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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观察者,万物皆可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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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七侠镇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蝉鸣有气无力地黏在滚烫的空气里。

同福客栈大堂,屋顶悬着的几盏新式节能灯管正兢兢业业散发着白光,驱散角落的昏暗,却也把空气里那股子闷热烘托得更显凝滞。

佟湘玉有气无力地趴在柜台上,手里捏着把蒲扇,扇出的风都带着股温吞水味儿。

白展堂倚在门框边,眼神警惕地扫过空荡荡的街道,额角沁出的汗珠滑过鬓角。

“哗擦!这鬼天气,小爷我英俊潇洒的形象都要被汗水泡发了!”白敬琪甩了甩特意用发胶固定的额前碎发,动作夸张,试图引起旁边安静看书的吕青橙的注意。

吕青橙头也没抬,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气流,轻轻翻过一页书,只留下一个淡定的后脑勺。

阿楚和晏辰这对来自未来的小夫妻,正窝在角落里鼓捣着他们的高科技直播设备。

一个悬浮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虚拟屏幕悬浮在他们面前,上面正飞快滚动着五颜六色的弹幕文字。

“家人们,感受到了吗?明朝桑拿天,纯天然,无添加!”阿楚对着屏幕眨眨眼,俏皮地吐了下舌头,顺手拿起桌上一块冰镇的西瓜,“咔嚓”咬了一大口,鲜红的汁水差点滴到晏辰雪白的袖子上。

晏辰眼疾手快,手腕一翻,指尖在袖口上方灵巧地一拂,仿佛拂去尘埃,同时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拿起自己的手帕,温柔地按在阿楚嘴角:“慢点,我的饕餮夫人,你这吃相,直播间里的宝宝们该以为我平时不给你饭吃了。”

他声音温润,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明朝的西瓜!实名羡慕!这瓜瓤看着就沙甜!”

“同福客栈的节能灯真亮堂,掌柜的会过日子!”

“白公子今天的发型依然稳定发挥”

“青橙小妹妹的内力控制越发精纯了,翻书都用惊涛骇浪掌的巧劲?”

铁蛋,那个高大结实、一脸憨厚又透着股蔫儿坏劲儿的仿生人保镖,正用一口地道的东北腔跟他的伴侣傻妞逗闷子:“瞅瞅,老妹儿,老板老板娘这恩爱秀的,比俺数据库里最腻乎的言情小说还齁嗓子!这大热天的,也不怕化了。”

他手里拿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仪器,看似随意地对着客栈各个角落扫描。

傻妞利落地擦着桌子,闻言白了他一眼,清脆的四川话像蹦豆子:“瓜兮兮滴!你懂啥子哟,这叫情调!酸倒牙也是人家本事,有本事你也给老娘整两句巴适的?”

她手腕一抖,抹布划过桌面,带起一道干净利落的水痕。

“那必须滴!”铁蛋立刻挺直腰板,凑近傻妞,压低声音,努力憋出一股深情的调调,“老妹儿啊,你在我这核心处理器里,那就是优先级最高的进程,啥病毒都干不掉!你这运行效率,杠杠滴……”

“爬开!”傻妞笑着推了他一把,脸却微微有点泛红。

正说着,郭芙蓉端着一大盘切好的冰镇西瓜从后院走进来,吕秀才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几本书,厚厚的眼镜片反射着节能灯的光。

郭芙蓉扬声招呼:“来来来,冰西瓜解解暑!秀才刚还说这天气反常,像《礼记·月令》里讲的‘季夏行秋令,则丘隰水潦,禾稼不熟’……”

吕秀才扶了扶眼镜,立刻接上话茬,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芙妹所言极是!此乃阴阳失序,四时不调之兆也。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然则君子当……”

“停停停!”郭芙蓉赶紧把一块最大的西瓜塞进吕秀才嘴里,动作熟稔无比,“吃瓜,秀才!吃瓜的时候,咱们就专心吃瓜,不谈天地!”

