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1 / 2)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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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吹进来,空气里泛起凉意。
爱意裹挟皎洁月光,沿着丝丝缕缕的缝隙,铺天盖地般将心底所有的角落侵占。
雨点一滴一滴掉落,泪水一点一点砸落。
李佚笙的脑子混沌不清,眼前的一切都好像随着升腾的雾气变得不真切起来。
可能是谢久辞的眼神太炙热,李佚笙甚至忘记了呼吸。
直到脸色被呛得绯红一片,几乎快要晕厥的时候,她才堪堪回神。
情绪转变得很快。
大起大落间,李佚笙突然忆起前几日坐过山车时的体验。
他们在高空的顶点处对视,于烈日的辉煌下凝望。脚下是悬丈高空,眸中是咫尺挚爱。
爱与生死共存的感觉让体内激素飙升,荒唐地让人固执认定,仿佛只要有此一遭,就算,此生无憾。
电光火石一刹那。
李佚笙恍惚思及,谢久辞当时的口语。
他似乎是想告诉她。
“我肯定在很久之前,就说过爱你。”
很久是多久,李佚笙不清楚。
但他现在确确实实,也真真切切地在对她说着“我爱你。”
谢久辞说他只够去爱一个人,从始至终。
如果非要在周左然和谢久辞的话里做个选择,李佚笙自然是相信谢久辞。
无关其他。
就是明目张胆地把心偏向爱人那边。
只要他说,她便信。
李佚笙的嗓子依然发不出声音。
谢久辞的这些话,就像是老天赏赐的惊喜,突如其来;更像是神明满足的渴求,让她如愿以偿。
李佚笙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又可耻地为此而洋洋得意。
她想起初见时谢久辞眼中的冷淡与漠然,也回忆起那时听到他唱“试探你眼睛”的惶恐和不安。
在此之前,李佚笙始终觉得,错过就是遗憾。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困在回忆里的人可是一点都不酷。
所以,就算装,她也要表现出作为游戏赢家的姿态。
以前种种都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无奈也好,心酸也罢,其中苦乐哀愁,全然不足与外人相道。世界很大,每个人都不应该抱有成为主角的期待。独角戏唱唱也就罢了,又有谁会愿意去做别人的观众。
可,百因皆有终果。既然做了,就该独自承担起相应的“因果”。
其实对于谢久辞冷漠的态度,李佚笙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相反,她甚至觉得可以理解。
当然,理解归理解,有时候被惹急了,李佚笙还是难免会变成少时的自己。宛如鲜活明媚的野玫瑰,浑身带刺。
偏巧谢久辞他,以此为乐。
两个人的关系也因此变得奇奇怪怪,李佚笙越来越摸不准他究竟在想什么。她倒也不傻,只是,总会担心是自己自作多情。
李佚笙不清楚周薇和谢久辞之间的关系。
但这不意味着她没长眼睛。她一直明白,就算人的嘴巴可以撒谎,眼睛也不会。
可她就是害怕。
毕竟,她曾经带给过谢久辞伤害。
抑郁症,那是个多么小众又平常的词汇。哦对了,还有,精神病院。
更可笑的是,这些都是她造成的。
李佚笙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她爱着的少年,到底是怎么,在黑暗中孤身摸索着前行,又是怎么,鼓起勇气再次微笑着向深渊招手。
李佚笙更没有想到。
原来,她这么一个对谁来说都无关紧要的可怜虫,也会被人视作珍宝地爱着。
这份爱意,持久衡长,随着时间不断发酵,直至酒香漫深巷,满到溢了出来。
人们常在漫长的光阴里失窃,所有的一切,瞬息万变。
但他,还是爱着她。
不是喜欢,是爱。
如古老的誓言,庄重震撼。
让她相信一句:“这世界上总会有人,爱你如生命。”
李佚笙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我也是吗?”好像不怎么有诚意。
她呆愣地望着谢久辞,一动不动,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嘴巴动了动,却只模糊不清地吐出一个“我”字,而后再无话。
谢久辞一瞬不动地盯着她,耐心极了。
一直等到李佚笙情绪缓和了些,他才再次开口:“嗯?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李佚笙擡手,用手背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哦。”
她抽抽噎噎地回应:“你高考作文多少分啊?”
话题陡转急下,谢久辞唇角的笑意僵住,眉头狠狠一跳:“怎么?”
“没怎么,”李佚笙声音细细的,垂眼不再看他:“我就问问,想和你比一比来着。”
谢久辞低声笑起来:“你倒是会破坏气氛。”
察觉到她说话间似乎带了鼻音,他动身转过去,准备把大敞的窗户合上。
“谢久辞。”
被叫到的人此时刚巧握住窗锁的把手。
谢久辞动作只短暂地顿住,可没多久,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接上。
“嗯,今晚喝了点酒,脑子糊涂,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要是还觉得尴尬,就去睡一觉。然后,忘了吧。”
李佚笙又问:“你为什么不敢转身看我啊?”
闻言,谢久辞的脊背僵直。
风雨被阻挡在门外,室内回归宁静,客厅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个不停。
连带着心脏也随之扑腾跳动。
谢久辞沉默半晌,回道:“这不是在关......”
没等他说完。
李佚笙快步往前走了走,靠过去,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她贪恋地把脸埋进了他温热的背上。
鼻腔里全被熟悉的乌木香占据,让李佚笙觉得她整个人如至云端,满心满眼都是惬意和满足。
她情不自禁地向前,紧紧搂住她的避风港。
李佚笙想要陷落入虚幻。
然后,与这个破碎苦难的世界隔绝开来。
这一瞬间。
她才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破碎的灵魂长出了血肉骨骼。
像是风中零落的碎片。
被人慢慢捡起,而后耐心地拼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