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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很闹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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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指尖在光屏边缘一划,一行极其复杂的对比图谱被推到主光幕上。

左边是莫清源本人的生物和精神波谱,右边是权杖在攻击祝无双瞬间泄露的“签名”数据,旁边的波纹叠加分析图示近乎重合。

而下方的分析结论用红字标出:「目标‘印记’特征与持有者同源,规则适用为:血脉亲族攻击!」

晏辰最后做了个结论性的摊手动作:“换句话说,这位判官大人能攻击的前提是,它判定攻击对象是无双妹子,而判定无双妹子身份的依据……嗯,‘官方认证’了,它就是您意志的延伸。您骂它是叛徒,它可一直拿您当‘亲爹’在打无双呢。”

话语轻松,内容却如投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天!!反转再反转!机关叛变了??”

“厚礼蟹!是莫大师控制着判官攻击无双?!”

“等等!规则是血脉亲族能控?这判官认贼作父了?”

“辰哥这分析!生物标记追踪!我跪了!”

“高科技实锤!没得跑!”

“莫大师你到底站哪边的?!”

晏辰的结论如同一道无形的雷霆,狠狠劈在莫清源心头。

他脸上那混杂着愤懑、惊愕和被揭露的狼狈瞬间凝固、皲裂。

他猛地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那根光芒乱颤、嗡嗡作响,甚至传递过来一股抗拒与混乱意念的权杖。

杖首那颗绿色晶体里的光芒如同濒死的野兽,疯狂又绝望地闪烁着。

“不……不可能!它……它应该……它……”莫清源的声音嘶哑破碎,语无伦次。

他试图用力握紧权杖去否定那种如潮水般涌来的可怕认知——这耗费他半生心血铸就、代表他“智慧”与“公正”权柄的机关至宝,不仅在窃徒手中沦为赌场敛财的工具,更在它真正的主人手中,变成了被暴怒与偏执蒙蔽的爪牙,去攻击无辜者!

真相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子,一寸寸割着他赖以支撑的脊梁。

就在莫清源心神剧震、道心摇摇欲坠的当口,阿楚的目光却像鹰隼般捕捉到了另一个重点!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抬,那柄科幻感十足的银色短棒尖端再次亮起一点凝练的紫芒,瞬间发射出一道极细、几乎不可见的紫色光束!

光束的目标不是莫清源,也不是那柄躁动的权杖,而是权杖投影出的那个判官人形手中,那同样由光构成的“光之权杖”顶端的、同样正在闪烁的“晶体投影”!

紫色光束毫无阻碍地命中了那颗虚幻的晶体!

滋啦!

一声刺耳的噪音如同指甲刮过玻璃。

那被紫光击中的虚幻晶体猛地向内塌缩、扭曲,如同信号不稳被干扰的电视屏幕!

下一刻,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出现了——在那短暂的信号扭曲塌缩的瞬间,投射出来的晶体内部,一闪即逝地浮现出一些细密、复杂到极致、由无数微小能量符号构成的序列!

这些序列……与晏辰光幕上刚才分析莫清源生物波谱时显示出的关键识别符号,几乎一模一样!

“哦豁?”阿楚吹了声轻佻的口哨,像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

她收起短棒,好整以暇地抱起胳膊,手指尖还在银色的短棒表面上像弹琴一样轻轻弹了弹。

她转过头,目光里闪烁着科学家发现有趣课题时的锐利光芒,直接问晏辰:“老晏,按你们实验室那套玄乎的理论……这玩意儿投射出来的结构核心序列……是不是可以算它的‘身份证号’?或者说……‘遗传密码’?”

晏辰心领神会。

他的十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操作,快得只剩一片虚影。

刚才被阿楚捕捉到的瞬间扭曲帧和里面一闪而过的能量序列,立刻在光幕上被高倍放大、稳定、去噪、重新建模!

