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过年（1 / 2）
饭后，邢父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抽烟，邢母收拾完碗筷，端出一盘洗好的草莓，坐在人汐身边，耐心地教她认村里的老照片。王红梅陪着邢母说话，偶尔帮着整理人汐的玩具，屋里的灯光柔和，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笑意。
人汐玩累了，靠在邢母怀里，听着奶奶讲爸爸小时候的趣事，眼睛渐渐眯了起来。邢成义走过去，轻轻抱起女儿，往卧室走去。卧室里的被褥都是新晒过的，带着阳光和草木的清香，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汐放在床上，掖好被角，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走出卧室，邢父已经灭了烟，正和王红梅说着村里的事：“今年村里要搞特色种植，引进了草莓和圣女果的新品种，年后就开始育苗，到时候村里的年轻人都能在家门口干活，不用再往外跑了。”
“那挺好，”邢成义走过去坐下，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这样爸妈也能常看到孩子们，家里也热闹。”
“可不是嘛，”邢母笑着说，“你张叔家的儿子，以前在外地打工，今年也回来报名了，说要在家门口创业，陪着老人孩子。”
夜色渐深，村里的灯光渐渐稀疏，只有几声狗吠和虫鸣，衬得乡村的夜晚格外静谧。邢成义看着窗外的月光，透过老槐树的枝桠，洒在院子的水泥地上，像铺了一层碎银。他想起在BJ的日子，想起庄哥和兄弟们，想起石师傅的卤锅冒着的热气，心里既有牵挂，也有踏实——这里有他的根，有他的家人，无论走多远，总有一盏灯为他亮着，总有一顿热饭等他回来。
“成义，”邢父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郑重，“你在BJ打拼不容易，要是累了，就回来看看，家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邢成义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爸，我知道。等这边产业起来了，我也想回来看看，说不定能跟着大伙一起干，咱们一家人守在一起，比啥都强。”
邢母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那太好了！到时候我给你带孩子，你和红梅安心做事，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
王红梅握住邢成义的手，眼里满是期待：“我也想回来，村里现在发展得这么好，咱们回来既能照顾爸妈，也能做点自己的事，挺好的。”
月光越发明亮，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映着一家人含笑的脸庞。邢成义知道，这次归乡，不仅是团圆，更是新的开始。家乡的变化，家人的期盼，像一粒种子，在他心里扎下了根。或许不久的将来，他真的会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带着在BJ学到的手艺，带着对家人的牵挂，在这片充满生机的乡村里，开启新的生活。
窗外的老槐树枝桠摇曳，像是在应和着这份期盼，晚风拂过，带来腊梅的清香，也带来了春天的讯息。
夜话岁序，相拥入眠
夜色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苏门楼村的上空，连狗吠声都淡了，只剩晚风掠过老槐树的枝桠，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怕惊扰了这乡村的静谧。
邢成义躺在床上，后背抵着微凉的墙壁，胳膊肘小心翼翼地曲着，生怕碰到身边翻来覆去的小人儿。人汐刚睡下没多久，许是白天在火车站玩得太疯，又或是换了新环境兴奋劲儿没过去，闭着眼睛也不安分，小身子扭来扭去，脚丫子时不时蹬一下被子，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泡泡”“棉花糖”，小眉头皱着，像是在梦里还追着那些粉色的泡泡跑。
“轻点，别吵醒她。”邢成义压低声音，伸手把人汐蹬开的被子重新掖好，指尖碰到女儿温热的小脚丫，软软的，带着孩童特有的娇嫩。他侧过头，看着人汐熟睡的小脸，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偶尔轻轻颤动一下，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想来是梦到了开心的事。
王红梅靠在床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父女俩的模样，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她伸手，轻轻把人汐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动作轻得像怕吹走一片羽毛：“这孩子，白天疯了一天，夜里还不安生，估计是把攒了一年的劲儿都泄出来了。”
“可不是嘛，”邢成义也笑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用气音，“在BJ的时候，天天待在出租屋里，除了去幼儿园，也没地方可玩，这次回来，见着啥都新鲜，能不折腾吗？”