她转向直播屏幕,笑容灿烂,“宝宝们,吃瓜吗?精神上的!我们家这位,出口就是精神食粮,管饱!”

“郭女侠塞瓜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吕夫子又开始引经据典了,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

“精神食粮也是粮,郭女侠总结精辟!”

一片轻松的笑闹声中,莫小贝拎着个精致的鸟笼子从楼上下来,笼子里蹲着一只通体漆黑、只有四只爪子雪白的猫,正是她的心肝宝贝“踏雪”。

踏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露出尖尖的小牙。

“嫂子,你看踏雪热的,连叫都懒得叫了。”莫小贝心疼地用手指逗弄着笼子里的大爷。

佟湘玉刚要开口,异变陡生!

嗤啦——!

头顶的节能灯管猛地爆出几簇刺眼的蓝色电火花,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瞬间熄灭!

不止是灯,整个同福客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了电源。

阿楚和晏辰面前的虚拟直播屏幕闪烁了几下,顽强地保持着蓝光,全靠他们装备自带的高能电池支撑。

其他区域,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只有窗外极其微弱的月光勉强勾勒出桌椅板凳的轮廓。

“咋回事?跳闸了?”李大嘴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带着锅铲掉地的哐当声。

“有情况!”白展堂的声音瞬间绷紧,黑暗中衣袂带风,人已如鬼魅般掠至门口,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我的灯!额滴节能灯!”佟湘玉的哀嚎在黑暗中响起,“才用了不到仨月!额滴银子啊!”

“芙妹别怕!”吕秀才摸索着抓住郭芙蓉的手。

“哗擦!谁摸小爷我?”白敬琪在黑暗里怪叫一声。

“瓜娃子!摸你的是桌子角!”傻妞的四川话精准吐槽。

恰在此时,一声沉闷得如同破麻袋摔在石板地上的巨响,从大堂正中央传来!

伴随着木屑和灰尘簌簌落下的声音,还有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呼:“哎哟喂——!我的老腰喂——!”

这声音浑厚,带着点独特的沙哑和夸张的哭腔,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与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谁?!”白展堂厉喝一声,葵花点穴手蓄势待发。

祝无双也无声地移步到佟湘玉身边护住。

铁蛋的反应最快,他手腕上的扫描仪瞬间亮起一道柔和不刺眼的扇形白光,像探照灯般精准地打向声音来源处。

光柱下,尘埃弥漫。

只见大堂中央,那张结实的长条饭桌,竟被硬生生砸塌了一个角!

一个硕大的身影正蜷缩在碎木屑和汤汤水水中,哎哟哎哟地呻吟着。

此人身穿一套紧绷绷、几乎要被撑破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还煞有介事地蒙着半块黑布,只是那蒙布下露出的双下巴和圆滚滚的肚子,实在与“夜行”二字扯不上半点关系。

他头上沾着几片碎瓦和茅草,显然是从屋顶掉下来的。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胡乱挥舞着,正好摸到滚落在他身边、佟湘玉那把心爱的紫檀木老算盘。

“嘶……啥玩意儿硌着我了?”这胖子嘟囔着,不顾自己还四仰八叉地躺在一片狼藉里,顺手就把那算盘捞了起来。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他那双胖乎乎、沾着油污的手,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娴熟手法,开始拨弄起算盘珠子!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声音清脆急促,在落针可闻的黑暗大堂里回荡,透着一股子旁若无人的专注和诡异的韵律感。

他一边拨,嘴里还念念有词:“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坎水离火……嘿,这老物件儿,盘它!”

所有人都被这从天而降、砸坏桌子、还莫名其妙盘起算盘的胖子给整懵了。

连直播屏幕上的弹幕都空白了一瞬。

“卧槽?!天降正义?不对,天降……胖子?”

“从房顶掉下来?轻功失败现场?”

“这算盘盘得……好丝滑!业务能力过硬啊!”

“掌柜的算盘!听声音心在滴血……”

铁蛋手腕上的扫描光束牢牢锁定着胖子,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粗犷的东北腔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老板娘!桌角塌了!初步扫描,落地冲击力相当于……呃,一头膘肥体壮的成年野猪从三楼自由落体!”

