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刺杀(2 / 2)
解决掉两个烦人的“蚊子”,罗彬拍拍手,仿佛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勒住缰绳,身下骏马在一条横亘在街道中央、离地半尺高的粗麻绊索前稳稳停住。
罗彬探身,饶有兴致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只见两旁幽深的巷子里,绳索的两端赫然连接着两架狰狞的军用床弩!
粗如儿臂的弩箭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一旦有人马绊倒绳索,触发机关,这两支恐怖的弩箭便会以雷霆之势交叉射来,足以将一辆马车连同里面的人撕成碎片!
“这陷阱布设的……也太糙了点吧?”
罗彬忍不住吐槽,语气带着一丝鄙夷,
“用这么粗的绳子,瞎子都能看见,谁会傻乎乎往上踩啊?至少也得用鱼线吧?”
他话音未落!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狂暴与杀意的咆哮猛然炸响!
左侧一堵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墙轰然爆碎!
砖石飞溅中,一道如同蛮荒凶兽般的巨大身影撞破烟尘,挟着令人窒息的风压,以超越常人理解的速度,朝着马背上的罗彬猛扑而来!
那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拍罗彬头颅!
正是北齐八品横练高手,以天生神力、皮糙肉厚着称的程巨树!其威势之猛,足以让寻常九品高手都为之色变!
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近在咫尺的恐怖扑击,罗彬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左手,朝着身侧那团席卷而来的黑影,如同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般,轻描淡写地一挥衣袖!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只有一股如同深海怒涛般汹涌澎湃、却又凝练到极致的无形罡气,骤然爆发!
气势汹汹扑来的程巨树,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惊骇!
他感觉自己仿佛突然置身于万丈海啸之中,那狂暴无匹的力量并非来自前方,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他引以为傲的横练筋骨、千斤神力,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身不由己,生死完全操之于人手!
“砰!哗啦啦——!”
程巨树那两米多高、壮硕如山的身躯,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如同一个巨大的破麻袋般倒飞回去,狠狠砸穿了旁边一间本就破败的民房墙壁!
烟尘弥漫,碎木砖瓦四溅,将他彻底掩埋其中,再无声息。
罗彬安抚了一下被惊得有些躁动的骏马,将它牵到前面安全地带拴好。这才不紧不慢地踱步回来。
他先是走到街心,将两个女刺客的尸体拖到一处,扔在程巨树撞破的那个大洞旁边。
然后才慢悠悠地走进那间被撞塌了半边墙的破屋。
屋内一片狼藉。程巨树呈“大”字型仰面倒在废墟中,双目圆睁,空洞地望着残破的房梁。
他体表似乎并无明显伤痕,但口鼻中却汩汩涌出大量混杂着暗红色内脏碎块的粘稠鲜血,早已气绝身亡。
罗彬走过去,单手抓住程巨树粗壮却已软塌塌的手臂,稍一用力将其提起。
入手感觉异常绵软,仿佛这具庞大的身躯里,所有的骨骼都已寸寸碎裂!
“啧,劲儿使大了点。”
罗彬撇撇嘴,有些懊恼。
刚才那一袖罡风,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他九品巅峰的雄浑内力,不仅瞬间震碎了程巨树的心脉五脏,更是将其周身骨骼都碾成了齑粉!
难怪死状如此。
他将程巨树沉重的尸体拖出来,随手扔在那两个女刺客身上,三具尸体堆叠在一起。
做完这些,罗彬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才从腰间摸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瓷瓶。
他屏住呼吸,运转内力闭住嗅觉,小心翼翼地拔开瓶塞。一股极其刺鼻、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罗彬面无表情,将瓶口对准下方的三具尸体,手腕轻抖。
淡黄色的粉末如细沙般倾泻而下,均匀地洒落在尸体上。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骤然响起!粉末接触尸体的瞬间,仿佛滚油泼雪!
血肉、骨骼、衣物……所有接触到粉末的物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地冒泡、塌陷、融化!
刺鼻的白烟伴随着浓烈的焦糊恶臭冲天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小院,如同鬼域!
罗彬站在上风处,眼神冷静地看着这恐怖的一幕,心中却有些意外:
“效果这么好?看来以前无聊时琢磨的这‘化尸散’,配方还挺成功。”
这玩意儿是他当年在澹州,结合费介笔记按照以前看过的武侠片里的化尸散,瞎鼓捣出来的玩意儿,一直没机会用,今天算是开了荤。
白烟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片刻功夫,当烟雾渐渐散去,地面上只剩下一大滩粘稠、暗红、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污浊液体,正缓缓渗入泥土之中。
三具尸体连同他们身上的衣物、饰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效果拔群!”
罗彬满意地点点头。这毁尸灭迹的效果,远超预期。
但这还不够。他转身走向巷子里那两台被粗绳连接着的床弩。手掌随意地拍在冰冷的精钢弩臂和沉重的木质基座上。
“咔嚓!砰!哗啦!”