话音刚落，人汐突然哼唧了一声，小身子猛地一翻，差点滚到床沿。邢成义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把她往床中间挪了挪，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着：“乖，睡吧，爸爸在呢。”
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人汐渐渐安静下来，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只是小手还下意识地抓着邢成义的衣角，像是怕他跑了。
邢成义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王红梅，眼里满是无奈又宠溺的笑意。等了约莫一刻钟，确认人汐彻底睡熟了，他才缓缓挪了挪身子，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被子，朝着王红梅的方向靠了过去，伸出胳膊，轻轻把她揽进了怀里。
王红梅顺势往他怀里缩了缩，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里瞬间变得踏实。他的怀里暖暖的，带着淡淡的烟火气，是她想念了一整年的味道。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指尖轻轻摩挲着他腰间的布料，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终于能安安静静待一会儿了。”王红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满是满足，她抬头看着邢成义的脸，借着月光，能看清他眼角的细纹，还有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比去年离家时，又沧桑了几分。
邢成义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皂角香，心里一阵柔软。他收紧胳膊，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委屈你了，这一年，家里里外外都是你一个人撑着，既要照顾孩子，又要惦记着爸妈。”
王红梅摇摇头，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音闷闷的：“不委屈，我是家里的媳妇，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倒是你，在BJ一个人，肯定更不容易吧？我听妈说，你去年冬天感冒了，烧了好几天，都没人照顾，最后还是庄哥给你送的药？”
提到这事，邢成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释然：“都过去的事了，你咋还记着？就是小感冒，不值当提。”
“怎么不值当？”王红梅抬起头，眼睛里带着心疼，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划过他的眼角，“你总是这样，报喜不报忧，怕我们在家担心。可我是你媳妇，你过得好不好，我能不惦记吗？那天妈跟我说的时候，我一夜没睡好，总想着你一个人在出租屋里，烧得昏昏沉沉的，连口热粥都喝不上，得多难受啊。”
看着她眼里的泪光，邢成义心里一阵发酸，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那时候确实挺难受的，烧到快四十度，浑身疼得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你和人汐，还有爸妈。后来庄哥知道了，特意请假过来照顾我，给我熬粥、喂药，折腾了两天，才慢慢好起来。”
“庄哥是个好人，等下次他来咱们家，可得好好谢谢他。”王红梅的声音带着感激，她知道，邢成义在BJ能有这样的兄弟照应，是他的福气。
“嗯，肯定的。”邢成义点点头，想起在BJ的日子，虽然辛苦，却也因为有这些兄弟，多了不少温暖，“这一年，在BJ的活儿倒是挺稳定的，石师傅的卤味店生意越来越红火，去年下半年又扩招了两个人，我也从后厨帮忙的，变成了能单独掌勺的师傅，工资也涨了不少，每个月能多寄点钱回来。”
“真的？那太好了！”王红梅眼睛一下子亮了，抬头看着他，脸上满是欣喜，“我就知道，你肯吃苦，又肯钻研，肯定能做出样子来。石师傅肯教你真本事，也是你的运气。”
“是啊，石师傅人特别好，一点都不藏私。”邢成义的语气里满是感激，“他常说，做卤味，不仅要手艺好，更要良心正，食材得新鲜，调料得足量，不能偷工减料，不然砸的是自己的招牌。我跟着他学了一年多，不仅学会了卤味的手艺，更学会了做人的道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去年夏天，店里来了个新徒弟，年纪小，毛手毛脚的，把一整锅卤汤都给弄洒了，石师傅也没骂他，只是带着他一起清理，然后重新熬汤，一边熬一边教他，说做这行，不怕犯错，就怕犯错了不认错，不改正。从那以后，我就更佩服石师傅了，跟着他干，心里踏实。”
王红梅笑着点点头，眼里满是欣慰：“石师傅是个实在人，你跟着他好好干，准没错。那你平时工作累吗？每天要干多久？”
“累是肯定的，”邢成义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疲惫，“卤味店生意好，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备货，清洗食材、腌制、卤制，一道工序都不能少。上午十点开门营业，一直要忙到晚上十点多才能关门，有时候遇到节假日，客人多，得忙到半夜才能回去。回到出租屋，累得只想躺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