他顿了顿,补充道,“人体扫描完毕,生命体征平稳,轻微软组织挫伤。无武器能量反应。来源……老板,老板娘,这哥们儿信号特征……是咱们老家那旮沓的!2023年出厂!”

“2023年?”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这比他们还早两年!

佟湘玉终于从震惊和心疼中回过神,绕过挡在前面的白展堂和祝无双,颤巍巍地指着那胖子,声音都变调了:“额滴桌子!额滴算盘!你……你是何方妖孽?!赔钱!赔额滴桌子和灯!”

那胖子终于停下了拨弄算盘珠子的手,动作灵活地一把扯下脸上的半块蒙面黑布,露出一张圆润饱满、颇具喜感的脸,小眼睛在铁蛋的光柱下努力地眨了眨,适应着光线。

他脸上堆起一个极其自来熟的笑容,完全无视了佟湘玉的愤怒和周围一圈虎视眈眈的目光,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对着阿楚晏辰的直播屏幕方向,像登台亮相般夸张地抱了抱拳:“各位家人们!晚上好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初次见面,方式有点别致!鄙人姓胡,单名一个盘字!江湖人称——‘暗夜观察者’!座右铭是……”

他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沙哑腔调的播音腔,字正腔圆地宣告:“万物——皆可盘!”

为了强调,他又低头对着手里佟湘玉的算盘,极其熟练地噼里啪啦拨了一通,珠子撞击声清脆悦耳。

“噗——”郭芙蓉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哗擦!”白敬琪抱着胳膊,一脸嫌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胡盘?”晏辰走上前一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温润的声音带着探究,“胡先生,您这出场方式……挺别致。不过,您盘坏了我们掌柜的桌子,还吓坏了大家,这损失……”

“赔!必须赔!”胡盘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震得他那身紧绷的夜行衣又往下滑了半寸,露出更多圆滚滚的肚皮,“我胡盘行走江湖,最讲究的就是个‘盘’德!盘了人家的东西,就得负责!放心放心!”

他一边说,小眼睛一边滴溜溜地四处乱转,像是在急切地寻找什么,脸上那夸张的笑容也带上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焦虑。

“那个……诸位大侠,掌柜的,还有家人们,”他转向直播屏幕,语气忽然带上点可怜巴巴,“实不相瞒,我这次‘空降’贵宝地,实属意外。主要是……我的吃饭家伙,‘暗影盘’!它……它不见了!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没有它,我这‘暗夜观察者’就瞎了!麻烦诸位帮我找找?必有重谢!”

“暗影盘?”阿楚疑惑地重复,“长什么样?”

“圆圆的!这么大!”胡盘用手比划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圆,随即又觉得不对,缩小到碗口大,“不对不对,大概……这么大!非金非玉,触手冰凉,上面有很奇特的螺旋暗纹,对着光看,里面好像有星星在转!最特别的是,它能……呃,暂时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铁蛋的扫描光束立刻扩大范围,在大堂破损的屋顶、散落的瓦片、倒塌的桌子附近仔细扫过。

光束所过之处,灰尘在光柱中飞舞,清晰可见。

几块碎瓦片,几根断裂的椽子,泼洒的菜汤,就是不见什么圆盘的影子。

“扫描范围内未发现符合描述的高能或特殊材质物体。”铁蛋瓮声瓮气地汇报。

直播屏幕上的弹幕瞬间爆炸:

“万物皆可盘?盘子自己先盘丢了?”

“暗影盘?听起来好酷!能盘影子吗?”

“重点难道不是他砸坏了东西还弄丢了“命根子”?”

“盲猜盘子被他当飞盘甩出去砸穿屋顶时丢了!”

“会不会被掉下来的瓦片埋了?”

