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迁就（1 / 2）
粥铺里温暖的灯光和食物的香气，也无法完全驱散林笙心头的滞闷。
顾衍那些关于周祈年与沈清过往的细节，像细小的沙砾，落入她本以为已经平静的心湖，激起难以言喻的涟漪。
她低头默默喝着粥，却味同嚼蜡。
顾衍将她细微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
两人沉默地吃完这顿各怀心事的晚餐。
结账出来后，夜风带着凉意。顾衍看了眼时间，无意听到她的电话内容，主动道：“我送你去周家接小初吧。”
林笙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谢谢。”
车子平稳地驶向周家老宅，可越是靠近，林笙的心情越是复杂，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
到了周家的时候，她远远就看到白琴牵着小姑娘的手，已经等在了别墅门口。
暖黄的门口灯光将一老一小的身影拉得很长，车子刚停稳，林笙刚下车，小姑娘立刻挣脱白琴的手，朝她般扑了过来：“妈妈！”
“小初。”林笙蹲下身，将女儿软软的小身子紧紧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想妈妈了吗？”
“想！”小姑娘用力点头，但随即小脸又垮了下来，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眼神不舍的奶奶，小声说：“可是，我也舍不得奶奶……”
白琴听到小姑娘这句话，走上前，眼眶忍不住明显泛着红，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却带着哽咽：“笙笙来了，小初很乖，晚上吃了小半碗饭，还喝了一瓶牛奶，就是可能今天睡的时间长了，睡觉前有点闹觉……”
她事无巨细地交代着：“她睡着后喜欢踢被子，后半夜得注意着点，空调等她睡着后我就会关掉，怕她着凉还有，温在锅里的红枣小米粥最对她胃口……”
白琴说着，声音越发哽咽，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角：“你看我，啰啰嗦嗦的，就是孩子还小，突然换环境，我怕她不习惯。”
林笙看着白琴强忍泪水的样子，听着她充满不舍的叮嘱，轻轻抿了下唇。
她理解老人对孙女的疼爱和不舍，但有些界限，她必须守住。
“阿姨，我会照顾好小初的。”林笙平淡看她，没有任何心软的想法，淡声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她说着就牵起女儿的手，示意女儿和白琴说再见。
白琴依依不舍地摸着孙女的头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路上慢点，小初，要听妈妈的话，想奶奶了就给奶奶打电话。”
“奶奶再见。”小姑娘乖巧和她摆了摆手，被林笙牵着，一步三回头的和她再次挥了挥小手。
直到看着林笙抱着小姑娘上了顾衍的车，又看着车子发动，缓缓驶离，直到尾灯彻底消失在夜色里，白琴的眼泪才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二楼书房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目光充满了无奈和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周祈年一定在看。
车内，小姑娘趴在车窗边，看着白琴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才闷闷不乐地收回目光，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不像来时那么雀跃。
顾衍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温和地开口：“小初，和奶奶玩得开心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声说：“开心，但是……没有见到爸爸。”
听到小姑娘这句失落的话，顾衍从后视镜里和林笙对视了一眼，没有再问下去。
车厢里陷入一片沉默，只有舒缓的音乐轻轻流淌。
到了公寓楼下，顾衍停好车，帮林笙拉开车门，又弯身放轻动作将小姑娘抱了出来。
“谢谢顾叔叔。”小姑娘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
“不客气。”顾衍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温和，“下次叔叔再带你去吃好吃的蛋挞，好不好？”
“好。”小姑娘点了点头。
顾衍将孩子交给林笙，目光落在林笙脸上。
路灯的光线柔和地洒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浅浅的光晕，她的眼眸清澈，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动人。
“上去吧，早点休息。”顾衍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了些。
“今天真的谢谢你，又麻烦了你一整晚。”林笙仰头看着他，真诚地道谢。
“又说麻烦？”顾衍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温柔：“快上去吧，看着你们灯亮了我再走。”
他的目光专注而深邃，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吸引力。
林笙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脸颊微微发热。
“那……晚安。”她低声道。
“晚安，林笙。”顾衍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嗯。”林笙轻轻点了点头抱着女儿，转身走进公寓楼。
