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PTSD剑客(2 / 2)
“惊鸿——!”一声凄厉绝望的哭喊撕裂了嘈杂!
是云娘!
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慕容惊鸿的保护,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把致命的毒匕!
噗嗤!
匕首穿透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里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影像中,云娘的身体猛地一僵,温婉秀丽的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剧痛和对慕容惊鸿的无尽担忧。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头看向慕容惊鸿,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鲜血。
身体软软地倒下。
“云娘——!!!”影像中的慕容惊鸿,以及此刻站在全息影像前的枯槁剑客,同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痛彻骨髓的绝望咆哮!
那声音中的痛苦和悔恨,几乎要震碎人的灵魂。
影像并未结束。
它清晰地显示,慕容绝看到云娘替他挡下致命一击后,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愧疚或悲伤,反而露出一抹更加狰狞和快意的笑容!
他毫不犹豫地抽回匕首,一脚将濒死的云娘踹开,对着状若疯魔扑上来的慕容惊鸿,用口型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蠢货!她活该!下一个就是你!”
轰——!
慕容惊鸿枯槁的身体如同被九天神雷劈中!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雕。
那燃烧着疯狂血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全息影像中师兄那狰狞的笑容和无声的恶毒话语,瞳孔剧烈地收缩、放大,仿佛整个世界的基石在他眼前轰然崩塌。
哐当!
那柄一直紧握在他手中、吞吐着恐怖紫芒、象征着他半生仇恨与执念的古剑“惊鸿”,第一次如此无力地从他指间滑脱,沉重地砸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哀鸣。
剑身上的紫光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不甘地彻底熄灭,变成了一柄黯淡无光的凡铁。
他枯瘦如柴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幅度越来越大,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哀鸣。
深陷的眼窝里,那疯狂燃烧的血色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空洞的茫然,随即又被汹涌而来的、几乎将他溺毙的剧痛和难以置信所淹没。
三十年!
整整三十年!
支撑他像个活死人一样游荡在世间,忍受无尽痛苦,寻找着“背叛者”云娘的,竟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一个由他最信任、最敬重的师兄亲手编织,用云娘生命作为代价的弥天大谎?!
“呃…啊…”破碎的音节从他干裂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不成语句,却比最凄厉的哭嚎更让人心碎。
他踉跄着,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双膝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佝偻着背,双手死死地抠住冰冷的地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白,枯草般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他扭曲痛苦的脸庞。
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断断续续地从他胸腔深处挤压出来,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整个同福客栈大堂,陷入了一片极致的安静。
只有慕容惊鸿那压抑痛苦的呜咽声在回荡。
全息弹幕在短暂的停滞之后,瞬间被汹涌的共情和震撼淹没:
“我的天…原来是这样!”
“那个师兄才是真畜生!杀千刀的!”
“云娘是为他挡刀死的!他恨错了三十年!”
“看哭了…这大叔太惨了…”
“三十年的心魔啊…被至亲背叛,爱人惨死眼前…”
“呜呜呜,云娘最后那个眼神…”
“慕容大叔别哭!我们都在!”
“这反转…我服了!科技还原历史!”
“老慕容,挺住啊!”
佟湘玉捂着嘴,眼圈早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白展堂重重地叹了口气,收起了架势,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那团颤抖的紫色身影。
郭芙蓉紧紧抓着吕秀才的手,吕秀才喃喃地用英语说着:“Oh,God...It'shorrible...”
莫小贝扶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公孙不惑,看向慕容惊鸿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龙傲天张着嘴,半天没合拢,最后只憋出一句:“厚礼蟹…这他娘的…”
祝无双默默收起了分水刺,轻轻拍了拍龙傲天的背。
阿楚松了一口气,手指在平板上轻点,暂停了那令人心碎的全息影像。
晏辰走到慕容惊鸿身边,蹲下身,没有触碰他,只是用一种平静而带着沉重理解的声音说:“慕容前辈,你看到的,就是铁蛋通过逆向解析你剑上残留的能量印记和精神波动,结合历史数据库的碎片信息,重构出的最接近真相的片段。”
“云娘…从未背叛。”
“她为你而死。”
“你恨错了人。”
慕容惊鸿的呜咽声猛地一窒。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那张枯槁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泪痕,深陷的眼窝里不再是疯狂,而是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痛苦和茫然。
他看着晏辰,又看看那已经静止的全息影像中云娘倒下的画面,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的女声,从同福客栈那扇一直敞开的大门处传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惊…惊鸿?是…是你吗?”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门口。
门外站着一位妇人。
她穿着一身洗得褪色、打着几个细密补丁的靛蓝色粗布衣裙,身形单薄,背脊却挺得笔直。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清晰的痕迹,眼角眉梢布满了细密的皱纹,脸色带着长年劳作的微黄。
一头长发挽着最朴素的妇人髻,却已掩不住其中掺杂的缕缕银丝。
她的手里还挎着一个半旧的竹篮,里面似乎装着些新鲜的草药。
她站在门口的光影里,一手扶着门框,身体微微颤抖,那双依旧清亮、此刻却蓄满了泪水的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堂中央,那个跪倒在地、失魂落魄的紫衣身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慕容惊鸿如同被一道更强大的闪电劈中,猛地转过头!
