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法王使者现（1 / 2）
火把在跳。
橘红色的光，舔着粗糙的岩壁，映着一张张紧绷的脸。影子被拉得老长，扭曲着，晃动着，像一群躁动不安的鬼魂。
空气像是凝固的油脂，粘稠，沉重。杀意在石室里弥漫，尖锐得能刺破皮肤。金刚门那秃头香主的鬼头刀，反射着火光，像一头龇着獠牙的饿狼。他身后那三个红衣汉子，眼神阴冷，兵器上淬着的蓝光，透着一股子死气。
李寻欢站在最前。青衫在火光下显得有些旧，却依旧挺括。他的脸色很白，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仿佛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但他站得很稳，像钉在地上的钉子。他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人，又好像谁也没看，只看进了虚空里。他的右手自然垂着，指尖微微蜷曲，袖口里，有一点寒芒，若隐若现。
谢颜在他侧后方，呼吸微促，受伤的左臂让她气息有些不匀，但她的眼神和她的针一样锐利。赵无影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贴在墙壁的凹陷处，几乎看不见。郭嵩阳铁塔般的身子堵在通往牢房的路上，铁剑杵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退路已断。这是一场死局。
秃头香主咧嘴笑了，露出被烟草熏得发黑的牙齿：“跑啊？怎么不跑了？这‘轮回血池’可是个好地方，正好拿你们的血，给法王的圣典添点彩头！”他挥了挥手，鬼头刀带起一股腥风。
那三个红衣汉子动了。脚步很轻，像是狸猫踩在落叶上，但杀机已如网般撒开。持双钩的汉子手腕一翻，两道蓝汪汪的钩影，一上一下，锁向李寻欢的咽喉和丹田！使链子枪的抖手一甩，枪尖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刺向谢颜的肋下！而那空手的汉子，则低吼一声，双掌变得乌黑发亮，带着一股腐臭的掌风，拍向郭嵩阳的胸口！三人配合默契，攻势狠辣刁钻，瞬间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眼看血战就要爆发！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如同暮鼓晨钟，毫无征兆地在石室中炸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连火把的光焰都为之摇曳了一下！
那声音并非来自入口阶梯，而是来自石室最深处、那片最为幽暗的阴影里！
所有人，动作都不由自主地一滞！攻势顿缓！
只见那阴影之中，缓缓走出三个人来。
为首一人，身披一袭杏黄色的袈裟，袈裟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火焰纹路和梵文，在火光下流光溢彩，华贵而庄严。他身材极高，极壮，站在那里，像一尊铁塔，又像一座山。头顶受着戒，面容古拙，看不出具体年纪，双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睛开合之间，精光四射，如同两道冷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压迫感。他手中持着一柄儿臂粗、通体金黄、顶端雕刻着狰狞兽首的降魔宝杵，杵尖点地，发出沉闷的“咚”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他身后，跟着两名身着暗红色喇嘛僧衣的僧人，低着头，面容隐藏在阴影里，气息沉静如古井，仿佛两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这三人一出现，石室中的气氛陡然一变！那股血腥的杀伐之气，被一种更宏大、更森严的威压所取代。
那秃头香主见到这黄衣番僧，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和忌惮的神色，竟不由自主地收起了鬼头刀，微微躬下身，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原来是……是金刚院首座，金刚上师法驾亲临！小的不知，惊扰了上师，罪过，罪过！”
金刚上师？罗汉门，金刚院首座！
李寻欢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罗汉门与金刚门虽同出一源，但内部派系分明，这金刚上师地位尊崇，远非一个香主可比。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隐秘的地牢？
金刚上师目光平淡地扫过秃头香主和他那三个手下，那三人立刻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悻悻地收势后退，垂手而立，不敢妄动。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李寻欢身上，那双如同深潭般的眼睛，似乎要将李寻欢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阿弥陀佛。”金刚上师再次宣了一声佛号，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能安抚人心，却又蕴含着更深的力量。“这位施主，气度不凡，飞刀藏锋，想必就是名动中原的小李探花，李寻欢李施主吧？”
