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集 洛水书声破尘俗,星佩微光照劫途(1 / 2)
洛水的风,是暖的。
春阳铺在水面,碎成万千金鳞,顺着水流缓缓滚动。岸边的垂柳刚抽新芽,嫩黄的枝条垂到水面,搅得金鳞微微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混着初生草木的清香,吸一口都觉得沁人心脾。
墨玄靠在一块青石上晒太阳。
他化身为一个青衫少年,面容清俊,眉眼间带着一丝慵懒,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石面,节奏不快不慢——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无论是猫形还是人形,指尖的触感总能让他沉下心。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他微微眯着眼,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像极了午后打盹的猫。
青衫的衣襟上,绣着一朵极淡的墨色莲花,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那是他用灵力凝出的印记,既显雅致,又能在危急时快速催动星力。他的神识散开,笼罩着洛水两岸,既能感知到远处黄帝都城的喧嚣,也能听清近处水鸟的轻鸣,更能捕捉到那些隐藏在炊烟、笑语下的细微矛盾。
封神之后,天地秩序稳固,灵气流转平和。黄帝一统华夏,效仿墨玄在“墨园”的模式,推广农耕、教化、文字,华夏文明如同破土的嫩芽,长势喜人。但墨玄知道,文明的进步从不会一帆风顺,旧的传统、狭隘的认知,总会成为阻碍。他化身凡人,游戏人间,便是想在这些阻碍萌芽时,轻轻推一把。
“先生!先生!”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少年的呼喊。墨玄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少年朝他跑来,手里攥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打满了大大小小的结,跑得太急,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眼神明亮,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只是眉宇间拧着一个疙瘩,显得十分焦急。他跑到墨玄面前,喘着粗气,把手里的结绳往前一递:“先生,您快看看!俺们部落的记账结绳,俺怎么也算不对!长老说要是再算错,就不让俺跟着仓颉先生学字了!”
这少年名叫阿衡,是附近一个小部落的孩子,三天前在洛水畔偶遇墨玄,被他随口点拨的几个识字窍门吸引,便天天跑来请教。墨玄知道,阿衡的部落还停留在结绳记事的阶段,部落长老思想固执,认为“文字是圣人之物,凡人沾染会遭天谴”,若不是仓颉造字时天降异象,长老根本不会允许阿衡去学习。
墨玄接过结绳,指尖拂过那些粗糙的绳结。这些绳结代表着不同的事物,大结是粮食,小结是牲畜,颜色深浅区分数量,繁琐又易错。他轻笑一声,指尖在石面上轻轻划动,留下几道简单的符号:“你看,用这个代表粮食,这个代表牲畜,数量直接用横杠表示,是不是比结绳清楚多了?”
阿衡凑近一看,眼睛瞬间亮了:“哇!先生,这符号真好用!俺一看就懂!可…可长老说,这些都是妖术,不能用。”他的眼神暗了下去,攥着结绳的手紧了紧,“长老说,俺们部落向来用结绳,祖祖辈辈都是这样,不能改。”
墨玄挑眉,指尖继续轻敲石面:“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就一定是对的?”他顿了顿,指着洛水,“你看这洛水,年年都往东流,可今年的水,和去年的水,是一样的吗?”
阿衡愣了愣,摇了摇头:“不一样。去年水大,淹了岸边的庄稼;今年水小,能看到河底的石头。”
“正是。”墨玄笑道,“天地都在变,人为什么不能变?结绳记事,记错了会少分粮食,会错算牲畜,可文字不会。它能清清楚楚记下每一件事,能让远方的人知道部落的情况,能让仓颉先生的学问流传下去,这不是妖术,是能让部落变好的本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阿衡听得连连点头,眼神越来越亮,可随即又皱起眉:“可长老不听啊!他说先生您是外来人,不懂俺们部落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墨玄站起身,拍了拍阿衡的肩膀,“走,我跟你去部落看看。”
阿衡又惊又喜:“真的吗?先生,您愿意去俺们部落?”
