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有所念人隔远乡（2 / 2）

他们一家年前便出发回老家西州过年去了，昨日下午才回来，今日一得空，便来同孟氏说西州老家那边亲人的消息。

舅舅面上有些伤怀，“家里一切都好，几个男孩读书也上进，女孩们适龄的也都各自定下了亲事，惟有母亲……”

说到这，他声音里便带了稍许的哽咽。

“母亲年岁已高，年前摔了一跤便病倒在床，怕我们这些在外的孩子担心，只报喜不报忧，一直让阿弟瞒着。这次回去见到母亲，本来就不高不胖的一个小老太太，如今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神志也有些……就连见到我，都认了许久才认出来。”

孟氏听了当即便落下泪来。

姜澂鱼亦是又悲又急，连问道：“外祖母得的什么病？可请名医看过？见好没有？”

舅舅擦了擦眼底的泪珠，“上了年纪的人，多少有些糊涂，你小舅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看诊，吃了药腿脚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这糊涂劲，实在是无药可医……”

一席话听得姜澂鱼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地流。

孟氏自责道：“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这些年竟都没有回去看望过她……母亲……”

说罢便仰面痛哭。

其实也不能全怪她，她是府里的女主人，玉京到西州路途遥远，坐马车连日赶路也得走个十天半月，一来一去最少也得月余，她这一走，府里上下准得乱套。

可如今听闻母亲重病在床，她觉得说什么也得回去一趟了，她真怕再不回去，母亲就再也等不到她了。

于是孟氏看向姜绍，不必多说什么，几十年的夫妻，姜绍哪能不懂得孟氏的意思，于是主动道：

“三娘啊，明日大祈军队便会护送伏舟王君一行回国，今日进宫赴宴，我去向陛下求个恩典，让你随使团一行去一趟西州，有大祈军队一路随行护送，我也能放心些。”

孟氏边落泪边点头。

姜澂鱼一听孟氏要去西州，忙道：“父亲，女儿也想跟随去探望外祖母。”

姜绍看了她一眼，“你外祖母自小看着你长大，按理说你也该去看看她。不过——”

他顿了顿，“澂鱼啊，你的事……为父如今做不得主。你要远行，还得先去问过陛下的意思，看看他愿不愿意放人。”

姜澂鱼一噎，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道：“女儿如今尚未嫁给他，为何要听他的……”

一旁的孟端闻言心中却是一沉。

他年前便离京了，离京之前还未传出陛下和澂鱼有什么，难道他离京的这段时间，陛下同澂鱼……？

他忐忑着问出声，“姑父，澂鱼妹妹如今……是定下了吗？”

姜绍当然清楚眼前这位少年人的心思，闻言淡淡道：“咱们都是自家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等澂鱼孝期一过，陛下便会颁诏，布告天下。”

颁诏天下……那必然是册立皇后才能有的规制了。

澂鱼她，要当皇后了吗？

孟端强笑一声，“那可真是……恭喜姑父姑母，和澂鱼妹妹了。”

孟家夫妇见儿子一副强颜欢笑、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跟着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起身告辞道：

“听闻伏舟王君一行明日便要启程，三妹和澂鱼想必有不少事务要提前交代和整理，我们便不多做打扰了，愿你们此行，一路顺风。”

送走了舅舅舅母一家，孟氏也顾不得哭了，忙和女儿整理起明日出行要带的行李用品来。

玉京距离西州千里之遥，路上少说也得走个十天半月的，要带的东西可不少。

除此之外，还得把家里的事提前交代好。

所幸如今有了儿媳进门，孟氏倒也不用像从前一般，一说要远行便忙慌了阵脚。

有儿媳在，她终于可以放心将府中事务交托给她，自己出个远门了。

晚上的践行宫宴是在太极殿举行的，宫宴结束后，姜澂鱼便单独去找了陆廷渊。

陆廷渊正高兴她来找他呢，便听见他说：

“从安，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陆廷渊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舅舅回老家过完年回来，说是外祖母病重，我想和阿娘一道，跟随护送伏舟王君归国的队伍，去一趟西州。”

她垂下眸子，长长的羽睫轻轻扇动着，似是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令人为难。

陆廷渊罕见地沉默了好一阵子。

半晌，才听他沉声闷闷开口道：

“西州距离玉京千里之遥，朕可以派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前去为外祖母诊治……”

姜澂鱼摇摇头，如水般的眸子朝他看过来。

“不一样的，从安。你知道的，这不一样。”

陆廷渊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下，“你，此行是非去不可吗？”

姜澂鱼看着他，无比认真。

“对。非去不可。”

听到这句肯定的回答，陆廷渊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如今两人相认才多久一会儿，他自然一万个不想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

可他也知道外祖母对妻子的意义。

萧妤自小便是由孟家钟老夫人亲自带大，养在膝下，悉心培养，无微不至，祖孙之情自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此番钟老夫人病重，若是可以以身相代，恐怕她都是肯的。

他又如何拦得住呢。

于是，他只能叹了口气，而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我来安排。今晚你回去收拾好东西，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会亲自为你们践行。”

闻言，姜澂鱼不由得拥紧了他。

“从安。”

她声音闷闷的，语气里却是明晃晃的爱意。

“你也是我最好的夫君。等我回来，我们就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