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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诸子00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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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见在之人,皆思报厚德;其所生胤嗣,亦望报陛下子孙。今者得一公主配之,以成陛下之信,有始有卒,其唯圣人乎!且又龙沙以北,部落无算,中国击之,终不能尽。亦由可北败,芮芮兴,突厥亡,延陀盛。时以古人虚外实内,怀之以德,为恶在夷不在华,失信在彼不在此。伏惟陛下圣德无涯,威灵远震,遂平高昌,破吐浑,立延陀,灭颉利。轻刑薄赋,庶事无壅,菽粟丰贱,祥符累臻。此则尧、舜、禹、汤不及陛下远矣。伏愿旁垂恺悌,广兹含育,而常嗔绝域,有意远藩,非偃伯兴文之道,非止戈为武之义。臣以庸暗,忝居左右,敢献瞽言,不胜战惧。

时太宗欲亲征高丽,顾谓侍臣曰:“高丽莫离支贼杀其王,虐用其人。夫出师吊伐,当乘机便,今因其弑虐,诛之甚易。”遂良对曰:“陛下兵机神算,人莫能知。昔隋末乱离,手平寇乱。及北狄侵边,西蕃失礼,陛下欲命将击之,群臣莫不苦谏,陛下独断进讨,卒并诛夷。海内之人,徼外之国,畏威慑伏,为此举也。今陛下将兴师辽东,臣意荧惑。何者?陛下神武,不比前代人君。兵既渡辽,指期克捷,万一差跌,无以威示远方,若再发忿兵,则安危难测。”太宗深然之。兵部尚书李勣曰:“近者延陀犯边,陛下必欲追击,此时陛下取魏徵之言,遂失机会。若如圣策,延陀无一人生还,可五十年间疆场无事。”帝曰:“诚如卿言,由魏徵误计耳。朕不欲以一计不当而尤之,后有良算,安肯矢谋。”由是从勣之言,经画渡辽之师。遂良以太宗锐意三韩,惧其遗悔,翌日上疏谏曰:

臣闻有国家者譬诸身,两京等于心腹,四境方乎手足,他方绝域,若在身外。

臣近于坐下,伏奉口敕,布语臣下,云自欲伐辽。臣数夜思量,不达其理。高丽王为陛下之所立,莫离支辄杀其主,陛下讨逆收地,斯实乘机。关东赖陛下德泽,久无征战,但命二、三勇将,发兵四、五万,飞石轻梯,取如回掌。夫圣人有作,必履常规,贵能克平凶乱,驾驭才杰。惟陛下弘两仪之道,扇三五之风,提厉人物,皆思效命。昔侯君集、李靖,所谓庸夫,犹能扫万里之高昌,平千载之突厥,皆是陛下发踪指示,声归圣明。臣旁求史籍,讫乎近代,为人之主,无自伐辽,人臣往征,则有之矣。汉朝则荀彘、杨仆,魏代则毋丘俭、王颀;司马懿犹为人臣,慕容真僣号之子,皆为其主长驱高丽,虏其人民,削平城垒。陛下立功同于天地,美化包于古昔,自当超迈于百王,岂止俯同于六子?陛下昔翦平寇逆,大有爪牙,年齿未衰,犹堪任用,匪唯陛下之所使,亦何行而不克。方今太子新立,年实幼少,自余藩屏,陛下所知。今一旦弃金汤之全,渡辽海之外,臣忽三思,烦愁并集。大鱼依于巨海,神龙据于川泉,此谓人君不可轻而远也。且以长辽之左,或遇霖**,水潦腾波,平地数尺。夫带方、玄菟,海途深渺,非万乘所宜行践。东京太原,谓之中地,东捴可以为声势,西指足以摧延陀,其于西京,迳路非远,为其节度,以设军谋,系莫离支颈,献皇家之庙。此实处安全之上计,社稷之根本,特乞天慈,一垂省察。

太宗不纳。十八年,拜黄门侍郎,参综朝政。高丽莫离支遣使贡白金,遂良言于太宗曰:“莫离支虐弑其主,九夷所不容,陛下以之兴兵,将事吊伐,为辽山之人报主辱之耻。古者,讨弑君之贼,不受其赂。昔宋督遗鲁君以郜鼎,桓公受之于太庙,臧哀伯谏曰:‘君人者昭德塞违,今灭德立违,而置其赂器于太庙,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武王克商,迁九鼎于洛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置诸太庙,其若之何?’夫《春秋》之书,百王取法,若受不臣之筐篚,纳弑逆之朝贡,不以为愆,何所致伐?臣谓莫离支所献,自不得受。”太宗纳焉,以其使属吏。

