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带鱼疑云（2 / 2）
他愧疚又惊恐地看了看吕秀才头上还没擦干净的鱼腥冰渣，又看看地上昏迷的刘生和林雷，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真…真不关俺事啊！俺…俺就是个进鱼的！汴河边上！陈老五鱼行！都……都能查！俺叫吴阿贵！”
他几乎要哭出来。
“啊……北宋汴梁！时空坐标乱套了！”
“杀鱼贩误入传送门？所以凶手是时空裂缝和冻带鱼的组合技？”
“吴阿贵小哥太惨了！人在宋营坐，锅从明时空来？”
“汴京陈老五鱼行？”吕秀才下意识重复，也顾不上满头冰渣了，镜片后那双书呆子气的眼睛猛地亮起一种考据狂的光芒，“‘冻鱼自南来，冬日贮冰窖，行于市，亦号冰鲜……’《东京梦华录》卷三‘食鱼鲜’确有记载！此乃北宋汴梁城中冬日贩卖冻鱼之实证！”
他猛地一拍大腿（结果拍到了桌子上，疼得直咧嘴），激动道，“芙妹！听见没！是《东京梦华录》！千真万确！”
郭芙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死秀才！有闲心背书！还不快擦擦你头上的鱼腥子！”
手上却麻利地帮他把外套上最大一块暗红色的冻碎块抠掉。
她转向吴阿贵，放缓了语气：“这位……小哥？你刚才说，那鱼篓子上裂了条‘贼亮贼亮的白缝’？寒气就从那儿冒出来？”
她努力模仿着对方的腔调。
吴阿贵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就是！就裂在鱼篓底上！像冰裂开那种纹！可快了！嗖一下就吸……还往外吹贼冷的风！”
傻妞和铁蛋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
“老板娘！侦测信号锁定了！源头在吴阿贵拖着的鱼篓上残留着强烈的空间褶皱信号！地窖鱼篓！”傻妞的声音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急促。
铁蛋捣蒜般点头：“对头对头！那些冻带鱼……冻带鱼本身因为反复冻过头又恰好跟这破鱼篓挨得近，就他妈被动地跟着被腌入味了！成了能量泄漏口和空间锚点！刚才那一篓子冻鱼就是裂缝核心！吴阿贵连着鱼篓子一起穿越过来，相当于把那块裂缝碎片整体拖家带口地挪了个窝！所以那些腌鱼味儿……呸，是腌能量味儿才一下子喷发出来咧！”
他一拍大腿，“地窖入口就是新坐标咯！”
“带鱼成精计划失败！核心设备竟是鱼篓！”
“所以冻死案是……北宋鱼篓砸死2025人？”
“时空裂缝制造者：鱼篓生产厂家应负主要责任！”
一切线索终于拼合！
阿楚立刻对吴阿贵道：“吴小哥，你的鱼篓现在在哪？就在地窖
吴阿贵哭丧着脸点头：“在…在着那亮纹好像……好像小了？”
他似乎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话音未落！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得如同巨石碾磨的“嗡——轰隆隆！”巨响！
紧接着，一股比先前更加猛烈、规模却似在收缩的极寒气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猛地从入口处倒灌出来！
傻妞布置的那层淡蓝色的薄膜状屏障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滋啦”尖鸣，表面剧烈波动！
屏障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揉捏的面团，猛地向内凹陷下去！
铁蛋那魁梧的身体被无形的冲击波撞得往后一挫！
