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2 / 2)
但她又转念一想,抑郁的人情绪有起伏也是正常情况,这个时候可一定不能同他计较。
不仅不能责怪,还得包容。
想通这点,李佚笙调整好情绪,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温柔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嗯,都是我不好,那你和我说,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重新买?”
谢久辞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用,我不饿。”
“不饿也多少得吃点啊,”李佚笙皱眉,耐着性子劝诫:“不按时吃饭,身体会垮的。”
闻言,谢久辞喝可乐的动作一顿,转头看着她笑。
“你也知道啊。”
他漫不经意地用指尖点了点敞口的袋子,提醒道:“那干嘛不给自己也买一份?”
“……”
李佚笙沉默。
见她逃避问题,谢久辞收了笑,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唤她的名字:“李佚笙。”
“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了谁摒弃了一贯的性格,但你能不能为了我,对自己好一点?”
艳阳七月,万物明朗。
男人历时六年重新拼凑起来的铮铮傲骨,在烈日酷暑的暴晒之下,又一次寸寸龟裂。
谢久辞的声音很轻,似乎被风一吹就散了。
最后,他说:“算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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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大学的校历上,研究生暑假一共只有两周。时间是规定好的,但至于究竟休不休,就是看个人的决定,对于理工科的学生而言,主要还是得遵从各自导师的安排。
毕竟实验什么的,还是不能耽误。所以,留校也变成了常态。
因为陈志勤的任务,李佚笙本身只给自己空了三天时间出来办理琐事。
却不曾想被谢久辞拉着出门玩了一整天,什么进展都没有就算了,还累了个半死。
昨天两个人后来玩嗨之后,本着不能浪费门票钱的原则,李佚笙硬是撑到了闭园的最后一刻。
经此一遭,身体和精神大抵都困倦疲惫到了极致。她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回宿舍后倒头就睡,甚至连澡都没来及洗。
……
清晨七点三十的闹钟准时响起。
李佚笙探了手过去,摸索着将声音关掉,眼皮动了动,却没能抵挡住铺天盖地的睡意,意识就又一次陷入昏迷。
过了很久,她才悠悠转醒。
睁眼后,李佚笙先是扯过手机随意扫了下,看到未接电话后也没着急,转而下床拿着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
简单冲了个澡出来,李佚笙扯开椅子坐下。
边用毛巾擦着发稍上的水珠,边单手点亮手机重拨了号码出去。
距离上次张天译拍板“假期去看李言沐”到现在,才过去不到三天。这期间他动不动就要发来几句消息询问李佚笙的时间安排,态度异常积极。
但可能是因为工作真的很忙,张天译一直也没给她打过电话。
李佚笙每一条都认认真真回复了,但两个人的时间就是确定不到一起,于是张天译后来索性就先将计划搁置了。
所以,那会儿刚醒看到他的消息,她还挺意外。虽然内心会有所期待,但又隐约觉得能让他打来电话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手机的彩铃恰时中断,李佚笙的目光往屏幕上一扫,果不其然就看见了张天译回复过来的微信:【阿笙,我本来说带你去看沐沐,但是这边公司突然出了点问题,还挺棘手的,可能不一定忙得过来,要不咱这个假期先不去了?等……】
“……”李佚笙没再往下继续看,直接敲了三个字回过去:【知道了。】
本来她这回也没想让他陪着去,是他自己死皮赖脸要跟着。如今临时变卦还不行,竟然顺带着连她的安排都要管上。
李佚笙知道张天译嫌弃李言沐,但那可是她亲弟弟,跟他和他那几个血缘不亲的兄长可不一样。
思绪转到明天打算去做的亲子鉴定上,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发慌。
冥冥之中就是感觉很奇怪。
但思量之后李佚笙又觉得应该是自己多虑。
李言沐当年也算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看着出生。父母去世时也都曾嘱咐过她,不求长姐如母,只愿她念在幼弟可怜的份上,往后多帮衬着些。
李佚笙其实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亲姐弟之间需要如此生分的托嘱。她只当是父母临时托孤,唯恐词不达意罢了。
越想越烦躁,李佚笙索性不再去回忆。她抿了抿唇,很快调整好状态,便没再管这件事,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陈志勤在休假前,把房子的钥匙留给了她。
北辰大学教职工公寓与学生宿舍建在一片,李佚笙和自家导师又恰巧住着紧挨的两栋,中间只隔了一堵白墙。
从这里过去,除了需要跨两道安保门,扫码什么麻烦点外,走路倒也不远,十分钟就到。搬起家来倒也方便,她自己应该就能搞定。
李佚笙的东西不多,全都装起来的话,估计也就只有一个行李箱。
她很快就整理得七七八八。
装箱的时候,李佚笙瞥见里面有件样式古早的碎花棉裙。
愣了会儿,她才想起来,这是母亲怀孕前经常穿得。
当年李佚笙被接到张家时,身量已经长开。在那之前,她没有什么钱买衣服,刚好身上就穿着母亲留下的这件。
一晃多年,这条裙子后来也慢慢变成了压箱底的存在。
不过,幸好还在。
记忆走马灯般闪过,李佚笙伸手将叠好的裙子拎起来,凑在阳光下端详,像是想要透过它看清楚那抹熟悉的身影。
经历岁月的挤压,硬布裙子上布满了皱皱巴巴的折痕。
李佚笙看到后不禁皱眉。她习惯性地抻着衣领,将裙摆往下拽了拽,想要试图抚平痕迹。
“当啷——”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褶皱并没有消失。
像是察觉徒劳,李佚笙叹息一声,将裙子折起来挂在小臂上,然后才不紧不慢地低眼看去。
却在视线略过物什的时候,整个人呆住。
——只见那地上躺着条红绳挂坠,绳下系的正是尊蓝玉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