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帘外春寒赐锦袍(2 / 2)
“你快放我下来!”姜澂鱼颇有些不自在。
陆廷渊充耳不闻,依旧面不改色,而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内侍,吩咐道:
“下去吧。”
小内侍得了令,连忙垂首慌乱地退了下去。
陆廷渊抱着姜澂鱼走进屋内。
屋里提前烧好了木炭,室内要比室外暖和得多。
他将人放下来,问道:“要不要紧,可有磨破皮?要不回去让太医拿些药来抹一抹?”
姜澂鱼摇摇头,“你别这么小题大做的,没什么事,歇一歇就缓过来了……”
她拿了张椅子,靠近炭火边坐下,掸了掸身上的寒气。
陆廷渊则解下身上披的狐裘大氅给她披上,又用炭火给她温了碗牛乳,热腾腾的,闻起来又香又醇。
“午膳你都没怎么吃,喝点牛乳暖暖身子。”
姜澂鱼接过碗来,先是捧在手里暖和了一下手,而后才小口啜饮起来。
待她喝完,陆廷渊突然觉得也有些口渴,便从她手中接过空碗,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干嘛要用我用过的,这里就一只碗吗?”
姜澂鱼小声嘟囔着。
“这里当然不止一只碗,可你用过的格外香——这个回答可还满意?”陆廷渊勾着唇逗她。
毫无例外,姜澂鱼又被闹了个大红脸。
二人在这呆了一会儿,见天色渐渐暗下来,怕是要下雨,于是起身打算回去。
上马时,姜澂鱼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无意间却发现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护身符不见了。
“护身符好像丢了……”
“什么护身符?”
“就是表兄送我的那个,说是请高僧开过光,阿娘让我随身带着……”
一听是什么表兄送她的东西,陆廷渊心里不由得又开始泛起酸来。
今日先是与谢秉臣成对出现,后是世家子弟轮番围着她献殷勤,甚至外邦国君都对她一见倾心,现在又有什么表兄送的香囊。
陆廷渊嘴上强装着不在意道:
“丢了就丢了,我再送你一个就是,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姜澂鱼瞪他一眼。
“东西虽不稀奇,可是丢了寓意不好。”
说着便想下马去寻。
陆廷渊连忙按住她,无奈道:
“你腿不疼了?在这别动,我替你找找。”
他先是进屋转了一圈,然后不出所料一无所获地出来了。
“屋里没有,可能掉在路上了吧。”
他说得一脸坦荡。
无法,二人只能沿着来时的路一点点接着找。
姜澂鱼骑着马,陆廷渊则是步行,两匹玉骢马并排走着,陆廷渊走在一侧,牵着两只马儿的缰绳。
姜澂鱼同他小声道:
“我是腿疼不是手疼,牵马还是能做到的。这样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这有什么?”*陆廷渊不以为意,“朕乐意给你牵一辈子马,谁家里盐多得吃不下,闲得来管朕的事?”
二人慢吞吞地走着,等快出树林时,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依稀能看见远处营帐都已经亮起了灯火。
找了一路也没找到。
“看来是真丢了。”姜澂鱼颇有些惋惜。
陆廷渊语气倒是轻松。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伤心?明日回去我便亲自去太玄观为你求十个八个的,你想一个月都不戴重样的都行。”
“那不一样……”姜澂鱼声若蚊蝇地反驳道。
“哪里不一样了?我送的不能戴,他送的就能,是这个意思吗?”陆廷渊语气含酸。
“你无理取闹,我不同你说了……”
陆廷渊挑了挑眉,他堂堂帝王竟被人指责“无理取闹”,这真是——
怪新鲜的……
见陆廷渊那股醋劲又上来了,姜澂鱼不欲多谈,从他手中拿过缰绳,便想先一步回营帐休息。
她先是朝四下看了一圈,虽没看见人,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总怕别人发现他俩。
“我先回去,等我走了你待会再走。”
听她的语气竟是一点也没有舍不得分开的意思。
陆廷渊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他得承认,现在他一点也不觉得偷-情很刺激了。
爱一个人,不就应该要光明正大地同她站在一起吗?
都怪市面上某些无良话本误人子弟,等回去他就将这些胡写的玩意一并禁了!
姜澂鱼往前骑了一段路,先去马厩放马,等她下马时,直到脚挨着地面才突然发觉——她竟忘记将氅衣还给陆廷渊了。
陆廷渊的氅衣穿在她身上自是有些大,明眼人一看就是男人的衣服。
她连忙将氅衣解下来,而后里朝外折了几下,抱在怀里朝着营帐走去。
这时,旁边却突然闪出几道人影。
带头的是许兰茵。
只见她擡手拦住她的去路,似笑非笑道:
“姜澂鱼,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跑来这里同人私会!”
郑嘉拉了拉她的袖子,“你快别说了……”
许兰茵一把挣开她的手,将下巴扬得老高,语气里全是抓到姜澂鱼把柄的得意。
“我为何要替她瞒着?她自己做出这样的丑事,还怕别人说吗?”
她低眸看了眼姜澂鱼手中的衣裳,玄色狐毛氅衣——一看就是男人的衣服。
有了这发现,她愈发得意,立马上前一把夺过那件衣服。
“看,这就是证据!方才你同人在树林里私会,我们都看见了,你还有何话说!”
她颇有气势地将氅衣往地上一掷,原本叠好的衣服顿时四散开来。
姜澂鱼深吸一口气,平静道:
“我不需要同你解释——无可奉告。”
见她态度如此刚硬,许兰茵气急,怒火噌地一下烧得老高。
原本她想着,若是姜澂鱼肯开口好好央求她一番,承诺往后不再与她作对,并与她统一战线,她就高擡贵手放她一马。
如今看来,怕是不能够了。
既然如此,她今日非要她名誉扫地不可!
一旁的郑嘉却似发现了什么,她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氅衣。
这氅衣颜色虽是简单而低调的玄色,可面料却是由昂贵的织金锦制成,外层隐隐有暗纹绣落其上。
她小心地翻看着上面的纹饰,待看清上面的纹样后,惊得直接倒退一步,险些失手将手中的氅衣掉在地上。
许兰茵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哪里有心思理会旁人的反应。
她刚要出口,欲要钉死姜澂鱼私会外男的罪名,却察觉衣袖处又被人拉了拉。
她烦躁地一下子挣开:
“你别拉我!今天我定让她做下的丑事人尽皆知!”
郑嘉没有再去拉她,旁边其他几人却是发现了她的异样,见状纷纷看向她手中的氅衣。
而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集体往后倒退了一步。
月光映照着郑嘉惨白的面色,也将她手中衣物的纹饰照得一清二楚。
许兰茵有些不明所以,回头去看郑嘉。
郑嘉面上看上去古井无波,心中却已是大雨倾盆。
“十二章纹。”
她惨笑一声,声音略有些颤抖。
“——这是陛下的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