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匈奴五代雄主(2 / 2)
这场太学论议,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熙宁二年初的政坛和学界,激起了层层涟漪。
它没有立即改变什么政策,但却在最根本的意识形态层面,悄悄地扭转着风向。
许多士子开始用新的眼光阅读史书,用新的心态关注边事。赵顼成功地将“变法图强”与“文明存续”这个最根本的正当性捆绑在了一起。
当苏轼、苏辙那轰动全城的元宵词作仍在被世人传唱时,一场关于帝国命运的更深刻、更沉重的思考,已经在汴京的精英阶层中悄然展开。
赵顼的熙宁变法,也因此被赋予了超越个人功业的、更为悲壮和宏大的历史意义。
熙宁二年,汴京的年节气氛尚未完全散去,但一股不同于往岁的暗流,已开始在帝国的神经中枢——皇宫大内,以及都城汴京的脉络中悄然涌动。
这股暗流的源头,正是来自福宁殿内,那位登基未久、却已深感时局逼人的年轻官家,赵顼。
深夜的福宁殿,烛火通明。赵顼并未安寝,他面前巨大的御案上,一边堆积着来自河北的灾情奏报、西北的边患军情,以及三司呈上的、触目惊心的财政亏空账簿;
另一边,则是太史公的《史记·匈奴列传》和班固的《汉书》相关卷帙。
他的目光在现实的重压与历史的烟云间反复切换。河北的流民、陕西的烽燧、国库的匮乏,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然而,当他读到冒顿单于“控弦之士三十万”的记载,读到老上、军臣单于屡屡南下,“烽火通于甘泉、长安”的叙述时,一个惊人的、令他脊背发凉的历史映照,骤然清晰起来。
“司马迁、班固,笔下所载,岂止是前朝旧事?这分明是……分明是朕今日之困局的翻版!”
赵顼放下书卷,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幽云十六州的位置,又滑向西北的横山之地。
“匈奴……匈奴……”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豁然开朗的光芒,
“昔日之匈奴,控弦三十万,已立国制,非复部落流寇。其志不在劫掠,而在裂土分疆,甚至倾覆华夏!
高祖有白登之围,文景亦需和亲纳币,暂避其锋。直至孝武,举全国之力,奋然一击,方得百年安宁!”
他猛地转身,看向南方那象征汴京的光点。
“而今日之契丹(辽),立国已固,制度森然,带甲何止数十万?西夏虽小,凶悍顽韧,屡为边患。彼等之势,较之汉时匈奴,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朕的朝堂之上,衮衮诸公,仍有不少人在高唱‘仁义’、‘恤民’,视边备为可有可无,甚至将朕整军经武之议,斥为‘穷兵黩武’!他们……他们莫非以为,今日之辽夏,仍是昔日之流寇不成?!”
一种混合着愤怒、焦虑和巨大机遇感的情绪,在赵顼胸中激荡。
他意识到,推行新法,尤其是强兵拓边之策,最大的阻力并非来自具体的困难,而是朝野上下那种沉溺于虚假太平、对致命威胁视而不见的集体认知惰性!
“必须打破这层障壁!必须让他们看清,我们面临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清晰而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既然直接陈述现实,会被人攻讦为危言耸听,那朕便借古人之口,借史家之笔,让历史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