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计,你败得不冤(1 / 2)
时计,你败得不冤
鲛王爽朗一笑:“如奚小姐这般的人,不就是我们了解外界的途径嘛!”
这倒是,南海鲛人族贩卖避水珠,会委托进来历练的修士送东西跟消息也没什么奇怪,两方鲛人分隔不知道多少万年,再近的血脉都稀疏了,没想到关系还这么好。
奚玉黎跟鲛王东拉西扯半天,鲛王打探她的来历,她就夸鲛人族个个漂亮,鲛王试探她的目的,她就夸装扮鲛王宫的鲛人品味好,直到看见鲛王脸上的笑容隐隐崩溃,奚玉黎表面仍旧从容镇定,心中却得意一笑。
绕圈子是吧?看谁绕过谁!
系统纳闷道:“宿主,你不急?”
奚玉黎冷静道:“急也没用,比起被他们拿捏,我更愿意拿捏他们。”
“父王,阿黎是个爽朗大方的性格,咱们就直接说吧。”海葵尾巴波动着水花,脸上微笑褪去,视线似无意地扫过时琅川,落在奚玉黎脸上:“我们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甚至能告诉你它在哪里,但我们有个条件。”
时琅川漠然地瞥了父女一眼,仔细剥开果品,放进奚玉黎面前的贝壳碗碟中。
奚玉黎笑了笑,俯身将手中精致的海螺杯放在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笃’声,似是敲击在鲛王跟海葵的心里,让他们笑容微僵。
她笑道:“如今鲛人族在秘境中是王者,物以稀为贵,若离开,只怕会处境不堪。”
海葵既然摊牌,奚玉黎也不故意装傻。
妖族比人族天生寿数长,但修炼速度慢,外边的鲛人族能过得那么安稳,并不是出于他们本身的实力,而在于瀚海秘境这一批鲛人的威胁——每一批天骄弟子都进了秘境,若屠杀南海鲛人,瀚海鲛人岂会不报复?
海葵深吸了口气:“阿黎,你可知在秘境中,我们至死修不到五阶?”
一阶妖修等同练气,二阶等同筑基……以此类推,五阶便是修士的化神。
瀚海秘境只容许元婴以下修士进入,鲛人族四阶高层的修为足以自保甚至反杀,但……到达这个极限就只能数着日子等死,对于渴望变强飞升的海妖们同样残忍。
奚玉黎心中微沉:“即便地位一落千丈,可能沦为其他种族的猎物?”
海葵灿烂一笑:“比起观赏池里漂亮的家养鱼,我更愿意做一条生死由己的野生鱼。”
奚玉黎觉得自己不需要劝再多了,对方这很明显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面前的贝壳碗碟中皮跟核被剥得干干净净的白色果肉多到快要掉出来,奚玉黎拍了拍时琅川的手示意他停下,自己叉起一块放入口中,带着淡淡咸味的果肉让她心情更加压抑:“其他妖王也这么想?”
鲛王道:“你觉得,在秘境内外对他们而言有何区别?”在哪里都是猎物。
奚玉黎站了起来:“我需要考虑一下。”
时琅川就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往外走。
“当然,奚小姐请。”鲛王同样站起来,把奚玉黎跟时琅川送到了殿门口,拍了拍女儿的背:“葵儿,送奚小姐回去。”
“我认得路,不用……”奚玉黎刚想拒绝,海葵就走过来挽住了她另一半胳膊,时琅川脸一黑,碍于奚玉黎之前说话没敢发作,只能视线不悦地扫过鲛王父女,便见鲛王朝他一笑:“石公子,不知可否留下一叙?”
“……”
时琅川不关心鲛王想说什么,他冷冷扫了海葵扣住奚玉黎的手一眼,拉住奚玉黎就想走,但奚玉黎却从短暂的迷茫中反应过来,不管鲛王想干什么,都能让她多些线索。
她拉住时琅川,通过两人交握的掌心偷偷塞了些足以让他自保的东西,朝他眨了眨眼:“小石头,你就留下陪鲛王说说话呗。”
时琅川不知道她塞了些什么,但仍旧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收进空间,他又没忍住盯着奚玉黎手臂看了眼,微微颔首:“好。”
海葵将奚玉黎送回了宫殿,一路都在跟奚玉黎说说笑笑,但并没再提交易之事,直到准备离开,她才回身朝奚玉黎嫣然一笑:“阿黎,秘境壁垒原本极厚,今年不知为何却忽然变薄,想来最多千年,秘境必裂。”
奚玉黎心中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回以一笑:“海葵,多谢提醒。”
海葵尾巴快活地摆了摆,游出了回廊。
系统不解道:“宿主,她为什么提醒你?”