脚下光滑的地面被他硬生生犁出两条凹痕！
“不好！”他大喝一声，“那破篓子能量反应正在急速收缩！锚点要自我塌陷自毁爆开了！”
傻妞脸色急变：“老板娘！检测到高能空间扰动点急速内爆！这能量太……太他妈离谱咯！会引发现实空间局部崩解！”
那收缩的能量核心正以恐怖的速度汲取着周围的热量！
空间仿佛都被那塌陷点向内扭曲吸食！
地窖口几块砖石表面迅速凝结出厚达寸许的坚冰，随即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被无形的吸力撕扯出道道裂痕！
连空气都像被抽干水分一样快速枯竭冷凝！
“卧槽！时空湮灭炸弹？！”
“快跑！！！同福客栈要变冰封王座了？”
“女侠！靠你了！青橙再来一发惊涛掌！”
“小贝！”佟湘玉瞬间面无血色地喊出来！
“放着我来！”祝无双抢着出声，双手十指已经弹动，隔空点穴的指劲就要射出试图冻结那塌陷点！
龙傲天也脸色剧变，掌心暗扣的某个小巧的金属机簧闪动着微光。
“不行！物理隔绝屏障会被卷进去一并崩溃！”傻妞急声制止，“能量属性非物理动能能锁！”
她看向莫小贝，“老板娘！物理隔绝和动能打击无效！只能强行中和！用温度！极高温度反向对冲核心寒能！”
她急切的目光猛地投向人群中的一个方向。
莫小贝早已踏前一步！
那一直萦绕在她掌心的白色寒气倏地暴涨！
由纯粹的寒冷转为一种刺目的炽烈白炎！
周遭空气因骤然爆发的极热而发出“滋啦”的汽化声！
她的衣袂在无形的气浪中翻卷。
少女的眼中再无一丝平日里的懒散闲适，只剩下一种宗师气度的沉凝！
“寒冰掌？不！”她轻叱一声，丹田处似乎有火山轰鸣！
那只被极致白炎包裹、流转着恐怖热流的手掌，朝着地窖入口屏障之后那扭曲的核心塌陷点，平推而出！
“给我……熔了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如同炽热烙铁浸入万年玄冰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极致“嗤————！！！”
刺目的白光照亮了半个地窖！
白色的光芒在地窖入口猛然炸开，瞬间吞噬了半片空间！
极致的冷与极限的高温在那里猛烈对冲！
强烈的气流冲击波瞬间横扫了整个大堂，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怪风将佟湘玉的衣摆卷起拍在白展堂脸上，李大嘴头顶的帽子直接飞上了屋顶悬梁挂住。
桌上的碗筷杯盘“哐当哐当”跳起舞来！
光线扭曲得如同哈哈镜，让所有人身形都出现了怪异的摇摆。
那白炽的亮光猛地爆开又瞬间向内塌缩！
光芒散去。
入口处，傻妞维持的隔绝屏障消失无踪。
下方地窖里，只有几缕扭曲的白烟，如同垂死的蛇，袅袅升起。
傻妞的扫描仪屏幕上，那个恐怖的空间扰动信号彻底消失，只剩下微弱到几乎可忽略不计的空间涟漪，如同被抚平的水面，迅速消散在静谧之中。
地窖门口几块砖石表面被汽化的水汽重新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滴滴答答往下落。
“？？？玄冰掌进化版·焚世白焰掌？”
“小贝掌门牛逼！！”
“冰火两重天！时空裂缝瞬间成温汤！”
“搞定！”莫小贝轻轻吐出一口气，掌心的白炎瞬间敛去，残留的高温扭曲空气形成几道热浪，旋即消散无形。
她那白皙的脸上微微浮现一丝红晕，像刚跑了一段路，显然刚才那一招消耗不小。
她随意地拂了拂衣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着佟湘玉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嫂子，没事了。地窖里的酒肉……可能得重新冰一冰了。”
