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苏轼和苏辙的羁绊(1 / 2)
同一轮明月下,汴京苏宅书房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苏辙(子由)正于灯下翻阅书卷,眉宇间是惯有的沉静。忽然,家仆匆匆入内,低声禀报了宣德楼下的诏令,以及大公子苏轼在酒楼当众挥毫的消息。
苏辙执书的手微微一顿,书卷轻轻落在案上。他沉默片刻,挥手让仆人退下,书房内复归寂静,唯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友人应有的兴奋,反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忧色。这忧色,源于他对兄长旷世才华的骄傲与对其不羁性情的深切担忧,这两种情绪多年来早已在他心中纠缠不清。
无人比苏辙更了解他的兄长。
他深知苏轼是不世出的天才,其文章如万斛泉涌,不择地而出,诗词书画,皆堪绝代。这份才华,是苏氏的荣耀,亦是苏辙心底的骄傲。
然而,他更清楚地看到苏轼性格中,那与官场格格不入、甚至堪称致命缺陷的“疏狂”:
口无遮拦:苏轼性情真率,遇有不平,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其言语犀利,讽喻辛辣,于诗文之中尤甚,极易授人以柄。
不善伪饰:他缺乏官场必要的城府与迂回,喜怒常形于色,“一肚皮不合时宜”,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意气用事:往往凭一时之感,率性而为,缺乏对后果的周密考量。今日酒楼泼墨,固然是才情奔涌,又何尝不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对重返权力中心的宣言?
这固然豪迈,但在波谲云诡的朝堂,却显得过于直白和危险。
苏辙几乎可以预见:“以兄长之才,其词作必能惊艳四座,蒙陛下召见是迟早的事。
然而,召见之后呢?以苏轼的性格,在面对锐意变法、乾纲独断的年轻官家时,他能否谨言慎行?
是否会因某一句话、某一观点不合圣意,甚至只是语气神情的不慎,便触怒龙颜,断送大好前程,甚至招来祸患?”
想到这里,苏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担忧无用,他必须行动。他不能阻止兄长绽放光芒,但他要尽力为这耀眼的光芒加上一层保护罩。
他站起身,走到另一张书案前,缓缓铺开宣纸,亲手研墨。动作沉稳,一如他的性格。
“兄长欲以词赋明志,宣告归来……那为弟,便也以此道,为我兄弟二人,谋一席‘立身’之地。”
他提起笔,目光沉静。他也要写一首词,不是为了与兄长争锋,而是有着更深的考量:
展现价值,谋求“在场”的资格:他要用自己的才华,向皇帝、向朝廷证明,苏氏兄弟,子瞻有子瞻的豪迈,子由亦有子由的沉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