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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课代表来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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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不解和警惕:“何……何意?”

“意思就是,宝宝们!”阿楚提高声音,转向还在嗡嗡作响的弹幕屏幕,唇角勾起一个极其狡黠的弧度,“穿越不易,正义哥这笔记记得这么辛苦,家人们想不想帮帮忙啊?”

屏幕上瞬间炸锅:

“阿楚姐YYDS!!开权限开权限!!!”

“搞快点搞快点!让正义的光无处遁形!”

“瓜子板凳已备好!围观大型双标现场!”

晏辰修长的手指在腕表上优雅地拂过几道流光。

铁蛋咧着大嘴,用震得人耳膜发痒的大嗓门热情洋溢地解说:“甭管您老的羊皮卷还是黑砖头!俺们老板娘的大绝招——虚空回溯!高清无损超速直传!甭管有字儿没字儿,只要是记下的,甭管正着写还是反着藏!哪怕是藏在他脑仁儿夹层里滴恋爱脑,都能给它扒拉出来给老铁们瞅瞅!三、二、一——芝麻开门嘞!”

嗡!

贾正义怀里的《分明鉴》猛地剧颤了一下!

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

他惊慌失措,条件反射般抱得更紧,双臂死死勒住,几乎要将那厚实的黑皮封面嵌入胸膛。

但这抵抗徒劳无功。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他头顶上方,客栈大堂光线充足的空间里,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一片巨大无比、清晰得纤毫毕现的投影光幕!

光幕上并非他臆想中的秩序宣言或道德评判,而是一页日记。

那字迹清晰、隽秀,与他在客栈里疾言厉色时判若两人,分明是他亲笔所书:

「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初七,申时,晴。

微风习习,秋阳正暖。婉贞表妹自金陵乘火车至沪上,言及乡里困顿,忧心忡忡。我邀其至霞飞路新开之咖啡馆。窗明几净,黑胶唱片悠悠播着《夜来香》,其音靡靡。我为表妹点了加三块方糖之咖啡。彼时斜阳染金,透过玻璃映于其侧颜,其蹙眉细思之态、唇角微弯之弧度、睫毛颤若蝶翼之影……该如何以笔写尽?光影交织,晕染出的那一点愁绪,是深灰,抑或浅灰?更添几分难以名状的……韵味?」

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都被放大到极致。

那字里行间几乎要溢出来的少年情愫、对光影层次细腻到近乎痴迷的揣摩描述、以及对“灰色”“韵味”这类他口中所谓“污浊暧昧”的关注……与那个慷慨激昂要“涤荡混沌”“分明如鉴”的正义卫士形象形成了最荒唐、最刺骨的割裂!

整个同福客栈,安静得能听到贾正义急促如风箱的呼吸声和他自己牙齿咯咯打颤的碰撞声!

他死死地盯着头顶那片光幕,像是看到了最狰狞的妖魔,连怀里的相册都忘记了拥抱。

一滴粘稠的汗珠,顺着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际线,滑过他高高耸起的颧骨,再滚过因极度惊骇和羞愧而剧烈抽动的脸颊肌肉,最后,“啪嗒”一声,极其清晰地落在他浆挺的硬领子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嘴唇哆哆嗦嗦,翕动着,却发不出一丝完整的音节。

“深灰浅灰……韵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贾大人您这么关注表妹的侧颜弧度睫毛影子,不暧昧吗?不清爽吗?咋还分上灰了?”

“大型双标车祸现场哈哈哈哈太魔幻了!”

“贾正义:求你了大哥快关了吧!这可比惊涛骇浪狠多了!!”

“咳!”燕小六不合时宜地清了清嗓子,腰间的快板下意识地啪嗒敲了一记,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邢……邢头儿,这算……算啥……行为艺术?”

邢捕头正偷偷往自己油腻的袖子里塞李大嘴刚掉地上的鸡腿,闻言手一抖,鸡腿差点飞出去:“闭嘴!少打听!……哎呦喂,这事儿精的,鸡腿都馊了味儿了!”