“掌柜的:我的桌子我的灯我的算盘我的屋顶……”

“这可咋整?”佟湘玉看着屋顶那个还在往下掉灰的大窟窿和倒塌的桌子腿,感觉心都在滴血,“额滴客栈哟……”

“放着我来!”祝无双立刻出声,挽起袖子就要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别动!无双姑娘!”胡盘突然大叫一声,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祝无双面前,神情紧张,“现场!保护现场!任何微小的痕迹都可能是线索!这可是我‘暗夜观察者’的基本素养!”

他煞有介事地从他紧绷的夜行衣内袋里掏出一个迷你放大镜,凑到倒塌的桌子腿附近,撅着屁股,仔细地观察起来,嘴里还念念叨叨:“嗯……木茬断裂角度……冲击受力点……这里似乎有一点……油渍?不对,是菜汤……这里……咦?”

他的目光,锁定在几根散落在碎木屑和汤水里的、细细的黑色毛发上。

毛发末端,还沾着一点点可疑的、亮晶晶的粘液。

“猫毛?”胡盘捏起一根,对着铁蛋的光束仔细看,“还有点……口水?”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莫小贝,以及她手里拎着的那个鸟笼子。

笼子里,那只通体漆黑、四爪踏雪的“踏雪”大爷,正慵懒地舔着自己其中一只雪白的爪子,金色的猫瞳在黑暗中微微反光,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高傲。

它粉嫩的舌尖扫过爪尖,发出轻微的“吧嗒”声,爪子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可疑的亮晶晶的水光。

莫小贝顿时紧张起来,把鸟笼子往身后藏了藏:“踏雪很乖的!它……它刚才一直跟我在一起!”

只是这辩解,在踏雪大爷那悠闲舔爪的动作和胡盘手里那根沾着口水的猫毛面前,显得有点苍白。

“踏雪?”胡盘眯起小眼睛,凑近鸟笼子,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果然如此”和“痛心疾首”的表情,“小妹妹,你这猫……不简单啊!你看它这眼神,这气度,这油光水滑的皮毛!一看就是资深‘盘’道高手!尤其喜欢盘那些……圆溜溜、亮晶晶、还带着点神秘气息的小玩意儿!”

踏雪似乎听懂了,停下舔爪的动作,金色的猫瞳懒洋洋地瞥了胡盘一眼,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浓不屑意味的“呼噜”,仿佛在说:愚蠢的人类。

“破案了!猫主子干的!”

“猫:没错,是本喵盘的,怎样?”

“亮晶晶的圆盘?猫的顶级诱惑!”

“踏雪大爷:这锅我背了,有小鱼干吗?”

“胡盘:万物皆可盘,包括被猫盘的盘子!”

“哎呀!这可怎么办?”莫小贝急得跺脚,心疼地看着自家大爷,“踏雪它有时候是喜欢叼些小东西回窝里玩……可那盘子……”

“别急,小贝。”一个冷静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直安静站在郭芙蓉身边的吕青柠站了出来。

十岁的小女孩,脸上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洞悉。

她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最终落在踏雪身上,又缓缓移到屋顶的破洞,再看向胡盘掉落的位置,最后定格在那些沾着口水的猫毛上。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那是她深度思考时的小动作。

“青柠,你有发现?”吕秀才关切地问。

吕青柠没立刻回答,而是走到踏雪笼子边,仔细看了看笼子底部铺着的软垫,又抬头看了看屋顶破洞的位置和胡盘砸下来的落点,小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脑海中构建着三维图像。

“真相……”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往往藏在最不合常理的细节里。胡先生,您说您的‘暗影盘’触手冰凉,有螺旋暗纹,对着光看像有星星转动,对吗?”

胡盘猛点头:“对对对!小神探!一点没错!”

“踏雪喜欢圆而亮的东西,这点没错。但是,”吕青柠话锋一转,指向屋顶的破洞,“您是从那个位置掉下来的。巨大的冲击力,瞬间的黑暗和混乱。踏雪当时在笼子里,由小贝姑姑拎着。就算它再敏捷,也不可能在您落地、东西飞出的瞬间,冲出笼子,精准地叼走盘子再回到笼子里,还表现得如此若无其事。时间不够,动作轨迹也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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