖似乎极其“不小心”地、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和角度,在门槛最上方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微小凸起处,“轻轻”地、幅度极小地、但足以破坏平衡地勾了一下!
“哎呀!”文申侠口中发出一声极其逼真、带着惊慌的轻呼,身体猛地向前一个趔趄!
整个人失去重心,眼看就要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扑倒在地!
“小心!”离得最近的龙傲天和祝无双同时惊呼,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扶。
然而,就在他身体倾斜超过四十五度,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千分之一秒前,那根一直支撑着他的盲杖如同拥有生命一般!
杖尾在地面轻轻一点,发出“嗒”的一声脆响,同时他腰腹核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瞬间绷紧发力。
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线扯住,硬生生在距离地面不足一尺的高度,完成了一个违反物理常识的、利落无比的凌空拧身!
衣袂翻飞间,他已稳稳地重新站直了身体,甚至顺手掸了掸西装前襟上根本没有的灰尘。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哪里还有半分摔倒的狼狈?
简直像在表演一出精心设计的杂技!
大堂里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佟湘玉张着嘴,手里的账本差点掉地上。
白展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郭芙蓉的“排山倒海”硬生生憋了回去。
吕秀才的“子曾经曰过”卡在喉咙里。
李大嘴端着面汤碗,汤洒了半身都没发觉。
邢捕头忘了惦记小便宜,燕小六忘了拔刀。
白敬琪忘了装子弹,吕青橙忘了生气,吕青柠推了推眼镜,小脸上写满了“原来还能这样操作”的震惊。
连莫小贝都忘了运转内力,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只有阿楚和晏辰,一个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另一个则抚掌赞叹,眼中满是欣赏。
“精彩!精彩绝伦!”晏辰笑着摇头,“文大状,您这身手不去演戏真是浪费了。奥斯卡欠您一座小金人啊!”
阿楚笑够了,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揶揄道:“啧啧,看看,看看!这演技,这身段,这控制力!家人们,刚才那一下,值不值一波火箭?啊?文大状,您这‘绊倒’,技术含量也太高了点吧?门槛表示:这锅我不背!”
她调皮地对着光幕做了个“比心”的手势。
【卧槽!!!!!!】
【我看到了什么???平地摔还能这么玩???】
【奥斯卡影帝!实至名归!文律:论一个律师的自我修养(包括演技)!】
【门槛: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这腰腹核心力量!这平衡感!盲人?这比我看得清楚的人还灵活!】
【阿楚姐真相了!技术性碰瓷!高端局!】
【邢捕头:亲娘哎,这操作影响仕途啊!(学得像)】
【燕小六:替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震惊到忘记吹唢呐版)】
【佟掌柜:额滴神啊……这比戏班子还精彩咧!】
【吕秀才:子……子曾经曰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动?】
【李·汤洒了·大嘴:俺滴汤!俺滴新衣裳!】
【哈哈哈哈哈哈哈!今日份快乐源泉达成!文大状威武!】
弹幕彻底疯了,各种模仿客栈众人震惊反应的句子层出不穷,满屏都是“哈哈哈”和惊叹号。
文申侠站定身形,面对满堂的安静和光幕上疯狂的吐槽,依旧面不改色,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只是拂去一粒尘埃般平常。
他微微整理了一下领带,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平静:“演示完毕。诸位亲眼所见,门槛边缘存在不规则凸起,且其高度、角度与我之前触感反馈完全一致。方才若非我反应及时,此刻已造成实质性人身伤害。这,就是证据。”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们也可以质疑我故意为之。那么,请提供能证明我主观故意的反证。否则,根据优势证据原则,我的陈述更具可信度。”
他的逻辑依旧严密,滴水不漏。
“你……你……”佟湘玉指着文申侠,又看看门外那无辜的门槛,气得说不出话来,“额滴个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这……这算啥证据嘛!额滴门槛好端端……”
“文先生,”晏辰收敛了笑容,上前一步,语气变得认真而温和,“我们无意质疑您的感官。只是,您究竟为何而来?仅仅为了一个门槛,或者说,为了‘表演’一个被门槛绊倒的假象?这似乎不符合您这样一位专业人士的行事风格。您跨越时空而来,想必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那副深色墨镜。
晏辰的话像一枚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
文申侠一直冷硬如冰雕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他握着盲杖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突出。
墨镜遮掩下,无人能看清他的眼神,但那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绷紧的线条,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沉默。
大堂里只剩下弹幕光幕上飞快滚动的文字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几息之后,文申侠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不再有之前的咄咄逼人,反而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你们说得对。一个门槛,不值得。”
他微微侧过头,似乎在感受着空气中流淌的复杂情绪,“我并非为此而来。我追寻的……是一个真相。一个被精心掩盖、被权势碾压、被世人遗忘的真相。”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更大的惊疑。
“真相?”吕青柠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小侦探的雷达瞬间启动,眼镜片反射着智慧的光芒,“什么真相?命案?冤案?请详细说明时间、地点、人物和关键线索!真相只有一个!”