太宗既灭高昌,每岁调发千余人防遏其地,遂良上疏曰:

臣闻古者哲后,必先事华夏而后夷狄,务广德化,不事遐荒。是以周宣薄伐,至境而止;始皇远塞,中国分离。汉武负文、景之聚财,玩士马之余力,始通西域,初置校尉。军旅连出,将三十年。复得天马于宛城,采蒲萄于安息。而海内虚竭,生人失所,租及六畜,算至舟车,因之凶年,盗贼并起,搜粟都尉桑弘羊复希主意,遣士卒远田轮台,筑城以威西域。帝翻然追悔,情发于中,弃轮台之野,下哀痛之诏,人神感悦,海内乃康。向使武帝复用弘羊之言,天下生灵皆尽之矣。是以光武中兴,不逾葱岭,孝章即位,都护来归。

陛下诛灭高昌,威加西域,收其鲸鲵,以为州县。然则王师初发之岁,河西供役之年,飞刍挽粟,十室九空,数郡萧然,五年不复。陛下岁遣千余人远事屯戍,终年离别,万里思归。去者资装,自须营办,既卖菽粟,倾其机杼。经途死亡,复在其外,兼遣罪人,增其防遏。彼罪人者,生于贩肆,终朝惰业,犯禁违公。止能扰于边城,实无益于行阵。所遣之内,复有逃亡,官司捕捉,为国生事。

高昌途路,沙碛千里,冬风冰冽,夏风如焚。行人去来,遇之多死。《易》云:

“安不忘危,理不忘乱。”设令张掖尘飞,酒泉烽举,陛下岂能得高昌一人菽粟而及事乎?终须发陇右诸州,星驰电击。由斯而言,此河西者方于心腹,彼高昌者他人手足,岂得糜费中华,以事无用?《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其此之谓乎!

陛下道映先天,威行无外,平颉利于沙塞,灭吐浑于西海。突厥余落,为立可汗;吐浑遗氓,更树君长。复立高昌,非无前例,此所谓有罪而诛之,既伏而立之。四海百蛮,谁不闻见,蠕动怀生,畏威慕德。宜择高昌可立者立之,征给首领,遣还本国,负戴洪恩,长为藩翰。中国不扰,既富且宁,传之子孙,以贻永世。

二十年,太宗于寝殿侧别置一院,令太子居,绝不令往东宫。遂良复上疏谏曰:

臣闻周世问安,三至必退,汉储视膳,五日乃来。前贤作法,规模弘远。礼曰:“男子十年出就外傅,出宿于外,学书计也。然则古之达者,岂无慈心?减兹私爱,欲使成立。凡人尚犹如此,况君之世子乎?自当春诵夏弦,亲近师傅,体人间之庶事,适君臣之大道,使翘足延首,皆聆善声。若献岁之有阳春,玄天之有日月,弘此懿德,乃作元良。伏惟陛下道育三才,功包九有,亲树太子,莫不欣欣。既云废昏立明,须称天下瞻望,而教成之道,实深乖阙。不离膝下,常居宫内,保傅之说无畅,经籍之谈蔑如。且朋友不可以深交,深交必有怨;父子不可以滞爱,滞爱或生愆。伏愿远览殷、周,近遵汉、魏,不可顿革,事须阶渐。

尝计旬日,半遣还宫,专学艺以润身,布芳声于天下,则微臣虽死,犹曰生年。

太宗从之。

遂良前后谏奏及陈便宜书数十上,多见采纳,其年,加银青光禄大夫。二十一年,以本官检校大理卿,寻丁父忧解。明年,起复旧职,俄拜中书令。

二十三年,太宗寝疾,召遂良及长孙无忌入卧内,谓之曰:“卿等忠烈,简在朕心。昔汉武寄霍光,刘备托葛亮,朕之后事,一以委卿。太子仁孝,卿之所悉,必须尽诚辅佐,永保宗社。”又顾谓太子曰:“无忌、遂良在,国家之事,汝无忧矣。”仍命遂良草诏。高宗即位,赐爵河南县公。永徽元年,进封郡公。

寻坐事出为同州刺史。三年,征拜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加光禄大夫。其月,又兼太子宾客。四年,代张行成为尚书右仆射,依旧知政事。

