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2 / 2)
教室里静得出奇,只余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两秒后,李佚笙沉默不语地转头,将头发从他的手里甩开,继续投身题海。
装得像是压根就没有看见过谢久辞这个人一样。
谢久辞也意识到自己被当作了空气,于是随手从前面抽了个椅子过来。
他将椅背摆在前面,跨坐上去:“我刚听老高说你报名了这次数学竞赛?”
像是随口一问。
又像是终于切入正题。
周围依然安静着。
谢久辞拽了下她的袖子:“你以前是不是没参加过这种比赛,要不要我帮你?”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动了她,李佚笙终于有了些反应,声音很冷:“不用。”
“诶,那你知不知道有个叫盛翊礼的?”谢久辞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在竞赛这方面可牛了,还特别记了一套……”
“谢久辞。”李佚笙忍无可忍道:“我并不关心这些。”
“……”
“我只想抓紧时间练题,然后快速地把成绩提上去。”
谢久辞愣了下,这才接上刚才的话:“我知道,刚和你说的那个盛翊礼,有一套专门整理典型例题的笔记,就特别适合。我敢保证,拿它练题,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好。”
“那有什么用,我又不认识人家。”李佚笙暗叹一声,实事求是:“就算认识,这么宝贵的题库,人家凭什么外传?”
“你不认识我认识啊,就凭我两关系铁,他也得给我资源共享。”谢久辞站起来,眉目间染上少年独有的意气,“你等我会儿,我去帮你要一份过来。”
“……”
没等李佚笙再应话,谢久辞就已经跑了出去,背影匆匆的,也不知道要去哪。
她重新低下头,盯着那片密密麻麻的红色修改符,提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上去。
课间铃响了又响,日光明灭之间,有人影重重,层现于墙。
窗外吹进来的风暖极了。
李佚笙也不记得谢久辞究竟去了多久。
印象中,谢久辞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又一次除她之外,空无一人。
谢久辞手撑着膝盖半蹲下身子,仰头看她,还大口喘着气,应该是一路跑回来的。
李佚笙把最后一本习题集装进书包,起身,平静地拉上拉链。
见她没什么反应,谢久辞平复了呼吸,缓缓站起来,额间的汗水顺着碎发落下。
顺着那滴汗,李佚笙视线下移,就看见他红白校服下的白色内衬已经湿透。
谢久辞把手里的本子递过去:“喏,给你的。”
李佚笙没接,移开了目光。
“你这是一副什么鬼表情?”谢久辞笑,“给你就拿着啊。”
“……”李佚笙摇摇头,“我书包都已经收拾好了。”
言外之意是她不想拿。
“我专门去帮你借的,为什么又不要了?嫌我回来晚生气了?”谢久辞停了会儿,又皱眉继续说道:“另外,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今天早上怎么突然一声不吭就搬到最后这排了啊,昨天下午不是还好好的?”
李佚笙抿了下唇,轻声说:“没有生气,我从来没有说过让你去帮我借笔记的话。而且挪换座位这件事,我也不算自作主张,是和高老师说过的。”
她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这些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他多管闲事。
谢久辞被怼了,倒也不恼,只歪头笑着问她:“我哪惹你生气了?”
“……”
李佚笙默了默,深吸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没有生气。”
“没生气就拿着。”察觉到她情绪不对,谢久辞琢磨了下,再联想到下午出成绩的事情,便安慰道:“一次考试不代表什么的,这才刚开始。我们笨鸟先飞,来得及。”
“……”
谢久辞边说边把胳膊往前伸了伸,手腕翻过来,露出了本子的牛皮封面,示意她接着:“这个人很厉害的,你信我。”
见李佚笙依然不动,谢久辞干脆直接把东西塞到她手上,然后迅速撤离开一段距离。
李佚笙手有些僵,动了动嘴唇。
“不用跟我客气。”谢久辞往门外走,随意朝她摆了摆手,“走了。”
“……”
李佚笙拒绝的话没再能说出口。
她垂眸看向手里的本子,慢半拍地移开手指,指腹沾了点湿。
高一竞赛举一反三例题*讲解。
字迹端正,力透纸背,是标标准准的行书,和他们现在应试的小楷完全不同,透着股肆意张扬的劲儿。
只可惜,名字那处被晕开成墨团。
但也能依稀辨得。
盛翊礼三个字。
后来,李佚笙在谢久辞的帮助下,断断续续收到了不少来自他的笔记。
巧合的是,
每一本都能与她当下的困惑所对应。
李佚笙也曾问过谢久辞,这个叫盛翊礼的同学到底是哪个班的,需不需要去当面道个谢?
毕竟在李佚笙看来,无论按照谢久辞的说法,还是根据她用过笔记后的反馈,盛翊礼的能力都绝对不容小觑。
但貌似在之前的数学竞赛里,代表北辰高一组参赛的还是谢久辞和周薇。
李佚笙其实有些奇怪,她虽在北辰认识的人不多,却也从未在年排的百名红榜上见过这个名字。
对此,谢久辞给出的答案是:
——盛翊礼这个人呢,为人孤傲又极其社恐,所以现今只在班上挂了个名头,并怎么不露面,多在家自学。
也正因如此,才偏科得厉害,自觉丢脸。
一怒之下就更不屑于再参加竞赛这种抛头露面的活动。最后谢久辞还顺便提醒了李佚笙,让她别去烦人家。
谢久辞当时的语气很拽:“你呢,只要巴结好我一个就行了,懂?”
“……”
李佚笙心想,要不是拿人手软,她甚至压根都不想搭理他,还上赶着巴结?
做梦。
但谢久辞都说这么明白了,她再去冒失打扰,那确实也不太合适,不如缓段时间。
可这一缓,就错过了许多再提的机会。
一直拖到李佚笙转学,盛翊礼的所有笔记才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了谢久辞的课桌上。
最上面还附了一张便签。
言简意赅,只有两个字:【谢谢】。
也不知道是对谢久辞说的。
还是……
让他帮忙对盛翊礼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