在走进单元门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顾衍还站在原地，正目送着她们。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隔着一段距离，夜色朦胧，却仿佛有什么微妙的情愫在悄然流动。
林笙的心跳更快了些，连忙收回视线，快步走进了电梯。
直到看到她们所在的楼层灯光亮起，楼下的顾衍才缓缓收回目光，嘴角噙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弧度，转身上车离开。
回到公寓，林笙给女儿洗了澡，换上她的睡衣，期间小姑娘一直很安静，不像平时那样活泼。
躺在床上，林笙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柔声问：“小初，今天在奶奶家不开心吗？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
小姑娘在她怀里扭动了一下，抬起头，大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纠结，小声说：“妈妈，奶奶说，爸爸很想和我说话，但是又怕我不理他，他看到我害怕他，很难过，妈妈，我看到爸爸难过，我也很难过……”
她一边说，一边又往林笙怀里钻了钻。
林笙的心瞬间被女儿的话填满了，又酸又软。
她将女儿更紧地搂进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声音温柔似水，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循循善诱：“小初，爸爸之前做错了事情，让你受到了伤害，你害怕他，暂时不想亲近他，都是很正常的感觉，是你在保护自己，爸爸感到难过，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在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爸爸也不想让小初受到伤害对不对？”
“那……那我以后还能和爸爸玩吗？”小姑娘懵懂地问。
“当然可以。”林笙肯定地回答：“但是要等你慢慢觉得不害怕了，你自己愿意的时候才可以。爸爸需要用自己的行动，重新赢得小初的信任和喜欢，而不是靠小初勉强自己来安慰他。小初只需要跟随自己的内心就好，怎么样感觉舒服就怎么样做，好吗？”
“嗯！”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明显松了一口气，在她的温柔安抚下，渐渐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林笙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慨。
大人的恩怨情仇，最终却要牵动孩子最纯净的心灵。
第二天，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医院走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带。
沈清戴着墨镜和帽子，神色有些紧张地再次来到了心理科所在的楼层。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才迅速走进心理医生的办公室，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急切地塞给医生：“王医生，这是后续的……之前的诊断报告，千万……”
就在她神经紧张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却忽然被从外面推开。
贺景淮将门推开，正瞧看到的就是里面的一幕，沈清正把一个鼓囊囊的信封塞给那位心理医生。
这场景不言而喻是在有求于人。
听到动静，沈清下意识回头，就迎面对上了贺景淮探究的目光，她吓得浑身一僵，脸色瞬间煞白，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将信封收回包里，语无伦次道医生道：“我下次再来复诊”。
丢下这句，她就试图自欺欺人压低帽檐，几乎是仓皇地快步逃离了办公室。
贺景淮看着她惊慌失措逃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原本他今天是想来治治失眠，没想到会碰到这一出好戏。
想到这里，他没了心思治失眠这件事，和医生简单说了句，就拿出手机，走出办公室，直接拨通了周祈年的电话。
“喂？”周祈年的嗓音很低沉。
“在哪呢？”贺景淮语气慵懒，简单和他说明了情况：“刚才在医院看到你那位柔弱不能自理的青梅竹马了，行色匆匆，好像还试图给医生塞红包，见到我后，看样子吓得不轻啊，你说，她这是有多心虚，才需要一次次花钱买安心？”
电话那头的周祈年沉默了几秒，声音沉了下去：“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贺景淮想了想，又发了条信息过去：【晚上暮色见，有点东西给你看。】
夜色很快降临，暮色会所，VIp包厢。
灯光昏暗，音乐舒缓。
贺景淮将一杯威士忌推给周祈年，自己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我去探了下那位王医生的口风，旁敲侧击了一下沈大小姐的病情。”
周祈年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液体，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问：“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贺景淮嗤笑一声：“当然是坚持他那一套说辞，说沈清五年前遭受创伤后，确实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情绪极度不稳定，需要长期服药和心理干预，暗示她当时行为失控是情有可原。”
周祈年眼神晦暗不明，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中的冰冷，默了片刻，忽然拿起外套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