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2 / 2)
谢久辞教她太晚了。
既定的观念就像一道划破的创口,轻而易举就让“病毒”丝丝缕缕地渗透进皮肤,融进血液与心脏,与呼吸同存,与生命共生。
万般皆是命。
她逃不掉,也挣不脱。
选谁都是错。
不选更是错上加错。
李佚笙闭了闭眼,想要将溢出的湿意憋回去。
可惜,徒劳无功。
冰凉的眼泪就这么滚了下去,不偏不倚地掉落在周左然疮痂半掀的手背。惊得他顾不上去管自己手上晕开的血珠,只慌忙扯过一旁的纸巾,手臂颤抖着想要帮面前的人拭泪:“对不起,姐,我刚才不应该没大没小地跟你顶嘴。”
“我、我、我答应你好不好?你不哭了,好不好?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连说三遍“好不好”,可李佚笙还是没有接话,仿若变成了一个破碎的洋娃娃,安安静静地只知道流泪。
遽然间,脑中画面一闪而过,周左然苦笑着回忆起与自家表哥的对话。
“如果你姐就是爱他,爱到掉眼泪呢?”
“那他就不配被爱。”
在年少的周左然心中,爱是会笑着的。
这是他一度信奉的真理。
然而就在这一刻。
周左然发现,他的信仰破碎了。
他似乎在李佚笙流不尽的泪水里,感受到了泛滥无底的爱意。
那种感觉磨灭不掉,又消散不退。烫得让他想弃车保帅,心甘情愿地将誓词宣判:“愿意终生成为姐姐最忠实的奴隶”。
周左然很无奈,当下的发展明显脱离了掌控。
或许,他本不该如此急切地强迫她非要做出一个利落的选择。
他的姐姐。
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更重感情。
命运的玩笑,时常捉弄人心。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赵嫣就曾告诉过他事有端倪,但他当时只是潦草一听。
周左然不知道,也无从考证。
若是那时就留心相认,是否现在的结局便可以皆大欢喜。
有些事,就是越想越乱。
可能够确定的一点是,世间缘定缘灭不过弹指一瞬,唯有血骨亲情乃是终生相伴。
想通这一点,周左然突然觉得没必要再去和其他人吃醋计较。
姐姐永远都是他的,迟早都会是。
不管,她是周右安。
亦或者,李佚笙。
于是,周左然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姐,我真的答应你了。”
直到听见他肯定的答复,李佚笙才缓慢睁眼看向他,眸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但是我得提醒你一点,”周左然托着纸巾,一点一点地将她的眼泪抹净,道:“你一日不回周家,你和谢久辞的恋情就见不得光。”
“因为关于儿媳的人选,谢家伯父自始至终,都只认定周家的女儿。”
-
等李佚笙到家时,已经快要十点了。
开锁进门前,她特意用余光往对门处的鞋架上扫了眼,没感觉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李佚笙换好拖鞋进屋,提着塑料袋一路走到厨房。她转身开了灯,昏黄的光影便在顷刻间笼罩下来,直压得她寸寸佝身。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李佚笙低着眼,单手撑扶在案板上,空了另一只出来探进包里,摸索出手机点亮屏幕。
是谢久辞的消息:【开门。】
“?”
李佚笙懵了一瞬:【你在哪?】
谢久辞态度看起来很不爽:【家门口。】
李佚笙:【噢,你忘带钥匙了?】
一分钟后。
谢久辞连发了两条语音过来。
李佚笙点开第一条。
冷冰冰的语气冲破电流传了出来,荡在空中四周:“李佚笙。”
只有三个字。
李佚笙心里一惊,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磨磨唧唧地点开了
“我说的,是我们的,家。”
男人似乎笑了起来,连声音里都透着愉悦,上扬的尾调带了钩子,像小猫锋利又柔软的肉爪,轻轻摁在某人心上,然后,不浅不深地,挠了,那么一下。
李佚笙忽然觉得很满足,仿若破碎不堪的心脏又一次被人填补修好。
她弯唇,柔声用语音回了一个“好”字,而后随手扔掉肩上的背包,迅速小跑向门口。
门打开的瞬间,谢久辞就出现在了李佚笙的眼前。
他身上还是穿着那件纯黑暗金纹的真丝睡衣,领口处依然同往常一样,要遮不遮地欲盖弥彰。此时手中正扯着脖颈处的白毛巾往上,随意擦抹着挂在发梢上的水珠。
见到李佚笙时。
谢久辞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懒懒挑了下眉:“你还记得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