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第七十六章(2 / 2)
宫门打开,马车穿行入宫中。
宫内外都围满将士,神情肃穆,宫道宁静。
林以纾掀开车帘,扶着清秋的手下了马车,前去拜见父王。
殿内,崇林王和东洲王在议事。
看着眼前的东洲王,崇林王一阵一阵的后怕。
纾儿是昨天早上出的祟地,东洲王也是昨天早上才选择和天都合作。
当下局势,北境南派和西夏已经倒向祟化的那一边,如果此时东洲再选择了顺应祟化,天都就真正的孤立无援了。
东洲原先更偏向顺应祟化,毕竟东洲王本身,就已经被祟化了,东洲的内廷,也和西夏有太多的不可分割。
但东洲王因为妻子的夙愿,暂时保留中立的态度。
如果赫连子明救不回来,那就放任梵陠成为祟化的都城;如果赫连子明救回来了,那就选择保留人性的这一方。
林以纾走出了祟地,东洲王便最终决定和西夏和北境南派断交,选择了天都。
现在天下,被分成了顺祟和反祟的两派。
林以纾踏入殿内时,崇林王和东洲王在聊镇境之宝,语焉不详。
说起镇境之宝,林以纾之前问了好几次崇林王这到底是什么,崇林王对此含糊其词,说她到时候就知道了。
本来此次四境来东洲,除了祟化之事,主要就是为了戚亲王口中的那句‘镇境之宝在东洲’。
所以镇境之宝到底是什么?
大家来到东洲,只知道镇境之宝是个重要的东西,却不知道它的真身,只能茫然地趋之若鹜。
是东洲镜么?
崇林王:“你体质比较特殊,你见过镇境之宝的真身么?”
东洲王:“从未,除了谶书上的一言二语,我从未见过有关它的消息,不过西夏人...可能知道。”
崇林王沉默地点头。
林以纾推门而入时,两人已经聊起了赫连子明。
赫连子明已经开始休养了,听起来恢复得还挺快。
林以纾踏入殿内,崇林王和东洲王的谈话声停下。
崇林王连忙让宫人去搀扶t林以纾,“纾儿...你这伤还在养,怎么就出来了?”
东洲王欣慰地望着她。
林以纾坐下后,东洲王走到她面前,屈身,亲自朝她行了一个下位礼。
林以纾心中略起波澜,但面上不显,纳下了这个礼。
毕竟她这次出祟地,确实付出了许多代价。
东洲王:“多谢王女。”
林以纾:“有来有往,都是应该的。”
林以纾的视线望向东洲王,东洲王看起来要比之前的状态还要糟糕许多,他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了。毕竟深受寒陨的影响,身体愈发不好。
就算林以纾不是个医修,也能看得出来东洲王身体状况十分糟糕。
而且,现在已经没有楚大夫了。
不过东洲王倒是比之前精神气好多了,说起话来脸上带了些笑。
听崇林王和东洲王聊了会儿两境之间的军权联合,林以纾将自己从祟地中知晓的消息说了出来。
林以纾:“他们在制造新的物种,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称之为在造新的人,千百年来他们尝试了很多次,最终造出了一种类似灰色影子的东西,可以隐形不见,可以使用术法,和人、和术士有很高的类似性。”
她望向东洲王,“这种灰影,会受您儿子以前的那种本体驱使。”
东洲王和崇林王点头,“有所耳闻。”
林以纾:“祟地里有个类似于谶书的祟物,记录了很早之前,那些戴青铜面具的人通过烧死活人,来献祭。”
崇林王:“大火...”
林以纾:“是的,大火,像是义善坊的大火和徽城宋家的大火,其实都是一种仪式。”
提起此,崇林王开口将柴桑王府的事告诉了林以纾。
听到王府的遭遇,林以纾深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
谁也没想到,异病的来源不是那些堕修,而是王府地下深埋多年的尸体。
林以纾:“看来白面坊的东家,身份也有异。”
崇林王:“已经派人去查了,宋家那个公子一直在那里。”
林以纾:“人已经捉到了?”
崇林王点头,“在被他审判。”
林以纾:“是谁?”
崇林王:“掀开青铜面具后,里面没有脸,只有一段白瓷。”
三人再聊了些祟化的事,东洲王身体抱恙,先行告退。
林以纾随崇林王离开。
崇林王:“纾儿,有一件事为父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林以纾:“什么事?”
崇林王:“你王兄他...”
林以纾:“啊!”
崇林王:“怎么了...”
林以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提到这个名字就浑身发痒,“您说,您说,刚才看到一只虫子飞过去了。”
崇林王:“你王兄他...”
林以纾:“咳...没事,您说。”
崇林王:“你王兄他当初来天都,不是和我进行了一个交易吗,其实就是有关谶书的交易,当时涉及谶言,我没办法告诉你,现在可以说了。”
林以纾:“什么交易?”
崇林王:“当初他答应入天都,是因为我保证了,在仲元九年来临时,绝对不会站到祟化那一边。”
祟化其实非常有吸引力。
百姓和修士的祟化,能强大国力。接纳祟化,其实也是一种选择。
就像北境,曾经在极短时间内通过赭蛊的祟化大大地提升了兵力。
祟化如果能被当权者巧妙化用,不论人性道德,其实是一把宝器。
林以纾:“父王,你说...镇境之宝是不是和祟化有关啊。”
崇林王兀然停下脚步,“此话怎讲。”
林以纾:“直觉。毕竟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追崇祟化了,对于有些人而言,祟化确实是最快的捷径,提升修为的利器。”
人们总是贪婪而自信的,总以为自己可以成为祟物的掌控者。
崇林王:“纾儿,最近局势紧,各处动荡,边境有的地方已经打了起来...但这些事和你无关,你只要专心休养,提高修为就好了,不要担忧其他事。”
林以纾:“父王有什么需要相助的,尽管和我说。”
崇林王:“哪里有什么需要你相助的,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他问,“纾儿,你今晚留在行宫,还是回梵陠宫?”