紧接着,一段清晰无比的动态对比图被并列显示在光幕最中央——

一边:是晏辰根据莫清源精神波动和生物特征建立的“基因能量图谱”。

另一边:正是阿楚从判官投影的光杖晶体中“冻结”提取出来的那套核心符号序列!

复杂无比的对比进度条疯狂推进,旁边是密集的数值跳动。

几秒钟后,一个巨大的、几乎覆盖了半个光幕的绿色对勾,伴随着清晰悦耳的“叮咚!”提示音,如同盖棺定论般轰然跳出!

光幕上方浮现一行醒目的结论大字:「序列源比对结果:匹配!判定为同源遗传信息核心载体!」

这技术实锤如同最后判决,干净利落,确凿无疑。

铁蛋那特有的大嗓门恰到好处地响起,带着一种“看吧我就说”的恍然大悟,指着那光幕吼:“厚礼蟹了个烧饼!实锤!老莫老板!甭管您那孝顺徒儿从哪搞来的‘族传手艺’,这判官的核心遗传密码,可清清楚楚标着您的大名儿!亲生的!铁证如山!赖都赖不掉!”

他得意地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这亲子鉴定书可比仵作的验尸报告好使多了!”

莫清源再也支撑不住。

“噗——”

一声压抑不住的、像是肺被撕裂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他终于明白,不是机关背叛了他,是他的仇恨和固执操控着机关,让它去执行那些本不该有的暴戾。

这残酷的因果环如同铁索,将他最后的精神支柱彻底勒断!

他握着权杖的手剧烈地痉挛着,那柄与他心神相连的机关权杖顶端,那颗原本幽绿的核心晶体,在发出一声如同玻璃不堪重负般的微弱碎裂声后,光芒如同烛火被冷风吹灭,迅速黯淡下去,彻底归于混沌的漆黑。

那庞大的、充满压迫感的判官人形投影,失去了核心光源的支撑,像阳光下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扭曲、震颤,色彩飞快地褪去、淡化、然后在一片明灭不定的光芒闪烁中,彻底分解、消散。

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点飘散在空气里,如同葬礼上燃尽的纸灰。

沉重的权杖“哐当”一声从他无力的手中掉落在地,却没有激起多大回响,只像一声沉闷的叹息。

莫清源的身体晃了晃,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躯和那如同山崩般压下的认知。

他直直地向后倒去。

并非笔挺僵硬地倒下,而是一种精神被彻底抽空后,骨骼都失去支撑的颓然坍塌。

“老莫!”

离得最近的傻妞反应最快。

她穿着素雅的蓝色工作装,像一道流动的水,以远超常人的柔和迅捷飘到他身后。

一双金属骨架包裹着柔软人造皮肤的手臂,稳定而轻柔地接住了莫清源倒下的身体,如同托住一片落叶,没有让他重重砸在地板上。

“哎呦!可不能这么摔!”李大嘴反应也不慢,赶紧搬了把椅子冲过去。

傻妞将莫清源小心地放在李大嘴拉过来的椅子上。

这位半生操劳、在阴谋和背叛中耗尽心力、又被最终真相击垮的老人,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紧闭的双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阴影,枯槁的脸上肌肉不停地微微抽动,嘴唇无声地开合,偶尔溢出几声意义不明的破碎音节,分不清是呜咽还是忏悔。

只有眼角不断渗出的浑浊泪水,大颗大颗滚落,洇湿了他那早已陈旧、如今更显落魄的外袍领口。

“唉……”

“真·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自身?”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执念深呢……”

“傻妞小姐姐真是人美心善!”

