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金陵王气黯然收（2 / 2）

这些年头明塞两国的舆论战是有来有往，明招、阴招、损招大伙儿见多了，也不觉有什么新鲜。

但何升的这篇文章就有些意思了，可以说与历次两国论战都大不相同。

首先是这个标题，明火执仗地对朱明王朝的统治地位提出了质疑。

还有一层含义：须知此次明塞之所以开战端，是因为大明单方面撕毁两国贸易协定，封锁了长江的贸易口岸。

而这句诗的下句便是“千寻铁锁沉江底”，预示着任何封锁将被打破。

其次是文中提出了华夷之论，文化先进性的设问。言称：“我主与明皇原本约为兄弟之邦，兄弟异爨，我疆我理，乃疆乃理，本可相安无事。”

然后便对大明的种种违约行为进行了谴责，提出“明国不顾两国协约，悍然闭关锁江，是不顾两国民生的粗野做法。”

继而又说：“彼中国也，我亦中国也。孰优孰劣，可问之于天下。”

这就厉害了，稍微延伸一下，就事关明塞两国的文化正统性之争，这就给了明人无限的联想。

大明立国凡四十余年，按说此时国力蒸蒸日上，接下来不远就是着名的仁宣之治。

可惜好死不死，如今的大明边上偏偏有个塞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在经济、民生方面，塞国取得的成就举世瞩目。

军事实力姑且不论，就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塞国是稳稳压大明一头的。

而大明的许多苛法苛政，以及不得民心的海禁政策，是有相当部分人对此不满的。

这一点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挑唆了，然而还没完。

最后何升引用了东晋桓温北伐时，与王猛扪虱倾谈的典故。

桓温问王猛：“我奉天子之命，统帅十万精兵为百姓讨伐寇贼，然而关中的豪杰之士至今没有人前来归附，这是什么缘故呢？”

王猛直言答道：“您不远数千里深入敌境，如今长安近在咫尺，却不渡过灞水，百姓们不知道您的意图，所以不肯前来。”

何升言下之意是：我塞军如今盘踞山东，定当励精图治，绝不复桓温之故事。

这个信号就很明显了，几乎就是要取明朝而代之的意思。

此文很快就到了北京，朝廷震动。

塞国对明朝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先不说前朝恩怨，这些年两国之间发生的几次局部战争，如台湾之战、帽山海战及天津之战等，足以令朱棣父子对塞国的国力及军力产生畏惧之心。

朱棣本来想装死摆烂，起码在永乐朝他是一百个不愿意与刘学勤彻底撕破脸。可他又是个不服软的性情，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爹，要不还是忍了这遭吧。退一步，海阔天空。”

朱高炽终于忍不住劝道，却被朱棣狠狠等了一眼，怒吼道：

“你说的轻巧，当初咱为了进一步，可是搭上全家子的性命在拼搏。如今你让我退，该如何退？叫我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殿中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