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笑盯着令牌背面“Made in China”陷入沉思(2 / 2)
“不……不可能……”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确实是一块令牌。
巴掌大小,入手沉甸甸的,颜色……嗯,像是刷了层劣质黑漆。
正面勉强能看出一个鹰形的轮廓,雕刻粗糙得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背面,“令行天下”四个字歪歪扭扭,勉强能认。
而就在这四个字的旁边,一个清晰无比、黑白分明、方方正正的二维码,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印记,刻在那里。
二维码下方,那行微小的“Madea”,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廉价而刺眼的光泽。
铁证如山!
“啊——!!!”齐天笑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羞怒交加的狂吼,那声音再没了之前的雄浑霸道,只剩下无尽的凄凉和崩溃。
他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将那块“神鹰令”狠狠摔在地上!
“噗通!”令牌掉进泥水里,溅起一小朵浑浊的水花。
“骗子!都是骗子!什么天外玄铁!什么旷世奇珍!本座……本座……”他浑身颤抖,指着地上那块泥水里的令牌,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本座花了足足五百两雪花纹银啊!!五百两!!!”
那痛彻心扉的哀嚎,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五百两!冤大头本头!”
“盲猜某宝九块九包邮。”
“这波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
“江湖险恶,购物需谨慎!”
“齐大侠别哭,站起来……呃,还是先洗洗吧!”
“掌柜的,鱼塘维修费有着落了!”
佟湘玉一听“五百两”,眼睛瞬间亮得堪比二百瓦灯泡,刚才还痛心疾首的表情立刻切换成了无比真挚的同情(以及对潜在赔偿的极度渴望)。
她扭着腰肢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感同身受的哀戚:“哎呀呀,额滴神呀!五百两啊!这挨千刀滴骗子,良心大大滴坏啦!”
“齐大侠啊,您看您这遭遇,额听着心都要碎咧!”她话锋一转,无比自然,“不过呢,您看您这一下子,把额滴鱼塘弄成这样子……额这损失……”
齐天笑此刻哪里还有半点“鹰击长空”的豪气,整个人像只斗败了的、落汤的金毛公鸡,垂头丧气,失魂落魄。
他无力地摆摆手,声音沙哑带着疲惫和浓浓的羞臊:“赔……本座赔!掌柜的你说个数便是!”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他尊严尽失的鬼地方。
“爽快!”佟湘玉立刻眉开眼笑,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她那把油光水滑的紫檀木算盘,手指如飞,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塘泥清理费、新鱼苗费、水草补种费、受惊补偿、耽误营业费……还有额滴鱼,那可都是上好滴锦鲤苗子啊!”
“看在齐大侠您也是受害者的份上,给您打个九五折……诚惠,纹银八十两!”
“八……八十两?!”齐天笑差点跳起来,看着那几乎被炸成泥坑的鱼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简直是趁火打劫!
可环顾四周,同福客栈众人一个个眼神“纯良”地看着他,连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都一脸“童叟无欺”的认真。
再看看悬浮屏幕上那些飞快滚动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弹幕,他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
“掌柜的商业鬼才!”
“九五折?掌柜的大气!”
“八十两?锦鲤苗子是金子做的?”
“齐大侠:我裂开了!”
“这波叫双重损失!”
“建议齐大侠找卖令牌的拼了!”
弹幕里甚至有人开始“好心”地出谋划策:
“齐大侠!扫码!扫那个二维码!说不定能联系上卖家!”
“扫一扫,惊喜到!”
“扫它!看看是哪家黑店!”
齐天笑看着地上泥水里那个刺眼的二维码,再看看佟湘玉那副“不给钱别想走”的架势,最后咬了咬牙,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从湿漉漉的铠甲夹层里摸出一个同样湿漉漉、绣着金线的钱袋,数出八十两银子,重重地拍在佟湘玉早已伸出的手掌上。
“给!本座……我认栽!”
佟湘玉接过银子,掂了掂,脸上笑开了花:“哎呀,齐大侠真是爽利人!小郭,快带齐大侠去洗洗,再找身干净衣服换上!”
