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死生原系一念间(2 / 2)
要知道光禄大夫、太子少保、节度使之母或妻才能获封郡夫人,而姜问渠虽官至尚书,又位列四辅,可按制其妻也只能封三等淑人。
由淑人到郡夫人,那是加封,是对臣子家眷的格外优待。
如今放眼整个大祈,获封郡夫人的,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看得几位年轻夫人甚是眼热。
当然,她们也知道,叶兰蕙得到加封的真正原因肯定不是圣旨中所说的那般简单,还不是人家的夫君能干。
估计陛下是不好再给姜尚书加官,才将这恩惠给了他的妻子。
她们心里虽嫉妒,可面上还得说着恭维话,将那股子酸水死死压在肚子里。
“我就说令嫒乃有福之女,这不,才满月呢,就给夫人你带来这么一份大礼。”
“就是说呢,这就是善因结善果,叶夫人心善,自然善有善报。”
这时,一旁的陆辞早就按捺不住了。
“妹妹在哪呢?屏姑姑快带我去看。”
谁也不敢慢待了太子,闻言,孟氏连忙带人去了内室。
小阿弃在婴儿床上专注地看着奶娘手中提着的几样玩具,有布老虎、布兔子、拨浪鼓等等。
奶娘正哄着她练习擡手和抓握,可她光看却并没有想擡手去抓的意思。
陆辞凑上前去,两张小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对对方都很好奇。
他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想去勾勾她的小手。
新奇的是,小阿弃原先一直不肯擡手,却在看见陆辞朝自己伸出手后,突然擡起手握住了那根手指,然后朝着陆辞笑了起来。
见妹妹对他笑了,陆辞心里也乐开了花,惊喜道:
“妹妹喜欢我!”
秋屏笑道:“这小女娃真会抓,一抓就抓到了我们太子殿下。”
众人听了乐作一团,无不深以为然。
可不是嘛,有太子做表兄,那就是她日后最大的靠山,要知道这从小青梅竹马的情谊可不是旁人可比的。
秋屏接着催促道:“小殿下,你给妹妹准备的礼物呢,还不快拿出来送给她?”
闻言,陆辞这才想起来,忙用另一只手从襟前拿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布偶。
只见这布偶小猫神态活灵活现,不仅工艺上乘,而且它的眼睛还是用珍贵的墨玉制成,原本是南边某国的朝觐礼,被陆辞看到向父皇讨了来,价值自然不菲。
不过小孩子送礼物哪里会计较价值,他只是觉得这布偶可爱,才想着拿来送给妹妹的。
他听秋屏姑姑说完这个小妹妹的故事后,心里不由得起了同情心。听说猫有九命,他希望妹妹能和小猫一样,福寿绵长。
看着两个小孩新奇地打量着彼此的样子,姜澂鱼同叶兰蕙对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姜澂鱼心想,或许这就是之前叶兰蕙所说的“蝴蝶效应”吧——
人生有许多次面临选择的机会,站在岔路口上,每一次看似微小的选择,最终都可能会将命运导向不同的方向。
被人遗弃在道旁的那个弃婴,她的亲生父母在抛弃与不抛弃之间选择了抛弃,而长兄与好友在收养与不收养之间选择了收养。
命运的蝴蝶将两拨人带到了同一条官道上,而弃婴“阿弃”,从她被新父母捡回来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就已经被彻底改变了。
人群中,看见叶兰蕙如今那副志得意满、众星捧月的的样子,许兰茵心里既嫉妒又有些不甘心。
她满脸含酸地出了屋子,不愿意在这儿继续看她们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场面。
几位平日里同她交好的贵女纷纷跟了出去,她们几个家世没她显赫,言语间自是捧着她。
“许家阿姊,你当真要同抚东节度使家的大郎君结亲啊?”
有消息灵通的开始将话题往她的婚事上引。
“抚东节度使家的大郎君?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其中一位疑惑道。
另一位贵女则开口解释道:“那是你孤陋寡闻——这位褚郎君单名一个玉字,生得那叫一个玉树临风、仪表堂堂,而且武艺高强,现在已经在他父亲麾下做参将了,而且他可是节度使府的世子,未来节度使府的继承人,前途无量啊。”
几人叽叽喳喳围着许兰茵议论着。
许兰茵见状心里暗自得意,面上却做斥责之色:
“你们可不要乱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传出去让人听见,岂不是坏我清誉?”