佟湘玉腿一软，全靠白展堂搀着才没坐下，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额滴神啊……俄滴酒……啊不是，吓死俄咧！小贝啊，回头让大嘴给你炖最补的汤！”
那刑警林雷挣扎着坐起，虽然依旧冻得牙齿打颤，但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他茫然地看着被众人围住、像英雄一样被嘘寒问暖的莫小贝，又看看那一地狼藉，再想想自己之前疯狂指认“凶手就在你们中间”的举动……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耍弄的愤怒猛地涌了上来，烧得他脸通红，却比刚才的极寒更难受。
“所以……所以……”林雷挣扎着推开李大嘴递过来的热姜汤，声音嘶哑，带着最后一丝濒临崩溃的倔强和不解，死死盯着阿楚，“搞出这一切，害死刘生，弄垮我……我半年奔波的……就是那北宋鱼贩子手里那破鱼篓？那冻带鱼……真的是从宋朝……砸死了一个2025年的人？”
他每个字都像从冰缝里抠出来，充满了被颠覆认知后的痛苦挣扎和对宿命荒诞的无力质问。
他猛地捶了一下冰冷的地面，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冻伤的身体，痛得龇牙咧嘴。
“……我特么查了半年的连环冻死案……凶手……是一个……破鱼篓子？！”他的声音带着变调的绝望和嘶哑，眼圈都红了。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理性分析的亮光，虽然刚才经历过生死惊吓，但他此刻仿佛回到了讲台般自信：“这位官……呃，林捕头？其实此中逻辑颇为清晰！你想，带鱼无论唐宋，本质皆为死物。凶手乃那承载了叠加时空异变的鱼篓核心！其失控爆发的异度空间引力撕裂与寒能倾泻，才是引动这次横跨八百年的带鱼飞击惨案之唯一根源！带鱼与刘生，皆是空间乱流之下，不幸被卷入其中的牺牲之物啊！”
他叹息一声，言语中充满了对命运的感慨。
“吕教授·历史空间物理学讲座开课了！”
“真相只有一个：凶手是失控的黑科技鱼篓！”
“林捕头：所以我的案子……结不了？鱼篓厂家早倒闭八百年了！”
“牺牲品？”林雷喃喃重复，眼神空洞地看着吕秀才。
那持续绷紧半年的神经，那无数次在严寒里追寻凶手的执念，那追踪至今最后关头崩溃指认的疯狂……一切真相大白，支撑他的那口气，那唯一的信念瞬间彻底崩塌。
一股巨大得无法形容的疲惫和荒谬感瞬间吞噬了他。
他那被冻伤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虚空，像是灵魂都被抽走了，连最后一点抗争的力气都没了。
肩膀耷拉下去，仿佛整个人一下子缩水了一圈。
连李大嘴重新递到他嘴边的热姜汤，他都没有力气张嘴去接，任由那微烫的液氤氲着热气。
就在这寂静般的氛围里。
铁蛋那破锣嗓子骤然打破沉默：“哥！”
他几步跨到林雷面前蹲下，粗大的手掌却极其稳当地一把攥住林雷冻得近乎僵硬的手腕（用上了辅助取暖模块），一股恰到好处的、舒适的暖流顺着林雷的腕脉快速涌入四肢百骸。
“醒醒！兄弟！案子……换个角度想嘛！”铁蛋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脸上那笑容又憨厚又带着点东北人特有的没心没肺的实在劲儿。
“你看！”他另一只粗壮的手指猛地指向正被傻妞小心收起来检测碎片、并喷了一层阻隔稳定剂的焦黑鱼篓残骸——那正是莫小贝刚才熔穿后冷却下来的核心物证。
“你瞅瞅这玩意儿！这做工！这材质！”铁蛋煞有介事地指着鱼篓几片边缘尚未炭化的藤条和接口方式，“你看看这藤条编制的手法！这榫卯……呸！这绑结方式！这绝对是北宋汴梁陈老五鱼行特定制式！时间地点证人都有！这案子……搁你们那儿是悬案是冷灶！可要搁这儿——！”