“秀才,赶紧把后院收拾收拾!大嘴,去烧点热水!”她指挥若定,瞬间恢复了精明掌柜的本色。
齐天笑被郭芙蓉领着,垂头丧气、脚步虚浮地走向客房方向,那身沾满污泥的金甲,在阳光下折射出的不再是威武的光芒,而是满满的落魄和滑稽。
临走前,他瞥了一眼地上那块“神鹰令”,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自嘲的叹息。
他弯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拈起那块满是泥泞的令牌,随手塞进了脏兮兮的铠甲里。
一场闹剧,似乎尘埃落定。
白展堂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手背的刺痛,龇牙咧嘴地去找金疮药。
祝无双贴心地跟上:“展堂,放着我来吧。”
吕青柠功成身退,走到吕秀才身边,小脸上带着一丝小得意:“爹,逻辑推理,关键在细节。”
吕秀才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欣慰和自豪:“青柠所言极是!明察秋毫,见微知着,实乃断案之精髓!正所谓……”
“停停停!秀才!”郭芙蓉赶紧打断,“知道你闺女厉害,晚上加个鸡腿!别念了成不?”
她拉着吕秀才去收拾后院狼藉。
白敬琪凑到吕青橙身边,摆了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压低声音:“青橙,刚才我摸枪那下,快不快?帅不帅?‘哗擦’一下!”
吕青橙小脸微红,白了他一眼,奶声奶气却带着嫌弃:“帅什么帅,枪都没拔出来!还没我‘惊涛骇浪’掌的起手式好看呢!”
说完,小辫子一甩,蹦蹦跳跳地去帮莫小贝清理池塘边的碎石了。
晏辰揽住阿楚的肩,对着直播镜头,笑容温暖:“家人们,看到了吧?这就是同福客栈的日常。”
“有乌龙,有欢笑,有江湖的荒诞,也有人间烟火气的温暖。”
“无论是从天而降的‘背锅侠’,还是我们鸡毛蒜皮的日常,都离不开一个‘理’字和一个‘情’字。”
阿楚默契地接过话头,笑容明媚:“是啊!齐大侠虽然闹了个大笑话,但最终也为自己造成的损失买了单。”
“而我们的青柠小侦探,用她的智慧和细心,拨开了迷雾,还原了真相。”
“这小小的客栈,装的是大大的江湖,讲的是最朴素的道理——诚信做人,踏实做事,遇事别慌,擦亮眼睛!”
她俏皮地眨眨眼:“当然,最重要的是,购物要选择正规渠道,谨防假冒伪劣哦!不然,下一个抱着鲤鱼从天而降的,说不定就是屏幕前的你啦!宝宝们,你们说对不对?”
弹幕瞬间被一片欢乐的海洋淹没:
“对对对!老板娘说得对!”
“笑出鹅叫!这期直播太绝了!”
“青柠小宝贝!智商天花板!”
“齐大侠:我不要面子的吗?”
“掌柜的:血赚八十两!”
“江湖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学到了!下次穿越带好防伪标识!”
“期待下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穿越者!”
就在这时,已经洗去一身污泥、换了身客栈伙计粗布衣裳(金甲被佟湘玉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美其名曰“代为保管,等干了再给”)、显得格外朴素甚至有点滑稽的齐天笑,低着头,快步从客房方向走了出来。
那身粗布衣裳穿在他高大魁梧的身上,紧绷绷的,颇有些沐猴而冠的喜感。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用布擦过、依旧显得廉价的黑漆令牌,脚步匆匆,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伤心地。
“咳!”邢捕头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脸,拿出捕头的威严,拦在齐天笑面前,“那个……齐……齐先生是吧?虽然令牌是假的,但你这高空坠物……呃,高空坠人,砸坏他人财物,影响市容……呃,影响客栈秩序,按大明律……”
齐天笑猛地抬头,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窘迫和急于离开的焦躁,眼神却因为邢捕头的话又带上了一丝习惯性的桀骜。
恰在此时,一直抱着手臂看戏的龙傲天(祝无双的丈夫,精通机关术的岭南人)突然用他那口带着浓重粤语腔的官话慢悠悠地开口,眼神带着一丝玩味,打量着齐天笑腰间挂着的一个不起眼的、被泥水糊住的黄铜小哨子:“邢捕头,莫急住佢。齐生,你腰间个只哨,睇落……有啲古怪哦?系唔系同你讲嘅‘鹰击长空’有关?定系……另有所用?”
