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夜话～（2 / 2）
解脱？
还是…被理解那迟来的忏悔？
“卧槽给我整破防了这衰鬼…”
“虽然沙雕开头，但这结尾猝不及防扎心了”
“求爱的幽灵？他求的真是爱？”
“感觉像一个迷失的欲望符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大堂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寂静。
只有炉火偶尔的“噼啪”声和大门外从未停歇的风雪呜咽。
阿楚看着那团安静而绝望的光影，轻轻叹了口气，忽然侧过头，低声在晏辰耳边嘀咕了一句，用的是只有彼此能听到的调调：“亲爱的，你说这家伙是不是缺个K歌疗愈套餐？”
眼神里闪烁着一点恶作剧又带着点不忍的光芒。
晏辰瞬间领会，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修长的手指在裤缝边快速敲击着摩尔斯电码般无声的节奏，像是在布置什么。
傻妞的蓝色瞳孔里光芒微微闪烁，捕捉到了他的信号。
铁蛋挠了挠他的合金脑壳，瓮声瓮气地用并不小的声音“嘀咕”：“搞咩呀？难道还给他整段劲歌金曲鼓舞士气不成？”
恰在此时，被傻妞精神图谱冲击后一直沉默的龙傲天猛地抬起头（他本身的意识似乎被莫小贝的寒冰和铁蛋的佛音护住了一些），揉着太阳穴嘟囔：“顶…顶你个肺…头大过箩…”
但他眼睛看向那团虚弱光影时，少了点“宇宙最狂”的中二，多了点复杂的情绪——愤怒、后怕，甚至还有点……同病相怜？
毕竟被骚扰和被迫“营业”（指附身）都不好受。
“师兄，”祝无双站到了白展堂身边，声音轻轻的，“他…好像真的…很难过？”
她看看戴维，又看看白展堂。
白展堂难得没有“葵花点穴手”的警惕防御，反而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悠悠念道：“墙外桃花三两枝，不及家中……烂扫把。”
一如既往狗屁不通的打油诗，似乎是想表达点什么关于“家花野花”的看法？
大概吧。
佟湘玉眼神复杂，裹了裹身上的棉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清了清嗓子，操着那口标志性的、带着温暖烟火气的陕西方言，破天荒地问了句戴维：“哎，那个…阿…阿维啊？你走之前，有啥子心愿，是想唱个歌儿，还是要跳个舞？有甚话就痛快说嘛，别窝憋在肚子里！”
那团微弱的白色光影似乎震动了一下。
阿楚立刻接上：“掌柜的英明！家人们！”
她抬头扫了一眼投影在空中那些瞬间刷屏的弹幕“掌柜的敞亮！”
“让他唱！”
“跳个舞助兴也行！”
“说粤语的衰鬼唱中文歌？”
然后目光带着点小坏笑看向戴维：“戴维，听见家人们的呼声了吗？给你个舞台，整点动静？告别舞台，告别过去的迷途！”
那光影轻轻颤抖着，似乎是在点头，又似乎只是能量不稳。
一个微弱而哽咽的声音飘了出来，带着浓郁的、纯粹的港式粤语，没有任何油滑点缀：“真系…可以唱…首？”
晏辰已经调试好了几个小巧的音频发生装置，悄无声息地布在了大堂各处。
傻妞的手在虚空一点，一个极其简单的、只有纯旋律和节奏的伴奏前奏响了起来。
带着点悲凉，又带着点隐约的、不屈的力量感。
郭芙蓉和吕秀才对视，秀才扶了扶眼镜：“子曰，歌以咏志，善莫大焉。”
郭芙蓉直接抓起身边一个算盘当作乐器道具，和秀才异口同声地用生涩但很认真粤语吼出了第一句歌词：“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
字正腔圆谈不上，气势绝对足！
佟湘玉愣了一下，被这股气氛带动，也跟着用陕西话参杂着粤语字音喊了出来：“啊~（吼）睁开眼吧！小心看吧！”
李大嘴端着个锅盖当锣鼓，砰砰地敲：“哪个愿臣虏自认！”
（锅盖声：哐！）
莫小贝站在角落，清冷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
白展堂不知何时挪到了吕青橙身边，大手按在她小小的肩膀上：“江山秀丽叠彩峰岭！”
那内力运转过的声音洪亮异常。
祝无双眼神亮亮的，跟着众人和声：“问我国家哪像染病~”
燕小六手忙脚乱想摸快板，被邢捕头一巴掌拍掉：“吼就行啦！”
两人也扯着嗓子加了进来：“冲开血路~挥手上吧！！”
铁蛋和傻妞站在核心能量源的位置，他们不需要呼吸，但发声系统将歌词以最浑厚、最无瑕的音调放大出来：“要致力国家中兴~岂让国土~再遭践踏~！”