她下意识地模仿了某个名侦探的口头禅。
“师兄,需要我们帮忙吗?”祝无双关切地问,眼神温柔。
龙傲天也放下了袖中的机关,表情凝重起来。
邢捕头一听“真相”“命案”这些词,职业习惯(或者说,职业性的兴奋)立刻冒头,他挺了挺肚子,努力做出威严的样子:“咳!文……文先生是吧?有冤情?尽管跟本捕头说!本捕头明察秋毫,定能为你做主!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手指习惯性地搓了搓,“这查案嘛,车马劳顿,上下打点……”
“亲娘哎!师父!注意形象!直播呢!”燕小六赶紧扯了扯邢捕头的袖子,对着光幕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家人们见笑了哈!我们捕头……呃……刚正不阿!刚正不阿!”
【来了来了!主线剧情它来了!】
【文大状追寻的真相!盲侠的执念!】
【吕青柠小侦探已上线!名台词触发!】
【邢捕头:我的仕途和钱包在颤抖……】
【燕小六:替我七舅姥爷谢谢大家监督!】
【感觉是个大案子!刺激!】
文申侠没有理会邢捕头那点小心思,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凝聚勇气,缓缓说道:“大约一个月前,我接到一份委托。委托人是一位老妇人,她的独子,一个老实巴交的年轻木匠,被指控在为本县富商周员外修缮别院时,窃取了周家祖传的一对‘百鸟朝凤’鎏金玉瓶。人证物证‘俱全’,屈打成招,判了流放三千里,瘐死途中。”
他的声音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老妇人坚信儿子清白,耗尽家财,只求一个公道。我接手调查,发现诸多疑点:所谓‘人证’,是周府管家,与木匠素无往来却言之凿凿;‘物证’玉瓶,竟在案发三日后就出现在当铺,而典当者……是周员外一个嗜赌如命的远房侄子。”
“我搜集证据,准备翻案。然而,就在我即将递交诉状的前夜……”文申侠的声音陡然一沉,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一群蒙面人闯入我的居所。他们目标明确,直奔我存放所有卷宗和证据的书房。打斗中,我……失去了意识。再醒来,便身处荒野,随身只有这根盲杖和一身衣服。而当我千辛万苦找到老妇人时……”
他停顿了,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某种苦涩,“她已于三日前,在听闻儿子死讯的当夜,悬梁自尽。”
沉重的安静笼罩了整个大堂。
方才的嬉笑怒骂烟消云散。
佟湘玉红了眼眶,用手帕捂着嘴。
郭芙蓉搂紧了吕青橙。
吕秀才长叹一声,摇头晃脑:“呜呼哀哉!人间惨剧,莫过于此!”
白展堂神情凝重,李大嘴也忘了他的汤。
连弹幕都安静了许多,只有零星几条【唉……】、【太惨了】、【周员外该死!】飘过。
“所以,”文申侠的声音重新变得冷硬,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我追索至此,并非为了自己。那门槛绊倒我,只是引子。我要告的,是这颠倒是非的世道!是周员外只手遮天的权势!是那草菅人命的昏聩判决!我要为那对含冤而死的母子,讨一个迟来的公道!哪怕告到汴京开封府,告到天子驾前!”
他的盲杖重重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战鼓擂动。
“说得好!”阿楚忽然拍案而起,俏脸上满是激赏,“文大状,够爷们儿!这案子,我们同福客栈管定了!”
她转向晏辰,眼中闪着光,“晏郎,周员外是吧?查他!”
晏辰会意,立刻对铁蛋下令:“铁蛋,调取周通(周员外)及其家族所有关联信息,重点筛查其商业网络、官府往来、近期异常资金流动,还有那个嗜赌的侄子周旺。傻妞,检索近三个月内七侠镇及周边所有关于盗窃、贿赂、屈打成招的报案、判例和民间传闻,交叉比对。”
“是,老板!”铁蛋沉声应道,眼中蓝光急速闪烁,海量数据流在他核心处理器中奔腾。
傻妞则立刻闭目凝神,无形的信息波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接入这个时代所有能捕捉到的信息节点(流言蜚语、市井闲谈、官府邸报残留的微弱信号)。
“放着我来!”祝无双立刻响应,“文师兄,那位老妇人葬在何处?我想去上柱香,或许能从邻里口中再了解些情况。”
她眼中带着悲悯。
“我也去!”郭芙蓉接口,脸上是少有的严肃,“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黑心烂肺的畜生能逼死人命!”
“真相只有一个!”吕青柠已经掏出了她的ipad,小手指在上面飞快划动,“铁蛋叔叔,傻妞阿姨,有初步信息请同步给我!我需要建立时间线和人物关系图!”
“哗擦!算我一个!”白敬琪把左轮手枪插回腰间的特制枪套,小脸绷紧,“那周旺是吧?小爷我去把他‘请’来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