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夫子非人,考题噬魂(1 / 2)
石屋的门在闻厌身后合拢,将那几道简单却锋锐的剑痕隔绝在内,也暂时拦了屋外愈发浓稠的黑暗与窥伺感。屋内无灯烛,仅门窗缝隙渗进些微天光,勉强照见四壁斑驳,还裹着股陈腐木料混着湿土的气息,呛得人鼻腔发紧。
穆青把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了布团的程二扔在靠里的墙角,自己一屁股坐地,撩起裤腿查看伤口——昨夜被石桌利齿划开的口子还泛着红,一碰就疼得他龇牙咧嘴倒抽冷气:“这鬼地方,比宗门后山的妖兽还难缠。妖兽好歹看得见摸得着,这玩意儿……”他朝门外扬了扬下巴,“净玩些阴损勾当!”
凌栖迟没接他的话头,指尖弹出一缕微弱火焰,悬在半空。橘红色火光照亮不大的石屋,也驱散了些绕着脚踝转的阴寒。她看向闻厌,传音道:“你这剑障,能撑多久?”
“若无持续冲击,至天明无虞。”闻厌的传音依旧简净。他盘膝坐下,长剑横于膝上,闭目调息,周身剑气却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稍有异动便能即刻发难。
“但愿如此。”凌栖迟心下却不甚乐观。她走到窗边,拨开破旧窗布的缝隙向外望——血月悬在墨色天幕上,把惨淡光辉洒在荒坟似的寮舍区,那些僵硬的书生身影在远处飘来荡去,活像失了魂的孤鬼。
寂静没撑多久。约莫一炷香后,一阵迟疑的脚步声停在石屋门外。
“笃、笃。”
敲门声不重,却清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门外传来个年轻男子斯文的声音:“里面的兄台,可否行个方便?小生与李师兄约好今夜探讨经义,久候不至,不知几位兄台可曾见过他?”
屋内落针可闻。穆青下意识要张嘴,被赵老一眼瞪回去,嘴唇抿得紧紧的。凌栖迟屏住呼吸,对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门外等了片刻没见回应,那声音添了几分困惑与焦急:“兄台?若李师兄不在贵处,可否告知他去往何处?明日便要考经义,小生心中实在难安……”
依旧是死寂。又过了会儿,脚步声才悻悻离去。
穆青刚松口气,另一个方向又响起老迈的声音,带着哭腔:“夫子……夫子去哪儿了?老朽这心中疑问,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啊……里面的后生,可知道夫子下落?”
众人仍不作声,仿佛屋内空无一人。凌栖迟眉峰蹙起——这种软刀子磨人的滋味,比直接动手还让人窝火。她索性不再被动等着,双手疾速掐诀,精纯丹火自指尖涌出来,却没肆意燃烧,反倒像织网的灵蛇,在门扉与窗棂上蜿蜒游走,勾出一道道繁复又灼热的灵纹。
“凝!”灵纹骤然亮了亮,随即隐没,一股灼热气息像无形壁障,裹住了石屋所有出入口。
“一个小玩意儿。”凌栖迟对看过来的几人解释,“含我一丝火焰真意,不伤活物,但阴邪之物碰着,便会如遭火灼,权当打个‘谢绝来访’的标记。”
这一运转灵力,她察觉不对。此地灵气不仅异常稀薄,还带着滞涩的污染感,更让她心惊的是——她刚将一丝灵气纳入体内,周围环境的某种“支撑感”竟弱了几分。那变化极细微,若非她神识敏锐,几乎察觉不到。
凌栖迟看向闻厌,传音道:“不对劲!这里的灵气有问题,而且……我们吸收灵气,好像在让这鬼地方变‘虚’?就像抽走了撑着它的根基。”
闻厌闻言细加感知,常年与剑心共鸣的灵力感知,捕捉到了微妙的流逝。他传音回应,语气带着洞察:“幻境非无根之木。此间怨魂、景象,都需能量维系。这灵气,便是它们的‘养料’。我们吸纳,便是与它们争食,自然能弱其形。”
凌栖迟眼中闪过明悟与狠色,对穆青和赵老低声道:“别坐着,运转基础心法,能吸多少灵气便吸多少,看最后能熬出什么结果。”
穆青虽不明所以,却信凌栖迟的判断,当即盘膝坐好,运转功法。赵老也没多问,默默跟着运气。
四人像四个无声的漩涡,开始疯狂攫取石屋及周围的稀薄灵气。就在这时,角落里的程二忽然发出声压抑的闷哼。凌栖迟敏锐转头,见他身体不自然地轻颤,那稀薄灵气竟像被什么牵引着,丝丝缕缕往他体内钻!程二额角青筋暴起,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嗬嗬”怪响,眼神在怨毒与诡异的享受间来回切换。
“还想偷食?”凌栖迟眼神一冷,并指如剑隔空一点,一道精准的灵力击在程二颈侧穴道。他身体一僵,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为防万一,凌栖迟又从储物戒里取了几面巴掌大的阵旗,手法娴熟地在程二周围布下小型隔绝灵阵。阵旗微光一闪,织出道无形屏障,彻底断了他与外界灵气的联系。
“这下安稳了。”凌栖迟拍了拍手,“想靠他‘补力’?门都没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走水了!快跑啊!走水了——!”
凄厉的呼喊声陡然从屋外炸响,还混着木头燃烧的“噼啪”声,一股浓烈刺鼻的焦糊味透过门窗缝隙钻进来!穆青惊得跳起来,盯着窗外跳动的赤红火光与扭曲热浪:“真着火了?!”
“稳住!”凌栖迟厉声喝止,自己也被那逼真幻象搅得心头烦恶,却强压下去,“凝神静气!这火越旺,说明它们越急!我们吸我们的,看谁耗得过谁!”
她不再靠外物支撑,紧闭双目全力运转功法,与那扰人心神的幻象对抗。闻厌周身剑气自然流转,把外界干扰压到最低。穆青和赵老也咬牙跟上,额角渗出细汗。
随着灵气被四人更高效地抽走,奇异的事发生了——窗外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凄厉呼救声变得断断续续、扭曲失真,最后只剩些含着怨恨的嘶吼,在远处打转。
“有戏!”凌栖迟精神一振,“这地方就是个空架子,全靠这点灵气撑场面!加把劲,把它吸干!”
漫长黑夜在无声拉锯中缓缓过去。当第一缕熹微晨光艰难穿透黑暗洒下来时,屋外那令人不适的窥伺感与怨念气息,终于像潮水般退了。
闻厌率先起身,撤去门上剑障。众人推门而出,眼前景象让所有人心头一沉——不远处空地上,密密麻麻围着群书生。他们不再像昨夜那般飘忽,反倒像被抽了提线的木偶,姿态僵硬地站着,眼神空洞,齐刷刷盯着圈子中央。
那里躺着具尸体,是昨日与他们一同进戏场的散修。奇怪的是,昨日竟无一人认出他的修士身份——此刻天色亮了,才看清他穿的青衫虽与周围书生无异,腰间却悬着个储物袋,指间还套着枚储物戒。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