被众人围在中间那团模糊的戴维光影，在白光的包裹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仿佛解脱般的叹息。
光影如同肥皂泡一样飘起，变得极淡极淡，几乎是透明的颜色了。
那歌声似乎穿过那薄弱光膜，也成了它的一部分：“这睡狮…渐已醒~”
在最后一句合唱落下的时候，那团白光轻轻、轻轻地闪烁了一下，如同遥远星子最后的一次呼吸。
然后，就在半空中，悄无声息地散开了，化作无数细碎的、晶莹的光点，如同雪夜里微弱的萤火，在炉火的光晕和悬浮的弹幕背景中盈盈晃动了一瞬，便彻底消失不见。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裂，没有悲壮的控诉，只留下空气里若有若无、带着点咸味的气息——那也许是戴维留下的最后一点灵魂的重量？
或者是某个角落渗进来的风雪气息？
无从分辨。
同福客栈的门板，似乎被风推动了一下，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门外的风雪不知何时竟然变小了，风穿过门缝挤进来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许。
空中，全息弹幕安静地漂浮着。
不再有实时刷新的热闹讨论，只剩下最后定格的几句：“歌声退邪祟，真心化执魔”
“风雪夜归人，同福渡迷魂”
“浮生一梦耳，情劫最难消”
“……色字头上一把刀”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被擦亮的星子，安静地见证着这场奇特夜宴的落幕。
客栈大堂寂静无声，只有炉火哔剥燃烧，弹幕的字句无声悬照——风雪渐息，而千年的炉火与新夜的星光，终将漫过所有灵魂的迷途与荒芜。
李大嘴搓了搓手，看了眼灶台上还温着的酸菜鱼，忽然喊了一嗓子：“哎！鱼都快凉透了！要吃的赶紧动筷子啊！”
这一嗓子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散了大堂里那点若有若无的怅然。
“来了来了！”白敬琪第一个响应，刚才还紧绷的小脸立刻松快下来，颠颠地跑到桌边，“大嘴叔，我要多加酸菜！”
“就你馋！”郭芙蓉笑着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拉着吕青柠也走过去，“青柠，尝尝大嘴的新菜式，比上次那个‘火山爆发麻辣鱼’靠谱多了。”
吕青柠推了推眼镜，小大人似的点头：“经光谱分析，当前鱼肉鲜嫩度78%，酸度适中，可食用。”
秀才连忙捡起柜台上的《说文解字》，拍了拍灰尘，也跟着凑过去：“哎哎，给我留碗米饭，我刚悟到‘鲜’字的构字原理——鱼羊为鲜，这酸菜鱼里虽没羊，却有……”
“去去去，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佟湘玉笑着打断他，把手里的手炉递给祝无双，“无双，你也坐，这天儿冷，多吃点热乎的。”
祝无双接过手炉，指尖触到温热的铜面，弯着眼睛笑：“谢谢掌柜的。”
白展堂走到佟湘玉身边，顺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老板娘，刚才吓着了吧？要不我给你捏捏肩？”
“去你的！”佟湘玉拍开他的手，嘴角却扬着，“赶紧吃饭，吃完了还得给铁蛋他们的设备充能呢，别耽误了晚上的直播。”
铁蛋正蹲在地上，给傻妞检查“恒温模块”的运行状态，听见这话抬头喊：“老板娘放心！傻妞这核能续航，播到天亮都没问题！”
傻妞斜睨他一眼，伸手把他脑袋推开：“少吹牛，刚才发射佛音的时候，你核心温度都超标了，再闹就给你关一小时机。”
铁蛋立刻蔫了，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却还是习惯性地给傻妞的散热口吹了口气。
晏辰和阿楚并肩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渐渐平息的风雪。
雪粒子还在飘，但不再是之前那种能砸响门板的狠劲，倒像揉碎的盐末，轻轻巧巧地落在屋檐上，积起薄薄一层白。
“你说，”阿楚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戴维是真的走了，还是……换了种方式存在？”
晏辰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掌心的温度：“不管是哪种，他总算明白了自己要什么。有些灵魂的功课，总得自己做完才算数。”