齐天笑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秘密被猝然点破的极度震惊和慌乱,远比刚才被揭穿令牌是假货时更加剧烈!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腰间那个不起眼的铜哨,眼神躲闪,之前的桀骜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警惕和一丝被看穿后的狼狈。
“你……你胡说什么!”他色厉内荏地低吼一声,再不敢有丝毫停留,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邢捕头(邢捕头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一脸懵),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客栈大门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那速度,竟比他来时从天而降的气势也不遑多让,瞬间消失在门外的街巷中,只留下一地扬尘和一个巨大的、未解的谜团。
后院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连同直播间里的观众,都愣住了。
刚才还沉浸在欢乐和闹剧结束的轻松中,龙傲天这一句粤语质问和齐天笑那见了鬼般的剧烈反应,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弹幕瞬间爆炸:
“?????”
“什么情况?还有反转?!”
“哨子!那个哨子有问题!”
“龙傲天发现了什么?”
“齐天笑跑什么?心虚了?”
“他刚才捂哨子的动作好慌!”
“令牌是假,哨子是真?”
“‘鹰击长空’的秘密在哨子里?”
“这瓜还没完?!”
龙傲天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颌下,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用他那独特的粤语腔官话缓缓道:“冇乜特别,只系觉得,一个轻功号称‘鹰击长空’嘅高手,随身带只驯鹰用嘅特制铜哨,好合理啫。不过佢反应咁大,就……呵呵。”
“驯鹰?”白展堂眼睛一亮,他是识货的,“那种能发出特定频率、指挥猛禽的哨子?这可是稀罕玩意儿!他刚才捂得那么紧……”
“难道说……”吕青柠的目光再次锐利起来,小眉头蹙起,“他真正在乎的,或者真正有秘密的,不是那块假令牌,而是这个不起眼的哨子?”
“令牌失窃……或许只是个障眼法?或者……另有隐情?”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新的疑云。
齐天笑那仓皇逃离的背影,不再仅仅是一个买到假货的倒霉蛋,更像是一个背负着秘密、狼狈遁走的谜题。
阿楚看着悬浮屏幕上疯狂刷新的、充满了求知欲和兴奋的弹幕,又看了看身边同样陷入思索的晏辰、铁蛋、傻妞,再环顾四周同福客栈这些熟悉的面孔——佟湘玉还在数着刚到手的银子,脸上却没了刚才的纯粹欢喜,多了点疑惑;郭芙蓉和吕秀才停下了收拾的动作,面面相觑;莫小贝摸着下巴,一脸“事情变得有趣了”的表情;白敬琪和吕青橙也忘了刚才的小别扭,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邢捕头和燕小六则是一脸“案子好像更复杂了”的茫然。
阿楚深吸一口气,对着直播镜头,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兴奋、好奇和一丝丝“江湖果然永不无聊”的感慨笑容,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后院的沉寂:“家人们!看来咱们同福客栈的‘穿越者历险记’,永远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从天而降的谜题,刚解开一个,又来了一个更大的!齐大侠跑了,可哨子的秘密还在空中飘着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哦不,是请继续锁定咱们同福客栈直播间!宝宝们,记得点个关注,下次开播不迷路哦!”
晏辰默契地打了个响指,铁蛋心领神会,立刻用他那浑厚的东北腔,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某个经典评书结尾的腔调,抑扬顿挫地吼了一嗓子:“正是——真假令牌闹哄哄,泥塘金鹰一场空!铜哨暗藏机巧处,江湖风波几时穷?诸位看官,咱们下期再会!”
这声模仿,瞬间冲淡了刚才的凝重疑云,换来满堂哄笑和弹幕上更密集的“哈哈哈”以及“催更”的呼声。
后院的气氛,在笑声中重新变得轻松而充满活力。
阳光依旧炽热,蝉鸣依旧喧嚣,同福客栈的故事,也如同这永不停歇的时光长河,载着欢笑、谜团和温情,继续奔流向前。
直播画面最后定格在佟湘玉小心翼翼收起银子、又忍不住探头望向齐天笑消失的门口那充满市井精明的脸上,以及悬浮屏幕上最后飘过的几条充满哲思的弹幕:
“真作假时假亦真,江湖何处不销魂?”
“一哨惊起千层浪,人心比海更幽深。”
“同福客栈,专治各种不服与天真!”
“坐等龙哥解密驯鹰哨!”
“下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