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冰释孽缘剑冢寒(2 / 2)
莫宁一马当先,黑袍在凛风中猎作响,面色沉寂如水,唯有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透露出他并非表面那般平静。身旁是阴诏司的绿令碧蘅与青令夕青。碧蘅神色恬淡,仿佛只是出游,但偶尔扫过四周的目光却锐利如针。夕青则略显忧色,时刻关注着周围环境可能存在的伤患或毒物。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位身姿高挑、面容冷艳、穿着暮家嫡系服饰的女子——暮家大姐,暮华菁。她一路上唇枪舌剑,几乎从未停歇。
“哼,阴诏司的归冥使,好大的威风!若不是父亲之命,我暮华菁岂会与你等同行?”
“脚步放那么快,是赶着去澹台家送死吗?倒也省事。”
“听你当年是什么旌剑门天才?如今却成了阴诏司的鹰犬,玩弄魂魄,真是可笑可叹。”
“看着我作甚?莫非你这冷脸怪也会生气?”
言语刻薄,极尽嘲讽之能事。
然而,莫宁始终沉默,对她的讥讽充耳不闻。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暮华菁那些看似恶毒的言语之下,偶尔流泻出的细微破绽上。
——“父亲之命”……她的语气在提到这四个字时,有一丝极淡的僵硬和不甘。
——“赶着送死”……她的眼神在这话时,曾极其快速地瞥了一眼澹台家的方向,眼底深处藏的并非嘲讽,而是一抹深深的忌惮,甚至…一丝隐晦的警告?
——“朝廷鹰犬”……这骂词毫无新意,但她重复提及“暮家”与“外人”,强调界限,反而像是在划清某种立场。
她在演戏。演一场给可能存在的监视者看的戏。她看似顺从暮家家主暮玄铮的命令与自己同行,实则心有抵触,甚至可能另有目的。她那冷嘲热讽的言语之下,暗藏着无法明言的机锋与困境。
莫宁忽然停下脚步,猛地转头,冰冷的目光如两把锥子,直刺暮华菁。
暮华菁被他看得一怔,嘲讽的话噎在喉间,随即强自冷笑:“怎么?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莫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一种极其平淡,却足以让身后碧蘅和夕青都听清的音量,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北域的风,越来越冷了,连呼延家的战熊,似乎都躁动不安了。”
暮华菁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猛地一缩,尽管她立刻控制住表情,但那一瞬间的惊悸,未能逃过莫宁的眼睛。呼延家?他怎么会突然提到呼延家?他知道了什么?
莫宁不再看她,转身继续前行。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验证。暮华菁的异常,必然与暮家、澹台家、乃至呼延家之间正在酝酿的更大风暴有关。而她,身不由己。
……
与此同时,暮家核心禁地,一座可俯瞰半北域疆域的冰楼之上。
暮家当代家主暮玄铮负手而立,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身后,站着气质阴柔的三子暮云卓。
他们的目光,均投向远方天际那隐约可见的、如洪流般涌动的大量旌旗和狂暴的雪尘——那是呼延家的“雪狩”大军,已然陈兵暮家边境,毫不掩饰其威胁之意。
“暮玄铮!老匹夫!滚出来话!”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咆哮从对面军阵中传来,蕴含着狂暴的怒气,“竟敢暗中将‘玄冥冰棺’的契机构筑到我呼延家龙脉之上!你想干什么?用我呼延儿郎的血肉神魂,替你暮家滋养那该死的‘莲种’吗?!!”
暮玄铮眼中寒光一闪,却并未立刻回应。
旁边的暮云卓一脸和善地开口,声音不大,却精准地传过风雪:“呼延莽夫,休要血口喷人!尔等觊觎‘寂灭雪魂剑’之力已久,寻此借口,是想撕毁盟约,与我暮家开战吗?”
“放屁!那剑冢的异常波动岂是作假?还有那‘红莲业火’的气息昨日为何会出现在边境?你们暮家是不是早就找到了那把刀,却假意丢失?你们那个‘饲莲’计划,根本就是要吸干北域所有生灵的根基,来成全你们一家的野心!什么狗屁‘两剑一刀,开天之秘’,分明是你们暮家编造的弥天大谎!”
呼延家主的声音怒不可遏,话语间竟隐隐揭露了部分可怕的真相——玄冥冰棺、寂灭雪魂剑、红莲业火刀这三者之间古老的传,以及暮家那讳莫如深的“饲莲”计划,似乎正以一种极端危险的方式,被摆上了台面。
暮玄铮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威严,压下了呼延家主的怒吼:“呼延兄,无凭无据,徒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我暮家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摘。若你再不退兵……”
他话音未,周身寒气大盛,脚下的冰楼发出嘎吱的**,仿佛有某种极其恐怖的力量正在他体内苏醒。
“……那就休怪我暮玄铮,今日便以你呼延家万千儿郎的鲜血,先行浇灌我暮家‘冰莲’了!”
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而此刻,无人知晓,那融入寂灭雪魂剑的幽蓝冰片,正悄然发生着某种未知的变化,一丝微不可查的意念,顺着北域的地脉,缓缓流向那极寒深处沉睡的……玄冥冰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