“看他哭得……我竟然有点点难过……”

佟湘玉赶紧上前,指挥着众人:“大嘴,快去沏壶热茶来!展堂,帮忙扶着点莫先生!无双啊,你赶紧去后院拿个软乎的毯子来!这地上凉飕飕的……”

声音里满是关切,方才还斤斤计较的小老板娘形象顿时被一股暖意取代。

白展堂也收敛了散漫,动作麻利地帮忙调整莫清源瘫软的身体角度。

郭芙蓉和吕秀才互看一眼,也围了上去,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唏嘘。

“掌柜的,”莫小贝轻轻拉了拉佟湘玉的袖子,看着莫清源那仿佛枯木般的面孔,小声问,“他……还会醒过来吧?看起来……好惨。”

一向元气满满的小女侠眼中也流露出一丝不忍。

大堂里一片肃穆的安静。

傻妞轻轻将一方温热、湿润的毛巾敷在莫清源的额头上。

李大嘴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温热的淡盐水,用小勺想喂他喝点水。

就在这充满同情与关怀的氛围中,角落里的白敬琪却拧着眉头,忽然戳了戳身边的铁蛋,压低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疑惑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喂,老铁……哗擦……那个赌场……他徒弟开的那个,咋整?”

铁蛋摸了摸下巴,脸上的肉堆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声音却很大,响彻安静的大堂:

“家人们!厚礼蟹了个蟹黄堡!这还用问嘛?”

他胖手一挥,指向悬浮在半空、还未关闭的光幕。

刚才显示赌场广告的画面,瞬间变成了一个不断放大的、极其清晰的监控录像画面,视角正是赌场门口挂着的、伪装成华丽灯笼的“天网”探头之一!(铁蛋之前给整个七侠镇升级安保系统时顺便装的)

画面内容:是刚才还嚣张出现在投影中的莫清源徒弟季明轩!

此刻他衣着华丽依旧,脸上却只剩下惊惶和狼狈,正被几个一身正气、佩戴清河县衙捕快腰牌的人一左一右牢牢架着胳膊,从“博运坊”那金碧辉煌的大门里拖了出来!

季明轩挣扎着,嘴里似乎大喊着“冤枉”和“师父”之类的字眼,却毫无反抗之力!

光屏最下方即时滚动着铁蛋调用权限截取到的一条消息:

「紧急!清河县衙联合稽查司突击查封‘博运坊’,主犯季明轩涉嫌巨资诈骗、伪造古宝、非法经营多项重罪!已被刑拘!」

铁蛋嘿嘿笑着,拍手:“瞧瞧!这衙门效率!厚礼蟹!快赶上咱老铁联网举报的速度啦!刚把证据链打包发过去,快递小哥都还在路上呢,那边‘接单’就把人给铐了!嘿嘿嘿!”

白敬琪立刻跟着欢呼:“哗擦!漂亮!这才叫报应不爽!厚礼蟹!太厚礼蟹了!”

“痛快!!!大快人心!!!”

“正道的光!照在了清河镇上!”

“铁蛋这证据链递得神速!”

“这结局,舒服了!”

“等等!谁举报的?老铁还是辰哥?或者……弹幕之神?”

客栈里的气氛再次为之一变,不再是单纯的同情,更多了几分扬眉吐气的痛快和解恨。

莫小贝脸上不忍的表情立刻被“该!活该!”的雀跃代替。

就在这时,坐在椅子上几乎毫无声息、仿佛魂灵出窍的莫清源,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涣散的眼神如同死灰复燃,骤然收缩!

浑浊的目光倏地聚焦,锐利得吓人!

并非清醒地去看周围关切的人群,而是死死地、死死地钉在了那条光幕上滚动播出的消息——那条关于徒弟季明轩被捕入狱、赌场被查封的消息!