“是提醒,也是施压。”奚玉黎关闭蚌壳床,闪身回了源归境,趴在床上蒙住了自己的脑袋:“啊啊啊,烦死了!”
任务倒也罢了,她还留着一条更改任务要求的奖励,用在此处也不可惜,但——
南海边不只有仙海阁,还有雪月城跟不知多少靠海为生的村落小城镇,瀚海秘境中海水远超南海,若一旦破裂,其中的海妖倒不至于造成多大影响,但海水大量泄露势必会引发海啸,届时受灾的又岂止是南海?
至于海葵所说的最多千年秘境会破裂,对奚玉黎来说反倒不算什么,她想想也知道此事跟天道不断回档脱不开关系,但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小世界有修士飞升,规则便会对小世界降下奖励,不光是风离界界壁会增厚,其中的秘境壁垒也会被加强——哪怕老爹还是进不来,娆云实力也够加强封印了。
但这对海葵等秘境中的海妖又谈何公平?他们就活该永远被困在秘境中吗?
当年金龙布下以魂化境本是为了平复海妖跟陆地种族的争端,并为海妖留下生存种子,奈何时移世易,料想当初的金龙也没想到后来的秘境竟发展演变成了人族修士们的狩猎场,更成了她的大难题!
风离界这方天道当真偏心,对越拂晓跟时琅川差别对待还可以说是后者需要的能量太多,天道舍不得所以厚着脸皮赖账,但人族是祂的子民,妖族难道就不是?
见识过神界万千种族的奚玉黎没有这种重人轻妖的想法。
“拿人报酬,与人消灾,拿人……”奚玉黎在心中默念了十遍,然后一拳头捶到了枕头上,气道:“该死的天道,是祂欠了时琅川,又不是我欠了时琅川!”
系统对她每日必骂天道一次的习惯已经麻木:“但祂给的能量可以让宿主修炼飞升。”
不然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宁可把源归境里的东西都给祂来交换,也不想老是做这糟心的任务!”奚玉黎翻身坐起,气势汹汹地往藏书阁跑。
不管时琅川跟不跟自己交易,天道必死!
她在藏书阁翻来覆去,将所有跟天道有关的记载跟术法全都扒拉到书案上,仔细寻找。
如何沟通天道?沟通祂干嘛!问祂几时死吗?
细数让天道升级的五种方法?呸,还升级,要不是怕伤及无辜生灵,这货就该毁灭!
奚玉黎将一份又一份玉简扔回书柜里,原本堆积如山的书案逐渐平下去,她正心烦地挠头,就瞥见一份玉简上刻着黑色的纹路,那并不是神族文字,奚玉黎视线定在玉简上,脑海中似乎响起一个声音,让她懂了纹路的意思。
——如何蛊惑天道。
蛊惑天道?神界还有这种偏门术法?
奚玉黎愣了下,伸手想要拿起玉简,指尖还没触碰到,就听见系统道:“宿主,快出来呀,小石头回来了!”
奚玉黎当即抽回手,闪身出了源归境。
时琅川面无表情地走进殿门,便见紧紧闭合的蚌壳打开个手臂大小的缝,一双清凌凌地桃花眼眨了眨,瞬间点亮了昏暗的t寝殿:“小石头,鲛王留你做什么?”
