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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第六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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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汤咕噜咕噜地从铜壶里冒热气。

宋知煜:“我配不上她。”

曾经他觉得天都的王女身份再尊贵,勉强来的爱,是她配不上他。

但现在,他越了解林以纾,越觉得是自己配不上她。

越是在意,越是小心。

宋灵儿将茶盅砸在桌上,“你这般说自己,殿下知道也不会高兴的。”

宋知煜:“我不是说地位。”

如若只是地位,他就算是从泥里钻出来的狗,见到钟意的姑娘也要搏力一试。

宋灵儿:“那是因为什么?”

宋知煜:“宋家大仇未报,往后不一定什么样,我都不一定还活着,我给不了任何承诺。”

无论是给自己,还是给她。

提及宋家,宋灵儿也垂下了头。

如果一切,能回到五年前该多好。

鲜衣怒马的少年,永远不必自省卑微,遇到喜爱的姑娘,想必也能坦言相对。

哪怕死皮赖脸,也好过躲躲藏藏。

宋灵儿:“知道宋家之事和传闻中的‘镇境之宝’有关后,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宋知煜:“镇境之宝…也许就是复金珩在找的东西。”

宋灵儿:“不知他与我们合作,到底是何居心,总不能是来帮宋家的。”

宋知煜:“只要不是敌人就行了。”

没有人想和复金珩当敌人。

宋灵儿惊异道,“你竟然会替复金珩说话,你怎么最近对他没有那般仇视了?”

宋知煜:“至少他对殿下好,好歹...算是个兄长。”

宋灵儿的眼前浮现起王女和复金殿下近来的相处,二人举手投足,确实...亲密。

她点头,“好歹是个兄长。”

亲密得像一同长大的。

行宫的宫门处,回往临阜的兵马浩浩汤汤,景寅礼坐在高头骏马上,位于队首。

将士问,“少君,还不走么?”

景寅礼:“再等等...”

林以纾还是来了。

少女登上了宫墙高处,远眺人马,瞧见景寅礼后,不由地捂住小腹。

就是这个人...

咬牙切齿。

她来送景寅礼,是因为结课对子情谊。

她不下去亲自送景寅礼,是为怀胎之仇。

为什么生孩子的不能是男人呢。

该怀胎的另有其人!

清秋察觉到自家殿下波动的情绪,走过来,安抚她,“殿下,放轻松,放轻松...这都是因为妊娠,所有的情绪都是假象...”

景寅礼若有所感,他擡起头,精准地找到了林以纾,朝她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

林以纾:“!”

林以纾:“还笑,他还在对我笑...”

少女攥紧粉拳,差点就直接就从宫墙上跳下去,被清秋给抱住腰身。

林以纾:“清秋,有人挑衅我。”

清秋:“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反正他都要走了。”

景寅礼擡头望向宫墙高处,见到少女‘紧盯’着他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

将士:“少君,你在对谁笑。”

景寅礼:“走吧。”

快些走。

才能快些回来。

马匹一步三回头,最终离开了磐封宫门。

这厢林以纾已经念上了清心咒。

她发现怀孕确实对她的情绪影响太多,她平日没有这么多情绪波动,今日变脸变得都快能演满一出戏了。

“净心如水轻波漾,浮云不染心自安。”

林以纾一路念自己悟出来的清心咒。

“禅意满怀心境静,清风细雨任飘零。”

放下吧,都放下吧。

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切都是假象...就怪了!

根本放不下。

林以纾沐浴更衣看经书,没有闲着的时候还行,但一上t了榻想开始休憩,景寅礼的笑就开始在眼前不断回放。

越想越气。

林以纾:“他知道自己对我做了什么事么,他还这般笑。”

清秋:“殿下,他也不能知晓啊。”

林以纾用手扯绸被上的金线,“为何怀孕的不是男子。”

清秋:“殿下,属下从未听说过有男子怀孕的。”

林以纾:“你刚才不该拦着我,我高低得下去再去见他,给他来个...”

话没说完。

门外走来一道修长的身影,“殿下想去见谁?”

林以纾顺口说出来,“景寅礼。”

她擡眼,“王兄...你来了!”

烛灯罩子中火星往外溅。

清秋见到复金殿下来了,躬身告退。

复金珩一身寒气,走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身玄锦的缘故,脸色别衬得有些沉。

复金珩:“去宫墙处送他不够,殿下还想亲自将他送得更远些?”

林以纾:“我...”

复金珩:“他此时应该还没有走远,不如我和你一道再去送送他?”