她自是该得意的,这门亲事若是成了,她就是同龄贵女中嫁得最好的。
她听父亲说起过,节度使可不像他们这种京官,做什么都得看陛下的脸色。
在使区内,节度使就是天,总揽财政军大权,说句僭越的,就跟划地为王的土皇帝差不多。
她不禁想着,若是她嫁过去,那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那时候,什么亲生的不是亲生的,只要她嫁给褚郎,那她就是未来的节度使夫人,她就再也不用害怕旧事被翻出来,过着如今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
这时叶兰蕙恰好走出门来,而许兰茵心里如今正妒忌地要命,有什么比情敌同旧情人双宿双飞还过得幸福美满更令人生气的呢?
于是,她便忍不住上前,半是含酸半是讥讽道:
“叶夫人喜得一女,真是可喜可贺啊。”
叶兰蕙本不想搭理她,闻言只客气地同她道了声谢便欲离去。
可许兰茵显然不想这么放过她。
只听她哂笑一声,嘲弄道:“只可惜是捡来的。哎呀——!”
她好似有了什么重大发现,先是故作惊讶地捂了一下嘴,而后用充满恶意的语气问道:
“不会是自己生不了,拿这当幌子吧?”
叶兰蕙暗暗攥了攥拳,告诉自己“不与傻瓜论短长”。
其实方才她们几个开始说话时,她就已经在门口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许兰茵一眼,“许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兰茵脸上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嗤笑道:
“我同你有什么好说的……”
叶兰蕙上前一步,故意激她。
“是关于褚世子的,你不想知道?”
闻言,许兰茵心下虽不认为叶兰蕙能说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可又怕若是不答应她再吵嚷起来,说些对自己不利的话,于是便同她走到一*旁没人的抱厦底下。
“你要说什么便快点说吧。”
许兰茵不屑地看了叶兰蕙一眼,语气颇有些不耐烦。
叶兰蕙并不同她计较,方才她也是听那几人说起许兰茵如今正同褚世子议亲,毕竟安阳侯府也算与自己一脉相连,所以才想着同许兰茵多说两句。
她直言道:“抚东节度使区水很深,褚世子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闻言,许兰茵忍不住嗤笑一声,而后不屑地打量了她一眼,目露嘲讽,显然认为她的话不值一听。
“无稽之谈。我没工夫听你在这危言耸听——”
说罢便要走。
叶兰蕙擡手拦了她一下,语气依旧平稳:
“我知道你并不信我的话,我也不指望你信。我只问你,那褚世子同你是如何相识的?”
“我为何要告诉你?”许兰茵依旧没有好脸色。
叶兰蕙先是一笑,而后仿佛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般说道:
“我猜,你们的相遇定是巧合极了,不是英雄救美,就是路遇不平、拔刀相助,总之,初次见面,这位褚世子的出场一定如同从天而降的英雄一般,使你对他一见倾心,对吗?”
许兰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怎么知道他救过我?”
叶兰蕙笑笑,继续笃定地说道:
“他回去以后,你们还保持着书信往来,他肯定还在信中和你说,是真心想要娶你,希望你可以同他一起说服你的父母,让他们将你嫁给他,对吗?”
听到这,许兰茵觉得她肯定在自己身边按插了眼线,故而恼怒道:
“还说你不在乎侯府的富贵!如今我的事你倒是打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需要打听。”叶兰蕙轻蔑一笑,“这些不过是一些老掉牙的伎俩,专门哄骗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你若是不信,不妨冷他几天,再看看他是何态度。”
“我凭什么听你的!”
见桩桩件件都被她说的分毫不差,许兰茵有些气急败坏。
“你可以不听。”叶兰蕙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侯爷夫妇于我有生身之恩,我不过是不想见侯府被你拉近泥潭,故而今日才出言相劝,至于听与不听,那是你的事,我言尽于此。”
说罢,她也没同她告辞,便径自离开了,留下许兰茵在原地气得跺脚。
褚郎那样好的人,怎么会骗她呢?叶兰蕙不过就是见不得她好罢了!
她并未将叶兰蕙的忠告放在心上,如今她与褚郎情投意合,褚郎又家世显赫,仪表不凡,她选他作郎君,那不是很好吗?
爹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才会不准她与褚郎来往,还断了他们的书信。
不过好在大朝会日渐临近,节度使都要入京朝觐述职,不出几日她便又可以见到他了。
届时,她和褚郎一定可以说服爹爹和娘亲,她嫁过去便是世子妃,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到那时,玉京算得了什么,郡夫人的称号又算得了什么。
她许兰茵,才是众贵女中最有权势、最令人称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