他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毫不犹豫走过去掀开蚌壳,坐在了床上:“他似乎认定我是能破坏秘境的人,所以想要跟我合作。”
奚玉黎愣了下,一骨碌坐了起来:“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大概因为我吃了龙髓结晶?”时琅川视线始终盯着奚玉黎的眼睛,心缓缓提了起来,半真半假道:“鲛王说海蛇王是吃了从那个溶洞里得到的灵髓才爆体而亡,但我身上有与此物类似的气息却活得好好的,他觉得我来历不凡。”
实际上,鲛王不止说了灵髓之事,更说时琅川给他一种血脉被压制的感觉,而他身上的气息也很奇怪,像是跟秘境壁垒同根同源却又似是而非的贴合感,因此结合海蛇族祭司的死前预言,他推断时琅川便是其口中的主人。
尽管提出合作,但鲛王态度很谦卑,表示只要时琅川愿意带他们离开秘境,他跟南海鲛人都可投在时琅川麾下,为他做事。
若是先前,时琅川当然会答应,管鲛人族投靠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能炸了秘境让天道受损,他就高兴。
但现在……
时琅川视线落在奚玉黎脸上,少女正托着腮一脸凝重,但她没有像时琅川想象中那样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自己,而是——
“黎黎!”时琅川瞳孔一缩,伸手抓住了奚玉黎的手腕,但那已经来不及了,少女捏着绿色灵果狠狠啃了一口,咀嚼起来:“好像跟平常的水果也没有……唔!”
少年毫不犹豫吻了上来,在奚玉黎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感觉他舌头灵活地将未来得及咽下的果肉全部卷走,然后抢过绿色灵果吞了下去。
“石!头!”奚玉黎咬牙切齿,气得伸手想去揪他的耳朵,就见时琅川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大片绿色薄雾自少年胸口涌出,变成个绿色蛋壳将他包裹在里面,彻底隔绝了她的视线。
奚玉黎傻眼了:“什么情况?”
系统迟疑道:“是在吸收龙髓结晶吧?”
奚玉黎跳下床,围着绿蛋转了转,她不敢破开蛋壳,生怕伤到里边的小石头:“可刚才龙髓结晶我也吃了,怎么没有这种情况?”
她虽然没吞下果肉,但也尝到了汁水,并没有什么异常感受。
“可宿主哪怕吃下神果也没什么效果吧?”系统知道奚玉黎是想搞清楚自己同样跟金龙有缘,龙髓结晶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便认真分析道:“鲛王说吃下灵髓就会爆体而亡,可宿主啃了,最起码没什么副作用吧?”
奚玉黎被说服了一半:“有道理。”
但另一半仍旧让她保持怀疑,奚玉黎视线审视地盯着绿蛋,伸手按住心脏,抿嘴道:“小破坏,你说……小石头会不会就是时琅川?”
系统迷惑道:“但时琅川是魔修,在松原秘境里,女配用赤硫检测过小石头,如果他是魔修,赤硫怎么会毫无反应呢?”
“测一测好了。”奚玉黎定定地看了绿蛋一眼,取出一只手镯——这是她出了松原秘境后让炼器师用跟赤硫相同材料打造出的测魔镯。
她把手放上去,测魔镯扣紧她手腕,倏地亮起红光——这便是身上含有魔气的象征。
奚玉黎抿了抿嘴,摘下测魔镯放在床上,手指在耳垂上,长长的耳线带着坠子轻柔的打在她手心,她心里也不知是期待还是担忧,深吸一口气,毅然取下耳坠放在了测魔镯上。
测魔镯毫无动静。
奚玉黎下意识松了口气,而后心中一突,慌乱地把耳坠拨弄开,再次拿起测魔镯。
红光映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像是被划出了一条血线,奚玉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系统脱口而出:“难道你才是时琅川?”
奚玉黎:“……”
“你有病啊!”奚玉黎被气笑了,哪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上会具有魔气,但系统这脑回路也真是让人气不一处来。
她瞄了绿蛋一眼,重新戴上耳坠,将测魔镯放在蚌壳床上,自己坐在软榻上修炼——不再绝对安全的源归境,她也不敢拿出有关天道记载的玉简,万一那家伙发现自己的意图狗急跳墙就麻烦了。
绿色光茧中的时琅川已经陷入了时计的另一场记忆。
流淌着黑色水流的河堤两岸,聚堆站着手持武器的大军,彼此对视的眼神都不掩恶意。
时计穿着黑金色战甲站在最前方,脚下是一只看着十分威风的带角蛟龙,身后还站着手握长枪的奚重荆,后边还有几个似乎在奚重荆赢下生死状后到过宫殿的熟人跟数不到边的神族大军。
对面最前方的却是整整一排长着七八个脑袋的狰狞巨兽,然后才是身上散发着浓郁黑气的魔族大军,高阶魔修站在大军中央,将黑龙玉车上身着红衣、被六七个俊美魔族男子侍候的女子围在中央。
她笑吟吟躺在魔侍腿上,旁边还有几个魔侍贴心地端茶喂果,看着根本不像是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战场,倒像是在自己家里。
认出红衣女子身份的时计:“……”
这位紫霄魔帝,看着不像是对魔族有那么大责任感的魔啊。
不过,她这副神态怎么莫名有点熟悉感?
