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涧底残喘 煞力疗伤(1 / 1)
月光清冷,透过繁密的枝叶,在陈默脸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他像一具被遗弃的破旧人偶,瘫在潮湿腐叶铺就的地面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已耗尽。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冰冷而尖锐。血液似乎已经流干,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虚弱感。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仅凭一丝不灭的求生本能,勉强维系着与这个世界的最后联系。
怀中,苏雨蝉冰凉轻飘的身体,是这无边痛苦中唯一的、微弱的锚点。她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却奇迹般地没有熄灭。这微弱的存在感,是支撑陈默没有彻底沉沦的最后力量。
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摇曳的星火,微弱,却顽固。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一个时辰。山涧的寒意和伤口持续的刺痛,终于将陈默从深度昏迷的边缘一点点拽回。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视野中是一片旋转的、墨绿色的树冠和惨白的天空。他尝试动弹,却引来一阵更剧烈的咳嗽,带着铁锈味的黑血从嘴角溢出。
他还活着。但状态糟糕到了极致。经脉寸断,丹田枯竭,神魂受损,生命精元因连续搏命而近乎枯竭。比以往任何一次重伤都要彻底。若非最后关头突破至练气六层,根基更加雄厚,加之暗烬煞力异乎寻常的凝练和韧性,他早已形神俱灭。
必须立刻疗伤!否则,光是失血和伤势恶化,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挣扎着,用尚能活动的右臂,支撑起上半身,靠坐在一棵粗糙的古树根部。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眼前阵阵发黑。他首先检查苏雨蝉的情况。她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得透明,呼吸微弱,但脉搏尚存。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相对干燥的落叶上,扯下自己破烂衣衫中还算干净的内衬,蘸着冰凉的涧水,轻轻擦拭她脸上和手臂上的血污,露出的心上。玄阴宗……此仇不共戴天!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活下去,才有报仇的资格。
他盘膝坐好,摒弃所有杂念,首先尝试运转《上清大洞真经》。那丝微弱的祥和暖流,如同干涸河床中的细流,艰难地流淌过破碎的经脉,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却也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勉强护住心脉,驱散一些深入骨髓的寒意。效果微乎其微,但这是根基,是保持神智清明的关键。
然后,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丹田。那滴暗烬色的煞力液珠,黯淡无光,体积缩小了大半,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尝试吸收周围空气中稀薄的灵气和……那无处不在的、虽然稀薄却更加精纯的阴煞之气。
过程极其痛苦。稀薄的灵气入不敷出,而阴煞之气虽然与他同源,但此刻他身体太过脆弱,吸收起来如同在伤口上撒盐,带来更强烈的撕裂感。但他别无选择。他必须依靠这霸道的力量来修复己身。
他放缓节奏,不再追求速度,而是极尽精微地控制着每一丝流入体内的能量,引导它们如同最精细的绣花针,一点点地缝合断裂的经脉,滋养干涸的丹田。同时,他分出一部分心神,默诵玄静前辈所授的《基础清心咒》,借助“静心佩”传来的温凉气息,牢牢守护住灵台,防止在疗伤过程中被煞气侵蚀神智。
这是一个缓慢到令人绝望的过程。时间在痛苦中一点点流逝。日月交替,山林间晨雾弥漫又散去,鸟鸣兽吼此起彼伏。陈默如同老僧入定,枯坐原地,除了微弱的呼吸和体内能量极其缓慢的流转,再无动静。伤口开始结痂,又因细微的动作而崩裂,如此反复。饥饿和干渴如同附骨之蛆,不断折磨着他。他只能依靠偶尔爬过的昆虫、收集的露水以及附近找到的少数认识的无毒野果勉强维持。
苏雨蝉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她伤势太重,又无修为护体,仅凭一点本能和陈默渡过去的微弱元气吊着一口气。陈默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暂停疗伤,艰难地凝聚起一丝最精纯平和的元气,缓缓渡入她心脉,维系她那微弱的生机。这对他自身的恢复是巨大的负担,但他义无反顾。
五天后,陈默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虽然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和约莫练气四层左右的实力。暗烬煞力恢复了些许活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带着一种沉凝的力量感。他睁开眼,眼中虽然依旧疲惫,却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沉静。
他看向身旁依旧昏迷的苏雨蝉,眉头紧锁。此地不宜久留。玄阴宗的人很可能在搜寻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更安全、更适合长期疗伤的地方。
他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传来阵阵隐痛。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这条山涧是流向东南方。他决定逆流而上,看看能否找到地势更高、更隐蔽的藏身之所。
他将苏雨蝉小心地背在背上,用藤蔓固定好。她的身体轻得让人心酸。然后,他拄着一根粗树枝当拐杖,沿着崎岖的涧岸,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山涧上游走去。
每一步都伴随着疼痛和虚弱感。但他咬紧牙关,目光坚定。他还活着,她也还活着。这就够了。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复仇之路,漫长而血腥。但此刻,他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带着她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