他枯槁的脸颊肌肉剧烈地抽动起来,嘴角古怪地向上牵扯,像是在努力做出一个笑容,却又被巨大的、难以名状的痛苦和悔恨狠狠扭曲。

泪水更加汹涌地从他深陷的眼窝里涌出。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如同破风箱拉动的、粗砺混乱的“嗬嗬”声。

这声音不像人类言语,更像某种濒死野兽的悲鸣。

“呃……嗬……哈…哈哈…呜……”

他又猛地咳嗽起来,带着血沫的唾液溅到了衣襟上。

傻妞赶紧帮他擦拭顺气。

挣扎咳嗽了半天,莫清源才像是积聚起全身最后的力气,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一只如同枯枝般颤抖的手,死死指向光幕。

他用尽力气张开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从骨头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无法形容的悲怆:

“……没……了……全……完了……”

这短短三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气,那只抬起的手臂重重垂下,砸在椅子的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流淌,身体却不再颤抖,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了无生气的沉寂,仿佛灵魂已经被抽干。

佟湘玉看着他这副模样,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哎呀,掌柜的(指自己),您瞧瞧这事儿整滴……莫先生啊,想开些嘛……”

其他人都沉默着,心情复杂。

阿楚站在稍远处,静静地看着莫清源彻底崩溃的姿态。

她脸上的慵懒神色完全消失了,眉头微蹙,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嘲讽,没有得意,也没有简单的同情。

只有一种如同深夜观星般冷静到极致的思考光芒在闪动。

晏辰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眼中同样锐利,带着对人性更深层次的探测兴趣,看着莫清源如同被无形之线操控的提线木偶般的绝望模样。

沉默持续了片刻。

谁也没想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的,竟是一声轻哼。

哼声来自龙傲天。

这位粤普大佬刚才还在为自己的改良技术被剽窃而火冒三丈,此刻看到莫清源这副彻底被击垮的模样,再想想他那徒弟的凄惨下场,心气反而似乎顺了点。

他抱着胳膊,用他那特有的塑料粤普,带着几分不屑和一种“何必呢”的感慨,对着莫清源说道:

“厚礼蟹!老师傅!搞咩搞得寻死觅活咁叻?(搞什么搞得寻死觅活的?)技术系你嘅就系你嘅,俾人偷去开赌场,系衰!衰到贴地!(衰到极点)但系你呕心沥血,咁多巧思,难不成就系为咗俾个不肖徒败光埋晒?(难不成就为了给个不肖徒败光吗?)留得青山在,唔怕冇柴烧!天又冇塌落来!厚礼蟹!”

他声音洪亮,虽然语气带着点习惯性的粗鲁,但话里的意思,却隐隐指向着某种道理。

祝无双也柔声附和,带着感同身受的痛惜:“是啊,莫先生,我师兄说得对。您一生心血,价值无穷。那赌场…只是糟蹋了您本事的冰山一角。真正的珍宝,还在您脑子里呢!”

“傲天大佬难得说人话!点个赞!”

“在理!技术大佬别钻牛角尖!”

“无双说得对!真正的价值从来都在创造者手中!”

“赌场没了是好事!该想的是怎么传承!”

“莫大师!振作!技术无罪!罪的是人心!”

这几句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让莫清源原本如同枯井般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他依旧紧闭双眼,泪水却不那么汹涌了。

粗重的呼吸声似乎也平缓了一些。

沉默在蔓延,但不再是那种绝望的沉寂,更像某种沉重的、艰难的回溯与思考。

时间静静流淌,夕阳的余晖几乎彻底消失,李大嘴默默点亮了大堂里的“智能感应节能灯”,将客栈笼罩在柔和舒适的光线下。

不知过了多久。

莫清源那紧闭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

那双眼睛依旧布满血丝,盛满了疲惫和仿佛刻进骨髓的悲伤。

然而此刻,那沉重的哀恸之下,却奇异地点燃了一点极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光芒——如同幽暗寒夜里,一朵被狂风吹熄的烛火核心,在灰烬之下依然执着地藏匿着的最后一点火星。

