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特派员的烦恼（2 / 2）
郭芙蓉立刻给了他胳膊一下：“去你的！我这叫追求艺术巅峰！”
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李大嘴挥舞着锅铲挤过来：“大师看我看我！我这辈子就想做一道让人吃过就感动得哭爹喊娘的菜！您收不收？价格好商量！保证是绝世好执念！”
“放着我来！”祝无双也凑热闹，举起手，“我对把所有杂乱家务瞬间理顺并用最优解完成的追求，是不是也该处理一下？每天看到点乱象，就浑身不得劲儿！”
龙傲天立刻在一旁做晕倒状：“厚礼蟹！老婆！你仲劲哦！做家务做到出神入化！”
邢捕头努力挤进来，搓着手，脸上堆满市侩的笑：“那个……这位大师啊？回收执念……能折现不？你看我这辈子就想抓个大贼，立个大功，升职加薪娶个漂亮媳妇儿……这执念油水应该很足吧？”
燕小六在旁边“呱哒呱哒”地打着快板给他伴奏：“邢捕头，心气高，抓贼升官美娇娘！”
连白展堂都忍不住插了一嘴：“老白我一辈子就想踏踏实实过日子，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被人叫‘盗圣’，那啥……能给估个价儿吗大师？”
最绝的是白敬琪，这小子似乎发现了什么终极商机，双眼放光，扯着嗓子大喊：“大师！我把我爹当盗圣那份提心吊胆也卖给你！我娘那抠门劲儿也打包带走！还有我……”
佟湘玉一把捂住宝贝儿子的嘴：“闭嘴！你个败家玩意儿！”
整个同福客栈彻底乱了套。
每个人都在拼命推销自己身上的“特质”或“负担”，围着阿力吵吵嚷嚷，唾沫横飞。
什么“追更熬夜瘾”、“练功强迫症”、“收集限量版快板癖”、“研究人体穴位与说唱节奏结合的执念”、“一定要给每一颗炒花生米找到灵魂伴侣的强迫行为”……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如市场甩卖般汹涌而来。
“大型执念拍卖现场！”
“掌柜的执念基金暴涨！”
“每个弹幕都是我的嘴替！笑疯了！”
“第一次见主动要求被净化的执念们！”
“同福全员摆烂，佛珠哥惨变废品收购站！”
阿力那巨大的身躯被汹涌而来的人潮挤得左摇右晃，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艘孤独铁皮船。
他那标志性的光头上一排排挂满问号，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比被郭芙蓉吼懵圈时更加深刻的迷茫、困惑以及一丝……可怜无助？
巨大的佛珠套在他脖子上，此刻也完全失去了刚才扫射金光的威风，甚至有点滑稽地在他厚实的胸膛上被推来搡去。
“嗡——”一声极轻微但足以让所有人瞬间安静的能量嗡鸣从晏辰手中的“烦恼粉碎机”发出，如同一声警示。
晏辰脸上挂着他特有的、带着三分揶揄七分智谋的笑容。
阿楚默契地站在他身边，双手背在身后，指尖飞快地在她的智能腕带屏幕上点动着，似乎在检索什么关键信息。
“特派员阿力，”晏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掌控局面的磁性，“问题，似乎不在于我们同福客栈谁有‘过时’执念。”
他手腕微微一转，将“烦恼粉碎机”前端那冰冷的幽蓝光点精准地投向了阿力胸前那串巨大佛珠的核心——一颗比核桃还大的、暗哑无光的深褐色珠子。
“问题在于，”晏辰的语气笃定无比，“你这台‘执念回收兼净化机’的核心组件，本身出现了罕见的‘同频共感超载’。它就像一个过载运转的硬盘，自己的‘清理程序’变成了最大的‘顽固垃圾’。它迫切地需要从外界吸收大量类似的数据流（也就是你眼中的执念），哪怕只是最低质量的‘样本能量’，来试图覆盖和转移它自身的紊乱代码。”
晏辰抬起眼，锐利的目光直视阿力困惑的双眼：“你在执行任务，阿力特派员，但你恐怕并不知道，你的系统正因为自身核心代码的混乱而在……饥不择食。包括锁定佟掌柜，它的判断逻辑早已失真。”