“啧啧啧,”公孙不惑声音拖得慢悠悠,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这位朋友啊,弗得了弗得了。依讲要分‘青红皂白’,格么依刚刚看风景格辰光,‘红’的是依格心,‘青’的是依格脸,‘皂’的是依格念头头,‘白’的是依想藏起来格日记本本喽?”

“嗯!”莫小贝立刻用力点头表示支持,“连根小郭姐姐的眉毛都不会画的家伙,居然有脸管小孩子的感情?”

一直沉默旁观事态发展的佟湘玉,此刻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她从铁蛋适时递过来的冰可乐里吸了一大口,那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响亮。

她放下杯子,抬手抚了抚刚才被混乱气流吹乱的鬓角发丝,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洞晓世情的老练,缓缓开了口,那声音在这个荒诞又难堪的时刻,竟意外地带着一种朴实的穿透力:

“娃呀,”她的眼睛看着僵如木偶的贾正义,语气里有种过来人的语重心长,“额看你这劲头啊,跟恁大火气,是不是就憋着一股劲儿,要把这世上所有的‘颜色’都往你那黑本本里……框得四四方方的?分得清清楚楚的?”

她顿了顿,顺手拿起旁边桌上放凉了的一碟刚出笼的、枣香四溢的软糕。

那米黄色的糕体上,深红的大枣丝镶嵌其中,晕染开淡淡的枣泥色泽。

佟湘玉用筷子尖挑起一小块,那枣泥的红与米糕的黄在软糯的糕体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并不均匀,却自有天然生动的暖意。

“小伙子,你看,”她把那块糕伸过去,让那揉混的暖色暴露在灯光下,“这世上的事儿啊,这活色生香的人心啊,有时候就跟额刚蒸好的这块枣糕一样。你硬要用刀切,一刀下去……非得让它这边儿死红,那边儿纯白?”她手腕轻轻一晃,那软糕在筷尖颤动,“可你蒸的时候敢不使劲把这红啊白啊、枣儿啊面啊,揉它个百八十遍?揉透了?揉匀乎喽?这糕能蒸好吗?味道能甜香吗?不揉混了蒸透了蒸匀了,这糕的颜色和味道……它能成个啥呀?”

她抬起眼皮,那目光像是能穿透贾正义的镜片,看进他灵魂深处那片因极端而撕裂的混沌里。

“不揉它个里里外外透透彻彻,这世上的事儿和人儿啊,它就蒸不成一块像样儿的甜糕!你光惦记拿着刀分黑白切四方……那是做学问呢?还是做刀工呢?”

佟湘玉这一席话,慢悠悠,软绵绵,却像是一把刚柔并济的小锤子,每一句都敲在贾正义试图构筑那非黑即白的高墙上。

他张着嘴,看着筷子上那块晕染着温暖枣红色的米糕,再抬头看看投影光幕上那句“愁绪,是深灰,抑或浅灰?”,镜片后眼神里的那股凛冽锐气终于彻底碎裂。

那碎裂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惶恐和自我崩塌的茫然。

像是一个被自己精心缝制的华丽铠甲陡然收紧勒得他窒息,那铠甲的每一片金属都在嘲笑他——为了包裹内在那个无法承认的、对表妹侧颜光影也需分灰量韵的自己。

“我……”他喉咙干涩得如同被粗布磨过,挤出来的音调嘶哑陌生,“我的道……是……”他死死抠着怀里的黑皮相册,手指因为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咔哒声,像是抓着最后一块能证明自己不是怪物的浮木。

“枣糕哲学!佟掌柜万岁!”

“一勺枣糕怼死二元论!掌柜的文能歇后语武能蒸糕点!”

“这波直接打脸!快看贾某脸都紫了!”

“心疼一秒表妹,表哥滤镜碎成渣了吧…求心理阴影面积…”

“婉贞表妹……”贾正义如同梦呓,目光空洞地在头顶那片凝固着他少年心事的字迹上滑过,每一个“灰”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她……她其实很爱笑……那天下午……那点愁……是浅灰……像鸽子翅膀尖的雨痕……后来……”他猛地一甩头,像是要把这柔软到令他崩溃的回忆甩出去,声音陡然拔高变调,充满了走投无路的自我辩解,“可这世界需要秩序!必须干净!纯粹!容不得……”

突然,一阵激昂得近乎突兀的电子乐猛地爆开!