墨玄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部落方向。那部落依山而建,炊烟袅袅,看似平静,却隐隐透着一股守旧的沉闷。他知道,要改变一个部落的认知,光靠说教没用,得用实际行动让他们看到好处——这便是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先从一个小部落开始,慢慢影响更多人。
两人刚走了没几步,一阵细微的风声传来。墨玄脚步微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神识早已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气息一直在附近徘徊,只是迟迟没有现身。
“出来吧,鼠兄。”墨玄淡声道,“躲了这么久,难道还怕我吃了你?”
话音刚落,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柳树后跳了出来。那是一只巴掌大的老鼠,浑身雪白,眼睛像黑宝石一样亮,头顶戴着一个小小的金色冠冕,正是十二生肖之首的鼠仙。他落在地上,化作一个穿着锦袍的小个子少年,脸上带着一丝傲气,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墨玄道友,别来无恙。”鼠仙抱了抱拳,眼神在墨玄和阿衡之间转了转,“没想到你竟然会对一个小部落的琐事感兴趣。”
墨玄轻笑:“琐事?能让部落百姓过得更好的事,从来都不是琐事。倒是鼠兄,不在天庭履行神职,跑到洛水畔来做什么?”
鼠仙撇了撇嘴:“天庭的事有什么意思?无非是记录纪年,巡视人间祸福。我听说黄帝推广文字,仓颉先生的学问传遍华夏,便来看看。”他顿了顿,看向阿衡手里的结绳,又看了看石面上的符号,“你这符号,确实比结绳好用。可有些老顽固,就是不愿意接受新东西。”
“所以才需要有人推一把。”墨玄说着,带头朝部落走去,“鼠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给你点启发,让你这生肖之首,做得更称职些。”
鼠仙眼睛一亮,连忙跟上:“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超然物外的猫,怎么搞定那些老顽固。”
阿衡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只不起眼的小老鼠竟然能化为人形,还称呼墨玄为“道友”。他心里越发敬畏墨玄,紧紧跟在两人身后,连呼吸都放轻了。
部落的入口处,几个手持石矛的族人正在守卫。看到墨玄和鼠仙,他们立刻警惕起来,石矛横在胸前:“你们是什么人?来俺们部落做什么?”
阿衡连忙上前:“这是墨先生,是来帮俺们部落的!他懂得好多学问!”
“外来人?”一个年长的守卫皱起眉,眼神带着敌意,“阿衡,长老说了,不让外来人进部落!快让他们走!”
“俺们部落有规矩,外来人不得入内!”另一个守卫附和道,石矛握得更紧了,“长老说,外来人会带来灾祸!”
墨玄没有动,只是淡淡一笑:“灾祸?我看你们部落的灾祸,是粮食不够吃,牲畜容易丢,记账容易错吧?”
几个守卫愣了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墨玄说的,正是他们部落最近遇到的难题。今年春天雨水少,庄稼长得不好,粮食储备紧张;上个月还丢了几只羊,因为结绳记不清数量,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被野兽叼走了,还是被人偷走了。
“你…你怎么知道?”年长的守卫警惕地问。
“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怎么解决。”墨玄说着,指尖在地上划动,快速写下几个符号和数字,“用这些文字记账,粮食多少,牲畜多少,一目了然,不会出错;再用文字写下放牧的规矩,让族人轮流值守,羊就不会丢了。”
守卫们凑过去看,虽然看不懂符号,但能感觉到那些笔画的规整,再听墨玄一说,心里不由得有些动摇。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是谁在部落门口喧哗?”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兽皮长袍,胸前挂着一串兽牙项链,眼神威严,正是部落的长老。他看到墨玄和鼠仙,脸色一沉:“外来人,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阿衡,我不是告诉你,不准带外人来部落吗?”
阿衡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长老,墨先生是来帮俺们部落的,他懂得好多学问,还会用文字记账!”
“文字?”长老脸色更沉,拐杖往地上一顿,“我说过多少次,文字是圣人之物,凡人沾染会遭天谴!去年仓颉先生造字,天降异象,那是圣人的机缘,不是俺们这些凡人能碰的!结绳记事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改!”
“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为了让部落更好地生存下去。”墨玄上前一步,声音平静却有力,“可现在,结绳记事已经跟不上部落的发展了。记错粮食,会让族人饿肚子;记错牲畜,会让部落蒙受损失。这难道就是祖宗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