这光芒并非喜悦或轻松,更像是在无边黑暗中摸索已久的人,终于触碰到一面冰冷坚硬的墙壁后,于绝望中抬起头,望见了远方地平线上那模糊、却真实存在的熹微。

这抹微弱的光驱散了他脸上大片的灰败,让他干裂的嘴唇似乎都获得了一丝微弱的湿润。

他布满皱纹的眼角艰难地再次牵动,这一次,不再是扭曲的、破碎的苦笑,而是一个极其艰难、饱含苦涩却又清晰无比的、真正的苦笑。

一丝微弱的气息,如同即将熄灭的小火苗再次被吹动,从他唇边溢出,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沉重和解脱:

“……呵……呵……”

这声音干涩沙哑,却清晰地传入了安静的客栈每个人的耳中。

他不再流泪,只是那苦笑的幅度似乎在慢慢变大,脸上的肌肉牵动得更为舒展了一点。

他没有试图站起来,身体依然瘫软在傻妞的怀抱和宽大的椅子里,但那份了无生气的死寂消失了。

他微微侧过一点头,目光落在祝无双和龙傲天身上,像是第一次真正看见他们,浑浊的瞳孔里映着他们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面容。

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感谢或回应的话,最终却只化作唇边一缕沉重却又轻盈了许多的气息,无声地吐出。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客栈中每一张脸庞——佟湘玉的关切、白展堂的慨叹、李大嘴的局促、郭芙蓉吕秀才的唏嘘、莫小贝的惋惜、邢捕头燕小六的不明就里……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阿楚和晏辰身上。

晏辰依旧安静,目光睿智而深邃。

阿楚抱着胳膊,斜倚在吧台边,姿态轻松随意,目光却锐利如刀锋般看着他。

莫清源那复杂的目光在阿楚脸上停顿了数秒,像是要穿透她那完美的表象,看透那背后支撑着她一切举动的真正力量——那份洞穿虚妄、直面本质的勇气,以及那份在揭露残酷后,依旧愿意托住坠崖者一程的无名之力。

最终,那目光里残余的锋芒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种如同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卸下千斤重担后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释然。

他极其缓慢地闭上眼,又缓缓睁开,最终定格在一种掺杂着巨大悲悯与无边空寂的神色上。

他看着阿楚,像是通过她,看向更远处无数与他有着类似执念与悲哀的灵魂,嘴唇颤抖着,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迷途……回头……苦海……尚可渡?”

这八个字,轻如鸿毛,却重若千钧,仿佛带着一生的重量。

他枯瘦的双手在椅子的扶手上用力地、艰难地撑了一下!

身体微微前倾,显示出想要站起来的意图。

傻妞立刻用力扶住他一边手臂,佟湘玉也赶紧伸手去搀扶。

莫清源极其缓慢地、像是在重新学习站立般,一点点从椅子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他站直了——尽管脊背依旧带着被岁月和苦难压弯的弧度,双脚踩在地上时甚至微微发颤——但他终究是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

他的目光不再停留于客栈内任何一个人,而是如同穿过了洞开的客栈大门,望向外面已经降临的、缀满繁星的深邃夜幕。

他的眼神不再浑浊空洞,那点微光如同淬炼过的星辰,稳定地亮起。

脸上的悲戚未消,却奇异地糅合进一种近乎于“道”的平静。

他没有说话,而是颤巍巍地、极其庄重地伸出右手。

那右手手指瘦削,布满褶皱,指甲甚至有些碎裂污浊。

他用食指沾取了之前被傻妞帮他擦拭眼角时留在衣襟上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泪痕。

然后,他悬着手指,带着一种神圣而决然的姿态,在面前微微凝固的空气中,一笔、一划、如同雕琢神像般,开始写字!

指尖落下处,并未触及任何实体,指下却凭空亮起一道流动的、散发着淡金色微光的墨痕!