他猛地抬头，声音洪亮如钟，故意让每个人都听见，“搁咱这儿，那就是板上钉钉的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时间空间位移痕迹明确！作案原理科学……啊不，咱这是时空物理原理清晰！”
他唾沫横飞。
傻妞配合默契地已经启动了一个便携式的三维全息投影装置。
几束柔和的光束交织，在空中稳定地投射出一份极具现代感的《时空介入特殊事件勘验报告书》草案！
文书格式标准严谨！
里面一应俱全地填充了：
人证：报案人刘生（死亡）、第一当事人吴阿贵（现场）、同福客栈全体目击者。
物证：焦化鱼篓残骸（附高清扫描图）、幸存冻带鱼三条（附寒能图谱）、空间扰动残留数据包。
事件过程：清晰连贯的模拟动画，展示鱼篓触发——时空碎片塌陷——带鱼穿越击打——同福客栈冲突——裂缝中和全过程。
案件性质判定：“特级·时空引力通道失控附着体引发意外致死案”
结论：结案！确认为非人为主动干预性质意外事件！
“哈哈哈哈铁蛋神逻辑！移花接木！”
“《论如何巧妙将2025悬案外包给明朝派出所立案》”
“邢捕头：此乃我七侠镇特级大案！已告破！”
林雷被铁蛋攥着手腕，那股舒服的热流似乎不光暖和了他的身体，连带着他那颗被荒谬和绝望冻得发僵的心脏，也莫名其妙地跟着那嗡嗡震动的热流缓过劲来。
他看着傻妞投影出来的那一份字迹清晰、条目完备得如同提前准备了八百年的“结案报告”，再看看铁蛋那张写满“俺办事你放心”的胖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爆发出一种溺水者抓住稻草的狂喜光芒！
“噗！”旁边一直紧张兮兮看着的龙傲天，实在没绷住，刚嚼到嘴里的半根油条渣一下子喷了出来。
他赶忙用粤语掩盖。
佟湘玉也瞬间回过味来！
刚才还因为惊吓和心疼酒肉苍白的胖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出光彩！
腰板猛地挺直，脸上瞬间挂上同福客栈招牌式的、如沐春风的生意人笑容：“俄滴神啊！铁蛋说得太对咧！小郭！快！准备笔墨纸砚！俄要以七侠镇治安管理委员会兼同福客栈掌柜滴双重身份！接收归档本次超级大案滴全部卷宗！”
她声音洪亮，充满了荣誉感和责任感。
“秀才！”郭芙蓉会意，立刻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还在研究鱼篓编织技法的吕秀才，“快！别琢磨了！赶紧拟一份正式公文！盖章用印！标题就写……”
她脑子转得飞快，瞥了一眼那份全息报告，福至心灵，“写《七侠镇同福客栈关于北宋宣和元年汴河陈老五鱼行鱼篓失控引发时空冻鱼飞击致死2025年市民刘生特大意外案件详录结案报告》！”
“掌柜的秒变档案管理员！神速！”
“这标题长度绝了！吕教授手都要写断了吧？”
“历史性一刻：同福档案室永久保存时空刑事卷宗！”
“芙妹……这标题……这……不符合公文制式啊！‘宣和元年’如何能与‘2025年’并列标题？应以天干地支……”吕秀才下意识就想掉书袋。
“写！”郭芙蓉柳眉倒竖，“那么多目击者作证！掌柜的和我就是担保人！要什么制式？快写！再磨蹭今天的《探案推理小剧场》故事不给你讲了！”
吕秀才被“停播故事”的威胁精准命中软肋，浑身一激灵：“写！我这就写！”
他慌不迭地跳起来，也不顾冻僵的身体了，跌跌撞撞就往后院跑去找纸笔，“芙妹！标题再念一遍！开头我打算用‘伏惟……’还是‘兹有……’？”
李大嘴乐颠颠地跑去帮忙磨墨。
邢捕头捋了捋胡子，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示意燕小六把腰刀挂回去，低声感慨：“道，实力不允许啊！此等大案，非我七侠镇莫属！”
白展堂在佟湘玉耳边低笑：“掌柜的，这案子归档咱这儿……以后咱同福客栈在江湖上，那真是蝎子拉屎——毒（独）一份了！”
