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2 / 2)
恍惚间,一道散漫男音响起,扰碎了满屋静谧。
李佚笙嘴边的弧度僵住。
她猛地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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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二十分。
白色木纹的餐桌两端,一人一碗,相顾无言。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就在李佚笙以为谢久辞终于受够了她这副连自己都嫌弃的矫情模样,要一去不返的时候。
他又提着几个外卖袋凭空出现,还顺带着换了套干净舒适的睡衣。
简直没脸没皮。
像是永远都赶不走。
“你......”李佚笙的眼神很迷茫,迟疑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搬到我对面的?”
谢久辞捏着勺子喝了口汤,表情云淡风轻:“帮你搬完行李的那天就租好了。不过是刚刚才让郑之舟帮着收拾好。”
李佚笙:“谁?”
谢久辞懒懒瞧她:“你不是应该挺熟的吗?”
“?”
见她又恼,谢久辞也没再卖关子:“Zharko。”
“那他人呢?”
“回去了啊,我让他把那些纸箱子也带走。”
“......”李佚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怪不得他知道自己三天没出门……
“你怎么不吃饭。”
感觉到她的视线,谢久辞放下汤匙,皱眉看向她,似有困惑:“我在这里碍你胃口了?”
他声音很轻,眉眼间的骄傲散去,卑微如尘。
“那我回去喝吧。”
谢久辞端起碗,向她叮咛:“手上的伤口刚涂了药不能碰水,你吃完了把碗筷放着就行,明早我过来收拾。”
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所言不太妥当,他又换了个说法:“或者就是,你等会发个消息喊我,我过来拿走,洗好了再还你。”
“再不行,直接连锅一起扔在门口就成。”谢久辞笑了笑,十分贴心地点破:“这样的话,也可以避免见面。”
像是压根就没想等她回应,他自顾自地说完,起身绕过她就往外走。
“谢久辞。”
李佚笙出声。
男人的脚步顿住,他双手捧着碗,没回头。
李佚笙说得很小声:“我没有讨厌你。”
两个人背对着,谁都看不到彼此脸*上的表情。
只能依靠其他的感官来判断情况。
李佚笙甚至可以敏锐地察觉到,谢久辞的呼吸因着这句话开始变得紊乱。
她的指尖不由自主地也跟着蜷起,伤口处的痛感伴着药膏的凉意丝丝缕缕地传来。让人不禁回忆起,那会儿他单膝跪地耐心给她敷药的场景。
是极度臣服的姿态。
如同紧绷的琴弦,随时等待着断裂嘶鸣。
李佚笙其实不太明白。
为什么经历过黑暗的人,还愿意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地靠近深渊。
如果他想去寻找另一片光明。
那么就应该懂得“相见不如相忘”这个道理。
回忆总是美好,可现实鸡零狗碎。
自以为是的用情至深,不过雪月风花转瞬即逝,竟然也敢荒诞地试图逾越世俗分寸。
过去的事情就是警示。
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李佚笙不要妄图与命运相抗争。
在被爱这件事上,李佚笙非常有自知之明。
父母曾经爱她,最后却以此来道德绑架般地令她做出扶养幼弟的承诺;张天译曾说爱她,但也亲口承认过贪恋皮囊的人性二字。
何况,谢久辞从始至终都没说过爱她。
如果说在此前,她还能心存侥幸,自作多情地认为谢久辞依旧喜欢自己。那么在听说他与别人谈婚论嫁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无法厚颜无耻地假装无事发生。
而且说实在的,李佚笙内心很害怕会对人产生依赖。
情绪超脱掌控的那种感觉非常糟糕,因为她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别人以什么理由,抛弃。
借口总是不可阻挡地出现。
就像死亡,正如忙碌。
因为父母的死亡,她接受了他们的嘱托。
由于她的拒绝,所以张天译变得假意忙碌。
正是有了这些经历。
李佚笙在潜意识里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微弱联系,不过是平等互惠的利益交换。
如若不是她和谢久辞的相识早于苦难来临。
也许,那般独属于懵懂青春的炙热,李佚笙也没有胆量去尝试着触碰。
快餐时代的喜欢来得猛烈又迅速,赤裸的暧昧轻而易举就将残酷的事实掩盖。
男女之事无非两种。
要么,出卖灵魂赌上肉.体交换;要么,纠缠不清至死方休。
喜欢是利己主义的狂欢。
而爱是,为他,甘愿放弃了自己。
但一生一世一双人太难。李佚笙不愿以此折断谢久辞生命的羽翼。
她也希望他能够,死里逃生。
思绪刀刀凌迟。
李佚笙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生生卡了根刺般涩痛难耐。她强行控制着情绪,平缓了呼吸,道:“只是我总觉得,如果现在咱两关系走太近的话,不太合适。”
李佚笙捧起碗,一口气喝掉了谢久辞带来的鱼肉粥。
随后,她故作自然地抽了纸巾收拾好桌面,起身往厨房走。
后头传来谢久辞的声音。
“哦?哪不合适?我觉得挺合适。”他固执地想要问个明白,“或者你和我说说哪里不满意,我看看能不能改。”
“......”李佚笙顿了下,柔声道:“你别老说这种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话。”
“误会什么?”
谢久辞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旁。他将手中的碗放下,不动声色地接过她搁置在水池里的碗筷,开始冲洗。
李佚笙盯着池中飘起的泡沫,随口说:“误会你还......
她艰难地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爱”字,换了个更合适的词语:“喜欢我。”
谢久辞的动作定住。
安静三秒,他擡手关了水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