并非全息投影那种虚拟的光线,而是如同真正的、饱含生命精气的灵墨在挥洒!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股从灵魂深处透出的沉重力量。

每一个比划都极其专注,仿佛在倾注一生的血泪。

淡金色的光痕随着他的指尖在空气中悬浮舞动,缓慢而坚定地交织、凝结——

七绝·赠同福:

迷蝶深陷机关梦,恨火焚尽寸寸心。

慧剑斩妄破虚幻,一池春水涤浊尘。

笔走龙蛇!“梦”、“心”、“幻”、“尘”每一字落下,那淡金的光痕就如同烙印般凝实一分,带着温热的气息和某种超越尘俗的韵律流转!

一首绝句,横悬空中,宛如天书,缓缓旋转,散发着柔和却神圣的金辉!

诗句的光芒映照着客栈每一张仰望的脸庞,寂静中只闻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卧……槽……空中写字?!”

“莫大师这是……顿悟了???”

“这……这写的啥?看不懂但好牛掰的样子!”

“真·提泪为墨,以心作书!”

“家人们快截图保存!无价之宝啊!”

最后一笔“尘”字落下,那七绝金字骤然光芒大盛!

如同有生命般,所有金色的光痕向内急剧收缩、凝聚!

嗡!

一声奇异的、如同晨钟轻鸣的嗡响!

光芒瞬间内敛,凝成一个拳头大小、璀璨如烈阳的金色光球!

光球滴溜溜旋转着,散发着一股浩大磅礴又温和的能量气息,其中隐约可见无数精妙的符号和图纹如同星云般闪烁生灭!

光球悬停在莫清源身前半空中。

莫清源看着这凝聚了他毕生机关智慧、此刻却又被升华了的光球,脸上露出一抹真正清澈、了无挂碍的笑意——如同放下千斤重担后的解脱与轻松。

他枯瘦的手,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般,对着那金色光球轻轻一推。

“去罢。”

话音落,无悲无喜。

轰!

那璀璨的金色光球骤然化作一道刺目的光柱!

没有破坏屋顶,也没有冲向天际,而是如同水银泻地,瞬间崩解成亿万点细碎闪耀的金色光点!

这漫天金芒并未消逝,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朝着四面八方、同福客栈的所有门窗缝隙激射而去!

刹那间,仿佛整个客栈都被笼罩在一场温和而璀璨的流星雨中!

这亿万金芒并非单纯的光点。

每一点微光都在飞行中迅速延展、勾勒,幻化成极尽微缩却精细绝伦的齿轮、轴承、卡榫、杠杆、符文阵列……

眨眼之间,整个同福客栈的内部结构上,附着了难以计数的微小机关模型!

它们安静蛰伏,如同给这座古老的客栈披上了一件由无尽智慧织就的光辉纱衣!

“我的天!!!”

“机关!到处都是微缩机关!”

“同福客栈被强化了???”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莫大师!真·机关通神!”

众人皆被这瑰丽到超越想象的奇景震撼得失语,唯有李大嘴兴奋地摸着门框上微光流转的精细雕花:“厚礼蟹…哦不!厚礼蟹这雕花能帮我切墩不?”

话刚出口,一块悬在半空、比指甲盖还小的奇异齿轮忽然滴溜溜转动了一下,甩出一道细如发丝的激光,“唰”地一声,不偏不倚,将李大嘴垂在衣襟前的一缕油腻发梢精准削断!

李大嘴看着那缕飘落的头发,吓得脸都白了,瞬间噤若寒蝉,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金芒闪烁,景象如梦似幻。

光芒渐渐趋于稳定,如同无数呼吸着的星辰嵌入了客栈的砖瓦梁柱、桌椅板凳之中。

它们没有带来一丝一毫的破坏,反而让这座古老的建筑焕发出一种奇妙的、生机勃勃的活力气息。

星光最盛处,莫清源曾经站立的地方,只剩下那根跌落在地、核心晶体彻底黯淡破裂的乌木权杖。

光芒散尽,客栈里依旧安静,所有人都沉浸在难以置信的震撼和尚未平息的激动中。

吕秀才率先开口,声音因为过度的惊异而有些变形,眼睛瞪得溜圆:“Aazg!Unbelievable!Theiatrixes!Thehiddengears!Thesybolicarrays!This…thisisairacleofquantu-icsappliedtopractical…”

话没说完,就被郭芙蓉一把捂住嘴,娇嗔道:“得得得!说人话!”