林雷被佟湘玉和邢捕头围住，手中那份由傻妞提供的、还散发着微弱热量的“数据储存核心芯片”（被伪装成一块温润的黑色玉石），听着佟掌柜热情洋溢地介绍“此乃我镇特制结案密档凭证，由邢捕头亲自护送归档京城六扇门特设时空案专项秘库”，再看看旁边邢育森挺起的胸膛和燕小六努力做出的严肃表情……一种啼笑皆非又莫名踏实的感觉涌上心头。
肩上那副无形重担，仿佛真的被那份“结案报告”轻轻卸下了。
他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只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白气。
那紧绷了半年的神经仿佛一根被拉至极限又瞬间松开的皮筋儿。
整个人瘫坐在长条凳上，第一次尝到了李大嘴那碗差点凉了的姜汤味道，辛辣中带着一丝麻木的甘甜。
吴阿贵早就被吓懵了。
一会儿看看林雷，一会儿看看那些奇装异服摆弄光幕的怪人（阿楚他们），又看看地上自己那摔得七零八落的冻带鱼——这可是他从牙缝里省下准备卖个好价钱的货！
他哭丧着脸，眼巴巴看着那几条仅存的、被铁蛋小心喷了层隔绝剂的冻鱼（主要是为了保护它们别再散发寒气和成为新能量锚点），心疼得直搓手。
“吴小哥的心在滴血！鱼钱还没赚到先被卷进时空命案！”
“掌柜的快给人家小哥点补偿啊！”
佟湘玉何等精明人！
一眼就瞧出了吴阿贵的窘迫和无措。
“哎哟喂！看我！忙糊涂咧！”佟湘玉一拍大腿，脸上立刻换上最和煦的笑，几步跨到吴阿贵面前，温言道：“吴小哥！莫慌！莫愁！一切损失，包在俄身上！”
她对李大嘴喊道，“大嘴！去！取俄新压好的那两坛子二十年陈酿‘醉仙酿’来！再拿十……不！二十两银子！”
李大嘴屁颠屁颠地抱着两坛子香气还没散尽的酒跑来了。
佟湘玉亲自把沉甸甸的钱袋塞进吴阿贵那冰凉颤抖的手里：“这酒！拿到你们那儿汴京城里，那是独一份！还有这些钱，足够你重新置办最好的冻鱼！另做新营生都行！记住啊！回去找最稳妥的保人买鱼篓！找个干爽暖和地界存放！别再沾那冰窟窿太近的铺子了！”
佟湘玉像个操心晚辈的老妈子般殷殷叮嘱。
“这……这……”吴阿贵看着怀里沉甸甸的酒坛和手里白花花的银子，有点懵，随即又是激动又是惶恐，“掌柜的……使不得……这……这太贵重了！俺……俺哪能……”
“拿着！”佟湘玉不由分说地按住他的手，脸上是“我佟湘玉一言九鼎”的豪气，“你今日遭此横祸，也因祸得福，帮我七侠镇破获了这天字第一号时空奇案！这点补偿，应该的！回头，让你汴京城的朋友都说说，我七侠镇同福客栈，是这个！”
她竖起大拇指，脸上容光焕发。
正说着，傻妞手腕的微型终端发出一阵清脆规律的“滴滴”提示音。
“老板娘！”傻妞看着终端上稳定的数据流和跳动的坐标，脸上露出笑意，“北宋汴梁节点时空波动已平稳！‘归乡航路’校准开启！吴阿贵小哥，你准备好回家咯！”
她操作着终端。
一道柔和稳定的蓝色光柱，从傻妞身侧一个不起眼的三角小设备顶端射出，投入大堂中央特意清空的地面。
光线很快稳定下来，形成一个直径约一丈的、边缘如同水纹般波动的椭圆形光门。
透过这层半透明的光膜，隐约能看见光门另一端——同样是青砖地面，但似乎是某个封闭的室内，还有堆积的杂物轮廓。
“时空快车！VIP专列！”
“吴小哥：出来送趟鱼，拐回去俩酒坛二十两白银？血赚！”
“家人们快截图留念！历史性时刻！”
傻妞微笑着指向光门：“吴小哥，走进去，闭眼，默数三下就到啦！记住佟掌柜的话！选个靠太阳暖和点的码头铺位！”
铁蛋走过来，帮吴阿贵把两坛子酒抱稳：“拿好咯！小心脚下光路有点滑溜！”
吴阿贵抱着沉甸甸的酒坛和钱袋，看看温暖光门，又看看热情的同福众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俺吴阿贵……谢恩公！谢掌柜！谢大侠们！……俺……俺回去一定好好卖鱼！买结实的鱼篓！俺……”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被李大嘴和白敬琪赶紧扶起来推向了光门。
