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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卡托尼亚之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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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库拉格之耀号上层医疗甲板,那间被严格隔离、气氛凝重的特殊医疗室内。静滞立场生成器已经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了富含营养物质和高效修复因子的淡绿色液体、被称为“羊水舱”的大型维生设备。

德克兰那残破到极点的身躯,此刻正静静地悬浮在温润的羊水舱中。无数粗细不一的管线如同生命的藤蔓,连接在他身体各处,维持着他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之火。药剂师们刚刚完成了一系列极其复杂且精密的操作,勉强将他的生命体征从彻底湮灭的边缘,拉回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极其脆弱的平衡点。

卢娜站在羊水舱旁,身穿着她那身红色的技术军士动力甲,头盔被取下,夹在腋下。她看着舱内德克兰那几乎不成人形的躯体,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在修复液中微微蠕动,内心如同被压上了一整颗星球,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那是葬入无畏机甲前,必须进行的、也是最残酷的仪式:唤醒仪式。

按照传统,除非战士在战斗中瞬间脑死亡或意识彻底消散,否则在将其与无畏机甲永久结合之前,必须短暂唤醒其意识,告知其命运,并获得其本人的最终同意。这是对战士意志的最后尊重,也是对其即将踏入永恒战争的庄严问询。

然而,对于在场的所有人而言,这无异于一场精神上的凌迟。要让一位忠诚的兄弟,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直面自己已然无法挽回的残破身躯,并亲口做出那个将自己送入钢铁棺椁的决定……

“准备注入唤醒合剂与肾上腺素。”为首的药剂师声音低沉,打破了医疗室内的死寂。他的声音透过头盔扬声器传来,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一名药剂师助手上前,将两支不同颜色的药剂,通过预留的注射端口,精准地注入了连接德克兰脊椎的神经导管。

淡绿色的羊水微微荡漾,药剂随着循环系统迅速流遍德克兰的全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卢娜死死地盯着羊水舱内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

突然,羊水舱内,德克兰那紧闭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沉重的、布满伤痕的眼睑,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道缝隙。

他的眼神最初是茫然的,涣散的,仿佛刚从一场无尽的长眠中苏醒,无法聚焦。浑浊的羊水让他视野模糊,只能看到舱外一些晃动的、颜色斑驳的影子。

他……醒了。

看到德克兰真的睁开了眼睛,卢娜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撕裂!她再也无法维持那表面的镇定,猛地转过身,将自己那因极度悲伤而扭曲的脸庞埋入了冰冷的金属墙壁阴影之中。她抬起覆盖着动力拳的右手,用尽全身力气,却又无声地、重重地一拳砸在了坚硬的合金墙壁上!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医疗室内回荡,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凹痕。她没有勇气回头,没有勇气去面对德克兰那双刚刚苏醒、或许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庆幸的眼睛,更没有勇气去迎接那即将到来的、注定心碎的对话。她怕自己会失控,会崩溃,会在这位即将踏上永恒征途的兄弟面前,流下阿斯塔特不该拥有的泪水。

德克兰的视线逐渐清晰。他首先看到了羊水舱外,那几个身披白色动力甲、如同死亡使者般肃立的药剂师。他们手中拿着数据板,正在记录着什么。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的红色身影——是卢娜。他太熟悉那个身影了,即使不看正脸也能认出。

接着,他意识到了自己身处何地——羊水舱。这种只有在遭受几乎致命创伤、需要极端维生手段时才会动用的设备。浑身上下传来的、并非剧痛而是某种麻木与沉重感,以及那些连接在身体各处的管线,都清晰地告诉他,他的情况非常糟糕。

‘我没死?’一个念头在他那还有些混沌的脑海中升起,‘被阿巴顿那么揍都没死……嘿,还得是我命大……’

他试图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习惯性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他下意识地想要活动一下身体,却只感到一阵无力感传来。

于是,他低下头,想看看自己到底伤成了什么样。

这一看,即便是以德克兰那粗线条的神经和乐观的性格,也不由得愣住了。

胸膛处,一道几乎将他斜着劈开的、狰狞无比的巨大伤口,虽然经过了处理,不再流血,但那翻卷的、颜色异样的皮肉和暴露在外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强化骨骼,依旧触目惊心。左臂……空荡荡的,从肩关节处齐根而断,只有一些修复组织在微微蠕动。双腿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和撕裂伤,那是被风暴爆弹和链锯近距离肆虐后留下的痕迹。

‘嚯……’德克兰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得……还真不轻啊……’

他并没有立刻感到恐惧或绝望,反而生出一种荒谬的庆幸:‘这样都没死,看来老子这身板确实够硬!问题不大,等好了以后,让技术军士给多装几个机械臂,说不定比以前更厉害!’