林以纾:“父王接下来要去哪里?”
崇林王:“我该回渡昀了。”
林以纾:“那我随父王回去。”
崇林王:“可是你王兄他还会留在东洲许久。”
林以纾:“我随父王回渡昀。”
崇林王受宠若惊,“好、好,我们父女二人,确实该好好地聚一聚了。”
距离行宫千里之外,苍茫的雾气中,伫立着不周山。
不周山五年前闹过一次祟灾,自从被复金珩平定后,便成了一座死山,连绵无生机,林子里只有寂静。
远远看去,像一座巨大的黑色墨块。
不周山上,复金珩站在山顶,高大修长的身影置身于阴翳处,神情淡漠而专注,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元芜长老走至他身后,“王女她...没有回东洲王宫...”
复金珩:“我知道。”
周围的灵压磅礴了些,元芜长老往后退。
复金珩的心中也在挣扎。
此种局势下,他到底是应不应该把林以纾强留在自己身边。
到底是让她回渡昀,暂时远离纷争,还是...
太多的事不可控,不确定。
复金珩望向远山,“明天,就该出个结果了。”
元芜长老看到复金珩手背上金纹隐现,且往外冒着黑气,心道不好。
虽然他不知道复金殿下到底算是什么存在,但也知道这是心境不稳的体现。
元芜长老:“是啊,明日该有场鏖战了。”
从不周山往外看,密布的天都和东洲将士悄无声息而整齐地行进着。
复金珩:“你说,我该放殿下离开吗?”
她并不情愿留在他身边,有了东洲镜的事后,她只会更加不情愿。
说这句话的时候,复金珩手背上的金纹愈发加深。
元芜长老斟酌道,“属下觉得,当下局势,似乎是应该先让王女先回渡昀...”
复金珩转过身,“我做不到。”
他的眼下蔓延出一道金纹,“我可以放过任何人离开,但这其中不可能包括她。”
不周山上,寒风凌冽。
临近黄昏,林以纾回往自己的住处,疲累地伏身案上。
门打开,清秋带着风尘仆仆的呈铭医姑赶来。
清秋踌躇道,“王女,复金殿下派人来接您回去。”
林以纾走向医姑的身子楞了一下,“我不去,我要回渡昀,你让人和王兄...复金珩说,我最近不想见他,等我们彼此都冷静下来再说。”
清秋:“王女,您和复金殿下之间...”
林以纾:“不是什么大事,你去将那些人送走就是。”
清秋顿了顿,“好。”
她无法再去面对那张脸。
无法再去面对明月楼和东洲镜。
这么长时间,复金珩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对她说出明月楼那一夜的人是他,却从来不说。
她傻乎乎地还将他从名单里划了出来,将他当成自己敬佩的兄长。
我当你是哥哥,你却想...
一想到自己肚子里的檀胎拜他所赐,林以纾就想以头抢地。
为什么偏偏是他啊...
呈铭医姑看着蔫在榻上的林以纾,“王女...”
王女似乎红了眼角,神情委屈而忧伤。
林以纾强逞着笑颜,“没事,你说说那些药草怎么样了,找回多少了。”
呈铭医姑笑道,“还剩下四味,就全乎了。”
林以纾:“这么快?”
呈铭医姑:“都是王女派人去护着了,确实没有再被牵绊脚步。”
她道,“算算日子,她们出去了不到十天,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林以纾望向自己的小腹,自打知道肚子里有个檀胎,已经十天了。
她怎么感觉自己跟过了十年一样。
最近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不...自从她来这个世界,就发生太多事。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内复金珩竟然会喜欢上她。
那天在东洲镜里的表现,复金珩看她的眼神,跟爱得非她不可似的。
既然对她存了这样的心思,为什么又不对她说,如果说了,她也不可能放任自己那般亲近他...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深受祟地的影响。
她代表了纳兰宜的恨,复金珩肯定也受到戏幕中东洲王的影响,才‘爱’上了她。
林以纾:“!”
啊!怎么又想起这人了!
林以纾钻到被褥中,将自己裹起来,声音闷闷地从被褥中传来,“医姑,您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门“吱呀”得被关上。
林以纾缩在被t褥中,假装自己是块石头,或者是块小草。
没事的,没事的,和自己的王兄乱...咳...很快就会过去的。
只要过个十天半个月,不、是过个十年,这事儿肯定会随风而飘。
林以纾:“他肯定是脑子被祟地给搞坏了,才会那么深情地看着我。”
就像她,受到祟地的影响,当时恨得跟要咬死复金珩一样。
嘶...确实是咬了。
林以纾:“我再也不要看到他了...”
门外传来“吱呀”声,林以纾道,“医姑,我没事的,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脚步声没有停,而且越来越快。
林以纾不解地想探出脑袋,“医...”
话没能说完,因为有人将她连被褥带人直接抱起了身。
林以纾一被抱入怀中就感应到是谁了,立马挣扎起来。
那人不仅不松开,反而越抱越紧,紧到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不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