李寻欢心中警惕到了极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正是在下。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金刚上师双手合十，宝杵横在臂弯，肃然道：“贫僧乃罗汉门金刚院首座，蒙法王赐号‘金刚’。今日奉法王法旨，特来与李施主一叙。”
法王法旨？轮回法王？
石室中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轻了。
“哦？”李寻欢眉梢微挑，“轮回法王有何见教，需要劳动首座大师，在这等地方相见？”
金刚上师脸上露出一丝似是而非的笑意，这笑意让他古拙的面容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法王有言，李施主少年英雄，师承汪小闲先生，乃是当世奇才。汪先生学究天人，更是世外高人。诸位皆是人中龙凤，何必为了那气数已尽、腐朽不堪的中原朝廷，与吾等西域圣教为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谢颜、郭嵩阳等人，继续道，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轮回盘’乃上古圣物，蕴含天地至理，有逆转乾坤之无上伟力。法王得之，乃天命所归，欲借此力，扫清寰宇，涤荡浊世，再造一个朗朗乾坤，太平盛世！此乃顺天应人、功德无量之壮举！若李施主能明辨时务，率众归附，助法王成此大业，他日新朝鼎立，施主必为开国元勋，位极人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受万世景仰。岂不远胜于如今这般，奔波劳碌，朝不保夕，乃至……徒然送死？”
劝降！
轮回法王，竟然派人来劝降！而且是在这等情形下！
谢颜冷笑一声：“好一个顺天应人！以活人鲜血魂魄为祭品的‘壮举’，我等凡夫俗子，实在无福消受！轮回法王若真有大把握，又何须派大师你来费这番唇舌？莫非是心中……也没底么？”
金刚上师面色一沉，眼中凶光一闪而逝，但瞬间又恢复如常，只是语气冷了几分：“女施主口舌锋利，却不知天高地厚。朔月之夜，轮回盘启，大势所趋，如同江河奔流，非区区人力所能阻挡！届时，轮回谷内，法则笼罩，顺者昌，逆者亡！鸡犬不留！法王惜才，念尔等修行不易，才特赐一线生机，莫要自误！”
“生机？”李寻欢忽然笑了。他的笑容很淡，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讥诮和苍凉。“大师口中的生机，就是让我们与你等同流合污，用无辜者的性命，去铺就所谓的‘太平盛世’之路？这样的生机，李某……承受不起。”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金石坠地：“道不同，不相为谋。李某虽不才，却也知‘有所为，有所不为’。大师请回吧，代我谢过法王‘美意’。”
金刚上师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平和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寒意和杀机。“李寻欢！你当真要执迷不悟，自寻死路？”
李寻欢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指尖的飞刀，寒意更盛。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金刚上师死死盯着李寻欢，半晌，忽然也笑了，是一种阴冷的、带着残忍意味的笑：“好！好！好！既然尔等冥顽不灵，贫僧言尽于此。但愿朔月之夜，轮回圣光普照之时，诸位……莫要后悔！”
他最后深深看了李寻欢一眼，那目光复杂，有惋惜，有嘲弄，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死人的漠然。
李寻欢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指尖的飞刀，寒意更盛。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金刚上师死死盯着李寻欢，半晌，忽然发出一声夜枭般的厉笑：“好！好！既然尔等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贫僧心狠手辣了！拿下他们！祭品绝不能有失！”
他话音未落，手中黄金降魔杵猛地一顿地面！
“咚！”
一声闷响，整个石室仿佛都震动了一下！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几乎同时，那秃头香主和三名红衣汉子如同得到信号，狂吼一声，再次扑上！这一次，攻势更加凌厉，更加疯狂！鬼头刀带着劈山之势砍向李寻欢！双钩锁向谢颜周身要害！链子枪毒蛇般缠向郭嵩阳下盘！而那毒掌汉子，则双掌齐出，腥臭的掌风笼罩向赵无影！
而金刚上师身后的两名红衣喇嘛，也动了！他们身形如鬼魅，一人赤手空拳，指风凌厉，直取李寻欢侧翼！另一人则从袖中抖出一串乌黑的念珠，手腕一抖，念珠如同活物般散开，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向谢颜和郭嵩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