他指了指空中还没散去的弹幕，“色字头上一把刀”那行字在炉火映照下，透着点别样的温和，“你看，连弹幕都在给他留注解呢。”
阿楚笑了，靠在他肩上：“也是。不过下次可别再让这种‘不速之客’进来了，我这驱鬼器还得升级，刚才那声波震荡根本没用。”
“早想到了。”晏辰从口袋里摸出个新的装置雏形，“我加了灵体捕捉功能，下次再有人闯进来，直接给它整个‘灵界隔离舱’，让它在里面好好反省。”
傻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探头看了眼那装置，忽然说：“根据戴维残留的能量轨迹分析，他消散前最后连接的时空节点，指向1990年的香港。”
铁蛋跟在后面，挠头：“那意思是，这衰鬼真跟弹幕说的一样，是港片里来的？”
“有可能。”晏辰点头，“不过都过去了。每个时空都有自己的故事，咱们守好同福客栈就行。”
正说着，邢捕头和燕小六终于从柱子后面挪出来，邢捕头拍着胸口：“亲娘咧，刚才那玩意儿总算走了，可吓死我了。”
燕小六攥着捕快腰牌，梗着脖子：“师父，我刚才没怕！我是在观察地形，准备随时布防！”
“是是是，你最勇敢。”邢捕头敷衍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酸菜鱼，“那个…佟掌柜，能给我俩也来碗不？我俩巡逻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瞧你俩那点出息！”佟湘玉笑着招手，“快坐快坐，有的是！”
龙傲天还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揉着太阳穴，脸上的“浮夸”早已褪去，只剩下点疲惫。
莫小贝走过去，递给他一杯热茶：“喂，你没事吧？刚才被那鬼东西附身，脑子没坏掉吧？”
龙傲天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愣了愣，才低声道：“没事。”
他顿了顿，看向莫小贝，眼神里少了平时的傲气，多了点真诚：“刚才…谢了。”
莫小贝挑眉：“谢我什么？我只是冻住了空间，没对你怎么样。”
“谢你没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更大的脸。”龙傲天喝了口茶，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还有…刚才那鬼东西说的话，挺蠢的。”
莫小贝“嗤”了一声，转身往餐桌走：“知道蠢就好，以后少学那些花里胡哨的。”
龙傲天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难得地弯了弯，端着茶杯也跟了过去。
炉火越烧越旺，映得满室通红。
酸菜鱼的酸香混着米饭的热气，在大堂里弥漫。
众人的说笑声、碗筷碰撞声、偶尔响起的“直播设备调试”提示音，还有窗外渐渐变成细碎雪沫的风声，交织成一片温暖的声浪。
空中的全息弹幕不知何时又开始刷新：“同福日常才是最香的！”
“这酸菜鱼看得我流口水！”
“龙少好像变乖了？”
“小贝姐姐好飒！”
“铁蛋和傻妞又在秀恩爱！”
佟湘玉看着这些滚动的文字，忽然对铁蛋说：“老铁，你跟千年后的家人们说，今晚的同福客栈，暖得很，让他们放心。”
铁蛋对着镜头比了个大拇指，东北腔响亮：“收到！家人们都听好了啊！咱同福客栈的暖气足得很，酸菜鱼管够，还有老板娘的爱心投喂，咱就是说，一个字——暖！”
傻妞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却悄悄把镜头角度调得更全，让千年后的观众能看清这满室的烟火气。
风雪彻底停了。
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清辉洒在客栈的屋檐上，给那层薄雪镀上银边。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衬得这夜格外安宁。
同福客栈的灯光，像茫茫夜色里一盏温暖的灯笼，亮得踏实，亮得让人安心。
那些关于鬼魅、关于迷途的故事，早已被炉火和饭菜香融化，变成席间偶尔提起的笑谈。
而那些飘荡在空中的弹幕，那些跨越千年的问候，那些人与人之间的牵挂，却像这夜里的星光，悄悄落在每个人心上，温柔而绵长。
就像客栈门楣上那块旧匾额，虽有些斑驳，却始终写着——同福，同福。
同此福暖，共此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