六年,高宗将废皇后王氏,立昭仪武氏为皇后,召太尉长孙无忌、司空李勣、尚书左仆射于志宁及遂良以筹其事。将入,遂良谓无忌等曰:“上意欲废中宫,必议其事,遂良今欲陈谏,众意如何?”无忌曰:“明公必须极言,无忌请继焉。”

及入,高宗难于发言,再三顾谓无忌曰:“莫大之罪,绝嗣为甚。皇后无胤息,昭仪有子,今欲立为皇后,公等以为何如?”遂良曰:“皇后出自名家,先朝所娶,伏事先帝,无愆妇德。先帝不豫,执陛下手以语臣曰:‘我好儿好妇,今将付卿。’陛下亲承德音,言犹在耳。皇后自此未闻有愆,恐不可废。臣今不敢曲从,上违先帝之命,特愿再三思审。愚臣上忤圣颜,罪合万死,但愿不负先朝厚恩,何顾性命?”遂良致笏于殿陛,曰:“还陛下此笏。”仍解巾叩头流血。帝大怒,令引出。长孙无忌曰:“遂良受先朝顾命,有罪不加刑。”翌日,帝谓李勣曰:“册立武昭仪之事,遂良固执不从。遂良既是受顾命大臣,事若不可,当且止也。”勣对曰:“此乃陛下家事,不合问外人。”帝乃立昭仪为皇后,左迁遂良潭州都督。显庆二年,转桂州都督。未几,又贬为爱州刺史。明年,卒官,年六十三。

遂良卒后二岁余,许敬宗、李义府奏言长孙无忌所构逆谋,并遂良扇动,乃追削官爵,子孙配流爱州。弘道元年二月,高宗遗诏放还本郡。神龙元年,则天遗制复遂良及韩瑗爵位。

韩瑗,雍州三原人也。祖绍,隋太仆少卿。父仲良,武德初为大理少卿,受诏与郎楚之等掌定律令。仲良言于高祖曰:“周代之律,其属三千,秦法已来,约为五百。若远依周制,繁紊更多。且官吏至公,自当奉法,苟若徇己,岂顾刑名?请崇宽简,以允惟新之望。”高祖然之。于是采定《开皇律》行之,时以为便。贞观中,位至刑部尚书、秦州都督府长史、颍川县公。瑗少有节操,博学有吏才。贞观中,累至兵部侍郎,袭父颍川公。永徽三年,拜黄门侍郎。四年,与中书侍郎来济皆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五年,加银青光禄大夫。六年,迁侍中,其年兼太子宾客。时高宗欲废王皇后,瑗涕泣谏曰:“皇后是陛下在藩府时先帝所娶,今无愆过,欲行废黜,四海之士,谁不惕然?且国家屡有废立,非长久之术。愿陛下为社稷大计,无以臣愚,不垂采察。”帝不纳。明日,瑗又谏,悲泣不能自胜。帝大怒,促令引出。寻而尚书左仆射褚遂良以忤旨左授潭州都督,瑗复上疏理之曰:

古之圣王,立谏鼓,设谤木,冀欲闻逆耳之言,甘苦口之议,发扬大化,裨益洪猷,垂令誉于将来,播休声于不朽者也。伏见诏书以褚遂良为潭州都督,臣夙夜思之,用增感激。臣识惭知远,业谢通经,载抚愚情,诚为未可。遂良运偶升平,道昭前烈,束发从宦,方淹累稔。趋侍陛下,俄历岁年,不闻涓滴之愆,常睹勤劳之效。竭忠诚于早岁,罄直道于兹年。体国忘家,捐身徇物,风霜其操,铁石其心。诚可重于皇明,讵专方于曩昔?且先帝纳之于帷幄,寄之以心膂,德逾水石,义冠舟车,公家之利,言无不可。及缠悲四海,遏密八音,竭忠国家,亲承顾托,一德无二,千古懔然。此不待臣言,陛下备知之矣。臣尝有此心,未敢闻奏。且万姓失业,旰食忘劳;一物不安,纳隍轸虑,在于微细,宁得过差。

况社稷之旧臣,陛下之贤佐,无闻罪状,斥去朝廷,内外氓黎,咸嗟举措。观其近日言事,披诚恳切,讵肯后陛下之德,异于尧、舜;惧陛下之过,尘于史册。

而乃深遭厚谤,重负丑言,可以痛志士之心,损陛下之明也。臣闻晋武弘裕,不贻刘毅之诛;汉祖深仁,无恚周昌之直。而遂良被迁,已经寒暑,违忤陛下,其罚塞焉。伏愿缅鉴无辜,稍宽非罪,俯矜微款,以顺人情。