带着强烈的赛博摇滚感,瞬间震散了客栈里沉滞粘稠的气氛。

“噔~噔~噔!~噔噔噔噔~!”铁蛋晃着大脑袋,咧着大嘴,双手夸张地在空中拍着完全不存在的鼓点,“嘿嘿!DJ老铁到位!来点摇滚精神,让灵魂冲破那啥……非黑即白的蛋壳!”他冲着傻妞挤眉弄眼,“傻妞妞,你说老铁这音乐放滴及时不及时?有没有一种让大脑来个大扫除的冲动?”傻妞嘴角微扬:“洗你脑壳!吵死人喽!”

晏辰赶紧揉着眉心:“铁蛋!关了!心脏受不了!”

铁蛋从善如流:“好嘞老板!”

音乐戛然而止。

“噗……”这极其破坏悲情气氛的一幕让紧绷的气氛泄了闸。

连最严肃的白敬琪(正小心翼翼用眼神余光瞄着刚刚被祝无双揉着太阳穴悠悠转醒的吕青橙)都忍不住咧了咧嘴。

公孙不惑更是笑得弯了腰:“哎呦喂!摇滚精神大扫除!太贴切了!”

贾正义像被那声电子爆音惊醒,肩膀猛地一缩,茫然而惊惧地看着四周。

邢捕头趁机把偷藏的鸡腿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这动静……得劲儿!比燕小六那破板子强!”

燕小六不服气地啪啪敲了两下快板:“头儿!这是艺术!”

贾正义看着这混乱的、噪音与笑声交织的、充满了“杂色”的现实场景。

头顶全息投影上的日记字迹如同无形的审判。

怀里那本《分明鉴》的封皮,冰冷而沉重。

再看佟湘玉筷子上那块温软的、红黄交融的枣糕,那温暖的颜色晕染开一片他毕生追求“分明秩序”的世界里绝对不可能存在的模糊地带。

他脸上剧烈的红潮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纸一般的苍白。

嘴唇哆嗦着,不再是高喊口号时的急促,而是一种无声的、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颤抖。

那副象征着学识的清透圆眼镜,此刻竟成了让他无法遁形的枷锁。

“我……妄念了。”声音低哑,像被砂砾磨过喉咙。

他不再看任何人,包括头顶那片字迹。

只是更加用力地,把脸深深埋入那本沉重的、冰冷坚硬的《分明鉴》的封皮上。

身体微微佝偻着,仿佛那相册是他唯一能汲取支撑的支点。

然后,缓缓地、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决心和最后一丝力气,他抬起了右臂。

那只刚才还在施法引动铜罗盘的手,此刻微微颤抖着,伸向了后颈的位置,抓住了那枚与民国学生装格格不入的小巧挂坠。

“表妹她……”他埋着脸,声音嗡嗡地传出来,压抑着巨大的、几乎决堤的情感,却又带了一种奇怪的、终于卸下重负的解脱感,哽咽不成句,“她其实……更爱红茶……那杯咖啡……是我觉得新派……才点的……”他哽咽着,猛地按下挂坠中心那个细微的凸起!

指尖按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或强光。

贾正义的身体连同紧紧拥抱着的那本《分明鉴》,毫无预兆地开始闪烁——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

那些闪烁的光点迅速将他的身影分解、涂抹,失去清晰的轮廓,变得半透明,扭曲不定。

怀里的相册也随着他的虚化而变得影影绰绰。

客栈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最活泼的白敬琪都忘记去逗刚刚睁眼还迷糊着的吕青橙了。

弹幕也瞬间被冻结:

“这就走了?”

“连他的黑本本一起闪了?”

