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红尘俗念,执着于你。(1 / 2)
一个小时前,苏彦堂派车去接舒晚,而他本人,则在一间教堂等她。
那是一座始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古教堂,最初的具体用途已湮没在岁月的迷雾之中,难觅确凿踪迹。
苏彦堂一身灰色套装坐在轮椅上,伞拿在手里却不撑,围巾和头发上都落上了薄薄一层白。
他给她的印象,始终是平易近人里裹着一层捉摸不透的雾。
就像此刻,屋顶倒挂的冰棱融水浇不凉他眼底的茵茵笑意,檐角漏下的碎金阳光,也暖不透他眉宇间藏着的清冷。
“你要去哪里?”一下车,舒晚便开门见山问。
男人盯着她因为痛哭过后红肿的眼睛看了许久,慢条斯理把伞撑开,递给过去:“带你回Y国,我的故乡。”
舒晚没有接伞:“所以,你处心积虑搜罗这些证据,安排这一切,只为拆散我跟他?”
苏彦堂把伞递给身后的保镖,示意保镖为她撑伞,眼底敛去几分笑意,“你不是个愿意自欺欺人的姑娘。事实就是事实,你迟早都会知道,不是通过我,也会在别的地方知道。”
不习惯被陌生人撑伞,舒晚从保镖手里接过,将头顶上纷纷扬扬的雪花隔绝在外,“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要知道,我跟你一起走,对你来说,万弊而无一利。”
男人定定瞧她,视线定在她眼尾一点嫣红上停留缠绕:
“红尘俗念,倾心于你,执着于你。今天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带你一起走。”
雪落人间,清淡弥漫,幽幽往鼻孔里钻,似痒,似凉。
舒晚蓦然一顿,笑了:“苏先生不愧学富五车,怪会说的。可我们才见过几面?说执着,你自己信吗?”
苏彦堂没继续延伸,吩咐保镖将行李放到车上:“看来,你真把自己小时候玩过家家时,说将来要嫁给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
“童言无忌,你自是不觉有所谓,甚至可以遗忘。但于我而言,不一样。”他操控着自动轮椅,打开迈巴赫的车门,侧头直直看她,“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问什么,你都说?”舒晚没动。
他说:“十有八九。”
“你身上有太多疑点说不清,既然打算跟你同行,我多少得了解一点。”
“你说。”他耐心极好的样子。
“你是不是龙影?”
“是。”
“今天就我和你一起走?”
“不是。”
“还有谁?”
苏彦堂停顿须臾,无比坦诚,“我的合伙人,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吗?一会儿你就能看见。”
“他要跟你出境?”
“他只能出境。”
舒晚也是一顿:“就算我跟孟淮津闹掰了,但我也是有底线有原则的人,情是情,事是事,你就不怕我是来卧底的?”
他挑挑眉,笑得山川翠绿:“难道,我还信你是来跟我一起私奔的?”
舒晚:“……”
他被她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我当然清楚,舒小姐是极富正义感的有志青年,而此时此刻,也只是受情伤,并非就此黑化。当然,我也不希望你黑化,你就这样一板一眼,挺好。”
“那你还告诉我。”她声音凉凉。
他说:“你问,我就说了。”
四目相接,她沉默下去。
“你看,我这么痛快说出来,你反而又不敢相信。”男人弹开围巾上的雪,“做人真难。”
跟他这样的人打交道,更难。舒晚在心底暗嘲。
“外面冷,车上说。”他温声吩咐。
她不扭捏,收了伞,上了车,往里面挪。
苏彦堂随后也借助升降架,平稳地坐进来。
这辆车是他的专车,不是开去接舒晚的那辆,后座上放着一本翻开页的书,页面上的内容静止又跳跃:
——我的一生中只有一个盛大的夏天,自那以后月亮就陨落了,此后我用每一个夏天,去临摹那轮明月,我嫉妒它的仅有,又爱慕它的温柔。冬天周而复始,该相逢的人会再相逢,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这古老而美丽的比喻,让此刻变得神圣。
该相逢的人会再相逢……舒晚目光怔怔,看了眼书名,是黑塞的《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苏彦堂关上车门,侧眸看她:“我不相信,孟公子跟你之间隔着两道亲恩性命,今后的你们,还能一如往昔、不掺杂质、热烈坦荡地奔赴相拥。”
这话如一根隐形的刺,直插舒晚胸腔。
她狠狠瞪着他,眼眶逐渐通红,终是一语不发。
“舒小姐,在我的车上为别的男人掉泪,很没道理的。”他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不过,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可不准。”
舒晚扭头望着车窗外的茫茫白雪,没搭话,听见他又继续道:“说回正题,你得交出你带来的所有通讯设备。”
她回眸,从容地掏出包里的手机和枪,扔过去。
无意中发现,他耳垂上,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
“我们是不是很有缘?都有痣。”苏彦堂把枪还给她,只拿了手机,递给保镖。
笑话,谁还没颗痣?舒晚没搭理他。
保镖一查,手机里面有追踪器。
“以前他弄的。”她解释一句。
“手机还要吗?”苏彦堂问,“还是说,这里面有你们的珍贵记忆,你,要留作纪念。”
她视线一冷,“不要了。”
“毁了。”苏彦堂淡声吩咐保镖。
保镖将东西扔出去,嘭地一枪,手机在瞬间碎裂成渣。
就像那段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