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死”的武林懦夫（2 / 2）
她松开晏辰的发丝，一步踏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因释放了“软弱立场”而显得更加惶恐不安、仿佛做错事小孩般的苏无惧。
“啧啧啧，”阿楚咂咂嘴，绕着苏无惧缓缓踱步，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被动触发型生物力场？能量吸收转化再定向释放？还是某种规则层面的‘否定攻击’概念具现化？”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晏辰同志，这可比你实验室里那些呆头呆脑的量子模型带劲多了！
晏辰也走了过来，虚拟光屏上数据瀑布般流淌，他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初步扫描显示，立场核心能量波动异常，与生命磁场高度耦合，存在强烈的精神干涉特征。”
铁蛋的分析没错，这更像是一种基于极端负面情绪（恐惧、懦弱）和精神执念扭曲现实规则形成的…领域。
‘软弱’既是表现，也是根源和力量本身。
他看向苏无惧怀中紧抱的油布包，“那个包裹，能量反应非常集中，是关键锚点。”
“不！别碰它！”苏无惧像是被惊扰的幼兽，猛地将油布包死死护在胸口，枯瘦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仅限护住包裹），惊恐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
它…它是我的命！是我师父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你们…你们不能抢走！
他的声音嘶哑绝望，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般的疯狂。
“谁稀罕抢你那破包？”阿楚翻了个白眼，动作麻利地从自己随身的次元收纳腰带里掏出一个…造型极其奇特的东西。
那玩意儿像个加大号的、银光闪闪的“Y”字形叉子，顶端镶嵌着几颗流转着幽蓝电弧的水晶球，手柄处布满了细密的散热孔和微型指示灯，还延伸出两条柔软的、带着吸盘的硅胶带子。
“喏，”阿楚掂量着这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凶器”，冲着惊恐的苏无惧露出一个堪称“核善”的笑容，“苏老爷子，看您这‘软弱立场’挺费腰子的，肌肉长期处于被动防御紧绷状态，劳损肯定严重吧？”
来来来，试试咱家最新研发的‘反重力磁暴叉腰肌深度理疗按摩仪’！
专治各种腰肌劳损、内力淤堵、精神紧张！
舒筋活络，提神醒脑！
包您用过一次，爽到灵魂出窍！
家人们说是不是啊？”她还不忘cue一下直播。
“？？？按摩仪？阿楚小姐姐你是魔鬼吗？”
“神TM叉腰肌！这名字我服！”
“物理超度不成改物理理疗了？思路清奇！”
“赌一根辣条，老爷子扛不住这高科技马杀鸡！”
瘫在地上的众人：“……”虽然浑身无力，但内心都在疯狂吐槽：老板娘！现在是推销产品的时候吗？！
苏无惧看着阿楚手里那个嗡嗡作响、闪烁着不祥蓝光的东西，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摇头：“不…不要！拿走！快拿走！”
他抱着油布包，瑟缩着想往门外蹭。
“别客气嘛！试试又不要钱！”阿楚笑容更盛，手腕一抖，那“反重力磁暴叉腰肌深度理疗按摩仪”顶端的几颗水晶球骤然亮起刺目的蓝光！
噼啪作响的幽蓝电弧如同小蛇般窜出！
她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给苏无惧反应时间，就将那Y字形的叉子尖端，精准无比地朝着苏无惧的后腰两侧——肾俞穴的位置——捅了过去！
“滋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强电流爆鸣声响彻大堂！
蓝白色的电光瞬间将阿楚和苏无惧的身影吞没！
“阿楚！”晏辰脸色一变，下意识想冲过去。
电光来得快，去得更快。
光芒散去，只见阿楚好端端地站在原地，手里的“按摩仪”顶端冒着缕缕青烟，几颗水晶球已经黯淡无光，显然超负荷烧毁了。
而苏无惧…
他依旧佝偂着背站在那里，怀里死死抱着油布包。
除了他那身破旧短褂的后腰位置多了两个对称的、焦黑的小洞，以及几缕头发因静电根根竖起之外，毫发无损。
他茫然地眨巴着老眼，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腰眼有点…痒痒的？
“呃…”阿楚看看手里冒烟报废的仪器，又看看一脸无辜的苏无惧，难得地卡壳了，“…这…这用户体验反馈有点硬核啊？”
绝缘材料？还是力场连能量攻击都扭曲了？
她挠了挠头，把报废的“按摩仪”随手丢回次元腰带，“晏辰同志，看来物理理疗这条路…暂时不通。”
瘫在地上的众人内心：老板娘！重点是这个吗？！
“厚礼蟹！！！”龙傲天彻底暴走了！
接二连三的挫败，尤其是看到自己老婆祝无双也因脱力而脸色苍白扶着桌子，他“宇宙最狂”的自尊心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老子唔信邪！睇你几硬！”他双眼赤红，狂吼一声，猛地撕开了自己那件骚包的亮片外套！
只见他贴身穿着一件布满复杂金属纹路和能量节点的紧身内甲。
他双手在胸前猛地一按！
“咔嚓！咔嚓！咔嚓！”
内甲上数个节点瞬间弹出、变形、重组！
刺目的白光从他胸口迸发！
强大的能量波动让空气都开始扭曲，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的双臂、肩甲、背脊处，数十个微型喷口瞬间亮起炽热的红光！