当他看清门口那个饱经风霜却依旧刻骨铭心的身影时,他脸上的痛苦、茫然、泪水…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僵住,随即被一种巨大的、几乎将他冲垮的狂喜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云…云娘?!”他嘶哑破碎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极致的颤抖和小心翼翼,仿佛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碎眼前的幻梦。
他手忙脚乱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双腿麻木和巨大的情绪冲击,几次都未能成功,狼狈地又跌坐回去。
门口的妇人——云娘,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滚落下来。
她手中的竹篮“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草药散落一地。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踉跄着冲了进来,跌跌撞撞地奔向那个她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男人。
“是我!惊鸿!是我!”她的声音哽咽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泣音。
慕容惊鸿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迎上去。
两人在距离彼此还有几步之遥时,却又同时停住了脚步,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由三十年漫长时光和无数苦难构筑的鸿沟。
他们就这样隔着几步的距离,贪婪地、近乎痴迷地凝视着对方脸上岁月留下的刻痕。
慕容惊鸿颤抖着抬起枯瘦的手,似乎想去触碰云娘鬓角那刺眼的银丝,却又在半途停住,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三…三十年了…我…我找得你好苦…我以为…我以为你…”
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泪水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云娘泪流满面,用力地点着头,又摇着头,泣不成声:“我知道…我都知道…那晚…我…我没死透…被…被路过的采药人救了…可…可我醒来…慕容家…没了…你也…我…我以为你也…”
她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慕容惊鸿眼中最后一丝隔阂和犹豫消失了,巨大的悲痛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彻底淹没了他。
他猛地向前一步,不顾一切地将眼前这个单薄的身影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弥补那三十年的缺失。
他把脸深深地埋进云娘夹杂着银丝的鬓发间,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她的发丝和衣襟,身体因为剧烈的哭泣而不断颤抖,压抑了三十年的痛苦、悔恨、孤独和此刻汹涌的爱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云娘…云娘…我的云娘…”他一遍遍地低唤着,声音嘶哑破碎,却饱含着令人心碎的爱恋。
云娘也紧紧回抱着他枯瘦的腰身,埋在他胸前,放声痛哭。
那哭声里,有三十年的颠沛流离,有刻骨的思念,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无法言说的酸楚。
整个同福客栈安静得只剩下这对历尽劫波的爱人压抑又释放的痛哭声。
佟湘玉早已掏出手绢不停地擦着眼泪,小声啜泣着:“额滴个亲娘咧…太…太感人了…”
白展堂搂着她的肩膀,眼圈也是红的。
郭芙蓉靠在吕秀才怀里,眼泪汪汪。
吕青橙和吕青柠两个小的也看懂了,小嘴扁着,眼圈红红的。
莫小贝依偎在公孙不惑身边,轻轻叹了口气。
龙傲天难得地沉默着,祝无双紧紧握着他的手。
李大嘴使劲揉着发酸的鼻子。
白敬琪挠挠头,小声嘀咕:“哗擦…这比戏文里演的还厉害…”
全息弹幕更是被眼泪和祝福刷屏:
“爆哭!呜呜呜!”
“有生之年系列!他们终于重逢了!”
“三十年的寻找,三十年的等待…值了!”
“云娘还活着!太好了!”
“慕容大叔哭得像个孩子…”
“这拥抱…看一次哭一次!”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波眼泪不值钱!都拿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低低的抽噎。
慕容惊鸿依旧紧紧抱着云娘,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云娘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从他怀里稍稍退开一点,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动作温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慕容惊鸿低头看着她,那双曾充满疯狂和痛苦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失而复得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和劫后余生的疲惫。
佟湘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端起桌上那杯她自制的、还温热的珍珠奶茶,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几步,脸上带着真诚的、带着泪花的笑容,用她那标志性的陕西口音说道:“额滴神呀!哭得额心都碎咧!来来来,慕容大侠,云娘妹子,快莫哭了!大喜事啊这是!额这‘赛博珍珠压惊茶’,加了特制薄荷脑,提神醒脑,压压惊,定定神!快趁热喝一口!”