佟湘玉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哎，多实诚的小哥！家人们都看着呢！回去好好营生！”
她朝着光门内的吴阿贵挥手。
阿楚看着吴阿贵的身影没入光门后，光门如同水波般合拢、消失。
她走到林雷面前，递给他一个小巧的蓝色金属方盒：“林警官，这个给你。里面是铁蛋整理的、关于你追踪的那几起……与低温能量场异常有关的未破解疑案的独立调查线索推演结果，还有这个……”
她又拿出一个更小的、米粒大的白色装置，“微型时空定位信标。把它贴在离案发现场中心尽可能近的地方。如果那种特殊的寒能残余再次被我们侦测到……我们或许能在它爆发前预警，切断链接。”
她的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那是对专业能力的绝对自信。
“或许……能给还在黑暗中的人，一次避免成为牺牲品的机会。”最后一句，声音很轻。
林雷愣住了。
他看着阿楚，再看看手里那两样东西。
蓝色小盒似乎还带着机器运转后的微温，那白色“米粒”更是轻若无物。
一股不同于“结案”的沉甸甸的、却带着温度的使命感，重新点燃了他眼底熄灭的火焰。
他死死攥紧那两样东西，像是攥住了某种崭新的希望。
最终，他没有说感谢，只是极其缓慢、极其郑重地对阿楚点了点头。
千言万语，都凝在这个无声的承诺里。
“楚姐威武！后路都给铺好了！”
“《论如何将超时空技术支持引入刑事侦查学》”
“林警官：回去有得忙了！新的使命！”
送别林雷的传送光效如同星尘般消散的最后几缕蓝光尚未完全融入空气。
“嗡————！”
傻妞手腕上的探测器毫无征兆地发出了蜂鸣！
一道代表高度威胁的红色光柱瞬间投射在全息屏幕上，勾勒出一个正在高速接近并扭曲闪烁的复杂波动信号！
“警报！侦测到时空扰动力场再激活！异常能量阈值突破！强空间畸变点锁定！”傻妞的声音响彻大堂，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老板娘！目标点坐标——就在刚才地窖入口位置！能量反应类型——侦测结果百分之九十八点五……归属确认：来自‘武德七年’——废太子隐太子李建成核心卫率亲军行军路线图空间映射点……伴随高强度……战魂煞气凝聚体能量爆发！”
“卧槽？又蹦出个啥？唐朝废太子？？”
“李建成？李二他哥？地图成精了？？”
“同福客栈今日热门景点：随机开启随机门！”
那诡异的波动如同心脏的搏动般，一涨一缩，每一次搏动都带起低沉的嗡鸣。
地窖入口处的空气像煮沸的开水剧烈地扭曲折叠起来！
光线在畸变点周围形成了一个旋转的、边缘锐利的六芒星漩涡图案！
漩涡中心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孔洞，里面翻滚着赤红如血的雾气，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杂着血腥、铁锈和腐烂气息的战阵煞气如同实质的拳头，猛地撞开刚刚散去的、属于冻带鱼的最后一点寒冷，咆哮着涌入大堂！
同时，一个异常清晰、如同洪钟大吕、却又浸透了滔天怨恨和不甘的断喝，从漩涡深处狠狠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灵魂都为之颤栗：
“吾等！玄甲忠魂！护主不利！魂兮归来！靖难！靖……难！”
这声音仿佛有实质的冲击力，墙壁簌簌落下灰尘。
佟湘玉一个哆嗦，刚刚从后院取来的宝贝酒坛差点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