“深藏功与名?表妹知道了得哭晕在厕所吧…”

只有阿楚的手腕终端上,极其细微的、代表异常空间波动的读数还在跳跃闪烁。

贾正义那几乎淡化成一片残影的脸上,那双被镜片遮着的眼睛似乎在消逝前的最后一瞬间透过雾状的光粒投射过来一瞥——没有愤怒,没有自得,没有悲怆,也不是纯粹的空茫。

倒像是……一个在迷雾里踯躅了太久的人,终于在溺毙前看到了一线不知通往何方的微弱天光。

那光芒或许无法指明道路,却足以刺破经年累月覆盖心头的、那层名为“绝对分明”的、厚厚的黑色幕布。

他在无声的光点震颤中微微颔首。

一片温软的枣糕无声无息地从佟湘玉手里的筷尖掉了下来,“啪嗒”一声轻响,落在光滑的桌面上。

溅起一小片细微的甜糯米粒。

光影彻底消散。

只留下桌面那点糕点的残渣,和空气里一缕若有若无、混合着皂角、墨水和一种极度压抑情绪崩溃后的汗液余味。

弹幕在短暂的凝滞后,以排山倒海之势重新涌动起来:

“掌柜的,那块枣糕是收了个关门弟子还是祭天了???”

“灰色才是世界的保护色!赤橙黄绿青蓝紫都给我支棱起来!”

“同福客栈今日成就:成功打捞(并气走)一枚执拗民国文青(物理+精神层面)!”

“下一位穿越者啥时候到?我们准备好了瓜子花生八宝粥!”

阿楚眨眨眼,收回盯着贾正义消失位置的目光,转而看向屏幕,笑容明媚:“家人们,同福巷永远不打烊!甭管明天来的是摇滚青年还是佛系大和尚……”

她的话被一声中气十足的、混杂着多种腔调还有金属质感的怪腔调打断:“嗨!甭管来滴是神是魔!想搞事情滴,先问问俺俩核动力滴铁拳头乐不乐意!”

铁蛋捏着他那个闪着幽暗蓝光的合金大拳头,邦邦地砸在自己硬邦邦的胸膛上,溅起几点微不可见的火星。

傻妞顺势挽住他的机械臂弯,下巴一抬,声音又脆又亮:“就是嗦!想撒野滴娃儿,先过姑奶奶这一关!”

公孙不惑凑热闹,一个响指在空中变出朵蔫了吧唧的小塑料花,笑得意味深长:“格么同福客栈滴大门,倒是像阿拉上海滩格老闸门,开关……佛晓得伊啥辰光又出点新鲜事体啦!”

晏辰轻轻握住阿楚的手,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背上缓缓摩挲,眼中含着清澈的笑意。

光影在他瞳孔里浮动流转,仿佛映照出未来无限种可能的光谱。

“回家吧,”他低语,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这个时代的光谱,远比历史书上写的……更要活色生香。”

阿楚顺势踮起脚,红唇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气音飞快地啐了一句:“回去就让你尝尝……我的新发明有多活色生香……”

热息拂过耳廓,晏辰耳朵尖瞬间染上一层不易察觉的薄红,无奈又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指。

没人注意的角落,白敬琪正小心翼翼地把那个被傻妞挡住时掉落在地、却奇迹般没有损坏的彩色风车,轻轻塞进还有点迷糊的吕青橙手里。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风车,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少年那张写满关切和劫后余生庆幸的脸,苍白的脸上突然漾开一个小小的、比米糕更软甜的笑窝。

门外。

炽烈的日头肆意炙烤着七侠镇古老的石板路,光与热猛烈地倾泻而下,企图用纯粹的霸蛮将一切映照得界限分明。

远处同福客栈那扇斑驳的木门虚掩着,并未合紧,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

门后是笑语喧阗,是现代的光影与古旧的器物混杂出的奇异暖流。

门上那块“同福”旧牌匾,在烈日暴晒下仿佛氤氲着一层流动的、琥珀色的温润光晕,温柔而顽固地溶解着门缝外那个由纯粹烈焰勾勒出的、硬邦邦的界限。

黑白难书百年尘,

相留不照伪与真。

半卷丹心托明月,

同福巷里赤子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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