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还珠杜若兰复仇记6(1 / 2)
齐志高这锅“药”,也被杜若兰熬得差不多了。
他的咳嗽早已不是咳嗽,是拉风箱似的破响,一声接一声,像是要把那点残存的心肺都从喉咙里掏出来。脸色是常年不见日头的青灰,眼窝深陷,躺在床上的身子薄得像张纸,官袍穿在身上空荡荡地晃。别说坐堂问案,就是多说几句话都喘不上气。
杜若兰依旧“尽心尽力”地伺候着。汤药一勺勺喂,参茶一杯杯递,夜里就睡在外间榻上,他一有动静便起身。衙门里的人,乃至黔州本地那些想巴结知府老爷的乡绅,谁不夸一句“齐夫人贤惠”?都说齐大人是积劳成疾,可惜了,全靠这位夫人撑着。
只有杜若兰自己知道,她撑着的,是他的阳寿,也是她复仇的进度条。她像最吝啬的掌柜,精细地计算着每一分投入,确保他既不能好起来,又不至于立刻咽气。
期间,杜家二老的书信隔三差五地来。起初是担忧女婿的身体,后来,信里的内容渐渐变了。杜老爷的信变得简短,字迹也失了力道,说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杜夫人的信则絮叨着家乡的琐事,偶尔提起身体有些小恙,让她不必挂心。
杜若兰捏着那些信,指尖冰凉。她知道,时候快到了。父母年事已高,前世的轨迹里,他们也就是在这几年里相继离世的。等他们走了,这世间,她就真的再无牵挂了。
齐志高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清醒时,他会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床帐顶,不知在想什么。有一次,他忽然抓住杜若兰正在给他擦汗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个病人。
“若兰……”他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木头,“那场火……那绣球……”
杜若兰手腕被他攥得生疼,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温顺模样,轻轻抽出手,替他掖了掖被角:“夫君又说胡话了。好生歇着,别劳神。”
齐志高死死瞪着她,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一阵更猛烈的咳嗽袭来,他整个人蜷缩起来,像只煮熟的虾子,再也无力追问。
杜若兰转过身,去倒水,嘴角掠过一丝极冷的笑意。现在才想起来疑心?晚了。
-京城的噩耗,在一个秋雨连绵的午后送到了黔州。
杜老爷殁了。说是夜里睡着,就再没醒过来。
杜若兰捏着那封报丧的信,在窗前站了许久。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窗棂上,像极了前世她被活埋时,泥土砸在棺材板上的声音。她没有哭,眼眶干涩得发疼。心里空了一块,又仿佛被什么东西填得更满,更硬了。
她平静地吩咐下去,准备孝服,安排车马,她要回京奔丧。
床上的齐志高听闻这个消息,挣扎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串模糊的喉音。他如今连坐起身都难,更别说长途跋涉回京城了。
杜若兰走到床边,看着他,语气平淡无波:“夫君病体沉重,不宜远行。妾身独自回去便好,夫君在此……好生养病。”
她特意加重了“好生养病”四个字。
齐志高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他似乎想摇头,想抓住她,最终却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
杜若兰没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出去安排行程。她知道,这一去,再回来时,便是彻底了断的时候了。
回京的路,因为守孝和悲伤(至少在外人看来),走得比来时更慢,更沉。杜府早已挂满白幡,一片愁云惨雾。杜夫人见到女儿,抱着她哭得几乎晕厥,整个人瘦脱了形,显然杜老爷的离去对她打击极大。
杜若兰扶着母亲,看着灵堂上父亲的牌位,心头像是被一块浸了冰水的巨石压着,又冷又痛。她重活一世,终究没能改变父母早逝的命运。但至少,她护住了杜家的家业,没让齐志高像前世那样,借着杜家的势爬上高位后,反过来蚕食杜家。
她以出嫁女的身份,帮着母亲操持父亲的丧事,打理杜家庞大的产业。她手段利落,心思缜密,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连杜家那些旁支亲戚都挑不出错处,只能暗暗心惊这位姑奶奶的厉害。