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2 / 2）
时琅川沉默地跟她对视。
魔力增长一丝。
奚玉黎冷静地让系统跟巧巧封死这座宫殿，不能让天道窥见这里发生了什么，感受到巧巧屏障无形罩住周围，她才再次看向时琅川。
她嘴角翘着，那双桃花眼中却并无半点笑意：“论医术，你比作为同辈中医道最强的清菡厉害”至少江清菡可没查出她骨骼上清下沉“论阵法，你比同辈公认翘楚的云昭跟周溯源更胜一筹。”
魔力涨了一截。
“论战力，你能单枪匹马杀出重围，反杀数十个比你修为更高的人，说一句同阶无敌绝不夸张。”奚玉黎深吸了口气：“炼丹跟练器虽无高低对比，但你几个时辰便能炼制出来的，其他那么多人加起来也要炼制三天！”
魔力又涨了一大截。
奚玉黎自嘲一笑，再这么说下去，光凭小石头一个人的怨念就足以让她修炼出魔丹了。
她抿着嘴，不说话了。
哪怕之前那么多破绽摆在眼前，奚玉黎都能说服自己时琅川是魔修，小石头屡次经过考验，绝不可能是时琅川——但哪怕是天纵之才，也绝无可能在被追杀、围着她转、设法赚钱报仇的一年里同时将这么多技能提升到如此地步。
况且，即便没有师承，很多东西要学会也是需要大量阅读的，他哪里来的资料呢？
重重迹象表明风离界有神族，但比起小石头，此次根本没进入秘境的施月磬才更加可疑——他到了雪月城，没进秘境自然不是其余人认为的那样不缺资源，否则根本没必要派人进来——是他修为在元婴之上，根本进不来！
小石头的身份就很明显了。
——他是重生之人。
系统跟巧巧在她识海中相拥着瑟瑟发抖。
时琅川沉默许久。
奚玉黎没直接揭破他的身份，但比直接揭破更让人无从反驳，而他也没想过反驳。
时琅川忽然笑了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黎黎，你怀疑我会毁了秘境，但在我修改阵盘之际，为什么还要护在我身前？”
奚玉黎冷声道：“我当时没怀疑你。”
时琅川脸色煞白。
系统忍不住开口：“但宿主怀疑他之后也没在人前质疑他，现在还让我们遮挡住天道的视线，不就是为了保护他吗？”
奚玉黎没搭理它，只是从源归境取出《如何蛊惑天道》重重拍在时琅川面前，冷笑道：“这东西送你，出去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管是你想杀拂晓跟墨寒瑜也好，想毁了秘境也罢，我们各凭本事好了！”
巧巧也惊了：“公主，你不是说要拿这个跟他交换？现在怎么直接送了！”
“我在他面前说了时琅川那么多坏话，也没让他改变主意不针对拂晓他们，那还交换什么！”奚玉黎越想越气，她当然能感觉到时琅川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但他骗她也是真的：“反正天道不管怎么死都是活该！”
“黎黎！”时琅川根本没看那玉简是什么，听到奚玉黎的话，他便浑身发寒，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把。
奚玉黎头也不回地起身，他用力从背后抱住了她，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肯放手：“你……不要我了吗？”
奚玉黎被气笑了，笑得身体颤抖，笑得眼泪顺着眼尾滑落：“时公子，时琅川，我要得起你吗？”
少年搂得更紧，奚玉黎只感觉脖颈处发凉，就听到少年的声音中带着惊慌跟绝望：“我……我以后不杀越拂晓，也不破坏秘境了，我放弃报仇，你说什么我都照做，求你了黎黎，别不要我！”
“时琅川。”奚玉黎狠狠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冷静道：“站在你的角度，你恨拂晓、恨天道，都是有原因的，无论对错，都不是我有资格指责的。”
她双手握住时琅川的手腕，不算用力，但始终坚决的往下掰，而少年的胳膊却像是焊在她腰间似的，任凭她怎么拽都拽不下来：“不，你有资格，只要你说我就听！”
奚玉黎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酸涩，她并不乐见他变得这么卑微，哪怕他此刻怒火中烧地跟她大吵一架，她也不会如此难受。
她抹了把眼泪，拍了拍时琅川的手，轻声道：“小石头，你先松手，听我说。”
腰间的束缚丝毫没减轻，反倒是脖颈间凉意越来越重，甚至顺着她肩颈弧线往下滑：“我现在松开，以后就再也别想抱了……”
……说的还挺有道理。
奚玉黎抿了抿嘴，索性也不再挣扎：“我其实不怪你先前做的那些事，甚至很感激你对我的付出，我知道你已经为我收敛了许多。”