吕秀才涨红了脸,掰开妻子的手,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芙妹…你…你不懂!这…这微观阵列…这隐藏的齿轮…这些符号阵图…这简直是量子力学应用在实践层面的神迹…”

他激动得唾沫横飞。

弹幕则彻底进入了狂欢模式:

“机关圣城!七侠镇新地标!”

“同福客栈防御塔+!”

“莫大师这波操作我愿称为技术宅的终极浪漫!”

“以后闯同福?先问问门框同不同意!”

“家人们预约参观链接在哪?我要订票!”

“掌柜的门票记得涨价!”

“哎呦喂!”佟湘玉是最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那个商人,她的眼睛可比刚才李大嘴料理机冒黑烟时亮了十倍不止!

她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激动带着点劈叉的喜气:“我的亲娘嘞!这可是天上掉下来个纯金打造的聚宝盆哇!家人们!宝宝们!看到没!高科技加持!智能防贼!自助切菜!灯光秀!咱同福客栈…这回可真是…祖坟冒金烟咧!赶紧滴!展堂!拿算盘……哦不,赶紧升级咱订房小程序!新地标!五星级!”

她已经开始掰着手指盘算房间定价和特色体验项目了。

“掌柜的果然精明!”

“佟式算盘珠已经打到外太空了!”

“智能防贼?防邢捕头吗?”

邢捕头正一脸贪婪地伸手想去摸门框上流转的星光,被那微光中倏然弹出一根针尖般的探测头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悻悻地对着空气喊:“咳!这个……这个防贼系统挺好!保护大家财产安全么!放心!我们衙门……绝对支持!”

“师父说得对!”燕小六赶紧拿出快板捧场,习惯性想敲响,可快板刚一拿起来,旁边桌上的一个茶杯里,杯壁上一个米粒大小的微光符文一闪,一股柔和的能量隔空拂过燕小六的手腕。

咚哒!咚哒!

快板声意外地变得清脆悦耳还带上了点儿回响效果!

燕小六愣了一下,旋即狂喜,卖力地打了起来:“哎!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夸一夸!同福客栈升级啦!那个机关术呀……”

“哈哈哈小六快板也有BGM了!”

“同福客栈大型才艺表演功能解锁!”

一片欢腾中,莫小贝兴奋地拉着郭芙蓉叽叽喳喳,又蹦又跳:“小郭姐姐!小郭姐姐!你看那个!你看房梁上那个!”

她指着梁上某处缓慢旋转、宛如罗盘的细小光阵,“像不像我‘赤焰掌’的内功运转图?是不是能帮我加速运功?”

她试着对着墙角一块砖石一挥手!

咻!一道炽热的红芒从她掌心喷薄而出!

比往日更快、更凝练、带着更犀利的破空声!

“轰隆”一声,将远处角落里一个早已废弃不用的厚重石锁击穿了一个焦黑的孔洞!

莫小贝惊讶地捂住了嘴:“哇!”

白展堂也来了兴致,只见他身如鬼魅,瞬间闪到墙边,葵花点穴手快如闪电,对着墙面几个微不可见的符文节点戳去!

啵!啵!啵!

无形的指力被瞬间增幅放大,形成三道凝实的淡金光圈,如同涟漪般荡开!

光圈扫过几张空桌椅,那些桌椅瞬间悬浮起来,在空中做了个流畅的托马斯回旋,然后又稳稳落回原位!

“厉害了我的哥!”白展堂自己都惊了。

“小贝女侠实力暴涨?”

“老白这轻功带特效了?!”

“同福全强化了!这BUFF太牛了!”

龙傲天满脸震惊,看着自己怀里那台之前怎么也搞不定的小巧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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