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第六十九章(2 / 2)
林以纾:“景公子,对、对不起...”
她垂下了脑袋。
最近这些时日,她错把景寅礼当成九次郎,心中对他多有埋怨。
原来到头来,怪错了人。
景寅礼:“殿下,这全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让蛊祟有机可乘,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林以纾注意到景寅礼眼下也尽然是青黑,她擡眼,“景公子昨夜也没有睡好?”
景寅礼:“昨夜心绪繁杂,通宵看了些书。”
林以纾:“我也是。”
只不过两人通宵看的书肯定不同。
一本《符鬼通行》,一本《外室》。
说完这些话后,亭子下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林以纾干咳几下,“景公子,你能将明月楼那一夜,详细说给我听吗?”
昨夜他说得太过匆忙,寥寥数语,将明和殿的火点了个大亮,烧得林以纾理智全失。
林以纾:“你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是那天的人。”
景寅礼:“‘新郎官’在我的识海内植入了一段属于旁人的记忆,让我误以为是我自己所作所为。”
“什么、什么记忆?”林以纾兀然觉得石凳烫人。
别全都看到了吧。
景寅礼:“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与其说是记忆,不如说是心绪、情绪、意识的统合体,让我误以为那夜和殿下...在一起。”
林以纾:“所以祟气离开后,你又发现了什么?”
景寅礼:“我记起了我那天晚上根本没有留在翼室照顾殿下,我离开后,也没有再去九楼,更别说去殿下的翼室。”
景寅礼说得很艰难。
他并不想如实托出。
但他知道,开在谎言上的花是不会结果的。
他宁愿告诉林以纾一切真相。
当然,也止于此。
他紧攥袖下的手,“殿下,所以你的怀孕,也是受邪祟所迫,并非自愿?”
他的语气发紧。
林以纾:“倒也不是这么说,只能说阴差阳错,特别倒霉。”
她将销魂阵的事说出。
景寅礼抿紧薄唇,“销魂阵?”
他第一次听说原来当时翼室还有一个法阵。
林以纾:“当初那个人留下来,应该是替我解开销魂阵的,只不过...”
她扶住自己的小腹,咬牙切齿,“结局不太好。”
景寅礼失神地攥紧指骨。
那一夜,如果他留下来,那么替林以纾解开法阵的人,就该是他了。
林以纾:“那你可曾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在九楼翼室的附近?”
景寅礼停顿了一下,摇头,“未曾。”
他确实没有留意到周围是否有这样的人,那天明月楼内人来人往,但翼室的附近没有人停留,起码他在的时候,是这样。
就算如此,他大抵也能猜到那个替王女解阵的人是谁。
但他不可能说。
他昨夜将这个可怕的猜测消化了一整夜。
复金珩。
他竟然敢对自己的王妹...做出这样的事。
他已经说得够多了,他不会再画蛇添足,给情敌提供助力。
以他对复金珩的了解,复金珩不会是让林以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怀孕的人,就算他不喜复金珩,也知道他不会这般不负责。
所以怀孕之事,t肯定有蹊跷。
还是连复金珩都没有预料到的蹊跷。
很少有能脱离此人掌控外的事。
林以纾没有主动详说怀孕之事,他也不会强求去问。
只不过...复金珩千算万算,肯定没算到林以纾竟然怀孕了。
现在没了邪祟的影响,景寅礼相信,林以纾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查到明月楼那一夜的人是谁。
他真的很好奇,到时候,这对兄妹会走向什么。
反目成仇么?
对复金珩来说是算不到的意外,对景寅礼来说,是机会。
明月楼那夜的真相他虽然很难以接受,但起码给他带来的一个讯号。
这兄妹二人并不是两情相悦。
一个人在瞒,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复金珩没有捅穿这层窗户纸?
景寅礼虽然不知道,但他猜想,能让复金珩闭口不言的原因,想必非常严重,绝对不是什么‘害怕林以纾离开’之类的缘由。
按照复金珩的修为,也不可能是被下了禁制。
景寅礼擡眼望向林以纾,“殿下,我在北境问的那个问题,你现在的答案还是一样么?”
林以纾:“什么问题?”
景寅礼:“殿下说自己心中并无风月。”
林以纾:“没有、绝对没有,永远不可能有。”
肚子里的檀胎,已经证明风月的结果是什么了。
是灾难,是荒芜,是个大难题。
景寅礼露出笑,“现下时局,确实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林以纾:“景公子真是个明白人,所以我们两个的婚约什么时候解开?”
景寅礼:“......”
林以纾:“反正我父王已经来了,你们北境大臣也在,婚约上的事肯定马上就能解开了,以后我们见面轻松多了。”
景寅礼:“......”
林以纾:“景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太高兴了?
欣喜若狂了?
喜极而泣了?
景寅礼转言道,“殿下,明月楼之事,你准备怎么查?”
林以纾:“其实我之前一直在派人查,你认领之后,这才断了。”
她道,“对于我来说,这不是很重要的事,那人是谁其实和我干系并不大,我本来早就淡忘了明月楼那一夜了,毕竟销魂阵并不是他的错...他甚至在帮我。”
直到她怀孕了。
怀孕并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事。
肚子里的‘孩子’,无时无刻提醒她这个檀胎还有个爹。
她找不到他,夜不能寐。
林以纾:“我准备动用些非常手段去找人。”
林以纾准备动用崇林王的人手。
父王有一支密令队,里面高手如云,和她的草包团不是一个级别的,效率特别高。
父王说过,如果她有事想办,可以动用他手底下的这支队伍。
林以纾之前用密令队去查过邪祟相关的事,也派出去了几队人马相助药草之事。
现在,又来活儿了。
林以纾回涵宫后,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命令,召来密令探子,吩咐下去。
让他们重新查明月楼的事。
几道黑影接到密令后,马不停蹄地离开,消失于宫道间。
林以纾抿抿嘴,觉得有些对不起父王。
竟然拿这么精锐的部队,查这么无聊的事。
她摸向自己的小腹,把一切原因都归咎于那个让她怀孕的人。
虽然一切不一定是你的错,但对不起,所有的账,都得算在你头上了。
她紧攥着桌角,力气大到檀木桌上出现裂痕。
等人找出来了,她一定要他好看。
让他知道什么是雷霆之怒!咸鱼之愤!爆蛋之痛!
虽说她是让密探出去重新查,但她也在密令中点出来了,最大嫌疑人有两个。
赫连子明,宋知煜。
划掉景寅礼后,嫌疑人的名字可不就在这两个人之间了么...
原本皲裂的桌子,裂痕更大了。
林以纾下午还要随王兄去面见东洲王,赶忙回涵室去整理自己想问东洲王的问题。
到了晌午的时候,用了午飨便犯困,少女趴在案上小憩。
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到有人走入了内室,朝她靠近,将锦袍披在她的身上。
熟悉的雪后松柏味,让她意识到是王兄来了。
怀孕让她适才做了许多梦,也让她容易被惊醒,情绪变得比以往敏感许多。
所以当复金珩靠近时,她很快便察觉到了他的动作。
似乎有些太近了...
林以纾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似乎正准备抵在她的脸颊上。
林以纾:“王兄...”
少女的长睫颤了颤,她睁开了双眼。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王兄,也许是因为孕期的敏感,也许是因为王兄对她的动作有些过于亲昵,也许是因为她昨夜心烦时读了几页《义缔情谊录》,她的脑子里突然间冒出了一个从前从未有过的想法。
明月楼的那一夜,王兄也在,名目上也有王兄的名字。
明月楼那一夜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复金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