“龙傲天！冷静！”晏辰厉声喝道，他看出龙傲天这是要动用某种自毁式的高能机关，“能量过载！你会把自己炸碎！”
“炸就炸！”龙傲天状若疯虎，声音因能量充盈而变得扭曲，“老婆受罪！仲有咩好讲！同归于尽啦！”
他最后的理智就是猛地将身体转向，确保能量爆发的方向远离祝无双和人群密集处，正对着苏无惧和…他身后的大门！
“师兄不要！”祝无双花容失色，想扑过去阻止，却因脱力而踉跄。
“傲天！”白展堂也急得大叫。
“轰隆——！！！”
龙傲天胸口的白光猛地坍缩，然后化作一道毁灭性的纯白能量洪流，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龙傲天自己的身影，更以排山倒海之势，咆哮着冲向苏无惧！
所过之处，空气被电离，发出恐怖的嘶鸣，地面坚硬的青砖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寸寸碎裂、翻卷、汽化！
大堂内狂风骤起，桌椅被冲击波掀飞！
这是龙傲天压箱底的搏命杀招——“寰宇寂灭炮”！
以自身机关核心为引，瞬间抽空所有能量，爆发出超越极限的一击！
代价，是核心彻底损毁，自身也必遭重创！
毁灭光束，瞬息即至！
苏无惧面对着这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脸上那永恒的惊恐和懦弱似乎都被这极致的光芒映照得凝固了。
他甚至忘记了闭眼，只是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那个油布包裹，死死地护在胸口，佝偂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用这单薄的身躯为它挡住一切。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当那足以夷平小山的毁灭光柱触及苏无惧身前不足一尺之地时，异变再生！
嗡——！
一圈远比之前清晰百倍、凝实百倍的灰白色力场光环，如同最坚固的叹息之壁，瞬间在苏无惧身前张开！
那狂暴的、毁灭性的能量洪流，在撞上这层看似脆弱的光壁时，如同奔腾的怒江一头撞上了横亘天地的不周山！
无声的角力在微观层面激烈爆发！
足以汽化钢铁的能量被那灰白光壁强行吸收、分解、转化！
光壁剧烈地波动着，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破碎，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韧性，死死地顶住了冲击！
整个同福客栈都在这种恐怖的能量对冲下剧烈摇晃，瓦片簌簌落下，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的妈！神仙打架！”
“客栈要塌了！掌柜的心在滴血！”
“龙哥拼命了！老爷子顶住啊！”
“那光壁…在吸收转化能量？！”
仅仅僵持了不到两秒！
轰！！！
被灰白光壁强行吸收转化的毁灭能量，混合着苏无惧“软弱立场”本身的力量，以一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姿态，轰然反冲回去！
一道比龙傲天发出的光柱更粗壮、颜色驳杂（灰白中夹杂着毁灭光束的炽白）、能量更加狂躁的光柱，如同被激怒的太古凶兽，沿着来路，以摧枯拉朽之势倒卷而回！
目标，正是光柱源头——龙傲天！以及他身后那片区域！
“不——！”祝无双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傲天！”白展堂目眦欲裂。
晏辰瞳孔骤缩，手指在虚拟光屏上划出残影：“铁蛋！傻妞！最大功率！偏转力场！快！”
铁蛋和傻妞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两人同时踏前一步，肩并肩，双臂交叉于胸前。
嗡鸣声中，两人体表瞬间覆盖上一层流动的液态金属光泽，强大的能量波动从他们体内核心汹涌而出！
两道幽蓝色的能量力场在他们身前迅速融合、扩张，形成一面巨大的、流转着复杂能量回路的菱形光盾，堪堪挡在了那倒卷而回的毁灭光柱路径上！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狂暴的能量狠狠撞在铁蛋和傻妞合力撑起的幽蓝光盾上！
刺眼的光芒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视线！
恐怖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向四面八方扩散！
大堂内所有未被固定的物件——桌椅板凳、杯盘碗盏、算盘账本、邢捕头的铁尺、燕小六的快板…统统被卷飞起来，撞向墙壁，摔得粉碎！
房梁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灰尘瓦砾如雨落下！
“完了！全完了！”
“铁蛋傻妞顶住啊！”
“同福客栈今日怕是要除名了…”
光芒和烟尘足足持续了十几秒才缓缓散去。
众人忍着刺目和呛咳，艰难地看向爆炸中心。
铁蛋和傻妞依旧保持着防御姿态，挡在众人前方。
他们体表的液态金属光泽黯淡了许多，身体微微颤抖，脚下地面深深凹陷龟裂，显然硬抗这一下消耗巨大，但终究是扛住了。
他们撑起的幽蓝光盾在最后关头破碎，但成功将那毁灭性的反击能量流导向了上方和两侧。
代价是…同福客栈的屋顶被掀飞了大半边！
露出了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几缕挣扎着透出云层的阳光。
断壁残垣，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烟尘。
龙傲天倒在他之前站立的位置不远处，胸口的“寰宇寂灭炮”发射口一片焦黑，冒着缕缕青烟，身上的内甲破碎不堪，人昏迷不醒，但胸膛还在起伏。