疏奏,帝谓瑗曰:“遂良之情,朕亦知之矣。然其悖戾犯上,以此责之,朕岂有过,卿言何若是之深也!”瑗对曰:“遂良可谓社稷忠臣,臣恐以谀佞之辈,苍蝇点白,损陷忠贞。昔微子去之而殷国以亡,张华不死而纲纪不乱,国之欲谢,善人其衰。今陛下富有四海,八纮清泰,忽驱逐旧臣,而不垂省察乎!伏愿违彼覆车,以收往过,垂劝诫于事君,则群生幸甚。”帝竟不纳。瑗以言不见用,忧愤上表,请归田里,诏不许。显庆二年,许敬宗、李义府希皇后之旨,诬奏瑗与褚遂良潜谋不轨,以桂州用武之地,故授遂良桂州刺史,实以为外援。于是更贬遂良为爱州刺史,左授瑗振州刺史。四年,卒官,年五十四。明年,长孙无忌死,敬宗等又奏瑗与无忌通谋,遣使杀之。及使至,瑗已死,更发棺验尸而还,籍没其家,孙配徙岭表。神龙元年,则天遗制令复其官爵。

来济,扬州江都人,隋左翊卫大将军荣国公护子也。宇文化及之难,阖门遇害。济幼逢家难,流离艰险,而笃志好学,有文词,善谈论,尤晓时务。举进士,贞观中累转通事舍人。太子承乾之败,太宗谓侍臣曰:“欲何以处承乾?”群臣莫敢对,济进曰:“陛下上不失作慈父,下得尽天年,即为善矣。”帝纳其言。

俄除考功员外郎。十八年,初置太子司议郎,妙选人望,遂以济为之,仍兼崇贤馆直学士。寻迁中书舍人,与令狐德棻等撰《晋书》。永徽二年,拜中书侍郎,兼弘文馆学士,监修国史。四年,同中书门下三品。五年,加银青光禄大夫,以修国史功封南阳县男,赐物七百段。六年,迁中书令、检校吏部尚书。时高宗欲立昭仪武氏为宸妃,济密表谏曰:“宸妃古无此号,事将不可。”武皇后既立,济等惧不自安;后乃抗表称济忠公,请加赏慰,而心实恶之。显庆元年,兼太子宾客,进爵为侯,中书令如故。二年,又兼太子詹事。寻而许敬宗等奏济与褚遂良朋党构扇,左授台州刺史。五年,徙庭州刺史。龙朔二年,突厥入寇,济总兵拒之,谓其众曰:“吾尝挂刑网,蒙赦性命,当以身塞责,特报国恩。”遂不释甲胄赴贼,没于阵。时年五十三,赠楚州刺史,给灵舆递还乡。有文集三十卷,行于代。

济兄亘,有学行,与济齐名。上元中,官至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

上官仪,本陕州陕人也。父弘,隋江都宫副监,因家于江都。大业末,弘为将军陈棱所杀,仪时幼,藏匿获免。因私度为沙门,游情释典,尤精《三论》,兼涉猎经史,善属文。贞观初,杨仁恭为都督,深礼待之。举进士。太宗闻其名,召授弘文馆直学士。累迁秘书郎。时太宗雅好属文,每遣仪视草,又多令继和,凡有宴集,仪尝预焉。俄又预撰《晋书》成,转起居郎,加级赐帛。高宗嗣位,迁秘书少监。龙朔二年,加银青光禄大夫、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兼弘文馆学士如故。本以词彩自达,工于五言诗,好以绮错婉媚为本。仪既贵显,故当时多有效其体者,时人谓为上官体。仪颇恃才任势,故为当代所嫉。麟德元年,宦者王伏胜与梁王忠抵罪,许敬宗乃构仪与忠通谋,遂下狱而死,家口籍没。子庭芝,历位周王府属。与仪俱被杀。庭芝有女,中宗时为昭容,每侍帝草制诰,以故追赠仪为中书令、秦州都督、楚国公;庭芝黄门侍郎、岐州刺史、天水郡公,仍令以礼改葬。

史臣曰:褚河南上书言事,亹癖有经世远略。魏徵、王珪之后,骨鲠风彩,落落负王佐器者,殆难其人。名臣事业,河南有焉。昔齐人馈乐而仲尼去,戎王溺妓而由余奔,妇人之言,圣哲惧罹其祸,况二佞据衡轴之地,为正人之魑魅乎!