林以纾欲言又止。

见到王兄,她想将自己怀孕的事倒豆子一般倒出来,但身怀檀胎让她无法说出口,这种心里闷着的感觉本来就不好受,王兄、王兄...还不让她说完话。

复金珩见少女垂着脑袋不言语,“怎么不说话。”

少女闹别扭,将脑袋垂朝另一边,还是不说话。

就为了个景寅礼,如此和他置气…

复金珩面色一寒,他擡起林以纾的脸,“为何...”

少女的脸一擡,他便愣住了。

林以纾在哭,大串的眼泪珠子从眼眶中砸出来,砸在了复金珩的手上。

她狠狠地瞪着复金珩,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

妊娠时节的情绪波动可不是开玩笑,上一瞬就是艳阳天,下一瞬就是冬月雪。

这心中的苦闷、恐慌、委屈和眼泪珠子一起淌出来。

复金珩神色一定,俯身将人扯近,语气里带上不明显的慌张,“怎么哭了?”

林以纾:“你凶我!”

复金珩:“......”

一旁守着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

适才复金殿下的语气是冷了些,但离‘凶’字,好像还差好大一截。

复金珩用手抹她脸上的泪,“是王兄的错,我不该凶你。”

林以纾:“语气还冷!”

复金珩:“我不该语气这般僵硬。”

林以纾:“我本来就难受,你还训我!”

复金珩修长的手指抹着少女的眼尾,“都是王兄的错。”

他托住少女的后脑勺,让林以纾靠在怀中,安抚地揉她脑后的青丝。

哭意挥散,眼泪珠子终于不往外蹦了,林以纾掩面在王兄怀中哽咽。

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让她变成这幅模样的不是王兄,她怎么还能对王兄如此撒泼呢...

俗话说的没错,对着自己最亲的人,最容易将真实的情感暴露。

她抽泣着问,“王兄,若是你有喜欢的姑娘,你舍得让她怀孕么?”

复金珩眸色沉了沉,“当然不舍得。”

就像明月楼的那一夜,他采取了一些措施,确保林以纾不会怀上孩子。

林以纾:“这才对嘛...”

这才是个男人该做的事。

抽泣声渐小。

复金珩:“怎么问起这个?”

林以纾避开脑袋,不想回答,拿复金珩的袖袂擦脸。

复金珩:“不哭了?”

林以纾:“我本来就没、没哭多久。”

复金珩:“是没多久。”

眼睛都哭成核桃了。

复金珩望向林以纾委屈的小脸,“到底是谁让你委屈了?”

哭成这样,不可能只为他的几句话。

林以纾眼神闪烁。

复金珩:“今日在踏云会上受委屈了?”

林以纾摇头。

复金珩:“还是哪里不舒服?”

林以纾:“哪里都不舒服。”

说起这个,眼泪珠子又有些止不住。

呜呜呜王兄我该如何跟你说,我肚子里有个孩子了。

复金珩见林以纾脸色,听到了‘哪里都不舒服’这几个字。

他脸色沉下,“来人。”

宫人上前。

“治了这么长时间王女还是如此不舒服,去把北境那个庸医拉出去斩了。”

林以纾:“!”

她拽住复金珩的袖袂,“不是这个不舒服,不是身体难受,是精神上的难受,和呈铭大夫没有任何干系。”

复金珩:“为何难受。”

林以纾:“我、我今日看到了一个很悲伤的故事,让我难受了一整天。”

复金珩:“什么故事?”

林以纾:“我说给你们听...”

她坐直了,神色认真,“从前有只大馒头进京赶考,因为路途遥远,它准备了粮食但没有准备水,因为它是个馒头,如果喝水的话皮会破。但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路上馒头实在没忍住,去林子旁小溪处喝水,越喝越多,越喝越多...肚子破了,然后、然后生出了一群小馒头...哇...”

复金珩:“......”

宫人:“......”

林以纾借物喻人,说到伤心处眼尾再次被熏红。

她泪眼朦胧地瞧复金珩,发现他听到这么悲伤的故事,竟然一脸无动容。

她撅着嘴问,“这个故事不悲伤么?”

复金珩望着委屈的少女,沉默片刻,“悲伤。”

他道,“很悲伤。”

林以纾:“怎么个悲伤法?”

复金珩:“我若是水,不会让馒头的肚子...破开。”

林以纾:“水就不该进馒头的肚子!”

复金珩:“不该。”

林以纾再看向远处侍立的宫人,“难道你们觉得这个故事不悲伤么?”

宫人:“.......”

复金珩寒冰一般的眼神瞥过来。

宫人:“悲伤!殿下,这真是我近几年听到的最悲伤的事了。”

宫人双腿颤颤,掩面而泣。

林以纾:“......”

哄小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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