他用空着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屏幕瞬间被“！！！”和“神转折！”刷屏。
阿楚此时也完成了信息核验，接口道：“不仅如此。阿力，根据星际回收法典第1145条附录7，因执行工具本体故障导致的不当回收和对目标个体的惊吓、误伤甚至财物损失，”她指了指那片狼藉的厨房角落，那里残留着被阿力降临压坏的百年楠木案板，以及几只价值不菲的青花瓷碗碎片，佟湘玉心疼的抽气声清晰可闻，“主责方是需要承担全部修复费用及精神安抚费的！按古董商会的估值表……”
阿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甜笑，开始报出一串天文数字。
阿力的表情凝固了。
刚才那股迷惘和委屈，迅速被一种更加接近“五雷轰顶”的震惊所覆盖。
他那粗大的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胸前那颗巨大的核心佛珠。
当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坚硬、毫无生命活力的表面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嗡嘛……”他本能地再次诵出经咒，但这起手式的梵音响了一半就生生卡住。
因为这一次，他终于清晰地“听”到了自己佛珠系统内部传来的、不再是宏大的净化指令，而是无数纷乱嘈杂、如同亿万只虫子嘶鸣般的数据碰撞的噪音！
那噪音裹挟着贪婪的吸力，指向四面八方活生生的人群。
“吼——！”一声沉闷如地底火山爆发的怒吼猛地从阿力胸腔里炸开。
不是暴怒，更像是一种被剧痛和醒悟彻底贯穿的嘶吼。
他那蒲扇大的双手骤然合十，死死扣住了胸前那串巨大的佛珠，手臂上青筋暴起，如同盘结的老树根虬结缠绕！
“断！离！妄！念！——唵！！！”他吐气开声，每个字都如同惊雷在小小的厨房炸响！
狂暴的音浪化作实质般的冲击波，瞬间扫过厨房！
劲风呼啸，碗碟碎片被吹飞，李大头的帽子被掀掉，祝无双的秀发狂舞。
嗡！！！
佛珠上所有的金光，无论大小强弱，瞬间坍缩，尽数被强行收束回核心那颗暗哑的佛珠之中。
那佛珠仿佛变成了一个迷你黑洞，疯狂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与空间波动，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引得众人惊骇后退。
巨大的压力和阿力那足以撼动整个客栈的磅礴气息交织在一起，空间如同被揉皱的纸张般扭曲、震荡！
哗擦！
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响起。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阿力脖子后那根承受了巨力拉扯的特制金属项圈锁扣，竟应声崩断！
崩断的锁扣带着一溜火星弹飞出去，“当啷”一声落在角落的金属洗碗盆里。
而那颗暗哑的核心佛珠，则在这惊天动地的“断念”一吼与空间撕扯的巨力下，像一颗被甩飞的深色陨石，“咚”地一声，狠狠砸落在佟湘玉面前的碎案板废墟上，深深地嵌了进去。
世界安静了。
只有那核心佛珠砸在木头里的沉闷声响在回荡。
阿力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卸下了万钧重担。
他缓缓松开青筋暴凸的双手，合十的双掌分开，掌心和指腹上赫然印满了被佛珠强大反震力崩裂的伤口，细密的金色光点正从伤口处缓慢溢出、消散。
他缓缓地吁出一口气，那气如长鲸吸水般悠长，眼神里再无迷惘，只有一种脱胎换骨后的澄澈，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弯腰，动作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柔，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深深嵌入楠木碎片中的、此刻已完全失去任何光泽、甚至表面布满了细密裂纹的核心佛珠取了出来。