古之志士仁人,一言相期,死不之悔,况于君臣之间,受托孤之寄,而以利害祸福,忘平生之言哉!而韩、来诸公,可谓守死善道,求福不回者焉。

赞曰:褚公之言,和乐愔愔,钟石在虡,动成雅音。二猘双吠,三贤一心。

人皆观望,我不浮沉。

旧唐书

○崔敦礼卢承庆刘祥道李敬玄李义琰孙处约乐彦玮赵仁本

崔敦礼,雍州咸阳人,隋礼部尚书仲方孙也。其先本居博陵,世为山东著姓,魏末徙关中。敦礼本名元礼,高祖改名焉。颇涉文史。重节义,尝慕苏子卿之为人。武德中,拜通事舍人。九年,太宗使敦礼往幽州召庐江王瑗。瑗举兵反,执敦礼,问京师之事,敦礼竟无异词。太宗闻而壮之,迁左卫郎将,赐以良马及黄金杂物。贞观元年,擢拜中书舍人,迁兵部侍郎,频使突厥。累转灵州都督。二十年,征为兵部尚书。又奉诏安抚回纥、铁勒部落。时延陀寇边,敦礼与英国公李勣瀚海都督回纥吐迷度为其下所杀,诏敦礼往就部落绥辑之,因立其嗣子而还。

敦礼深识蕃情,凡所奏请,事多允会。永徽四年,代高季辅为侍中,累封固安县公,仍修国史。六年,加光禄大夫,代柳奭为中书令,寻又兼检校太子詹事。敦礼以老疾屡陈乞请退。显庆元年,拜太子少师,仍同中书门下三品。敕召其子定襄都督府司马余庆,使侍其疾。寻卒,年六十余。高宗举哀于东云龙门,赐东园秘器,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大都督,陪葬昭陵,赙绢布八百段、米粟八百硕,谥曰昭。子余庆,官至兵部尚书。敦礼孙贞慎,神龙初为兵部侍郎。

卢承庆,幽州范阳人。隋武阳太守思道孙也。父赤松,大业末为河东令。与高祖有旧,闻义师至霍邑,弃县迎接,拜行台兵部郎中。武德中,累转率更令,封范阳郡公,寻卒。承庆美风仪,博学有才干,少袭父爵。贞观初,为秦州都督府户曹参军。因奏河西军事,太宗奇其明辩,擢拜考功员外郎。累迁民部侍郎。

太宗尝问历代户口多少之数,承庆叙夏、殷以后迄于周、隋,皆有依据,太宗嗟赏久之。寻令兼检校兵部侍郎,仍知五品选事。承庆辞曰:“选事职在尚书,臣今掌之,便是越局。”太宗不许,曰:“朕今信卿,卿何不自信也?”俄历雍州别驾、尚书左丞。永徽初,为褚遂良所构,出为益州大都督府长史。遂良俄又求索承庆在雍州旧事奏之,由是左迁简州司马。岁余,转洪州长史。会高宗将幸汝州之温汤,擢承庆为汝州刺史,入为光禄卿。显庆四年,代杜正伦为度支尚书,仍同中书门下三品。寻坐度支失所,出为润州刺史,再迁雍州长史,加银青光禄大夫。总章二年,代李乾祐为刑部尚书,以年老请致仕,许之,仍加金紫光禄大夫。三年,病卒,年七十六。临终诫其子曰:“死生至理,亦犹朝之有暮。吾终,敛以常服;晦朔常饣巽,不用牲牢;坟高可认,不须广大;事办即葬,不须卜择;墓中器物,瓷漆而已;有棺无椁,务在简要;碑志但记官号、年代,不须广事文饰。”赠幽州都督,谥曰定。

弟承业,亦有学识。贞观末,官至雍州长史、检校尚书左丞。兄弟相次居此任,时人荣之。俄坐承庆事左迁忠州刺史。显庆初,复为雍州长史。前后皆有能名。三迁左肃机,兼掌司列选事,赐爵魏县子。总章中,卒于扬州大都督府长史,赠洺州刺史,谥曰简。承业弟承泰,齐州长史。