时琅川脑海下意识浮现奚玉黎被那些姑娘们围着团团转、端茶倒水殷勤照顾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把黎黎跟这位紫霄魔帝联想在一起,就太侮辱黎黎了!
时计手中浮出长戟,冷声喝道:“玉华笙,出来受死!”
玉华笙眯了眯眼,挡开魔侍喂到嘴边的魔果,娇笑道:“南华帝君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你杀了本尊之前的那八个魔帝就算了,那些废物死有余辜,可对本尊,奉劝你还是客气些的好。”
时计冷声道:“他们是废物,你也照样是,滚出来!”
玉华笙坐直身体,笑容越来越危险。
“如此不解风情,难怪你这么大年纪身边却连个红袖添香的女子都没有。”玉华笙声音轻缓,但任谁都能听出她此刻的怒意,她施施然在玉车上站起,睨着时计:“要打,就来个彩头如何?”
时计冷漠地盯着她,不为所动:“出来!”
玉华笙歪头:“时计,难道你怕输?”
“可笑。”时计岂会受这激将法?
他冷着脸,手中的长戟往地上一杵,一阵气浪掀起,朝魔族大军卷来,玉华笙脸色倏地沉下来,擡手一推,一张遮天盖地的黑色屏障罩下护住魔族大军,又在黑水河中掀起万丈波澜,化作无数黑针,向神族大军刺去。
还不等时计动手,他左侧的奚重荆便面色肃然地及时上前,手中长枪一转,巨大的白色光幕便挡住了黑针去向。
玉华笙被气笑了,目光森冷地扫过奚重荆的脸,语气却越发柔媚:“怎么,欺负本尊一个弱质女流,神族也要二打一?”
时琅川冷漠脸,哪有这么强悍的弱质女流,况且既然是敌人,管他是男是女!
时计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不屑地冷哼一声,旁边的奚重荆却沉声道:“紫霄魔帝,以君上的骄傲,并不屑于对普通魔族动手,那一击只是威胁未下狠手,但你这一击却会害我数万实力低微的神军当场毙命,如此行径,未免有失身份!”
“呦,前边有个不讲理,后边有个强说理?你们神族还真是天才辈出。”玉华笙阴阳怪气地数落一通,在身旁扫了一眼,旁边的高阶魔族却齐刷刷避开了她的视线。
玉华笙面色微冷,下巴微擡:“有资格收拾本尊麾下魔兵的,只有本尊自己,你们若是敢碰,就别怪本尊睚眦必报了!”
她跺脚,跟光幕凝滞的黑针瞬间化作数之不尽的蝙蝠,四处乱飞着试图越过光幕,奚重荆不断增大光幕,而时计则擡手一挥,大片金色神纹印在蝙蝠身上,令人毛骨悚然地惨叫声响起,蝙蝠应声消散,金色神纹朝狰狞巨兽印去。
“该死的时计,害本尊身边只有你们这群废物!”玉华笙冷冷地扫过身边的高阶魔修,一边挡住金色神纹,一边持续搅动黑水河攻击神军,低喝道:“都愣着干嘛,去给本尊灭了神族大军,本尊重重有赏!”
她咬牙道:“若谁敢逃走,害我魔军受损,本尊绝不会让他好过!”
“是,尊上!”高阶魔修齐齐应声,而后各自带着大军冲向黑水河,朝神军杀去,而神军也在时计一声令下,冲上来迎战,黑水河畔瞬间变成了绞肉场,天空中不断亮t起各色阵法术法的波光。
时琅川看不清战场的波动,只能看到一地神血跟断臂残肢,不管是神族还是魔族,在这战争中绝大多数都变成了一具尸体。
时琅川微微吸气,视线追寻到时计等人。
时计满脸杀意攻击着玉华笙;奚重荆冷着脸带队冲杀,尽可能将神军护在身后;而玉华笙边战边退,打一下就往神军中跑,看得出来她实力与时计相差不大,但时计投鼠忌器,玉华笙却无所顾忌,攻击手段却越发狠绝。
“彩头你不应,本尊便自己抢!”玉华笙每拍出一掌,周围便有神军惨嚎着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