祝无双已经扑到了他身边，哭喊着检查他的伤势。
而爆炸的另一个中心点——苏无惧站立的地方。
烟尘中，那个佝偂的身影依旧站着。
他怀里的油布包，在刚才那极致的光芒冲击和能量风暴中，包裹的油布终于承受不住，如同燃烧殆尽的蝴蝶翅膀，寸寸碎裂、飘散。
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不是神兵利器，也不是武功秘籍。
那是一把…剑。
一把锈迹斑斑、剑鞘破旧、剑柄缠着的麻绳都磨得油亮发黑的铁剑。
普通得就像任何一个乡下铁匠铺里，花几十文钱就能买到的货色。
剑身甚至有些弯曲，透着一股穷酸和寒碜。
然而，就在这破剑显露出来的瞬间，一直死死抱着它、仿佛那是他全部世界的苏无惧，身体猛地一震！
他低头，看着怀中这把陪伴了他不知多少岁月、承载了所有屈辱和懦弱的破铁剑。
那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没有惊恐，没有懦弱，没有哀求。
只有一种…如同凝固岩浆般的沉寂。
然后，一点微弱的光芒，从他握着剑柄的、枯瘦的手指缝里，极其艰难地，挣扎着，透了出来。
那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却带着一种穿透百年尘封的、令人心悸的锐利。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张布满沟壑、写满风霜和懦弱的脸上，泪水无声地奔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污垢，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他的目光，不再闪躲，不再卑微。
而是缓缓扫过这满目疮痍的大堂，扫过昏迷的龙傲天，扫过抱着龙傲天哭泣的祝无双，扫过瘫软在地、惊魂未定的众人，扫过严阵以待的铁蛋和傻妞，扫过眼神凝重却带着探究的阿楚和晏辰…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手中那把锈迹斑斑、此刻却透出微弱光芒的破铁剑上。
死寂的大堂里，只剩下他压抑了太久太久、终于无法抑制的、如同受伤老兽般的呜咽，和那嘶哑到几乎破碎，却带着一种奇异力量的低语，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原…来…”
“你们…才是我…”
“等了一生…”
“等的对手…”
“师父…您说得对…剑…未断…心…也未死…”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握紧了那破旧油亮的剑柄。
随着他握紧剑柄的动作，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剑身上的锈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少许，露出内里黯淡却坚韧的金属光泽。
灰白的“软弱立场”光晕并未散去，反而如同有了生命般，在他周身缓缓流转，只是那光晕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锋锐。
阿楚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探究更浓，她拉了拉晏辰的衣袖：“你看他的力场，性质好像变了。”
晏辰点头，光屏上的数据跳动得愈发急促：“精神力场与那把剑产生了共振，‘软弱’的核心里，开始滋生‘锋锐’…百年的懦弱外壳下，藏着的或许是从未熄灭的剑心。”
祝无双已经用随身的伤药为龙傲天做了简单处理，此刻抬头看向苏无惧，眼神复杂，有担忧，有警惕，却再无之前的敌意。
白展堂扶着墙，喘着气苦笑：“这老祖宗…原来不是脓包，是把封了百年的老剑啊。”
苏无惧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着那把破剑，静静地站在那里。
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恰好落在他身上，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那身影里，佝偻的是岁月的沉重，挺直的，是终于被唤醒的、属于武者的脊梁。
全息光屏上的弹幕安静了片刻，随即涌出新的文字：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吧…忍了百年，等的不是胜利，是值得拔剑的对手”
“突然想哭…他不是怕，是怕伤到别人，也怕自己这颗心彻底死掉”
“同福客栈虽然炸了，但好像…见证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剑未断，心未死…这八个字，比所有神功都动人”
佟湘玉看着塌了一半的屋顶，先是心疼地抽了抽嘴角，随即又叹了口气，对着苏无惧扬声道：“我说老祖宗，不管你是苏无惧还是苏脓包，咱有话好好说行不？”
额这店虽然破，但也是个家，你要是不嫌弃，先歇歇脚，额让大嘴给你弄碗热汤？
苏无惧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顿，浑浊的老眼看向佟湘玉，又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他那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不再是之前的惶恐，而是一种释然的平静：“好…好一碗热汤…”
或许，百年的等待尽头，不只是值得拔剑的对手，还有这人间烟火里，最温暖的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