在九品巅峰的恐怖掌力下,精钢扭曲断裂,厚重的硬木如同朽烂的豆腐般寸寸崩碎!
眨眼间,两台足以威胁到重甲骑兵的战争凶器,就化作了一堆形状难辨、混杂着金属碎片的木屑残渣!
任谁也休想再看出它们原本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罗彬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现场,确认再无任何蛛丝马迹,连马蹄印都特意用掌风扫乱了,这才走出废墟,解开拴着的马,重新翻身上马。
他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地毁尸灭迹,绝非仅仅是嫌麻烦或遮掩自身实力。其背后,有着更深层、更复杂的考量,每一步都经过了他的精密推演:
他一个毫无官职的范府私生子遇袭,事情可大可小。
但如果现场留下北齐暗探程巨树的尸体,以及东夷城女刺客的明显特征,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立刻会上升为敌国间谍在京都重地策划的恶性刺杀事件!
必将震动朝野,引来鉴查院甚至庆帝本人的彻查。
这是他目前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而且程巨树是司理理掌控的暗探。
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并死在刺杀现场,作为直接联系人的司理理,其暗探身份根本瞒不住!
无论她是否参与此次刺杀,都难逃被南庆抓捕、严刑逼供甚至处决的命运。
罗彬费尽心思联络苦荷,安排海棠朵朵来接她,就是为了让她平安脱身。
毁掉程巨树的尸体,切断这条最直接的证据链,是拖延时间的关键一步。
在原着中,范闲在牛栏街遇袭,五竹怒杀林珙。
庆帝和陈萍萍便顺势将林珙之死栽赃给北齐暗探,污蔑是北齐诱骗林珙策划了刺杀。
这给了南庆一个绝佳的借口,悍然发动了对北齐的国战!
司理理也因此被捕,最终才引出了用言冰云交换司理理和肖恩的剧情。
罗彬深知这段剧情。
他毁尸灭迹,让整个刺杀事件“消失”,就是为了不给庆帝和陈萍萍提供这个现成的、足以点燃战火的“证据”!
虽然他知道南庆的战争机器迟早会启动,但他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让司理理安全离开,需要时间让海棠朵朵到来,也需要时间打乱某些人的部署。
刺杀事件一旦闹大,林珙作为长公主命令的执行者,必然首当其冲,万一严查之下露出马脚,林珙勾结北齐暗探的罪名就可能坐实。
但现在,整个刺杀事件被罗彬强行“抹除”了。
没有尸体,没有凶器,没有现场,甚至可能连目击者都没有。
只要罗彬自己不说,谁能证明牛栏街发生过刺杀?
谁能证明林珙与此有关?
即使长公主疯了跳出来指证,在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以林若甫当了多年宰相的深厚根基和情面,庆帝也只会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林珙的命,很大程度上保住了。
这也是对他通过婉儿示警的一点回报。
而且刺杀失败,且失败得如此诡异和彻底,必然会让幕后策划者陷入困惑和被动。
他们无法评估罗彬的真实实力,无法确认刺杀是否真的发生以及结果如何,更无法预料罗彬下一步会怎么做。
这种未知带来的混乱,正是罗彬想要的。
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尸体消失,现场抹平,线索全断。
这场本该震动京都的刺杀,被他强行按死在了萌芽状态,消弭于无形。现在,他要去赴宴了。
去见见那位“翘首以盼”的二皇子李承泽。
就在罗彬策马离开牛栏街不久,不远处一座废弃阁楼的屋顶阴影处,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探了出来。
王启年龇着牙,脸色煞白,额头上的冷汗被风吹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刚才那如同地狱般的一幕——三人瞬间毙命、尸体在黄烟中恐怖融化、床弩化为齑粉——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我的亲娘咧……”
王启年心胆俱裂,浑身汗毛倒竖,腿肚子都在转筋,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沾着就化成水了?!这要是落在我身上……”
他根本不敢想象那场景。一股强烈的后怕和悔意涌上心头。
他突然觉得,当初答应陈萍萍院长来这位小范公子身边当“眼睛”,这个决定……做得似乎太过草率了!
这位爷,根本不是他能看得透、惹得起的!
他哆哆嗦嗦地缩回脑袋,像只受惊的老鼠,悄无声息地溜下屋顶,朝着皇家别院的方向狂奔而去,只想离这鬼地方越远越好。
另一边,罗彬已策马来到醉仙居那雕梁画栋、灯火通明的大门前。
早有伶俐的小厮迎了上来,恭敬地接过缰绳。
罗彬整了整衣冠,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润如玉、人畜无害的招牌笑容,抬头望向醉仙居那扇洞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繁华与阴谋的大门。
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倒要看看,那位二殿下,此刻是何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