就在他兀自盘算着未来加装义肢的“宏伟蓝图”时,那位为首的药剂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数据板。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羊水舱前,那白色的目镜透过淡绿色的羊水,深深地“看”着德克兰那残破的身躯和那双刚刚恢复了些许神采的眼睛。

药剂师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积蓄着说出接下来这番话的勇气。最终,他用一种极其沉重、仿佛每个字都沾染着悲伤与敬意的语调,缓缓开口:

“德克兰兄弟……”

他的声音透过羊水,显得有些沉闷,却清晰地传入了德克兰的耳中。

“我……很抱歉。”药剂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你……在战斗中所遭受的损伤……太过严重。你的多个重要器官衰竭,神经系统大面积受损,脊柱断裂,生命结构几乎被彻底破坏……以我们目前掌握的、常规的医疗手段……已经……无法将你治愈。”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德克兰那刚刚泛起一丝乐观涟漪的心湖。

“一旦你离开静滞立场或者这羊水舱的维生环境,你的生命……便会如同沙漏中的流沙,快速、不可逆转地……消逝。”

德克兰眼中的那丝庆幸的光芒,渐渐凝固、黯淡了下去。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药剂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语气中带上了一种庄严:“但是,德克兰兄弟,你在战斗中所展现出的无与伦比的勇气、坚韧不拔的意志,以及为了守护奥特拉玛、为了掩护兄弟而甘愿牺牲一切的决心……所有这些荣誉,都让你通过了战团药剂师兄弟会的共同讨论与决议。”

他停顿了一下,用尽全身的力量,说出了那个决定德克兰最终命运的词:

“我们决定……将你……葬入救赎者无畏机甲。”

“以此,来维持你那脆弱而宝贵的生命之火,让你能够继续以钢铁之躯,为奥特拉玛而战!继续……守护你的兄弟,守护你所珍视的一切!”

药剂师说完这番话,停了下来。医疗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维生设备发出规律的、单调的滴答声。他留给德克兰大约三十秒的时间,去消化、去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关乎生死的巨变。

三十秒,短暂而又漫长。

德克兰悬浮在羊水中,眼神从最初的茫然,到听到无法治愈时的凝固,再到听到“无畏机甲”时的……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平静。

他明白了。他不是幸运地活了下来,而是走到了凡人生命的尽头,面临着一个……超越生死的抉择。

药剂师看着德克兰眼中那逐渐归于沉寂、却又仿佛燃烧起另一种火焰的目光,知道他已经理解了。他再次上前一步,用最庄重、最严肃的语气,问出了那个古老而神圣的问题:

“德克兰兄弟,在此,我以马库拉格之名,以帝皇与原体基里曼之荣耀,正式询问你——”

“你是否愿意,放弃回归黄金王座安息的权利,自愿进入那永恒的、钢铁的棺椁,以无畏的钢铁之躯,继续行走于战场之上,守护奥特拉玛,诛杀一切帝皇之敌,直至时间的尽头?”

“……”

德克兰沉默了,他那简单直接的思维,在这一刻仿佛也运转得缓慢了许多。无法治愈……葬入无畏机甲……永恒的战争……钢铁的棺椁……

他曾无数次在战场上看到过那些古老的无畏机甲,如同移动的堡垒,发出震天的咆哮,用怒火净化敌人。他曾敬畏它们,也曾向往过那种力量。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它们融为一体。

这意味着,他将告别这具陪伴了他近百年的血肉之躯,告别品尝美食的滋味,告别把艾拉丝扛在肩头看星星的温暖,告别与卡尔、戈尔登他们插科打诨的日常……他将被束缚在冰冷的钢铁之中,唯有战斗、战斗、永无止境的战斗,才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掠过他的心头,有对过往的眷恋,有对未来的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坦然。

他本就是为战争而生的阿斯塔特。如果不能战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能以这种方式,继续守护卡尔、卢娜,继续向那些该死的叛徒宣泄怒火……那么,这钢铁的棺椁,便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在羊水中,点了点头。

动作轻微,却带着千钧的决意。

他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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