承泰子齐卿,长安初,为雍州录事参军。时则天令雍州长史薛季旭择僚吏堪为御史者,季旭以闻,齐卿荐长安尉卢怀慎、李休光、万年尉李乂、崔湜、咸阳丞倪若水、盩厔尉田崇辟、新丰尉崔日用,后皆至大官。齐卿,开元初为豳州刺史。时张守珪为果毅,齐卿礼接之,谓曰:“十年内当知节度。”果如其言,时人谓齐卿有人伦之鉴。齐卿好酒,饮至斗余不乱,宽厚可亲,士友以此善之。累迁太子詹事,封广阳县公,寻卒。承庆弟孙藏用,别有传。

刘祥道,魏州观城人也。父林甫,武德初为内史舍人,时兵机繁速,庶事草创,高祖委林甫专典其事,以才干见称。寻诏与中书令萧瑀等撰定律令,林甫因著《律议》万余言。久之,擢拜中书侍郎,赐爵乐平男。贞观初,再迁吏部侍郎。

初,隋代赴选者,以十一月为始,至春即停,选限既促,选司多不究悉。时选人渐众,林甫奏请四时听选,随到注拟,当时甚以为便。时天下初定,州府及诏使多有赤牒授官,至是停省,尽来赴集,将万余人。林甫随才铨擢,咸得其宜。时人以林甫典选,比隋之高孝基。三年,病卒,临终上表荐贤,太宗甚嘉悼之,赐绢二百五十匹。祥道少袭父爵。永徽初,历中书舍人、御史中丞、吏部侍郎。显庆二年,迁黄门侍郎,仍知吏部选事。祥道以铨综之术犹有所阙,乃上疏陈其得失。其一曰:

今之选司取士,伤多且滥,每年入流,数过一千四百,伤多也。杂色入流,不加铨简,是伤滥也。经明行修之士,犹或罕有正人,多取胥徒之流,岂能皆有德行?即知共厘务者,善人少而恶人多。有国以来,已四十载,尚未刑措,岂不由此乎?但服膺先王之道者,奏第然始付选;趋走几案之间者,不简便加禄秩。

稽古之业,虽则难知,斗筲之材,何其易进?其杂色应入流人,望令曹司试判讫,简为四等奏闻。第一等付吏部,第二等付兵部,次付主爵,次付司勋。其行署等私犯公坐情状可责者,虽经赦降,亦量配三司;不经赦降者,放还本贯。冀入流不滥,官无冗杂,且令胥徒之辈,渐知劝勉。

其二曰:

古之选者,为官择人,不闻取人多而官员少。今官员有数,入流无限,以有数供无限,遂令九流繁总,人随岁积。谨约准所须人,量支年别入流者。今内外文武官一品以下,九品已上,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五员,略举大数,当一万四千人。

壮室而仕,耳顺而退,取其中数,不过支三十年。此则一万四千人,三十年而略尽。若年别入流者五百人,经三十年便得一万五千人,定须者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五人,足充所须之数。况三十年之外,在官者犹多,此便有余,不虑其少。今年常入流者,遂逾一千四百,计应须数外,其余两倍。又常选放还者,仍停六七千人,更复年别新加,实非处置之法。

其三曰:

儒为教化之本,学者之宗。儒教不兴,风俗将替。今庠序遍于四海,儒生溢于三学。诱掖之方,理实为备,而奖进之道,事或未周。但永徽已来,于今八载,在官者以善政粗闻,论事者以一言可采,莫不光被纶音,超升不次。而儒生未闻恩及,臣故以为奖进之道未周。

其四曰:

国家富有四海,已四十年,百姓官僚,未有秀才之举。岂今人之不如昔人,将荐贤之道未至?宁可方称多士,遂间斯人。望六品已下,爰及山谷,特降纶言,更审搜访,仍量为条例,稍加优奖。不然,赫赫之辰,斯举遂绝,一代盛事,实为朝廷惜之。

其五曰:

唐、虞三载考绩,黜陟幽明。两汉用人,亦久居其职。所以因官命氏,有仓、庾之姓。魏、晋以来,事无可纪。今之在任,四考即迁。官人知将秩满,必怀去就;百姓见有迁代,能无苟且?以去就之人,临苟且之辈,责以移风易俗,其可得乎!望经四考,就任加阶,至八考满,然后听选。还淳反朴,虽未敢必期;送故迎新,实稍减劳弊。

其六曰:

尚书省二十四司及门下中书都事、主书、主事等,比来选补,皆取旧任流外有刀笔之人。纵欲参用士流,皆以俦类为耻,前后相承,遂成故事。且掖省崇峻,王言秘密,尚书政本,人物攸归,而多用胥徒,恐未尽铨衡之理。望有厘革,稍清其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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