珠子触手冰凉，再无半点异样。
阿力托着这颗珠子，如同托着一份沉甸甸的悔悟。
他径直走向佟湘玉，那巨大的身影在狭窄的空间里走动竟带着一丝禅意的韵律。
佟湘玉本能地又想往后缩，却被白展堂暗暗扶住了后背。
噗通！阿力竟单膝着地，这猛然的动作带起一阵微风。
他托着那枚断裂项圈锁扣和裂纹佛珠的大手，举到了佟湘玉面前，声音低沉浑厚，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真诚：“佟掌柜，阿力此来，鲁莽唐突，惊了主家，毁您贵物。此珠裂痕，乃某心中之愧！锁扣在此，权作凭证。待某修复此珠，重定规章，必携等价之物前来，偿还今日损毁，再与掌柜议一议‘过时执念’之真意。”
他的光头映着窗外晨光，额角那道闪电状的疤痕，此刻也似乎不再那么凶悍，倒添了几分沧桑的明澈。
佟湘玉看着他巨大的身躯半跪着，听着这半文半白、却字字铿锵诚恳的保证，再看看眼前那颗裂开的、曾经差点吸走自己心绪的佛珠和那明显价值不菲的金属锁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胸口的衣襟。
“以珠为誓！这波反转我服了！”
“真·物理破除妄念！”
“掌柜的：赔钱是重点（狗头）”
“特派员秒变信用债务人！”
阿力郑重地将那枚锁扣放在佟湘玉身边的柜面上，然后托着那颗裂纹佛珠，站直了身体。
他巨大的身形带起一片阴影，转身看向门口正对着他的晏辰和阿楚。
晏辰手中的“烦恼粉碎机”早已悄然收起，阿楚也收起了智能腕带。
“二位……老板老板娘，还有家人们，”阿力的大光头转向那正在大厅半空中静静悬浮、投射着无数弹幕的全息屏幕，“今日蒙二位点醒，阿力方知器心颠倒，妄念何止在人间？‘勿动贪念’，‘禁止白嫖’……笑话竟是俺自己。”
他嘴角咧开一个自嘲的弧度，那笑容映在光头上，竟显出一种奇异的憨厚豁达。
他不再多言，托着佛珠的大手轻轻一握。
那串硕大无朋、此刻却显得异常平静的佛珠微微亮起，不再是那种扫描的金光，而是一种极为柔和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黄色微芒，如同呼吸般微弱而稳定地闪烁起来。
光芒笼罩他全身。
众人只觉眼前的景象仿佛被投入水中的倒影，阿力那巨大得几乎填满视线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模糊、荡漾……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晕开，在晨风与微光的双重映衬下，带着一种静谧的禅意，连同那颗破裂的核心佛珠以及那份庄重的承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弥散在厨房尚未散尽的、带着烟火气息和碎木清香的微风之中。
客栈内安静了一瞬。
“走了？这就走了？！”
“下回带着赔偿再来唠嗑！”
“期待还钱现场直播！”
“物理修心！学到了！”
“执念有价，人无价！”
晏辰忽然悠悠开口，对着空气，也像对大家：“他说要修复……你们猜，是修复那颗珠子，还是修复他自己的执念判断程序？”
他的声音里带着玩味。
阿楚这时才彻底放松下来，看着那空荡荡的地面，还有佟湘玉宝贝似地收起那金属锁扣的样子，歪头俏皮一笑，顺口哼道：“管他是珠子还是代码……反正——”
她拉长了语调，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这位特派员同志，刚才那‘断念’一吼里的‘经费燃烧’味儿，我可是闻得真真儿的！他回头报销这趟任务的‘佛珠损坏费’和‘赔款预支单’，啧，那工作量，绝对比回收十个掌柜的执念还劲爆！”
屏幕弹幕默契飘过同一行字：
“真相了！！！”
风摇竹影入轩门，同福依旧笑红尘。
贪痴难料本一体，明心见性自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