她低声道：“只是你我各有立场，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让拂晓出事，而秘境，若是你能切断秘境跟天道的联系，不伤及秘境生灵跟历练修士，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时琅川立刻保证：“这些我都能做到！”
奚玉黎笑了笑，垂眸道：“我知道你能做到，但是小石头，咱们两个并不合适。”
时琅川身体颤了颤，饶是知道奚玉黎性格果断，在知道自己被骗时也不会犹犹豫豫，但真正听到她说这话，他还是喉头一甜，整个人像是沉入了万年冰川之中。
他咽下涌上喉口的血，嗓音沙哑：“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可以吗？”
奚玉黎摇头：“不是因为你骗我。”
时琅川恍惚：“那是……”难道他还做了什么让黎黎不能忍受的事？
“因为你不信我。t”奚玉黎的话一针见血地刺穿了时琅川的心脏，她语气很冷静，没有半分愤怒：“你不信我在知道你是时琅川后会原谅你当初对拂晓跟松原秘境做的一切，你不信我会在拂晓跟你之间选择你。”
她叹息：“你更不信我在天道嘴里知道你前世的所作所为后，还愿意接受你。”
奚玉黎腰间的力度松了。
她转头，少年苍白着一张脸，下唇被咬得血肉模糊，双眼呆呆地望着她，语气中与其说是期待更像迷茫：“你会吗？”
强弩之末，他受不起刺激了。
奚玉黎心脏一绞，她伸手轻轻拉住时琅川的胳膊，少年顺从地跟着她坐下，奚玉黎把止血糖用灵力震成粉末，小心翼翼地洒在时琅川嘴唇上，看着伤势肉眼可见地愈合，才松了口气。
“小石头。”奚玉黎不喜欢骗人，但她也晓得以时琅川对自己的在乎，她若说重了无疑会更重地把他推进深渊。
她握住了他的手，踌躇道：“前世种种如今还没发生过，拂晓未真的受到伤害，松原秘境那些妖兽实力天赋本就低微，也不会像是瀚海秘境的海妖那样受到天地桎梏。”
“你是有错，但你同样流出大半身鲜血免了拂晓原本的劫难，也让松原秘境那些妖兽得了安逸的环境，功过相抵。”拂晓知道估计也不会再跟他计较，只是同样不愿意接近，奚玉黎料想小石头不在意这个。
看着时琅川因为自己的肯定脸上稍微恢复了些血色，奚玉黎认真道：“况且之后你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反而帮了瀚海秘境这么大一个忙，你早就跟前世不一样了。”
至于被覆灭的三木宗，几次三番追杀时琅川，非要置他于死地，也算是恶因得恶果。
“那你呢？”奚玉黎还想再说些话宽慰时琅川，就感觉手被少年反手握住，他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执拗：“黎黎，既然这些你都不在意，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的吧？”
废话，她要是不介意，干嘛说这么多？
她来风离界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修炼，若是遇到她喜欢的人，她也愿意对他负起责任，带他回去，跟他长长久久。
但时琅川不行，他再喜欢她，对她再好，也抵不过他满心无法消解的仇恨跟深入骨髓的自卑——若只是单纯的自尊心强也就罢了，敬重他的人多了，他再要强也总能在别人日复一日的尊敬中逐渐变得平和。
但时琅川这种情况可太复杂了，被恩将仇报，被打压，被仇视，被追杀，在举世皆敌的情况下又重来一回——这是简单的恋爱就能解决的吗？恐怕再怎么小心救赎他，也无法彻底治愈他心里的疤！
奚玉黎同情时琅川的遭遇，敬重五爪金龙的仁心，更心疼小石头的孤立无援，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把自己赔上。
欠他的是天道，不是她。
她堂堂元庆帝君跟紫霄魔君的独女，为何要为了一段感情活得这样小心谨慎？
系统‘哦豁’一声，幸灾乐祸道：“宿主，你打算怎么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甩掉他？”
巧巧立刻怼它：“你闭嘴！”
奚玉黎脑袋疼，她欲抽回手，时琅川却攥得更紧了。
“小石头。”奚玉黎看了眼系统面板，倒计时显示【00:16:22】，她看向明显也意识到快要离开秘境、眼中布满血丝、手指冰凉颤抖的时琅川，到底舍不得对他那么狠心。
给他留一线希望，至少别让他崩溃。
最终，奚玉黎收回视线，把《如何蛊惑天道》塞进他怀里：“别忘了你还要看着焕生长大成人，修炼飞升。”
话音刚落，一股吸力将两人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