她把奶茶递到两人面前,杯子里黑褐色的液体和沉浮的珍珠在光线下显得有些怪异,但此刻却充满了同福客栈特有的、热乎乎的关怀。
慕容惊鸿和云娘都愣了一下,看着那杯奇怪的饮料。
慕容惊鸿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接过杯子,嘶哑地道:“多谢…掌柜的。”
他尝了一口,那甜腻又带着清凉的古怪味道让他眉头下意识地一皱,但随即又舒展开,似乎这怪味也冲淡了心头的苦涩。
云娘也接过佟湘玉递来的另一杯,小口抿着,低声道谢。
阿楚和晏辰相视一笑,都松了口气。
铁蛋不知何时已经默默地收拾好了地上的机关碎片,傻妞也撤掉了力场盾。
慕容惊鸿喝完奶茶,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和神智。
他轻轻放开云娘,但一只手仍紧紧握着她的手。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同福客栈的每一个人,在白展堂、佟湘玉、阿楚、晏辰等人脸上停留片刻,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歉意,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他拉着云娘,对着众人,深深地、郑重地鞠了一躬!
“慕容惊鸿…谢过诸位!”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清晰了许多,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再造之恩,没齿难忘!惊扰贵店,损毁器物,实在…罪过!”
他看向地上那堆“缚龙扣”的碎片,脸上露出深深的愧疚。
“哎呀!说这些干啥!”龙傲天豪爽地摆摆手,虽然还有点心疼他的机关,“人没事比啥都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厚礼蟹,正好升级换代!”
祝无双也笑着点头:“师兄讲得对,人团圆最要紧!”
慕容惊鸿直起身,目光最后落在了大堂中央那个已经收起、却仿佛仍有余温的全息投影仪,以及悬在半空、无声滚动着“大叔以后要好好的!”“和云娘幸福啊!”“常回来看看!”等弹幕的光幕上。
他的眼神掠过一丝惊奇和难以言喻的触动。
他拉着云娘,走到阿楚和晏辰面前,对着那块光幕,那个连接着无数“家人们”的神奇窗口,学着佟湘玉他们的称呼,双手抱拳,深深地作了一揖:“江湖路远,风波不定…今日能解此心结,得见故人,全赖诸位…‘家人们’之助,与同福诸位高义!慕容惊鸿,拜谢!”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直播”这个词有些陌生,却又无比贴切地概括了这一切,由衷地补了一句,“此间‘直播’…甚好!甚好!”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坐在旁边恢复元气的公孙不惑,用他那独特的上海普通话,带着点唏嘘,慢悠悠地开口:“格桩事体啊,真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慕容大侠,侬格心魔,非是云娘,实乃侬对至亲背叛之痛、对自身无力之恨,层层叠加,郁结于心,经年累月,已成顽疾。今朝真相大白,心结解开,便是‘拨开云雾见青天’,日后只需静心调养,假以时日,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显然好了很多,一番话引经据典,点明了心理创伤的本质和恢复的希望。
慕容惊鸿闻言,身体微微一震,仔细咀嚼着公孙不惑的话,眼中最后一丝阴霾也似乎消散了许多。
他对着公孙不惑也郑重地点了点头:“先生之言,如醍醐灌顶。慕容…受教了。”
云娘也感激地对公孙不惑福了一礼。
白展堂看着气氛缓和,又恢复了那副轻松模样,清清嗓子,即兴又来了一段打油诗,拍着巴掌道:“紫衣大叔解心结,同福客栈笑声叠。直播弹幕齐助力,明朝再会新侠客!”
众人闻言,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大堂里那令人窒息的悲伤和紧张,终于被重逢的温暖和未来的希望所取代。
慕容惊鸿紧紧握着云娘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尽是历经劫波后的珍惜和平静。
他们最后看了一眼这充满了奇遇和温暖的同福客栈,看了看那些友善的面孔,看了看那神奇的全息弹幕,上面正刷着“大叔再见!要幸福!”“云娘保重!”
再没有多余的言语。
慕容惊鸿对着众人,再次抱拳,深深一揖。
云娘也温柔地福身行礼。
转身,携手。
两道身影,一紫一蓝,一挺拔一单薄,却紧紧地依偎着,步履缓慢却坚定地走向客栈敞开的大门。
门外,是明朝午后的街道,阳光终于挣脱了薄云的束缚,暖暖地洒在青石板上,照亮了他们回家的路。
三十年风雨飘摇,此刻终得归宿。
全息弹幕安静了一瞬,随即被最真挚的祝福温柔覆盖:
“此去一别,愿君安好。”
“执手归处,便是江湖。”
“劫波渡尽,余生皆甜。”
“同福一梦,温暖相逢。”
“明朝江湖远,珍重再珍重。”
“慕容惊鸿,云娘,一定要幸福啊!”
紫衣归去雾岚轻,同福灯暖照归程。
弹幕无声寄长愿,明朝江湖续新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